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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弦歌旧梦

    景衍来到了城北的荒芜院落之前,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静立片刻,却无人应答,门扉并未像往日一般开启。

    “不在吗?”景衍疑惑的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景衍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未见回应,便直接推门进了院中。

    一张纸条被门扉开启的风吹落,晃晃悠悠的飘下,景衍上前接住纸条,只见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事出紧急,暂别数日。”

    “不知道林诺影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景衍从纸上的寥寥数字中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又返回承星殿。

    回到承星殿后,景衍再次施展了第三现象。心神之中,古剑上的铭文数次闪烁后,流光定格在一段铭文上,与此同时,景衍从高居俯瞰的视野里再次看见了北昼城,这次他直接集中精神,往迹象寺中的白色云气探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景衍却并未感到强烈的阻滞之感,眼前景象飞速变换,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出现的是景衍格外熟悉的地方,正是景衍每日整理卷宗的档案室。

    档案室分为内外两室,外室是景衍平时整理、工作的地方,而在内室则是迹象寺用于存放各种文书卷宗的地方。

    而此时,景衍的视野里,内室之中,从四周林立的档案架上、从四面八方不计其数的卷宗之中,有无数细如丝线的白烟向上飘起,在上空汇聚成一道宛如檐柱的白色云气。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株纯白的树,向着整个内室探出它庞大细密的根系。

    这场景让景衍既惊讶又迷惑:“为什么这道云气分成了这么多的白色丝线,难道说这里有许多留意印?不对!这应当是同一方留意印的诸多碎片!”

    景衍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可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这些白色丝线指向的地方都是架子上的卷宗,这枚留意印的碎片是这些卷宗本身还是被夹在了卷宗之中?难道是属于同一本书的书页被分别夹在了各个卷宗之中吗?那这会是谁做的?又是为了什么?”景衍的思绪向四处漫散着,却最终还是扭结成了毫无头绪的一团乱麻。

    ……

    ……

    第二日,景衍早早的来到迹象寺,直奔档案室。

    进入内室,景衍依照着前天夜晚的印象,取下一本连着白色丝线的卷宗,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又用力抖了抖,却什么也没发现,其中并没有夹着先前猜测的纸张。“难道就是这些卷宗本身的某一页吗?”景衍再度猜测着,从内室取了许多昨夜见到的、连接有白色丝线的书卷。坐在外室的案前,细细的翻阅起来。

    整整一天,景衍细细翻阅了几十册卷宗,却并未发现哪本卷宗中有哪一页是特殊的,除了把自己看的头晕眼花之外却是一无所获。景衍感到苦恼极了,明明知道留意印就藏在眼前,可就是找不到。

    景衍也试图以心神去感察,但或许是由于单独的每个留意印的碎片过于微小,也只能稍感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意,几乎就像是错觉一般稍纵即逝。

    “看来想寻到这枚留意印,绝非一日之功。”已经是傍晚,之前还和凌运约好要在晚上小聚一番,于是景衍放下手中的卷宗,关上门,出了迹象寺。在门口等了片刻,就见凌运从街道另一端大步流星的走来。

    “走!衍子!今天请你去个好地方!”凌运拿胳膊撞了撞景衍的肩膀,眉飞色舞的说道。

    ……

    ……

    弦歌街倚栏歌榭二层

    坐在临河的雅间中,景衍举起杯子和凌运碰在一起,凌运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哈……畅快!”凌运用手擦擦嘴角,在桌上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还是咱们北昼城的酒够味儿!你知道去西擎城的这几个月我怎么过来的吗?唉,太苦了!酒不能喝,肉也不能放开吃!好不容易到了西擎城,刚痛快吃了一顿,晚上就难受了半宿。那个典疯子,非说是我体质太弱!简直是放屁!”

    “就是就是!”景衍鼓动道:“我上来时正看见那个老匹夫钻进了咱们隔壁!老凌,要我看,你进去给他翻个面儿!让他瞧瞧凌大公子的厉害!”

    “什么?隔壁?”凌运脖子一缩,声音一下放低:“刚那话不会被典将军听见了吧?你怎么不早说!”

    “哈哈哈……”景衍大笑起来。凌运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也大笑起来:“上了你的当!”

    两人又饮了几杯,凌运又开口道:“衍子啊,你的修行最近怎么样,有进展吗?”

    景衍犹豫了一下,既不想直接说出实情,也不想说谎,便含糊说道:“嗯……也许吧……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凌运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一下来了精神,问道:“一个月后?你的琢磨真有进展了?到多少刻了?”

    “哈哈……”景衍干笑两声。凌运也不管景衍有没有回答,举着酒杯就停在嘴边,自己念叨着:“一个月后……那不就是秘境之试吗!”凌运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肯定是蔓道师让你保密对吧!不愧是蔓道师,我就知道,衍子你肯定差不了!”凌运忽然义愤填膺起来:“衍子,之前肯定是那姓宁的老贼耽误了你!要不然,你早就凿破凡障了!那个势利眼的小人!等秘境之试的时候,你和蔓道师一定要狠狠地抽他的脸!”

    “宁道师……”景衍在心中默念,不由得恍然出神。

    景衍还记得六年之前的心镜之试,那一年,只有三个人在心镜之试中引发了异象,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他忘不了那时众人艳羡的眼神,以及宁道师站在自己身边时那张脸上挤出的灿烂的笑容。

    可之后,却一直停留在十刻,再未有寸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令宁道师失望了,也令所有人失望了。他看着宁道师的眼神从期待渐渐变成怀疑,从怀疑渐渐变成厌恶。那些日子,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被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被充斥着恶意的窃窃私语所包围。

    “就是他吗……前几年曾经照出了异象的那个人吗?”

    “三年了仍不足三十刻吗?他平日究竟在做什么……实在……”

    “听说当时另外那两人,都只用了不到两年就凿破凡障……”

    “真是不公!如他那般都可得授道师的独特法门……若是换我,早已……”

    ……

    他有时都难以分清,那些时刻萦绕在耳畔的,究竟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脑海中的杂乱回响。

    原来,眼神和声音也能压得人窒息……

    直到两年前的那一日……

    景衍紧攥着拳,低着头站在烈日之下。

    不远处一个妇人聒噪而尖利的声音传来:“宁道师你瞧瞧,那个贱种下的手有多狠!我家儿子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把我儿子的鼻子都打出了血!这样的小畜生!留着就是个祸害,就该被逐出承星殿!”

    “都是我管教不周,您消消气,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这个逆徒……”宁道师谄媚又痛心疾首的声音也传来,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宁道师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投下的阴影将景衍笼罩。

    冷冰冰而带着厌恶的声音响起:“景衍,你为什么动手伤人?”

    景衍抬起头,渗出血的眼眶中是通红的眼:“因为他……”稍一回忆,之前那个声音就又一次在景衍脑海里响起:“哈哈哈……怪不得你父母让噩像吞了魂儿,怎么当初没把你也一块儿带走?当心点吧,没准儿哪天……”想到这里,怒火又一次窜到头顶。

    “因为……因为他该死!”景衍脱口而出。

    “住口!你给我跪下!道歉!”宁道师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他一挥衣袖,一股力量就压在景衍的脊背上,将他压倒在地。

    “……”景衍咬着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道歉!”

    景衍还是一言不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道歉!”“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景衍最终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之后,宁道师便借着此事,彻底将景衍这个累赘甩开。再后来,不知为何,蔓道师将景衍收留到了门下,景衍便随着蔓道师修行,一直到今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