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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劫粮道文茂斗阵 偷敌营子跃用计

    “君文、君武,见过你们的邹叔叔。”

    “叔叔好!”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见了邹兴行礼,如此说道。

    这两个孩子正是杨伯松膝下二子,兄长名叫杨君文,小弟名叫杨君武,邹兴看过了两个孩子,觉得甚是可爱,更兼颇知礼数,心里头更是疼爱,拍拍脸蛋摸摸脑袋,全然如同一家人一般。

    而杨伯松自从衡城一战之后,深深折服于邹兴才能,两人相谈甚欢,成为好友,常常一起谈论军国大事,渐渐地也就不分彼此,邹兴常常去杨伯松家里作客,也就认识了杨伯松的膝下儿子。

    杨伯松请邹兴进入内堂叙话,两人共同喝茶一杯之后,杨伯松说道:

    “子跃,我是个粗人,要说阵前好勇斗狠还是有一些本领,可是说道计谋,子跃比之于我,简直是凤凰与鸦雀相比。”

    “文茂兄太过谦虚,我见文茂兄的公子年纪虽小却知礼数,料想文茂兄定然教子有方,既然教子有方,治军又有何难?文茂兄定是想问我军眼下与雁国对峙,当如何应对。”

    “子跃所讲不错,我正是想问此事。”

    “依文茂兄来看,应当如何?”

    杨伯松想了想,便说道:“雁国骑兵,勇不可挡,不可鲁莽行事,应当权且固守,以待时机到来,再行进攻之事。”

    邹兴听了笑着说道:“此计不算昏招,也仅仅是不算昏招而已。”

    杨伯松听了这番评价,挑起了几分兴趣,可是又听说“仅仅是不算昏招而已”,感觉分明是说自己用计平庸,又激起了好胜心,深吸一口气了之后,又说道:“刚刚得胜,直接固守,空然丢失先机,确实不妥,适才乃是心急下不假思索之言!”

    两人哈哈一笑,又饮了一杯茶。

    杨伯松喝完了一杯茶后,又是思索一番,说道:“应当借刚刚得胜,士气正旺,调动精锐,前去踹营!”

    邹兴听了之后,又笑着说道:“此计倒也不错,只是缺了几分巧劲。”

    杨伯松见邹兴对自己的评价高了一些,心里头刚有些喜悦,却又听说还有几分巧劲不足,又顿觉得好不气馁。又慢慢思索,饮了一杯茶,闭上眼睛静静思索,叹了一口气,“也罢!子跃,你且说说怎样是好!”

    子跃笑着说道:“兵者,诡道也。用奇兵克强敌,凭四两而拨千斤,其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文茂兄,可以去断敌人的粮道,使其军心涣散,不敢再战。”

    杨伯松一听,心里头一惊,问道:“如今雁国刚刚扎寨,怎么子跃就已然知晓他们的粮道了?”

    “请文茂兄好好想想,我穆朝本来有驱胡山九关二十三隘天堑之险,北亭一州,进可以进,退可以退,战也能战,守也能守,可为什么竟然如此之快就被雁国尽皆掳掠?”

    杨伯松细细一想,回答道:“若说原因,依愚兄来看:雁国骑兵精良,此其一也;雁国忽朵觊觎我穆朝锦绣河山,暗暗秣马厉兵,准备充足,此其二也;北亭守将高升汉乃谄媚小人,不谙兵法,此其三也。”

    “文茂兄所言,然而此乃胜战之原因。不是速胜之原因,亦不是连战连胜之原因。”

    “那依子跃看来,其中莫非还有其他缘由?”

    “正是,文茂兄请看。”邹兴从怀中掏出一副地图,以及一纸文书,将地图在桌上铺开,又把文书递给了文茂,“此地图是山北北亭两州七十四县之地图,文茂兄手中的文书是我看了近几日战报后,单把雁国进攻路线写出来,汇总于此。文茂兄,不妨以此地图,比对一番,看看这雁国的进攻有没有什么奥妙。”

    杨伯松拿着文书,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进攻路线,不多时,只感觉到似乎悟到了什么,细细一思索,拍案说道:“啊呀!这雁国忽朵用兵当真神了!不论是攻城、野外遭遇、劫粮道、断退路,都掐准弱点,打得又稳又快又准又狠!”

    邹兴看了哈哈笑道:“文茂兄已知其中奥妙了!”

    杨伯松听了这话反而疑惑,自己不过一句感慨,怎么邹兴便说自己悟出来了奥妙,正要去问,只见那邹兴甚是高兴,一边笑一边摆手,自己不禁犯了迷糊,用手挠着头,兀自地思索着,却也当真是灵光一闪,杨伯松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啊!原来如此!”

    “文茂兄想得一点不错!”

    “依子跃之意,雁国忽朵定然是得了我朝的机密地图,山北北亭两州七十四县之地,尽被人看了个了如指掌,因此用兵调度才能如此自如,每每发兵,必然能打中要害!”

    “正是如此。然而,若要挫敌,也是正在于此。古语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那雁国忽朵一来是不熟悉我国地理,二来是进兵急速,无暇细细整理地图,因此他若想调兵有度,必然全然依赖地图,如此反而让他军队行路的一分一毫,尽皆被我等了如指掌!昔日北亭府运粮到京师,全州以两条大路为主,那雁国忽朵运粮调兵肯定依着这地图,因此他的粮道我等自然可以知晓,文茂兄刚刚得胜,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不去劫这粮道,岂不是可惜?”

    “子跃一言,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哈哈!喝......”杨伯松看了看茶杯,一边摇头一边哂笑,“哎呀!再喝茶就好不痛快,快快!换酒来,痛饮酒来,我明日夜晚就要去劫粮道!”

    又说雁国那里,呼布齐吃了一败,心里头颇有不快,愤愤言道:“我自从发兵负羊关一来,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料想这个杨伯松竟然如此棘手,之前偷营,前几日又来袭击营寨,折了我不少兵马!看来,要取衡城,实非易事!”

    那日松说道:“我看前几日败于穆朝,非败在战法,而是败在兵器上,小军来报,言说穆朝用了一种弩箭,可连射十五剪,射程三百步,甚是利害,我军正是因此弩而败。”

    “嗯,此弩守城,衡城难以攻克!”

    那日松思索了一番,便说道:“如今来看,灭亡穆朝已然无益。忽朵请想,之前元宁若在,纵然损失大些,只要打下京城,他必然匍匐于地,纳土献降。可是如今,秦王登基,改元建平,以此人能力,确然不是容易屈膝投降之人,打下京城且不说万分费力,就算打下,我雁国也难以渔利。”

    呼布齐听罢,叹了一口气,“此言有理。”然而越想越气不过,拍案起身说道:“但是本来一路大捷,突然要人收兵,真是窝火!”

    那日松摆手说道:“虽说目下灭穆已然不必奢求,但是目前战场之上,我军仍然优势,穆朝不可灭之,宜可削之。”

    “哦?请国师细讲。”

    “秦王登基,此人乃是雄主,胸中有吞吐天地之志,若坐领强国,必然能扫清天下,称帝宇内。然而他继任元宁帝而登基,眼下之穆朝已丢两州,任他何等才能,也难挽回两州物产百姓,我雁国稳固北亭,用作后方,日后再来攻打穆朝,则进退自如,再无有天险阻隔,只待穆朝有变,则火速调集大军兴兵南征,如此穆朝可图!”

    “嗯。国师所言,甚有道理。那依国师之见,我应当战,还是扎寨,还是再打其他城池?”

    “若要攻城,则必定受那黑杀弩的利害。若是扎寨,长久消耗不是有利于我雁国的办法,至于说攻打其他城池,衡城这一咽喉不断,再欲攻打势必难上加难。”

    呼布齐听罢,面露难色,“依国师之见,岂不是说我无容身之地?”

    “非也。”那日松笑了笑,继续说道:“黑杀弩用来笨拙,我军不宜攻打,然而可以野外交战,就全然不怕这黑杀弩了,要想在荒郊击溃穆朝军队,只有先安稳我军营寨。”

    “嗯。国师快说一说怎么个安稳的办法?”

    “就是先要保证粮道平安,不出差错,这才可以。不然,让敌营将领抓住可乘之机劫杀粮道,我军乱矣!”

    呼布齐一听,觉得有理,随即下令,增派三千兵马,前去护送运粮队伍。

    第二天夜晚,呼布齐正欲睡觉,忽然听得探子来报,“报!穆朝敌将劫我粮道,一路粮食尽皆落于敌手!”

    呼布齐听了大怒,说道:“好哇!这杨伯松如此大胆,也敢来劫粮道!点将!点将!叫阿如汗、阿如罕两将过来!”

    探子刚下去,呼布齐又急忙传令,语气和缓,说道:“请国师那日松过来,商议此事。”

    正说着,那日松确已然进来,“忽朵,我听到营外喧闹,料想必定有军情要紧之事,恕我不曾受忽朵传唤就匆忙前来。”

    “无妨无妨,那日松,那敌将杨伯松劫我粮道,依你看,应当怎样为好?”

    “忽朵,以我来看,杨伯松偷我营寨,其意不在与我相斗,而是欲先伤我元气,使我军不能再进,从而与他穆朝两相对峙。更加之,前几日黑杀弩装在城东营寨,这等兵器需要极多的箭矢,辎重应当集中于城东营寨。既然如此,忽朵可亲领一军,偷袭城西营寨。”

    忽朵一听,只觉得此计甚合心意,哈哈大笑道:“好!那杨伯松敢来劫我的粮道,看我呼布齐也去踹他的大营!点兵!点兵!”

    正说着,阿如罕、阿如汗两员将军又已经前来,忽朵说道:“你二人各带兵两千,给我生擒杨伯松!”

    “是!”

    两将退下,呼布齐回过头来对那日松说道:“今夜,有劳国师照看营寨,我自领兵三千,前去踹营!”

    “忽朵,行事千万小心,如若有突发之事,尽快回营,不可冒险!”

    “国师不必挂心,我昔日打狼射鹰尚且不惧,如今区区一群士兵,岂能挡我的锋芒?”

    说罢,呼布齐穿好他那毡帽和狼皮战袍,带上兵器,上了马,调动帐下三千骑兵,前去偷袭城西营寨。

    又说阿如汗、阿如罕那里飞速驰往,要去捉拿杨伯松,二将在马上飞驰赶往。眼看快要到了探子所报之地,只见此时一箭从黑夜中,恰似流星射中阿如罕左臂——“啊!”

    “弟弟!”阿如汗连忙扶住阿如罕,口中大呼:“准备应战!何等小人竟敢暗放冷箭,快快出来与我交战!”

    “哈哈哈,恕我箭法不精,这一箭不曾射死舍弟!”

    只见杨伯松骑马前来,身后不过千余位士兵,阿如汗定睛一看杨伯松这人,只见黑夜之中,他这二目犹如放光明星一般,影影绰绰见此人膀阔腰挺,适才漆黑之中,尚能一箭射伤他的弟弟,盛怒之下又多了几分畏惧。

    “我素来听说北地雁国之人,善骑马,精射箭,可是我刚才太过心急竟然先伤了一员大将,不知这位将军,可敢与我一战,不然我便无法领教雁国人是怎么个武勇了!”

    这番激将之话一出,阿如汗登时气得难以抑制盛怒,“好个口出狂言得穆朝小儿郎!你且看到!”

    说罢,急忙抽出弓箭认扣搭弓,也是倏的一箭,杨伯松心里谨慎,不敢怠慢交战,见他射箭,连忙催马,一个镫里藏身,躲过一箭,只感觉风声掠过,杨伯松也是吓出几滴冷汗。不过躲过之后,立于马上哈哈大笑,说道:“将军,黑夜里龟缩军中比射,实在不是英雄所为,你我短兵相接如何?”

    阿如汗见这人全无惧色,话里又极为不屑,一下子全无理智,叫道:“好哇!比就比!看枪!”说着就是急忙抓过抢来,冲将过去直奔杨伯松。

    杨伯松也拿过九九八十一斤偃月刀,二将打在一起,阿如汗提枪一刺,杨伯松抬刀架开后照面劈将下来,这刀重而有力,阿如汗招架时震得虎口生疼,杨伯松又挥刀横扫,阿如汗仰面翻身躲过一刀,又见杨伯松偃月刀虎虎生风,砍将过来,阿如汗也急忙挥枪刺了过来,刀枪架在一起,二将角力,一时间只打得难舍难分。

    又打了约莫五十个回合,阿如汗只觉得难以招架,却看那杨伯松全然不伤气力,反倒是越发地抖擞精神,阿如汗心头也不由得吃惊,本以为穆朝腐朽残败,之前随忽朵出征,一路连战连胜,今日遇到如此强敌,实在是难料!

    却说正在此时,杨伯松又是挥刀虚晃一下,便退出战场,笑着说道:“将军武艺不凡,杨伯松甘拜下风,来日再战!”回过头去对身后骑兵说道:“快撤!”

    说罢,急忙带着麾下士兵撤走,阿如汗正要去追,却一想不妙,暗自思想道:“这个杨伯松适才与我斗阵,分明是他占上风,如今匆匆撤退,甚是蹊跷,莫不是其中有诈,打算埋伏于我?”

    一想到此,感觉不妙,这时便有了退步之心,却说这时他的弟弟阿如罕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过来问道:“哥哥为何不去追击?”

    “弟弟,你不知道,刚才我与这杨伯松交战,此人勇猛异常,我看分明是能战退我等,如今突然后退,必定是有埋伏!”

    “哥哥,可是你我已经领下忽朵的将令,若是不能生擒杨伯松,如何能够交令?”

    “唉!弟弟,你这话哥哥怎能不知道?只是这穆朝人喜欢耍阴谋计量,国师也常常叮嘱我等,就这么冒然冲锋过去,非但不能生擒此人,恐怕倒要损兵折将!”

    又说雁国营寨那里,那日松正在观看地图,思索这杨伯松劫粮到底是个怎样的目的,眼下穆朝军粮大收,绝对不是军粮不足而来抢劫,而是另有所图。又听说是邹兴担任军师,那日松心里头更是忧愁复杂,昔日两人互为知音,如今竟然刀兵相见,各为其主,这邹兴的才略智谋,那日松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杨伯松劫粮,必定是另有他谋。

    那日松慢慢思索自己所出的调遣,又想杨伯松的劫粮,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登时醒悟,急忙说道:“传下将令!三军撤出营寨!”

    一道将令传下,登时营内营外乱作一团,急急忙忙穿上战袍,收拾辎重。那日松又飞快写下书信,急忙发给阿如罕、阿如汗两位将军。大军慌忙撤到营地之外,却还未全部撤出,只听得“咻咻咻”数声,远看星光闪烁,定睛一看发觉是军队火把,远看是流星飞天,定睛一看发觉是火箭射来,那日松急忙上马走出营寨。

    “不好!穆朝军队又来偷我大营!”阿如罕、阿如汗看罢书信,大叫道:“穆朝儿郎,属实可恨!罢!这杨伯松先不能理会了,弟弟,你我速速回去,打退穆朝军队。”

    却说邹兴远远在那穆朝军中,远远望见雁国营寨大放火光,却不见有多少士兵奔走逃命,急忙传令:“雁国也有防备,不可再战,速速撤军!”

    说罢,急忙带着将士迅速撤走,阿如汗、阿如罕两将赶来时,只是追击,却不曾把军队包围,邹兴率部回到衡城,远远看到杨伯松正在城外等候,不由得心头畅快。

    两人接近后,紧紧抱着彼此的肩膀,哈哈大笑。

    “文茂兄此番劫粮如何?”

    “哈哈!好不痛快,粮草辎重全部运回来了!”

    “哈哈!那雁国敌营也被我用火攻破了!”

    两人哈哈大笑,互相请过,回到衡城帅府,众位将士痛饮美酒,杨伯松把酒碗放在桌上,“哎呀!只是那雁国呼布齐好不勇猛,偷我营寨,纵然士兵已有防备,却没料想还是让他打破两寨!要不然,我军大可趁此机会北上进攻了!”

    “嗳!文茂兄切莫性急,如今粮道已劫,敌营偷完,雁国此时无心无力再来南征,只会与我对峙,从长计议。如此一来,北方局势暂时安稳,接下来需要先破西凉,这场战争方可结束。”

    “嗯,子跃言之有理,啊,来来来,一同饮酒!哈哈哈!”

    却说呼布齐回营之后,那日松俱已安排停当,听说偷营之事,不由得大怒,“好个杨伯松、邹兴!”

    “忽朵,这二人乃是劲敌,与高升汉之流不可同日而语,此番相争,我军损失了粮草营寨却不曾折多少兵马,穆朝那里得了粮草,却损失了两寨的人员,这一番,倒也算互有胜败。”

    “嗳!国师此言,倒也有理,不过想来还是气不过!”

    “忽朵,如今看来,我军不宜进攻。只可先行固守,日后再寻良机交战。”

    呼布齐叹了口气,“也是。传令!后退十里扎寨,全军加强防备,不得有误!”

    至此,穆朝与雁国在山北北亭交界一带两相对峙,而西凉却已经准备好大军进攻,欲知西凉那里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