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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没有打疼你吧。。。”若男把自己捂在被窝里,“你为什么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呢?就因为挨了一拳,你真小气。”她反复回想男子的话,“如果我们有孩子,你是要当个好父亲。如果孩子需要母亲。。。那么你就将我抛之脑后,和别人共度春宵。那我的努力不是付之东流了。。。”若男接受不了这种情况,“你是大度,我小心眼。行了吧?你才是小心眼。。。”

    这时,门响了,是二器回来了。若男急忙穿上睡衣将二器堵在客厅。

    “这么晚还没睡。。。”二器虽然满身疲惫,但看到女儿却困意减半。

    “爸。。。”

    “怎么了?”

    “没事。。。”若男又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

    “女儿怎么了?”二器叫醒妻子,

    “明天说。。。”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屋檐上的白雪融化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爸。。。你说殉情是不是很傻?”若男喝了口稀饭,忽然问道。

    “女儿。。。你可不敢。。。爸。。。”二器急忙站起来。

    “紧张什么?坐下。。。我才不会做傻事。我不是说我,我是说韩华的前妻。。。”

    “奥。。。”二器缓缓坐下,“那当然,死者已矣。活着的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那女方为什么自杀?”若男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想不开呗,还能为什么?可能是心中有愧吧。对,就是心中有愧。”二器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要是她们家没有把韩家老二赶回来,而是尽心救治。说到底,还是亏了人家。不过,女方也算重情义,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是真爱吗?”若男想起男子的话来,

    “什么真爱,哪有这样的爱,这样算是爱吗?”二器见多识广,看得透彻。

    “那么殉情是不对的,是吧。。。”若男看了看旁边的钢琴,

    “那当然。。。韩家老二今天入土,你们还是同学,一会大家都去送送。。。”

    葬礼很简单,送葬的人也不多。尽管阳光明媚,但空气却冷极了。墓地东面便是松树林,南面傍水独对青山,也算是块宝地。零散的槐树点缀其中,任意横斜。

    他们被葬在韩家老坟旁边,墓碑上的字很简单:韩华之墓。

    烧过纸之后,大伙陆续散去。

    回家的路上,若男望了望木屋,风车缓缓转动。她不明白,为何他要逃跑呢,难道真的生气了?连道歉的机会都剥夺了?

    杨氏虽然没有见过木屋里的怪人,但听说是个帅小伙。她这才明白女儿走出失恋阴影的原因。他清楚女儿的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都能跳墙了。。。”杨氏自言自语道,“关是关不住的。。。”

    午饭过后,杨氏就去桂兰家串门。若男也聪明,顺着后门溜走。杨氏站在楼上望着女儿出逃的背影,生怕她摔倒。

    松树重又露出一团团绿色,路上消融的积雪顺着水渠流进麦田。

    “对不起,请原谅我?”若男边走边嘀咕,“那你打我一拳好了,他肯定不舍得。。。嘻嘻。。。”

    当若男走过路口,看到李立站在屋顶上,而吊桥早已落下。

    “你在干嘛?”若男问道,

    “屋顶的木片被风吹走了,有些漏雨。。。”李立用榔头敲着钉子。

    “他人呢?”

    “什么人?没有人呀。”

    “那你怎么过去的?”

    “遥控和钥匙是工头给的,他还嘱咐我,忙完一定要锁好门升起吊桥。。。”

    若男走过吊桥,“你是从大门进去的吗?”

    “不然呢?”

    若男推开门进去才发现窗户上都是单向玻璃,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一副碗筷摆在灶台上。偌大的客厅只有几张灰色沙发围着黑色的茶几。大理石地板倒映出模糊的影子。

    “卧室呢?”若男看到墙边的楼梯便走了上去,她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东面的墙上整整齐齐摆满书籍,下方靠窗的地方便是一张书桌,书桌旁是一台旧钢琴,钢琴上摆放着满是标记的乐谱。狭小的过道另一侧便是一张床,被褥整齐的靠在一边。再过去便是衣柜,若男打开衣柜,叠好的衬衣裤子外套摆放的井然有序,上面是挂着的大衣。柜上贴的半张画是身穿燕尾服的男子手持指挥棒和别人的合影,但却从中间撕开了只伸过来一个手掌搭在男子肩上。

    “你们分手了?。。。”若男合上衣柜。

    衣柜旁的墙上贴满了纸片,有的空着,有得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的是乐谱。

    她拉出凳子坐在书桌旁,打开窗户。冷空气扑面而来。“真是个好位置,一切都看得清楚。尼采全集,西方哲学史,简明数学史,世界名画,”她起身从书架拿出尼采全集的一侧,恰好看到有密密麻麻注释的一页,“我的天呀,写的都是什么呀。”她将书放回原位,“贝多芬交响曲,贝多芬弦乐四重奏,贝多芬奏鸣曲,钢琴协奏曲,莫扎特25,39,40,41交响曲,唐璜,魔笛,费加罗的婚礼,巴赫小提琴协奏曲,平均律钢琴曲集。。。”她拿出乐谱,“我的天,这么沉。都是什么呀。。。莎士比亚全集,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集,李太白全集,杜诗详注,茶花女,西方诗歌经典合集,拜伦诗选,中国传世书法集。历代名画。奥,中间这一排都是乐谱。。。”她这才注意到回廊那边也有扇门,便走了过去,推开门,高挺的松树林后的河水缓缓流淌,绵延的雪山磅礴宁静。“还有摇摇椅。。。”

    这时,李立顺着屋顶滑下,落在摇摇椅旁的桌上。

    “嗨。。。”若男双手捧着乐谱,

    李立走了过来,“你能看懂吗?”

    若男摇摇头,随即她沿着回廊走进阁楼,将乐谱放下。

    看着吊桥缓缓升起,若男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你不回去吗?”

    “我等会。。。”若男转身向处女泉走去。“你永远不会出现了,是吗?”若男望着木屋,潸然泪下。

    雪不算小,但烟花过于泛滥。今天是除夕夜,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放烟花。绽放的烟花在空中勾心斗角,熙攘叠错。四面八方的鞭炮声遮盖了飞雪的嗖嗖声。自上次男子挨揍后,若男每天晚饭后都会过来。看阁楼的灯是否亮着,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你。。。是。。。小。。。气。。。鬼”她含泪而笑,看着被烟花照亮的木屋岿然不动。她擦了擦眼泪,“连。。。再。。。见。。。都。。。不。。。说。。。”从第一次看到阁楼的灯暗着时,她的内心已经隐隐预见到这样一个结果。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伤心难过。明明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仅仅是一个毫无任何象征意义的拥抱。甚至连朋友不算不上。但她确实伤心了,不同于上次失恋。这是种细腻的平淡的没有声响的悲戚,既没有狂风暴雨也没有大悲大喜。反倒如水,没有滋味。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墓地间亮起的一盏盏灯光,如萤火虫般。反而觉得温暖许多。

    “你要是死在这里,也是好事一桩。”她恢复了平日调皮的样子。“我能为你烧纸送灯寄寒衣。将你照料的无微不至。”她忽然愣住,缓缓抬头看天上的烟花,又流出眼泪来。仿佛他是真的死了,还是为自己而死的。

    “若男。。。”

    “若男。。。”

    二器两口子的声音穿过雪夜,回荡在她耳边。

    一贯平静漆黑的街道此刻被大红灯笼照亮,门神威严,春联醒目。许多陌生的孩童追闹嬉戏,将炮仗塞进雪人里,水管中。

    “这不是若男吗?真是女大十八变。”孙博把手上的花炮递给侄女,“扔快点。。。”

    “孙家大少爷呀。。。”若男调侃着自己的高中同学,

    “别嘲讽我了。。。听说你在读研。。。真是没想到呀,当初也不见你怎么爱学习。。。”孙博笑了笑,“果然风水轮流转,人人有庄做。以前我让你抄答案,今后你可要罩着我了。。。”

    若男被逗笑,“什么呀,我是没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听着是服装设计师,可能最后就是小裁缝了。”

    “你怕什么,一个女孩子,压力小得多。”

    若男可能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她要什么二器就给什么。且不说她不知道自己有几亩地,她连地在哪里都不清楚,只知道个大致方位。二器原想把地给大勇,不料大勇也有此想法。最后,每年庄家需要人时,他都提前在工地上找好。虽然入不敷出,但他不愿授人以柄。让地荒着,自然会招人闲话。而且在他看来,这也是不节俭的。

    “那倒是。。。”

    “李立。。。”孙博看到李立走过来,“没事吧。。。”

    待李立靠近,若男看到他的手上打着石膏。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你真是勇敢,那么大的铁锤砸在手上,都骨折了。一声也不出。”孙博从县城回来时,巧好看到李立负伤那一幕,“那么大的铁锤。。。”他倒吸口凉气。

    “那事你问了吗?”

    “奥。。。问了。不过人家现在只招大专文凭以上的。。。”孙博耸耸肩,

    “可我听说,还有高中没毕业的。。。”李立不紧不慢说道,

    “有是有,不过那都很早了。现在都正规划了。。。”孙博继续说道,“我的大学同学也是个主管,不是厂长。。。”

    “怎么了?”若男很好奇,或者说他很关心李立。

    “奥。。。镇子那边有个农场,听说待遇还行。李立想进去,工作稳定,离家也近。。。但人家有学历要求。。。”孙博皱了皱眉,

    “那就算了吧。。。”李立随即转身回去。

    “他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孙博望着李立远去的身影,感慨道。

    “这点忙都不帮,还一个村的同学。。。”若男很是不满,

    “我的大小姐。。。你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凡在社会混,要么讨领导欢喜,要么本事过硬。你说李立的性格,再说他的文凭,文凭不说了,有什么本事呢?除了吃苦。。。我刚刚还在改程序漏洞。。。”

    “说得这么辛苦。。。”若男的语气软下来。

    “你以为呢?我要是个富二代。。。”

    碰巧,大鹏刚走出来,瞥了儿子一脸。

    “大鹏叔,皮夹克挺漂亮嘛。。。”

    “是吗?。。。”大鹏笑了笑,看到儿子又一脸严肃,“你要是讨个若男这般的媳妇,我把你当祖宗供着。。。不争气的。。。”大鹏见若男在便忍住了,大步走向隔壁。

    “看到了吧。。。倔强的家长呀。。。对了。。。韩华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我还去送行了。。。”若男想起韩华上吊的场面,转而又想起那个温暖的拥抱。

    “那天我去市里了,同事聚会。挺可惜的。班里的佼佼者。。。”

    “还是我的同桌。。。”若男咬咬嘴唇,脑海里闪过穿校服的韩华的形象。

    “你恋爱了吗?”孙博继续问道,

    “刚失恋不久。。。”若男笑了笑,失恋是肯定的,只是她不清楚是一次还是两次。

    “你都能失恋。。。”孙博忍不住笑起来,“对方什么眼神。”

    “赫本都失恋,何况我呢?”

    “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富二代,人帅,性格也好。。。”

    “好呀。。。”不知是话赶话,还是确有此想法。当她轻巧的说出那个好字后,内心充满矛盾。一时间,那种纯洁痴心的自我陶醉的形象土崩瓦解。她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世俗的,进而对他们的恨如潮水退去。她有些后悔,应该拒绝的。但她有切实的需要一种来自爱情的慰藉。她这才反应过来,殉情是空中楼阁。自己并没有勇气和毅力那样做,甚至连拒绝另结新欢的勇气都没有。她对自己深恶痛疾,却不得不任其摆布。说到底,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现实的。初恋和那个陌生人在她的内心刀剑相对。“也许,两者都是残缺的,应该一半一半。。。”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这说明,她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而是在寻找真实的爱情。过往皆非,这并不是她的问题。想到这里,她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强大更成熟更纯洁了。即便是过后躺在床上,她反复回想两者的区别,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过犹不及,前者太柔软,后者太高深。柔软而又高深,这才是爱情。。。”若男终于发出好友请求,“不是我背叛爱情,而是我终于看清爱情的样子。所以,这不算背叛,反而是尽忠。”

    片刻后,对方发来信息。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若男点开男子朋友圈,看到香车豪宅,金毛蓝猫,吉他酒柜。

    “你好,你是孙博的同事吧。。。”

    一丝愧意在她的内心回荡,既然相信自己是对的,那么就要勇于改正。她的内心已经想清楚,假如对方确实性格也好,长得不差。那么结婚不在话下。忽然,她很渴望结婚。似乎结婚证就有毕业证一样的性质。她受的委屈太多,得到的却太少。一想起他来,若男感觉是种讽刺,是赤裸裸的嘲讽,比初恋的母亲那高傲姿态更歹毒。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尽快结婚。让那些讽刺者灰飞烟灭。若男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许多人结婚,也有同过去决裂,让别人丢脸的想法在里面。为了报复而行为是很常见的现象。甚至是绝大数行为的动机。争口气,让别人高攀不起,这种观念主导的行为更为果决,也更有诱惑力。如果报复的理由合情合理,那么它便强烈到难以动摇非此不可的地步。眼下,若男的处境也大致如此。但她所要报复的与其说是别人,倒不如说是曾经的自己。

    “嗯。。。你是王若男吧。。。”

    从天使到女神,从诗神到战神,所差的就是报复心。陡然间,她的控制欲如魔藤蔓延。

    “说说你的情况。。。”随即她发过去一张相片,“我即将研究生毕业,167,49kg。”

    “奥。。。我普通二本,173,75kg。。。你长得很漂亮。。。”

    她看着自己的相片,感到陌生。

    人间悲喜不同天,就在大家都沉寂于阖家团圆的喜悦中。老韩家的气氛却格外压抑,老两口从墓地回来后一言不发。大家吃完年夜饭便各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