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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传道·立国

    余家庄出事后的第三天早上,太阳尚未升起,还处于睡梦中的兰妮被李道玄唤醒。

    兰妮揉了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问道:

    “先生,是我睡过头吗?”

    李道玄轻声说道:

    “不,我提前叫醒了你,今日晨读前,你随我出去走走。”

    等兰妮穿好衣服,李道玄早已等在了院门口。兰妮有些不解地看着李道玄,在这昏暗的清晨,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不知道先生是何用意。

    李道玄揉了揉兰妮的头发,弯着腰看着她说道:

    “想不想跟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一次?”

    兰妮一愣:“啊?飞?”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清风吹来,兰妮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羽毛,乘着清风,飘向天空。看着越来越小的房屋,再然后,整座南江城尽收眼里。兰妮由一开始的惊恐,慢慢变成兴奋,这种伸手就能握住云彩的自由感,这种一眼看尽世界的豪迈感,让她深深痴迷。

    很快,两人就穿过了云层,立在万丈高空。李道玄招来一缕云气,化作两张云凳,等二人坐下后,李道玄抬手一挥,眼前的云雾被驱散,在东方大地的尽头,一片赤红的霞光洒满了整片天空。兰妮兴奋地问道:

    “先生,你是神仙吗?”

    李道玄哈哈笑道:

    “哈哈哈,如果说能飞就是神仙的话,那这神仙也太不值一提了。”

    兰妮手舞足蹈道:

    “在我看来,先生就是神仙。”

    李道玄笑着问道:

    “那兰妮想不想做神仙呢?”

    兰妮眼睛一亮,但又立即怯生生地问道:

    “做神仙,很难吧?我听茶楼说书的人说,神仙都是上天选中的。”

    李道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只是看着天边那轮刚刚露出一点轮廓的红日怔怔出神。兰妮看了眼李道玄,然后转过头,看着被霞光染成金黄色的云海沉默不语。

    许久,那轮红日彻底跳出了地平线,李道玄叹了口气道:

    “兰妮,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兰妮收回远眺的目光,眼中早已饱含热泪。李道玄看着兰妮,心头一酸,他明白,这个聪明的孩子早已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你爹娘在中秋节前遭遇不测。”

    原本紧绷的兰妮,顿时泪流满面。

    李道玄深沉地说道:

    “你父母,还有余家庄一百多位相亲,死在了一场大人物争斗的风波里。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有权利也有责任知道这些。”

    李道玄为兰妮轻轻抹去泪水,柔声说道:

    “兰妮,仇恨会让人变得坚强,但也会让人迷失方向,我希望你能战胜自己的仇恨,以他为督促,而不是被仇恨影响,成为一个一心只想复仇的人。你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报仇只是你未来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你能明白吗?”

    兰妮用衣袖抹去有一次流下的眼泪,点了点头道:

    “先生,我明白。那天二叔一身是伤的回来时我就猜到了,但是我没问,我知道,先生一定会亲自来告诉我的。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应该要更努力地学习,更努力地好好活着,好好长大,不然···我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担心我的。”说到最后,兰妮已经泣不成声。

    李道玄拍了拍兰妮的肩膀,说道:

    “兰妮,我希望你不被仇恨影响,但并不是让你不顾父母之仇。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修行,将来,我要你用自己的力量亲自去讨回公道。”

    兰妮闻言,立即跪倒在云气上,抹干净眼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李道玄正襟危坐,传道授业之恩,当得起这份大礼。

    等兰妮站起身,李道玄一指点在兰妮眉心,兰妮的心神,进入一片璀璨星空中。她站在无数星辰的正中央,福临心至一般探出手,一道仿佛来自遥远时空中的呼唤响起在兰妮的心间。那漫天星辰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如一道流星坠落,飞入兰妮的脑海,在其混沌般的识海中炸开,化作一个铺天盖地般的“儒”字。星辰散去,空间消失,兰妮睁开了双眼,她已经明白自己的修行方向,她将会是九州世界除李道玄之外第一个儒道修行者。

    李道玄负手而立,看着兰妮点了点头。方才他带着兰妮的心神进入识海神图的传承空间,让兰妮自主选择修行方向,同时也算是对兰妮修行资质的一个考验,如果兰妮资质不足,根本无法看到那漫天的传承星辰,更不可能得到某个修行分支的认可,主动选择她。

    “从今往后,你便修行儒道,你将会是这九州生灵中,自上古时代之后,第一个修行儒道的人,这就说明你的修行没有前人经验可循,难如登天。”

    兰妮再次拜道:“先生传道之恩,兰妮永生不忘,今后,必定披荆斩棘,开创先河。”

    李道玄扶起兰妮,然后指着那轮红日道:

    “兰妮你看,黑夜不管有多么黑暗,多么漫长,只要太阳不曾停下攀升的脚步,就一定能冲破黑暗。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不管历经多少黑暗,我们也应该心向阳光,做一个温暖自己,照耀他人的人。就算做不到,至少也不要丢掉那份希望,因为,希望,是最伟大的力量。”

    我们的人生就像那太阳,破晓时分,生机勃勃,然后奋斗不惜的攀升到生命的顶峰,就算哪天日落西山,也要发挥所有的余热,洒下一整片天空的晚霞。

    江虹明远饮,峡雨落馀飞。

    秋分,阴阳相半,昼夜均而寒暑平。南江本地在秋分这天会举办隆重的“祭月节”,往年都是由郡守府牵头,几家城内豪绅出资,在南江河沿岸举办一场从早到晚的盛会,全城百姓,不论贵贱,皆可参与。可今天,南江城内却一改往日的繁华,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一阵秋风扫过,只有几片落叶飞起。而造成这番光景的原因,正是那极少露面的郡守府。三日前,南江郡守带着一众家眷,以及十几辆马车的金银珠宝离开了南江城。坊间传闻,有一群杀人如麻的人会在这几天来接管南江城,城内所有人战战兢兢,全都闭门不出,生怕会冲撞了这股新来的势力。

    李道玄从入定中醒来,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瓦片,看到那天地大势中,已经真正蜕变成真龙的中州大势。

    李道玄叹息一声:

    “一方新的势力崛起,是踩着多少白骨拾阶而上啊···”

    今日一早,值守城门的士卒早早就打开了门,并整齐地候列在两旁。值守长官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大道远方,在这已经明显感觉得到秋寒的早晨,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可就算值守长官如何焦急,在那大道尽头却始终不见那意料中的身影,直到日上三竿,等候的士卒们已经没了一早的肃正,就连原本焦急的值守长官也都缩进了临时搭建的凉棚里时,在那道路远方,扬起一阵漫天风尘。

    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随风飘摇的军旗,上书定军二字,然后便看到一队面戴修罗面具的金甲骑兵呼啸而至。骑兵坐下战马与寻常民用马匹不同,不仅身材更为高大,在其颈部和马蹄跟上,还有一片片反射着寒光的鳞甲。此马名为龙鳞马,纵身一跃便是十丈之外,能日行三千里而无须休憩,传闻拥有妖族古真龙血脉,是军中骑兵最佳坐骑。

    等到这一队大约百人左右的骑兵疾驰到城门值守面前时,这位平时在南江城威风凛凛,作威作福的四门总长,竟然被惊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似乎面对着一群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妖魔一般。

    骑兵头领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值守长官冷声道:

    “南江郡守何在,让他速来见我。”

    值守被这一声冷喝惊醒,强忍着尿意回道:

    “回禀将军,郡守已经逃走了,如今城中是小的在打理。”

    骑兵头领打量了值守两眼,那双从修罗面具背后露出的目光,让值守浑身冰凉,胯下一软,温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滑落。

    骑兵头领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

    “速去郡守府,打扫干净,再从城外腾出一块空地,我定军门大军随后就到。”

    说完便不再多看一眼,调转马头而去。直到这队骑兵走远,值守长官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身后的那些士卒更是不堪。定军门骑兵,以无敌之势横扫中州,杀得中州所有宗门心惊胆战,砍下的头颅不计其数,每一位军士手上,都曾饱饮鲜血,金甲重骑更是其中翘楚。面对这样的军队,就算是普通的正规军也会胆寒,何况是这些从未见过战场,甚至从不曾染血的城门小吏?

    惶恐的一天过去了,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有胆子大的人战战兢兢打开了屋门,却发现城中并未有任何变化。没有军阀横街,没有想象中的血洗城头,只不过在北城门外,凭空出现一大片的军营,原本的南江郡守府门外,多了一队立如标杆一般的士兵。在所有人惶恐猜疑之时,城中四处公告栏前慢慢围满了百姓,有识字之人大声读出公告栏上那唯一的一张公文。

    “即日起,南江郡一切照旧。”

    短短的一句公文,让很多人的猜想得到证实,南江郡果然换了主人,因为这张仅有一句话的公文上,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三圣福地”朱印,而是换成了“征南都尉”。城中百姓,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豪绅权贵,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变化,整个中州各地都在上演,而此时,在定军门那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宗门总部大殿上,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的便是关于立国与否的问题。

    能站在定军门宗门大殿中的人,除了当年的大齐皇室嫡系后裔,剩下的都是手握军政大权的人物。如今一扫中州,虽然离一统天下这个目标相距甚远,但在这个以宗门形式存在的朝堂上,已经有许多人不再满足于一个江湖门派的身份了。这些人自扫灭三圣宗后,就开始劝说老门主祭天昭告,重立大齐王朝。而另一部分人,却认为如今定军门虽然一统中州,但根基尚浅,这千年来的谋划虽然也有辐射到其他几州,但毕竟无法深入那些王朝的权利中心。此时立国,一旦受到诸国联手打压,那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便有崩塌的危险,毕竟,那五个王朝,哪一个不曾是大齐的臣子,他们又岂能让大齐死灰复燃,再一次骑在他们头上?

    就在大殿中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门主姜子稷悄悄离开了大殿,走到屋外,抬头看了一眼,而后身形冲天而起,落在定军山顶峰观海亭外。此时亭中,只有一个年轻身影,手里提着一只酒壶,坐在栏杆上,看着远方神游天外。姜子稷走了过去,随意地坐在姜桓身边,从他手中拿过酒壶,抬起头,咕噜咕噜猛地灌了几大口。

    姜桓回过神,连忙从围栏上跳下来,退到亭外,恭敬行礼。

    “不知门主驾临,姜桓有罪。”

    姜子稷摆了摆手道:

    “无须多礼,这里没有外人,不能叫声爷爷?”

    姜桓收起拘谨的模样,笑着喊了声:

    “爷爷。”

    姜子稷扶须微笑,招了招手道:

    “来,坐爷爷旁边,陪我喝两口。”

    姜桓略微犹豫后,便走到姜子稷身边坐下,背脊挺直,恭恭敬敬。

    姜子稷一把丢过酒壶,笑着说道:

    “我说你这孩子,咱们定军门虽然崇尚节俭,但也不至于喝这十文钱一壶的农康酒吧。”

    姜桓接下酒壶,笑道:

    “既然爷爷只喝好酒,那怎么尝几口就知道这是农康酒了?”

    姜子稷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爷爷就爱这一口。”说罢就要去抢姜桓手里的酒壶,姜桓立即偏过身,仰起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姜子稷顿时急道:

    “唉唉唉···臭小子你慢点,给老子留几口。”扛不住姜子稷那可崔山倒海的力量,姜桓的身子被他拉倒在自己怀里,一把夺过姜桓手里的酒壶,再一脚将这位定军门最出色的天骄踹下悬崖。等到姜桓再爬上来时,只看到姜子稷一脸得意地晃着空酒壶看着自己,姜桓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失落地坐在了姜子稷身边。

    姜子稷看着姜桓满脸不满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又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只明显更为精致的酒壶,拔下木塞,用瓶口对着姜桓吹了口气。姜桓鼻子微微一动,无神的双眼立即大亮,惊喜道:

    “云泽仙酿?”

    姜子稷微笑着将酒壶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仅此一壶,再多可就没有了。”

    姜桓一把接过酒壶,先是凑到瓶口深深地嗅了嗅,然后慢慢仰头,浅尝了一小口,闭上眼,回味着那入口如同火龙,几息之后又化作春风一般在腹内游窜的酒气,一脸满足。

    姜子稷看着深深沉醉的姜桓,眼中满是心疼。堂堂定军门少主,大齐未来的皇帝,竟然连一壶二十两银子的云泽仙酿都舍不得喝,说出去有谁会信?在这中州,别说是三圣宗那般庞然大物,就算是一些二流三流门派,门中弟子哪一个不是穷奢极欲,富贵逼人?可他们定军门不一样,他们虽然暗地里控制着整个中州商贸的命脉,虽然每年能获取的财富比整个中州所有宗门加起来还要多。但是,作为定军门的门主,以及所有皇室核心,却都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数十万的大军,暗中近百万门人,以及各项谋划和准备,全都是一笔笔惊人的银钱开销。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作为少主的姜桓,从来都没有过过奢靡的日子,就连定军门的宗门大殿,都已经近百年没有翻修过了。

    姜桓睁开双眼,赞叹一声道:

    “不怪这酒贵,确实不是那些俗物能相提并论的。”说着便将手里的酒壶递给姜子稷,姜子稷摆了摆手道:

    “你喝吧,爷爷房中还有。”

    姜桓诧异,这老爷子是门中出了名的抠搜,房中还会有这等存酒?

    姜子稷不理会姜桓的目光,看着远处的云海淡淡的说道:

    “桓儿,酒也喝过了,咱们就掏心窝子说说心里话?”

    闻言,姜桓便将酒壶放在一旁,端正了坐姿,点了点头。

    姜子稷长叹一口气道:

    “田横他们在底下吵得不可开交,初心嘛,自然是不错的,私心肯定也是有的,所以爷爷也不好过多参与。现在那边看起来吵得热闹,说到底都是在做给你看,所有人都在等你的一句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姜桓看了眼山下那若隐若现的宗门大殿,收回目光后,向着前方的云海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仿佛要将这一片天地尽握手中,然后猛的握紧拳头,一大团云层被压缩成水雾,姜桓又慢慢松开了拳头,收回了手掌,搭在栏杆上来回磨蹭地说道:

    “孙儿自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之所以要跑到这来躲一躲,正是如爷爷您所说,我也不好独裁。以田横为代表的外姓臣子们,这千年来若说以报忠君之义,他们早就做得足够好了,田家世代名将,皆为天人,如今田横大将军,更是天人神游境,就算是与那天下十人相比,也并不逊色多少,这九州之大,他去何处不比在咱们这风光?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就连宗师武评都躲过去了,为了是什么?不就是那一份从龙之功?不就是为了重拾他田家世代将门的风光?其余三位统帅大抵也是如此,所以他们着急着立国。而另一些反对的人,因为原本便是姜家支系,还有一些文臣后裔,所思所虑自然更多,更远。不怪他们忧患过多,实在是如今咱们做的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中州虽然易守难攻,但也别忘了,中州身处群狼环伺之地,隔绝九州的海峡虽然宽广,但却隔绝不了人心的贪婪和欲望。那五个虎狼,哪一个没有渡海一战之力?届时他们若是群起而攻之,我大齐如何能挡?”

    姜子稷叹了口气道:

    “道理说破了,谁都能明白,但人心难测,田家、耿家、孙家、司马家追随我们这些所谓的皇室后裔一千多年,君臣之分早已不那么清晰可见了,此时若是与他们离心,虽不至于起兵造反,但要成就王图霸业,无异于痴人说梦。”

    姜桓点了点头道:

    “千年追随的恩情自然不能让他们寒了心,莫说能不能成就霸业,就只是同门之义也不能这样做。”

    沉默片刻后,姜桓看着姜子稷说道:

    “爷爷,当日从葬仙出来后,初祖硬抗着秘法反噬多活了两天,这两天初祖只见了我一人,您知道他对孙儿说什么了吗?”

    姜子稷摇了摇头道:

    “初祖当时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也不是我能窥探的,也不敢窥探。”

    姜桓深吸一口道:

    “初祖说,他曾亲历过大齐的繁荣盛世,也目睹了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在秘境中沉睡千年,醒来后见到了我,他想通了一件事。他说,大齐,是天下人的大齐,是那个万民敬仰的大齐,大齐立国一千多年,从来不曾与民夺利,而是以坚守九州,抵御外敌为己任。所以,只要天下太平,民生安乐,这天下是否姓姜,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说道这,姜桓停下了,而坐在一旁的姜子稷双眼圆睁,满脸不可置信。作为开创千年谋划的建立者,大齐最后一位皇帝的嫡子,被定军门尊称为初祖的人,这份家国仇恨,他才是最直接的承受之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姜桓回忆着初祖与初祖的交谈,眼眶有些湿润的说道:

    “爷爷你知道吗?那位在孙儿心目中就是神灵一般人物的初祖,在说这些话时竟然哭得泣不成声,他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无比后悔的说着,是他害了历代后人,若不是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机缘,又何至于每一代都要牺牲一个前途无量的后辈?又何至于让子孙万代都不得安生?若是他能早些想通这些道理,这千年来,定军门又何至于活的这么痛苦?”

    姜桓满含热泪的看着姜子稷说道:

    “爷爷,你说,我们能怪他吗?”

    姜子稷拍了拍姜桓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初祖是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人,在家国仇恨之下,订立千年计划,可谓多智近妖。千年后从沉睡中醒来,看着这么多优秀的后辈子弟前赴后继地牺牲自己,从而看破仇恨,以天下万民为重,其胸怀之大,可囊括环宇。我们身为他的后代,何其幸也。”

    姜桓拿过一旁的酒壶,抬到嘴边,仰起头狂饮。以往半年也舍不得买一次的云泽仙酿,就那么顺着嘴角滑落在胸前。直到一整壶酒喝的一滴不剩,姜桓这才放下。因为喝的太急,这位八品金身境的武夫脸上,竟然罕见的升起一片通红的酒晕。姜桓随手一甩,酒壶冲破云霄,落在几十里外的另一座山头,接连砸穿几株参天大树,直到与一块巨石同归于尽后才停下来。

    姜桓目光慢慢变得坚定,拳头轻轻砸在栏杆上,语气无比沉着的说道:

    “立国之事势在必行···”

    姜子稷疑惑的看着姜桓,不明白方才还有些拿捏不定的他为何突然就坚定了想法。

    姜桓跳下栏杆,朝姜子稷拱了拱手道:

    “还请爷爷稍我一程。”

    姜子稷深深的看了眼姜桓,并未出口询问,而是说道:

    “桓儿,不管你作何决定,爷爷必定会站在你身后,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一百多岁了,但还能给你撑些时日。”

    姜桓深深的作揖,直起身子后,二人化作一道流光,如一道抛物线一般落在了大殿之外。

    ······

    半个月后,姜桓于定军山顶祭天登基,国号大明,建元弘德,以中州为国土,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