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我在复社的飞驰人生 » 第5章 短信

第5章 短信

    歪扭腐朽的木门,低矮坍塌的土坯墙,逼仄杂乱的小院,两间老旧的茅屋……这就是燕小乙寒酸的家。

    一位满身补丁的白发婆婆佝偻着腰,坐在磨盘上,低头做着针线活。

    “咚!咚!”

    一个魁梧男人敲了敲门,用和善的口吻说道:“燕小乙兄弟在家么?”

    说话间,他迈着阔步走了进去。

    “谁呀?俺儿不在家,去山东熬活去啦。家里就剩俺一个孤老婆子。”

    老婆婆抬起头,望向来人的方向。

    她满脸褶皱,眼睛浑浊无神,牙齿脱落,身体瘦弱。

    “唉,还是来晚了。太可惜了。”魁梧男人唉声叹息,“大娘,俺们是城里蒋门神老爷店里的伙计。燕兄弟对俺们家老爷有恩。今天特来请他到店里当伙计。这是俺们家老爷的一点心意,纹银十两。”

    说罢,他把银子交到老婆婆手中。

    在宋朝,十两银子大约是一个中等人家的一年收入。

    这对贫病交加的老婆婆来说,简直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她不停地摩挲着银子,表情激动,眼里涌出泪水:“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俺儿有出息了,俺儿有出息了!”

    “婆婆,等燕兄弟回来,一定要告诉他,城里官司已经了结了,让他赶快来城里找蒋老爷。”

    发现老婆婆神经质的咕哝着,魁梧男人摇摇头,转身怏怏离去。

    过了半刻钟,估计来人已经走远了。

    一个十八岁模样的矮小年轻人,从院内一个隐秘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身体单薄,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不满地嘟囔道:“驴日的,真有人来找俺。多亏蒋老爷给俺出了这个主意!……这种躲猫猫的日子哪天才是尽头?”

    十里铺本就不大,而且位置偏僻,很少有陌生人来访。

    四个鲜衣怒马神气活现的男人,一出现在村子口,便立刻传遍乡里。

    他们还没进村,早有一个耳报神来告诉燕小乙。

    他于是得以提前藏好身形,但却无法听清来人的声音。

    燕小乙掸着身上的土问道:“娘,方才那四人来做甚?”

    单纯善良的老婆婆激动地说:“儿啊,恁以后不用东躲XZ啦。刚才蒋老爷家的伙计来找恁。娘说你不在,他们摇头叹气说可惜,让娘转告恁,城里的官司了啦,赶快到店里当伙计。还留下十两银子……”

    这是一锭成色十足的银子,足斤足两。

    燕小乙一听就急了,撇嘴嗔怪道:“娘,怎么让他们走了?俺跟您说过,要是蒋家来人,一定要留想法留住人家。”

    老婆婆神情一怔,眼里闪烁着焦急的光芒,懊悔道:“啊,娘真是老糊涂啦,忘记了。他们刚走不久,现在追还来得及!”

    不待老娘说完,燕小乙早已飞奔出门,一路发足狂奔。

    在十里铺去往汴梁原官道上,四个“伙计”骑着马,慢条斯里地走着。

    一个年轻“伙计”对为首的“伙计”抱怨道:“头儿,你的办法到底管不管用啊?俺们都出村都快一炷香长间了。燕小乙怎么还没出来找咱们?”

    “临来前,袁主簿,就是这么嘱咐俺的,你问俺,俺问谁?”张捕头有点不耐烦,随即安抚众人道,“袁主簿再三叮嘱,少则一炷香,多则一个时辰,燕小乙一定赶来找俺们。让俺们路上走慢点,等着他。”

    “大哥,慢走,等等我!……”

    突然,一阵响似一阵的嘹亮吼声便从远远飘来。

    四人相视而笑。

    ………………

    送走张捕头,李斯再次将视线聚焦到《游春图》残片上。

    拿起卷轴,再次观摩。

    却突然失手将卷轴掉在地上。

    他赶紧弯腰去捡。

    心里懊恼自己太粗心,连幅画都拿不住。

    然而,他伸出的手突然僵住了。

    卷轴一端摔裂,掉出几块白黄色相间的蜡状固体。

    更令他吃惊的是,这蜡状固体很快就冒出白烟。

    烟雾越来越多。

    最后竟然剧烈地燃烧起来,产生绿色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蒜臭味。

    画轴杆里密封着白磷?

    这是李斯根据观察,联系高中化学常识,得出的结论。

    至此,李斯心里的猜测得到初步验证。

    他眼前一亮,脸上挂着兴奋。

    《游春图》残片轴杆藏匿白磷、燕小乙蹊跷离开、蒋门神鬼鬼祟祟……

    一个个独立的片段,尽然串联起来,如同放电影似的,在李斯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某一刻,笼罩案件上的重重迷雾轰然溃散。

    李斯也随之豁然开朗……

    ………………

    晨时初刻。

    开封府,内院书房。

    陈家骆正在读书。

    “报!禀告老爷,左卫将军、驸马都尉王诜求见。”

    管家陈安说毕,双手呈上一张名刺。

    “哦?”

    陈家骆大吃一惊,接过名刺,心里好生疑惑。

    王诜,驸马兼皇帝姑父,端王坐上宾,怎么突然来访?

    此人自幼聪慧过人,风流不羁,诗画双绝,名冠京华,与苏黄米交好,雅集酬唱。传说,宝安公主赵浅予为其才情所倾倒,竟然在一场宴会之后托付终身。

    此等人物,陈家骆素来仰慕,只是无缘结交。

    思虑及此,他眼里射出精光,兴奋地说道:“快。有请。”

    开封府,内堂。

    王诜锦衣华服,洒脱飘逸。

    正负手而立,欣赏墙上的字画,以及博古架上的珍玩。

    “哎呀呀,王大人,什么香风把您给吹到蔽府?下官久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人中龙凤!”

    陈家骆未到声先至,一路小跑,大步迈入堂内。

    他气喘连连,忙打躬作揖,媚笑赔罪道:“下官有失迎迓,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王诜扭头,定睛打量陈家骆,眼神透露出清高与嘲讽。

    他随便拱拱手,语气略带调笑道:“府尹大人哪里话来?本官仓促来访,多有叨扰,该谢罪的是我呀。”

    “大人说笑,羞煞本官。来来来,大人请上座。”陈家骆不敢怠慢,热情招呼,“来人,看茶!”

    二人叙礼,分宾主落座。

    王诜呷了一口茶,神色凝重,脸罩寒霜。

    陈家骆一看对方的脸色,心下惶恐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冒犯对方,后者前来兴师问罪。

    他当即起身,态度虔诚拱手道:“不知大人来访,是为何事?”

    王诜一拍桌子,茶盏翻倒,手指陈家骆,狞笑道:“陈大人,你可知罪?”

    陈家骆不由得一哆嗦,表情惊恐惶惑,战战兢兢地陪笑问道:“额,下官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大胆!我煌煌大宋,自开国以来,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在你的治下,居然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盗贼,你居然有脸说不知?”

    王诜义正词严,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陈家骆惶恐茫然。

    王诜得意地淡淡一笑。

    于是,口气转缓,以大哥敲打小弟的口吻道:“好吧。本官给你指条明路。日前,端王老人家,遗失了一件心爱宝物,是前朝画家展子虔的名作《游春图》。端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陈大人,你看着办!”

    陈家骆闻言,如梦初醒,沉吟片刻,涎着脸讨好道:“下官有内情回禀。”

    遂将朱紫贵聚宝斋失火的始末详述了一番。

    话言未落,王诜脸色阴转晴,但随即转为暗淡,愤怒地说:“这样来说,是蒋门神拿到了画,现在又被烧毁了?”

    陈家骆赶忙补充道:“大人,此案还在调查中,尚未定谳。”

    王诜不耐烦地伸出三要手指,道:“本官不管那么多,限你三日内,给我一个满意答复。哼,不然,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王诜竟然大摇大摆地出门,悻悻然不告而别。

    陈家骆尴尬至极。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作陪,直到府衙外,送走这尊瘟神。

    望着王诜车驾走远,陈家骆脸色阴沉,愤怒地小声咒骂:“哼!嚣张个啥?狗仗人势的东西,别看你现在抱大腿,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来人,请袁主簿到书房!”

    “大人,袁主簿让小人转告您,他有事外出,晚些时候回府”。

    陈安转动着乌溜溜的三角眼,小声翼翼地补充,“这是袁主簿留给您的信,让俺务必及早交给您。”

    陈家骆粗暴地夺过信笺,没好气地狠瞪一眼陈安,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书房内,陈家骆寂然独坐,神态疲倦。

    心里埋怨袁方不靠谱,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忿忿地感叹:“唉,竖子不足与之谋!”

    他平息了烦躁的心绪,随手扯掉信封火漆,抽出信瓤,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

    霎时瞳孔紧缩,眼珠瞪得溜圆,好像读到的是《惊爆!赵匡胤原是金国内奸!》

    袁方的信很短,比ED男那什么还要短:“大人,《游春图》真迹在应天府怡和坊内,务必尽快派人,于明天上午取回。”

    陈家骆心里纷乱如麻,颓然靠在椅背上。

    手腕一松,信纸飘落于地。

    此刻,不善于推理的他,满脑子浆糊,内心一片茫然,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