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景原碑 » 第十二回 兴大军西凉寇境 运奇兵穆朝克敌

第十二回 兴大军西凉寇境 运奇兵穆朝克敌

    雁国吃了败仗,士气已挫,不愿再战,又因杨伯松部下士兵帮助割麦两日,小麦尽皆大收,晒好之后,十取其三充作军粮,粮草充足,两军对垒,暂时互不交战。

    这天夜里,杨伯松又请邹兴到他府上,二人饮酒畅谈,有说有笑。却说谈及了当初之事,杨伯松问道:

    “说来真是惭愧,子跃当年在岭西之时,常常与陛下相谈甚欢,那时只怪我心高气傲,文俊(周叔彦字文俊)、仁俊(周叔良字仁俊)、义友(徐德昭字义友)都和子跃相交不错,正仪(赵蓬字正仪)和正礼(赵显字正礼)因为在外治军,不能常常与子跃。而愚兄那时为帐下将,竟然屡屡不愿与子跃相交,现在想来,好不悔也!”

    “何必悔之,知己相交,岂在时日?”

    “唉!话又说来,不是那次子跃初到任便旗开得胜,恐怕愚兄白白错失一个良师益友啊!”

    “哈哈!文茂兄,你怎么也哀叹命运起来,莫不是与子跃相交一久,也染上文人多愁善感的毛病了!”

    两人不由得一同哈哈大笑,杨伯松给邹兴倒酒,满上后,杨伯松问道:“子跃,说起那日交战,愚兄还有一事装在心里,至今也是不解。”

    “文茂兄但讲无妨。”

    “子跃说黑杀弩乃是造物坊巧匠胡敬车所造,我思索这造物坊不过是给君王宫殿修补首饰、制作礼器之所,怎会有如此杀器?”

    “文茂兄,以你那日来看,造物坊所作的黑杀弩用于战场之上,如何?”

    “实乃利器。”

    “正是,造物坊冶炼之书足可汗牛充栋,锻造所需器物一应俱全,若把这些却用来修补首饰、制作礼器,可谓焚琴煮鹤!”邹兴微微一笑,手捋胡须,“六年前,我掌管边境贸易,曾进京考核,偶遇巧匠胡敬车,他也为才华不能施展而愁,当时我便以金银相助,使他研制图纸。”

    “哎呀!想不到六年之前,子跃便有此远见,未雨绸缪!”

    “文茂兄过奖了。兵不在多,在乎调遣,器不在多,在乎精巧。西凉吐尔逊,雁国呼布齐,此俱为一代雄主,岂肯偏安一隅?况我穆朝不统一天下,怎会有长久和平?怕只怕三军交锋,无法以退敌而已!”

    “子跃思虑得甚是,只是我看,你我当联名奏上一本,请陛下把这个胡敬车先生派到前线,根据战场形势改进兵器,那时,我穆朝有此利器,真乃是平定天下的一大帮手!”

    “文茂兄之深谋远虑,亦是未雨绸缪!”

    两人正在相谈甚欢之时,忽然此时一阵阴风骤然吹起,呜呜咽咽地响声令人听了胆寒,“怎么回事?”

    邹兴急忙出去一看,只见天上月亮分外明亮,群星却是稀疏散乱,邹兴端详一番,说道:“怪哉!”

    杨伯松不懂观星之术,只是看邹兴的神情不对劲,上前问道:“子跃观星一看,面露忧愁之色,莫不是看出什么不详之兆?”

    邹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星象甚是蹊跷,我猜不透其中之意。”

    却又说此时,阴风停息,蝉鸣不响,乌鸦不叫,万籁死寂,毫无生气,再看天空之上,月亮渐渐暗淡,星星逐渐明亮,星星越来越多,一道银河横于天上,又是慢慢地银河越来越亮、星星越来越多、夜空越来越闪,又见此时,天空中一道彗星划过,金光闪闪,拖着长长光尾,如同烈焰,甚是艳丽,翱翔于苍穹,真好似凤凰降世。

    又过了不多时,彗星在天空中消失,慢慢地月亮又恢复如初,群星开始褪去光芒,隐去不少,蝉鸣重新响起,鸦雀又开始呱噪,一切都恢复如初。

    “怪哉!怪哉!此乃异象!”托留别克看罢了这番星象,连连惊叹地说道。

    却说这托留别克打下虎山三关之后,在楼台关之上禳星观测。今天见到了这般天象,心里头万分不解,然而又反反复复思索一番,心生惶恐,叫道:“妖星!”急忙命手下人速查星谱,细细查阅:“此星每七十九到八十一年出现一次,然而上次发现此星,距今日是七十八年,怪哉!”

    一旁童子问道:“会不会是偏差而已?”

    “不会,星象运行自有法度,万不能偏差,来,准备笔墨符纸,我要禳星算卦!”

    却说笔墨符纸已经备好,托留别克决定连算两卦,拿出一长长符纸,左侧一展,又拿出一长长符纸,右侧一展,拿起毛笔,蘸墨之后一洒,纸上分明露出杂乱的墨点,恰似漫天星斗,一处长长墨道正如彗星划过天空。托留别克紧闭双眼,两手掐剑诀交叉点墨,思想自从出师以来的星轨变化轨迹,在符纸上左右手各自勾画,口中默念星象,一番勾画过后,托留别克睁眼,看两张符纸上墨迹散乱,隐隐写着占卜所得。

    右侧符纸写着:

    日将虚,鼠行途,星当归位,山间而出!

    左侧符纸写着:

    林木地,獬相嘻,金星降世,何物能及?

    托留别克看了良久,叫道童子,说道:

    “你通报传令官,让他立刻传令,就说我已经测算过了,今日天空中异象,乃是大吉征兆,预示我西凉能长驱直入,大破穆朝!”

    “是!”

    此处话又说回来,事实上是:托留别克反反复复看了良久,不解这二卦所示何意,最终转念一想,卦象之时,虽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既然吉凶难以猜透,怎可因不解星象兀自退兵?想到西凉大军辎重己到,于是下定决心,三天之后,出兵入寇岭西。

    三天后,西凉军在楼台关点将,托留别克身为主帅,穿明黄帅袍,立于点将台上,身后一面大旗迎面飞飘,上写着:“扫平穆朝”。

    时辰一到,托留别克点将。

    “比拉伯,努尔逊,命你二人带兵五万,东进打下斩鱼口,为我将来顺流而下攻入穆朝做准备!”

    “是!”

    “热诃满,带兵两万由北绕行,从侧翼攻击斩鱼口!”

    “是!”

    “我亲率八万士兵,巴图尔为副将,北上大战草丘堡。”

    “是!”

    “诸位切记,我军攻打斩鱼口乃是佯攻,进兵草丘堡方是关键!”

    “是!”

    又说那里周叔彦、周叔良二兄弟掌管岭西军马,又增派中央禁军前来作战,也准备与西凉大战一场。

    这时,两人正在地图上思索破敌之策,周叔良指着地图上道:“兄长你看,虎山乃是发源我朝第一大河——岷江之山,以北是潞水,奔流一千里注入岷江,我看那托留别克进兵,必定分东北两路,向北取昌陵,往东夺斩鱼口,如此尽收我穆朝潞水岷江之间沃土!”

    “贤弟所言不错,昌陵以南有草丘堡可做屏障,不易取也,不过一旦打下昌陵,自可顺流而下,水陆夹击斩鱼口,由此可图也。”

    “嗯......”正在二人沉思之时,外面探子来报:“西凉点动八万大军攻打草丘堡,五万攻打斩鱼口!”

    “再探,再报!”

    “带兵八万,看来敌军定然要攻打昌陵了,打斩鱼口必定是佯攻。”

    又听外面一声报,探子前来:“邹大人特带来加急文书,命二位将军查看。”

    “文书拿来我看,下去吧。”

    周叔彦拆开文书一看,上面写着:

    邹兴拜见二位将军,近闻西凉点动大军,往前线而发,是有所图也,我料他必定兴兵来夺昌陵、斩鱼口二城。先前为二位将军送图纸所造之物,乃是我朝造物坊巧匠胡敬车研制之器,名曰神威大炮,此炮威力极大,非号炮之用也,可以攻城破阵,只是工艺极其复杂,且转运不便,不敢明说与二位将军,只恐被西凉探听。今西凉进兵,可用大船在晒网矶装船,顺流而下,在斩鱼口登陆,用来大破敌军。

    周叔彦看罢,把信递给周叔良,自己慢慢踱步,言道:“子跃以兵器相助,可为什么提议要去斩鱼口,而不是去昌陵呢?”

    周叔良也已看完,言道:“我想应当是去昌陵需要逆流,不便运输之故耳。”

    说完了此话,周叔良又细细琢磨邹兴此话,与杨伯松不同,周氏兄弟和邹兴素来交好,周叔良只觉得邹兴却不是思想如此简单,他发来这般调遣必定还有深意,一边思索一边念叨着:“未必......未必,且慢,原来是这样,敌军必定志在斩鱼口!”

    “贤弟何出此言?”

    “兄长请想,这西凉军马,不善水战,就是拿下昌陵,也难用其地利攻我斩鱼口,其率八万大军北上攻打昌陵,必定是虚张声势!”

    “原来如此,愚兄也明白了,西凉军带八万大军,一举攻下草丘堡,以声威震慑我等,调兵去救昌陵,而那时他又分兵,全力打下斩鱼口,如此可形成犄角之势合力攻我昌陵!”

    “正是。”周叔良回应道:“邹大人定是想以如此提醒你我,让我们要时时刻刻提防西凉的疑兵之计!”

    周叔彦略一沉思,立刻升帐,擂鼓唤将,发令道:“李平章将军!”

    “末将在!”

    “你率中央禁军兵马而来,尽皆为精锐之士,我命你在斩鱼口以西迎敌,可战,不可胜,要诈败以诱敌深入,但后退也不可太快,以免使人怀疑。”

    “是!”

    “贯越!”

    “在!”

    “命你带岭西大军去往草丘堡守城,敌军声势浩大,务必死守十五日,十五日后自可弃城!”

    “是!”

    “蒯荥!”

    “在!”

    “命你带兵三万,前往昌陵驻兵!”

    “是!”

    “其余将士屯兵斩鱼口,听候调遣!”

    “是!”

    又说西凉那里,托留别克亲率大军猛攻草丘堡,守将贯越甚通守卫之法,虽敌军猛攻,却不能攻克,只见守城者炮与投石兼用,凭借城墙之坚固,敌军尸横遍野。又派精锐骑兵踹西凉军营,虽然托留别克防备有度,未曾落败,然而攻城之事暂缓。待到十五日之后,草丘堡终于陷落于西凉。

    东进的军队迎战中央禁军,此乃周叔良调遣之法,中央禁军虽然不曾荒废操练,然而许久未经实战,不能用来守御草丘堡,以诈败为机,训练中央军实战操练,也正因为中央禁军作战经验不足,逃跑之时毫无条理,使人看之真像溃败,更增敌人骄兵之心。那中央禁军阵阵败退,退到斩鱼口以西的穆朝营寨,只见预备好的四十门神威大炮齐发开炮,猛击前锋,登时西凉大军阵型大乱,周叔彦亲领一军,直冲大军,西凉军登时败退。

    当此时,周叔良也亲领一军往北而行,截击草丘堡分兵而来的西凉大军,这一截击周叔良早有准备,西凉军却不曾料到,大军遭遇一战,周叔良大败西凉军,又说这时蒯荥在昌陵收到将令,率兵三万,与周叔良部队合击草丘堡。

    托留别克在帐中方觉得不好,就听得两处探子来报:

    “报!我军向斩鱼口进兵被穆朝击败!”

    “报!我军向南的分兵遭遇穆朝军队,也被击败!”

    “不好!”托留别克兀自一惊,随即快速镇静下来,“命令三军,在城中各处留足引火之物,留下二十名精锐士兵,其余大军全部火速撤离草丘堡。”

    又说那蒯荥所带之兵与周叔良入了草丘堡中,见街道空无一人,心里头感觉不妙。周叔良略一思索,便惊呼说道:“此乃是有诈,西凉军早已弃城逃跑!”然而已然中计,一霎时西凉精锐士兵火烧草丘堡,周叔良与蒯荥急忙退到城外,吃了一败。

    不过细细说及此战,虽然在草丘堡吃了一败,然而两处挫敌,说到底还是得胜,周叔彦大喜,摆宴庆功,也为了给周叔良和蒯荥压惊。

    又说那西凉军营之中,托留别克回到营中闷闷不乐,众将劝道:“大人,刚才草丘堡之战,大人智用火攻,力挫敌军,可谓高超!”

    “不过是挽救之计罢了。”托留别克慢慢说道:“我所虑者,是思量为何东进之兵落败如此之快,叫比拉伯、努尔逊二位将军前来。”

    比拉伯、努尔逊二将闻讯前来,面带烟尘,见托留别克,单膝跪地,言道:“我等落此大败,请大人降罪!”

    “请起,此乃我之失算,非你等之罪。”托留别克扶起二人以后,“你二人如何落败,详细报来。”

    “是,大人。我等最初与穆朝士兵作战,连战连胜,因此一直进兵。而打到了斩鱼口以西之时,敌方大营架好四十门大炮,一声令下,大炮齐发,我军前锋几乎全灭,阵型大乱,因而落败。”

    “哦?大炮?奇怪,可是火炎大炮?”

    “断然不是!大人,这大炮似乎不是发号令所用,其杀伤力实实在在地可怕!”

    “嗯......看来当是新型兵器。西凉、雁国、南盘三国齐攻穆朝,对穆朝而言,想以屯兵固守而徐徐图之绝非上策。穆朝定是想用奇兵挫我锐气,然后大败我军,再图战事!”

    托留别克略一沉思,先对二将言道:“你等先下去吧。”

    二将走后,托留别克在地图反反观看,忽然看见虎山以东有一山,急忙叫向导官前来,问道:

    “此山可有名?”

    “有名,此山名为灭火山,乃是虎山余脉。”

    “此山林木如何?”

    “灌木居多。”

    “灌木居多......”托留别克又是思索一番,灵光一现,拍案大笑着说道:“甚好!我已然有了办法!此山高而不陡,林木不丰,乃用武之地也。适才我以生火之计挫敌军一仗,这次便以这灭火之山大败敌军。”

    却说从此之后,西凉也是停战固守一时,足足有两个月之久。

    这一天,托留别克召集帐下诸将。

    “众位,穆朝刚胜我等,士气正旺,如今他们的兵力已然集结完毕,粮草辎重准备停当,必然乘胜来攻,穆朝之前胜我之关键,在乎奇器,也在乎调遣,这一次,各位将军可连连诈败,败到灭火山下,那时我自领一军在山顶等候,众位将军让开阵型,我提骑兵大军直冲而下,众位将分两路各击侧翼,如此穆朝猛进穷追,气力已尽,调遣无法,又连连追击,定然无法运转那些大炮。如此,优势尽不在敌军,当此时猛击,可胜矣!”

    “大人此计甚妙!”

    又说此时,杨伯松那里,邹兴也在反反复复地思索着那奇异天象,想到彗星划过夜空,又想到彗星降世之前,阴风突然吹起,万籁忽然静寂。始终不得心安,生怕一旦有什么奇异的祸事降临在穆朝头上,不由得心内大惊,连忙写书信两封,一封发往京师上表建平帝,言说天出异象,陛下应当重视,须亲临西凉军对峙前线以示对江山社稷之诚。又修书一封,发往岭西周叔良周叔彦那里,言说妖星突显,吉凶难测,不可不谨慎从事。

    杨伯松拍了拍邹兴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慰的口吻道:“子跃,你如此惶恐,失其度也。”

    “唉,文茂兄,非我惶恐而失其度。如今两军交战,已有将近三月。雁国那日松,待人以礼,智谋兼备,友君子而亲之,和小人而远之,我情性莽直,不及也。西凉托留别克,用术以奇,有禳星之能,我亦不及也。如今两人各为母国,同来伐我穆朝,怎能不忧!”

    杨伯松听了却不以为意,“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子跃你也自有一番韬略,怎么还惧怕他国!”杨伯松锤了一下邹兴的胸口,“子跃不必忧虑,天命在我穆朝,何惧他国?”

    邹兴叹曰:“但愿如此。”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