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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芝兰当道,不得不除”

    当卢卫邦把居无何送到嘉宾区的时候,叶萌刚刚把东西放好。一束亮光从窗户外面越来越近,叶萌知道有人来了,便推门走了出去,径直走到了楼顶。叶萌很熟悉这个地方,她沿着楼顶的边沿,弯下身子,轻轻地探了点头,看见一个人先从汽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走了下来,再后面听见一个很响亮的声音。

    “这位大先生,要记得是我送你回来的啊!”

    “好,感谢姓赵的大哥!”

    “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什么姓赵的大哥!是大哥!”

    对于叶萌来说,起头是赵一牛的声音她很熟悉,但后面这个声音比较陌生。

    随后,这辆车调头走了。叶萌趁着空当站了起身来,走到边沿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方盒,点了一下按扭,一个细长的线弹了出来。叶萌把细线打了一个节,然后把小方盒举到齐眉的位置瞄了一眼,嗖的一声,细线飞了出去,稳稳地拴在了对方楼顶的一个方角上。她便腾起身子,双手牵着细绳跃到了对面的楼顶。

    “老严,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坐在后排的卢卫邦问。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也谈不上多大的异样。虽说很多细作看起来很像普通人,但他,我说不出什么样的感受。”严峻应到。

    卢卫邦降下窗子往外看了看,说:“要盯着他看看,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背景,最近世宗对内部安全强调得很重。多次强调要把潜伏在黑云城的敌人挖出来!我看这家伙应该是塘湾市过来的!虽说咱们黑云城和塘湾市本是兄弟城市,彼此依靠,但有些事不得不防!你们想想,为什么会出现司空被人扣的事件?这说明敌人的刀尖都已经扎到我们的心里了!”卢卫邦说到这里,语调明显调高了。

    自从水房回来之后,卢卫邦明显蹑手蹑脚了许多,以前都是他主持的系统跟踪别人的轨迹,前天他发现自己也被人跟踪了,意识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经常不安地在衣服上翻来翻去。

    正在驾车的赵一牛静不住了,“我说老大啊,今天状态不好啊!怎么个情况?难不成塘湾市还要把我们吞了不成?吞了它们就能管得了?最后还不是派代理人过来?”

    “不好说!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好像风大了一些,山头上翻过来的风吹得猛了一些。”卢卫邦闭了一下眼睛,向外吐了一口气。悠长的气息,引起了赵一牛的关注。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觉得咱们黑云城和塘湾市在这山坳之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老大,今天怎么这么长吁短叹,像个小姑娘!……噢,我想起来了,最近他妈的黄毛那边一直在扩张人手,日常上街巡逻总是碰到一些宣传员,拿个本子对着人乱记些什么东西,可恶得很。搞不清楚老头子是什么意思啊!学朱洪武?用黄毛制衡我们?黄毛真是个狗杂碎!”赵一牛依旧十分率直,直接骂了起来。

    “不要乱说。没有、没有的事!”坐在赵一牛旁边的严峻横插了一句。严峻一向是一个比较沉闷的人,作为技术人员,他长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就在刚才赵一牛说出那句话时,他不同寻常地灵敏了起来。

    卢卫邦又打开了话匣子,“一切听从安排,把眼前的事情做好。那些要讲话的从来都跟我们这些干事的处不好,虽说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但说了这么一两百年,他们的话难听得很。我最近在想咱们在书上看到,还有其他的世界,可什么时候验证过?我觉得那些朝代啊,国家啊,就像神话一样,存在在纸上,根本没法验证,咱们的飞机都飞不远,过了山头就要跌下去,可见外面的情况的糟得很,乌七八糟的哪有什么其他国家!”

    赵一牛今天跟人犟嘴的劲头很大,听了卢卫邦的论断,就不认同,“卢司马这句话有点丧气了吧!我记得刘邦当年杀了韩信、彭越的时候,民间就流传‘去年杀韩信,今年醢彭越’的短句,讽刺刘邦的行为。我们是不是要当韩信了啊!你这种‘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的态度实在有种归隐田园告老还乡的意思。再说了,飞机飞不出去,不代表外面没有世界啊,应该是我们技术不行啊!”

    赵一牛看着卢卫邦没有回应,又来了一句:“你反驳书本的事,我不跟你争。当然了,眼前的事很重要,那就是黑云城的事应该有我们说话的地方,而且说话算话,难不能就这样了?他黄毛可以招宣传员,我们也可以招啊!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扩编嘛!”

    “老赵少说两句,知道你最近在疯狂读书,不当吴下阿蒙。但扩编要经过世宗同意才行。这个点闹着要扩编明显有针对黄毛的意思,不好!再说了,咱们是城市的‘刀把子’,他黄毛即使是郅都,我们还是季布的弟弟季心呢,他不敢直接对我们搞什么的!”严峻接了赵一牛的话,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

    “怕个鸟!我们比黄毛付出多少啊!付出不应该有回报吗?难道付出的人,收回的全是代价?黄毛他就是伺候人的一个奴才!一个鹦鹉!把我们和他比起来,低了。再者,如果难听点说,就像刘邦身边的那个萧何说的,我们再差也是猎狗啊!猎狗掐死鹦鹉!他娘的,干!”赵一牛越说越激动,开始按起了喇叭。

    “滴——”车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路上行走的几个行人把头转了过来,看着车子。

    “没叫你们,走你们的。”赵一牛探出头去喊到,喊完把头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又骂了一句:“妈的!到处都不顺眼!”

    “注意分寸啊!现在不是搞团团伙伙的时候!”卢卫邦终于把嗓门调高了。

    “大哥!人家都已经把树栽到我们家门口了,就差浇水施肥了!我们开车出门就会撞树!不能这么怂!”赵一牛颧骨上的肌肉都向眼睛靠拢,挤出了很多鱼尾纹,那张似哭非笑的脸好像被压扁的、充满了气的轮胎,不是再向上反弹,就是直接向下爆炸。

    “别说了!老大肯定有考虑的,现在你说得越多,思路越混乱。走,去美食街,有一个小地方开了新品,中午在那里吃饭。”还是严峻将赵一牛的情绪压了下去。

    黑云城的中午,天空仍然和早上五点多时差不多,底色是晦暗的,个别地方是鱼肚白,远处几十公里之外的天空上挂着几个洞,漏下来一些光,投到下面的山头上。山头比较高,顶上光秃秃的,没有积雪,反射到城里面的光也很淡。

    卢卫邦、赵一牛和严峻找了一家做菌汤锅的店面,三个人坐着都没什么话。赵一牛一会儿向严峻挤眉,一会儿又对着卢卫邦弄眼。卢卫邦只是低着头喝汤,一句话不说,把赵一牛憋得直坐不住。等卢卫邦喝完汤,赵一牛也一下子把筷子丢到桌子上,说:“压抑,赶紧走,回去推磨!”

    “少说两句吧!”严峻跟在赵一牛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有句老叙话说嘛,说什么兰花长在门口,也要锄了。”赵一牛斜着眼看卢卫邦。

    “芝兰当道,不得不锄。”卢卫邦打破了沉默。

    “哎呀,老大你可憋死我了。我的肚子就像一个会自己胀气的皮球,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爆炸了!”听见卢卫邦说话,赵一牛一下子来了精神,马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给卢卫邦递过去。

    “我不抽烟了。一些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说干就干,要有大局意识。”卢卫邦做了一个不抽烟的手势,语重心长地说。

    “老大你讲的大局,不知道别人认不认可!反正我不认可!”

    严峻看着赵一牛说得带劲儿,马上插了一句话:“老赵看路,老大有规划的!都按你的搞法,黄毛明天就成了被逼急的狼,肯定咬我们一口!”

    *

    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管氏集团的话事人,虽然这座城市有电视墙,有广告牌,但管氏集团的话事人却从不露面,就连话事人之下决策局成员,也从不上广告报道。但每年都可以看到一个署名管世仁的的新年贺词,今年的贺词中有一句话就是“芒芒昧昧,从天之威,与玄同气”,而这句并不在管世仁的正式播报的语音之中,而是在文字稿的开头。因为长期不露面,民间开始各种传言,有的说真正的管世仁已经死了,因为新年贺词明确地说了“与玄同气”,意思就是升天了,现在一直是秘不发丧,生怕城市动荡;也有的说管世仁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代号,本意的“管事的人”,就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梁效”一样;还有的说,管世仁就是卢卫邦,“管事”与“保卫国家”不分彼此,因为卢卫邦比较低调,就另外起了一个名字统领城市;更有的人说管世仁内部称呼为世宗,和“侍中”谐音就是黄毛。黄毛早就反了,自己当老大。这些舆论一开始只是小范围议论,后来传播广了,甚至有传言说对面的塘湾市也打算蠢蠢欲动,直接过来接管了这个城市。

    看到宣传队收集到的这些消息,黄毛十分紧张,毕竟这么大的舆情如果不及时上报,酿成恶果,第一个受处分的肯定是自己。黄毛现在刚上任没多久,正是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他自己这边绝对不能出问题。至于别人的系统,出问题,受处分,他管不着。

    果然在黄毛上报的第二天,广播和电视台在开头就播放了一条新闻:管世仁同志与任若虚举行会谈,双方就下一步农业合作、农机采购交换了意见。

    但是新闻没配照片。

    “黄毛早晚弄巧成拙。我从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任若虚”的人,黑云城不必说。塘湾市大大小小的部门没有叫这个的。再者,‘任若虚’谐音‘人若虚’,民间本身都怀疑“管世仁”的叫法,现在又冒出一个“任若虚”,更会让谣言泛滥。真不知黄毛安的什么心?”卢卫邦看到早报,自言自语到。

    *

    “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看不知道,原来这帮人开始质疑我了!”电脑在黑暗中发出声响,它说完,插头发出滋滋的声音。

    “最近风是大了一点,太阳光有点弱,你自己那边的电厂是不是需要我想想办法了?要不一盘棋下不完,你老卡顿,我下得也没意思!”高瘦的老男人说完,翘起个二郎腿。

    “说好了的,我那边的事,还是我管,你不能插手,不能过问。祖上定了的方针,不能改。”电脑说。

    “谁让你的肉体不能支撑你跟我对垒,现在还要借助个机器跟我玩!”

    “意识存在即是我在!再说了,我们对弈了这么多年,谁的棋艺能跟你比?当然了,你城市那边的事我也从不过问,从不插嘴!”

    老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柜子是拿下茶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