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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妖祸

    雨幕中,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低吼声响起,一只较比寻常老虎要高大得多的吊睛虎,一点一点地出现在火光的范围内。老虎看着手持长刀,严阵以待的向东,眼中浮现略带人性化的嘲讽之色,这赫然是一只已经开启灵智的妖类。

    向东满脸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可哪怕他因为恐惧牙龈都咬出了血渍,他的双脚却一步未退。茅屋内的姬无双被那双妖瞳撇过一眼后,脑海已经一片空白,睁大着双眼,红唇微张,面纱下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早已苍白如雪。

    向东看着慢慢逼近的虎妖,强忍着恐惧从怀中掏出那支三哥交给他的竹筒,正要拉开火信求救,突然眼前腥风大作,向东本能地挥刀格挡,一股无法匹敌的巨力拍碎了钢刀打在他的胸口,向东像一颗炮弹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下。就这么随意的一爪,就将他胸口的骨骼几乎全部拍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虎妖打了个响鼻,不再关注他,而是径直向姬无双走去。

    看着生死不知的向东,姬无双终于鼓起一丝勇气,从袖中抽出那柄神兵鱼凫,但那颤抖的双手和不停滑落的泪珠,已经彻底暴露了她那弱小的心灵。等到虎妖已经走到姬无双面前两米远时,她终于崩溃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声尖叫道

    “向东······”

    虎妖戏谑地看着崩溃的姬无双,口中滴下一条晶莹的口水。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照亮了大片的丛林。虎妖转头看去,只见那个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站了起来,手中一支竹筒还在往外冒着浓烟。

    向东如风箱扯动一般地粗喘着气,一把扔掉竹筒,朝着虎妖大声吼道:

    “孽畜,冲我来···”

    一直是戏耍姿态的虎妖终于有了些火气,它调转身体,死死地盯着向东,后腿微微下蹲,蓄势待发,一声虎啸响起,虎妖眨眼间便来到了向东面前,那张比人头还要大的巨口以千钧之力猛的咬下。生死关头,向东反应极速,就地一滚,躲过了这必死的一击,还未站起身,一条钢鞭似的虎尾破空而来。向东抬手格挡,两条手臂咔嚓一声,顿时变形扭曲,身体再一次被击飞,滚落十几米远。

    虎妖呼了口气,不理会再次一动不动地向东,再一次转头看向姬无双,冥冥中,它感觉到如果能吞下这个人类女孩,或许对自己会有很大的好处。

    看着再一次倒地不起的向东,姬无双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地被愤怒掩盖,她银牙紧咬,死死地握住那柄鱼凫,盯着高大的虎妖大声怒吼

    “畜生···”

    瘦小的身躯以一种一去不回的悲壮姿态冲向虎妖,虎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抬起前爪,就要一爪将姬无双拍死,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巨力,让它前倾的身体出现片刻的停顿,虎妖转过头,却看见那个本该死透了的人类,竟然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还不等它做出应对,脖子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柄短刃,竟然深深地扎进了自己那本该刀枪不入的身体。虎妖怒吼一声,身躯一动,将死咬着它不放地向东甩飞出去,正好撞上姬无双。姬无双在一瞬间紧紧地抱住了向东,两人滚作一团,滚出去十几米远才停下。姬无双顾不得浑身剧痛,赶紧将向东抱在怀中,却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向东的整个下颌骨都碎了,胸口三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切成两半,两条手臂骨骼尽碎,软哒哒的像面条一般耷拉着。这些伤口任何一道都能让人送命,但向东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挡在虎妖面前,只因为他曾向二姐保证过,决不让六妹受一点伤害。

    此时此刻,他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口中鲜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涌,但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只虎妖。

    姬无双死死地抱住向东,眼泪不停地往外流,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这一刻,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她只是抱住向东,眼中满是柔情。

    虎妖甩落插在脖子上的鱼凫剑,怒火冲天,自打它诞生灵智之后,从未受过任何的伤害,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弱小的人类一剑刺伤,若非它肉身强悍,姬无双又力量不足,那一剑几乎能要了它的性命,此时此刻,伤口内都还有遗留的剑气在肆虐。

    虎妖忍着剧痛,仰天怒吼,然后化作一道残影扑向姬无双二人。卷起的狂风,让旺盛的篝火都差点熄灭。就在虎口即将咬在姬无双身上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虎妖的脊背瞬间折断,地面上的雨水化作一道水幕,为姬无双二人挡住了飞射而来的碎骨碎肉。

    等水幕落下,眼前出现一个大坑,坑中只剩下一颗还算完整的虎头,还有一堆的血肉,以及那些破碎的虎皮。一道身着灰色短衫的身影站在坑边,看着坑里的碎肉正在摇头说着

    “第一次出手,力道还真不好控制,下次注意。”

    余诚几人在丛林的山道四周埋伏许久也不见虎妖的身影,突然听见黑夜中一声炸响,天空亮起一片火光,余诚几人大惊。

    “不好,这是五弟发的求救信号。”

    几人不再埋伏,瞬间起身飞奔而回。等他们终于赶到向东他们的扎营地时,突然看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那只高大凶猛的虎妖顷刻间变成一堆碎骨烂肉。那声势,是他们生平仅见,就算是余诚,也完全想象不到这人是哪一品的高手,是五品归海境?难道是六品武圣?至于上三品,在他的概念中并没有关于这种等级的认知。

    姬无双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李道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是遇到高人相救了。看了眼怀里已经快要断气的向东,姬无双大声喊道:

    “前辈,前辈,求求你出手救我朋友,求求你救救他。”

    李道玄看了眼情况十分不妙地向东,赶紧走了过去,余诚几人被姬无双的声音吸引,也看到了向东的情况,立即飞扑过来:

    “向东?六妹,向东这是怎么了?”

    姬无双带着哭腔说道:

    “向东为了阻拦虎妖吃我,快被打死了···大哥,你快救救他。”

    余诚看了看向东伤势,心中大惊,这样的伤势任何一道都能致命,可以想象,向东这孩子是以多么顽强的意志力一次一次地抵抗虎妖的攻击。对于这样的伤势常规的方法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他看了眼站在一旁低头沉思的李道玄,双脚弯曲,重重的跪倒在雨水中,另外几兄妹见状同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道玄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余诚开口说道:

    “前辈修为高绝,一定有办法救我五弟,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李道玄叹了口气道:

    “他伤得太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你们快起来吧,我会出手,但不敢保证一定奏效。”

    余诚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后说道:

    “前辈尽管出手,生死有命,如果活不下来,那只能说明我兄弟命中该绝。”说到后面,余诚已经是双目通红,他身边的其他同样如此。李道玄不禁感叹,这般兄弟情谊,还真是不多见。

    李道玄心神沉入金花,沟通天地大势,一股磅礴无比的灵气汹涌而来,将向东的整个身体包裹起来拉向半空,悬浮在那。原本那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此时因为过于浓郁而显现出莹白的光芒,包裹着向东的身体,浮浮沉沉。余诚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的景象,心神受到极大的冲击,李道玄的身份,在他们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山仰止。同样震惊得姬无双,心中猜测,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吧,天人出手,向东或许命不该绝。

    一个时辰后,向东身上终于不再溢出鲜血,气息也慢慢平稳下来。李道玄强忍着眩晕感,将他慢慢放下,停止了灵气的搬运。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李道玄对余诚他们说道:

    “总算是稳住了伤势,不过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还是需要一些药物配合,再来治疗几次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看着呼吸平稳的向东,余诚几人终于松了口气,五个人整整齐齐的跪倒在李道玄身前,就像排练过一般异口同声地说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李道玄无奈,这古代的人怎么就那么喜欢下跪。只好故作严词说道:

    “你们要是还这样动不动就跪下,我可就走了,不管他了。”

    余诚、何月几人连忙站了起来。

    李道玄看了眼仍然面目全非地向东说道:

    “我不是医生,所以不懂医道,只是用天地灵气稳住了他的伤势,若想要尽快痊愈,还是要赶紧送到真正的大夫那里去。”

    余诚连忙点头称是,考虑到向东身体还很脆弱,余诚吩咐三弟赵长河连夜赶回郡城,去雇一辆马车来。

    那间茅屋里,姬无双抱着向东坐在篝火边上,小心翼翼地用锦帕擦拭他脸上的血水,李道玄几人则站在茅屋外面守夜。李道玄跳进坑里,捡起那破碎的虎皮和虎头,向余诚问道:

    “这位兄弟,你看看这虎皮还能用吗?”

    余诚赶忙走了过去,看了看虎皮说道:

    “这只虎妖被前辈一脚踩碎,一身虎皮也破烂不堪,想必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不知前辈要来做什么?”

    李道玄回道:

    “我不是要卖,只是今日看到郡守的文书,说是降服猛虎者有五百两赏钱,这皮子破成这样,不知道郡守那边还认不认。”

    余诚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高深莫测的前辈高人竟然会在意那一点赏钱,以他的能力,想要个几百两还不简单?

    余诚猜想,或许这样的人物只是游戏人间,于是赶紧说道:

    “认的,认的,这只老虎已经具备妖类性质,其皮毛虽然破烂了,但其中蕴含的妖气并未消散,郡守那边看见这虎皮就能分辨出来。”

    李道玄松了口气道:

    “那就好。”

    余诚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辈是缺钱吗?若是需要,晚辈这里倒是有些银子······”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李道玄摆了摆手道:

    “那是你的钱,我拿来那算什么。”

    余诚只好收回钱袋又说道:

    “前辈,我与南江郡守相熟,您要是放心,我来帮你去领取赏钱,免得那里边的一些蝇营狗苟坏了前辈兴致,您看怎么样。”

    李道玄本就不太愿与官府打交道,现在有人出手帮忙,自然高兴:

    “那敢情好,到时候麻烦你跑一趟了。”

    余诚连忙说“应该的”

    夜间,李道玄与余诚几人交谈许久,对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是由九个庞大无比的大陆组成,统称为九州天下,目前所在的地方为中州,至于其他州叫什么,余诚他们知之不多。中州是一个没有国度的大陆,由许多大大小小的江湖宗门统辖。其中有三个极其庞大的势力,分别是三圣宗、泰安书院和天机城,每一方势力都统辖方圆数千里领土,与王朝无异,只不过在制度和体制上与王朝有许多不同。这个世界以武为尊,高品武夫有许多特权,生杀予夺,仅在一念之间。按照余诚的说法,他所知的武道有六层境界,一层为一品,六品为武圣。前三品统称炼体,主要是熬炼体魄。一品练皮肉,二品练筋骨,三品练血髓。三品之后疏经通脉,进入练气阶段,四品化精为气,一口真气不灭,就能维持巅峰战力。五品纳气归海,开辟丹田气海,纳一身真气为海水,真气浑厚至极。六品贯通天桥,人身为小周天,以天桥勾连天地,以天地为大周天,真气连绵不绝,一气运转,天地同力。在余诚的认知中,六品的武夫尊称武圣,已经是武中圣者,开山断河不在话下,已非凡人之力。

    李道玄看着余诚几人,心中将他们与曾在秘境中见过的那些人对比,发现余诚他们身上的武道气象较比徐子婴那些人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管是气血还是气机,都好似萤虫与皓月之别,唯独那个看上去最弱小的小姑娘,却是气象不俗。也不知道徐子婴他们是几品,那个更厉害的黑袍人又是几品,是不是就是余诚所说的六品武圣呢?如果是的话,那武圣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神图传承中关于三教的修行虽然也有品秩之分,但并没有那么具体,若是细细区分,又何止六层?十几层都算少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和这武道的品秩划分规则一样。

    夜色已深,余诚看着淋了一晚上雨的李道玄却全身干爽,没有丝毫水渍,心中颤颤巍巍,心想,这莫不是遇到了神仙?连五弟那样的伤势都能救好,又岂是凡人能做到的。

    不管是哪个世界,那个时代,不同阶级之间的鸿沟都是难以想象的,没有人能达成自己认知之外的成就,不管是福缘还是财富,只有在你的认知与其对等之后,才有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机会让你跳出现有的阶层,突破自身的枷锁,在这之前,我们要做的不是奢望不是幻想,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到自身所在的阶层的最巅峰,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更靠近天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