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黄昏时分，细雨初停，空气格外凉爽，光线也变得柔和而细腻。辽阔的金色原野上清澈的天宇下，白鹭越过河流，向青山翩翩而来。
秦赵子望着窗外的美景，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巴已经翻过山峦，即将下行。他回过神来，继续偷听前排小孩和他的大伯之间的对话。
“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不就是一个玩具吗？”男子的工服前印着某某电力，
“可是，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低着头说道，“是妈妈留给我的。。。”他的语气有些凄凉。
“打哪里了？”
“这。。。”小男孩掀起袖子，胳膊上露出一道青痕。
“你爸爸就是个混蛋，你后妈也是。。。”男人摸着侄子的脑袋，叹息着说道，“奇奇，你得懂得。。。懂得。。。委。。。”男子像是被呛到，
“委曲求全。。。我知道，奶奶经常对我这样讲。可那是妈妈留给我的玩具。。。”小男孩仍旧低着头。
“小叔，要回南方了。。。以后，不能陪你找妈妈了。。。”男子后仰望着车顶。
“南方远吗？”小男孩抬起头来，白嫩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
“叔叔那里。。。挺远的。。。”
“有很多南方吗？”
“嗯。。很多。。。”
小男孩不再说话。
“要是还能见到你母亲。。。”男子欲言又止，
“妈妈会给我买许多玩具。。。”小男孩猛地抬起头，笑着说道。霎时间，他的脸蛋被镀上一抹金黄。“妈妈在那里，是吗？”
一个位于山谷脚下的县城恰好躲过落日的光芒，如同阿尔一样，似乎是被遗忘的世界。
秦赵子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西安和李立分别。更不应该一路向北尾随这个小男孩，只是为了看到他见到母亲的表情。“有什么区别呢？”他自言自语道，“无论在哪里，太阳总要落下。无论在哪里。。。”他又瞧了一眼那个小县城，“死在哪里，确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谁将为你落泪。圣母还是天使，哪句话适合结束遗言，我满意的渡过了我的一生。这并不能令人满意。我爱过，多么自怜的表白，不适合放在最后。我来，我见，我征服。他出生，他工作，他死去。很可惜，动词无法独存。而真理是关于永恒的你的哀歌，我将为自己垂泪，仅仅因为黑夜将近？我有些羡慕魔王，不会为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只后悔那些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大巴缓缓驶离省道，转向更狭窄的县道。不走多远，便看到某某汽车站。大巴没有进站，人们在站口下了车。
“去哪里？”一辆电三轮缓缓靠近叔侄两。
“云间居。。。”
“你呢？”
“也是。。。”
“一人五块。。。”
三人相对而坐，秦赵子这才看到男子的手臂上有道伤痕，小男孩的鞋子也脱了胶露出脚底。
“妈妈要是住的近些该多好。。。”
男子望着沉下来的夜色，没有作答。
县城的街灯高而明亮，路下的行人却少之又少。车子绕进一条小路，一番颠簸后，他们下了车。
叔侄二人望着眼前拆迁过半的小区到处是残垣断壁，小男孩心中那个住着妈妈的楼已成废墟。长时间的沉默后，男子抓住一个路人。
“半年前都拆着了。。。”
小男孩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人我哪知道？没电话吗？”
小男孩急忙拉开印着某某小学的书包，从一个小本子里取出一张纸条。叔叔接过纸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打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男子又认真的拨打三四遍，都是同样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小男孩哭出声来，“妈妈。。。妈妈。。。”
男人一把拉住侄子，“不在那里。。。妈妈不在那里。。。”
男孩紧紧搂着叔叔的大腿，大哭起来。
晚风吹起尘沙，向路人袭来。
约莫十分钟后，男子抱起侄子向车站走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秦赵子揉了揉太阳穴。“至少你有过你的父母，而我呢？谁更幸运？我也应该回去了。哪里？太原还是大海。”他也向车站迈步，但越来越缓慢。“我只是累了，只是需要休息。我能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上门女婿也不是死路一条。提到死亡，果真是有苦难言。多么会捉弄人呀，谁能揣摩出你的心意，谁就要支离破碎了。你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死亡。究竟意欲何为。是神明之间的赌约，还是你需要信徒。”秦赵子吸起烟来，“大海呀，永远望不到头，爱情呢，失去后就不再来。为什么你不爱我，偏偏要在最幸福的日子里送来审判。我有什么错，命运有什么错。到哪里去控诉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点点繁星闪烁。
“嗨。。。”
秦赵子停住脚步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忽然间，他回头看去，拍了拍脸颊后，艰难的露出微笑来。
“真的是你，安。。。”秦赵子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发晕。
“好久不见，boy。。。”穿着黑色长裙，红色短袖的安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girl。。。”
安径直钻进秦赵子的怀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同感。。。”
“你来这里做什么？钢琴家。。。”安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瘦了。。。胡子也该刮了。。。”
“我。。原本陪朋友去太原，可能还去看海。但有一个男孩吸引了我，我就一路。。。最后来到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自从你抛弃我后。。。”安捏了捏秦赵子的胳膊，“真的瘦了。。”
“我抛弃你？什么时候？”
“那么你。。。”安又抚摸起秦赵子的肚子，最后拍了一下。“还是一个人了？”
“大体上如此。。。”
“那么今晚，你要属于我了。Myboy。”
两人相视而笑，秦赵子缓缓点起头来。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吗？你那时还在饭店当服务生。。。”安牵着秦赵子的手，两人沿着河岸前行。
“嗯。。。本打算请你吃好点的。。。”秦赵子脱下风衣披在安肩上，
“坦白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发现米线里的荤菜少了一样。。。”安拨开嘴角的发丝，
“也不是嫌弃。。。”秦赵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是这样。虽然大家都是在孤儿院长大，但你凭着音乐天赋得到了许多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安抓起秦赵子的胳膊，用脸颊贴着那道疤痕，“当时你为我挡了那么一刀，我下定决心非你不嫁的。。。你可知道。。。”
“必须如此吗？”秦赵子看着微弱灯光下的安，觉得她格外的美，美的近乎空幻。白嫩的脸颊上飘荡的长发，如水中浮萍。那双清澈的眼神更像是沉入大海的宝石。
“当时的你是多么好呀，知道我发烧，半夜坐火车来喂我吃药。。。”安沉寂在幸福的回忆里。
“你不是想要告诉我，你一直为我守身如玉吧。。。”秦赵子一脸疑惑，
“想的倒好。。。”安笑出声来，“后来交往过一个，但很短暂。”
“那就不是我的过错了。。。”秦赵子松了口气，
“就是你的过错，都怪你对我太好了。”
“没有那么好吧。。。”秦赵子对此很是怀疑，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就那样俘获了我的心。我一直等着你娶我的，直到她出现。我明白一切都完了，你的小师妹方方面面都那么优秀。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确实很般配。。。”
“切。。。那她还不是嫁给了你的师兄。。。”借着路灯，安认真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心上人。“看。。。”安举起手腕。“你两百元买的戒指。。。”
“难道对方两百元都舍不得？”
安笑出声来，“什么呀，人家对我很好的。比你还好。只是少了一种自然的感觉罢了。”
“那么说来，确实是我害了你。。。”
“那是当然，不过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是要当艺术家的人，而不是凡夫俗子。”安拉起秦赵子的胳膊来回晃动，“这爱也就更卑微了，所以我就离开了。。。”
“没有哭吗？”秦赵子捏了捏安的脸蛋，
“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给你几巴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是那么爱你，希望你幸福。。。”
“是人家带你来这里的？”
“人家可是在大城市，我本想去草原的。最后不知怎么就一直在这里了。你呢？一直在国外吗？”安的手掌来回抚摸秦赵子的下巴。
“回国有一阵了。。。”
“本来我过得很幸福的，遇见你，我。。。我”安坠入对方的怀抱肆意大哭起来，“为什么遇见你。。。我。。。本来。。。”
河水静静地流淌，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秦赵子望着窗外的美景，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巴已经翻过山峦，即将下行。他回过神来，继续偷听前排小孩和他的大伯之间的对话。
“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不就是一个玩具吗？”男子的工服前印着某某电力，
“可是，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低着头说道，“是妈妈留给我的。。。”他的语气有些凄凉。
“打哪里了？”
“这。。。”小男孩掀起袖子，胳膊上露出一道青痕。
“你爸爸就是个混蛋，你后妈也是。。。”男人摸着侄子的脑袋，叹息着说道，“奇奇，你得懂得。。。懂得。。。委。。。”男子像是被呛到，
“委曲求全。。。我知道，奶奶经常对我这样讲。可那是妈妈留给我的玩具。。。”小男孩仍旧低着头。
“小叔，要回南方了。。。以后，不能陪你找妈妈了。。。”男子后仰望着车顶。
“南方远吗？”小男孩抬起头来，白嫩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
“叔叔那里。。。挺远的。。。”
“有很多南方吗？”
“嗯。。很多。。。”
小男孩不再说话。
“要是还能见到你母亲。。。”男子欲言又止，
“妈妈会给我买许多玩具。。。”小男孩猛地抬起头，笑着说道。霎时间，他的脸蛋被镀上一抹金黄。“妈妈在那里，是吗？”
一个位于山谷脚下的县城恰好躲过落日的光芒，如同阿尔一样，似乎是被遗忘的世界。
秦赵子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西安和李立分别。更不应该一路向北尾随这个小男孩，只是为了看到他见到母亲的表情。“有什么区别呢？”他自言自语道，“无论在哪里，太阳总要落下。无论在哪里。。。”他又瞧了一眼那个小县城，“死在哪里，确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谁将为你落泪。圣母还是天使，哪句话适合结束遗言，我满意的渡过了我的一生。这并不能令人满意。我爱过，多么自怜的表白，不适合放在最后。我来，我见，我征服。他出生，他工作，他死去。很可惜，动词无法独存。而真理是关于永恒的你的哀歌，我将为自己垂泪，仅仅因为黑夜将近？我有些羡慕魔王，不会为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只后悔那些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大巴缓缓驶离省道，转向更狭窄的县道。不走多远，便看到某某汽车站。大巴没有进站，人们在站口下了车。
“去哪里？”一辆电三轮缓缓靠近叔侄两。
“云间居。。。”
“你呢？”
“也是。。。”
“一人五块。。。”
三人相对而坐，秦赵子这才看到男子的手臂上有道伤痕，小男孩的鞋子也脱了胶露出脚底。
“妈妈要是住的近些该多好。。。”
男子望着沉下来的夜色，没有作答。
县城的街灯高而明亮，路下的行人却少之又少。车子绕进一条小路，一番颠簸后，他们下了车。
叔侄二人望着眼前拆迁过半的小区到处是残垣断壁，小男孩心中那个住着妈妈的楼已成废墟。长时间的沉默后，男子抓住一个路人。
“半年前都拆着了。。。”
小男孩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人我哪知道？没电话吗？”
小男孩急忙拉开印着某某小学的书包，从一个小本子里取出一张纸条。叔叔接过纸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打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男子又认真的拨打三四遍，都是同样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小男孩哭出声来，“妈妈。。。妈妈。。。”
男人一把拉住侄子，“不在那里。。。妈妈不在那里。。。”
男孩紧紧搂着叔叔的大腿，大哭起来。
晚风吹起尘沙，向路人袭来。
约莫十分钟后，男子抱起侄子向车站走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秦赵子揉了揉太阳穴。“至少你有过你的父母，而我呢？谁更幸运？我也应该回去了。哪里？太原还是大海。”他也向车站迈步，但越来越缓慢。“我只是累了，只是需要休息。我能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上门女婿也不是死路一条。提到死亡，果真是有苦难言。多么会捉弄人呀，谁能揣摩出你的心意，谁就要支离破碎了。你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死亡。究竟意欲何为。是神明之间的赌约，还是你需要信徒。”秦赵子吸起烟来，“大海呀，永远望不到头，爱情呢，失去后就不再来。为什么你不爱我，偏偏要在最幸福的日子里送来审判。我有什么错，命运有什么错。到哪里去控诉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点点繁星闪烁。
“嗨。。。”
秦赵子停住脚步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忽然间，他回头看去，拍了拍脸颊后，艰难的露出微笑来。
“真的是你，安。。。”秦赵子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发晕。
“好久不见，boy。。。”穿着黑色长裙，红色短袖的安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girl。。。”
安径直钻进秦赵子的怀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同感。。。”
“你来这里做什么？钢琴家。。。”安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瘦了。。。胡子也该刮了。。。”
“我。。原本陪朋友去太原，可能还去看海。但有一个男孩吸引了我，我就一路。。。最后来到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自从你抛弃我后。。。”安捏了捏秦赵子的胳膊，“真的瘦了。。”
“我抛弃你？什么时候？”
“那么你。。。”安又抚摸起秦赵子的肚子，最后拍了一下。“还是一个人了？”
“大体上如此。。。”
“那么今晚，你要属于我了。Myboy。”
两人相视而笑，秦赵子缓缓点起头来。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吗？你那时还在饭店当服务生。。。”安牵着秦赵子的手，两人沿着河岸前行。
“嗯。。。本打算请你吃好点的。。。”秦赵子脱下风衣披在安肩上，
“坦白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发现米线里的荤菜少了一样。。。”安拨开嘴角的发丝，
“也不是嫌弃。。。”秦赵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是这样。虽然大家都是在孤儿院长大，但你凭着音乐天赋得到了许多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安抓起秦赵子的胳膊，用脸颊贴着那道疤痕，“当时你为我挡了那么一刀，我下定决心非你不嫁的。。。你可知道。。。”
“必须如此吗？”秦赵子看着微弱灯光下的安，觉得她格外的美，美的近乎空幻。白嫩的脸颊上飘荡的长发，如水中浮萍。那双清澈的眼神更像是沉入大海的宝石。
“当时的你是多么好呀，知道我发烧，半夜坐火车来喂我吃药。。。”安沉寂在幸福的回忆里。
“你不是想要告诉我，你一直为我守身如玉吧。。。”秦赵子一脸疑惑，
“想的倒好。。。”安笑出声来，“后来交往过一个，但很短暂。”
“那就不是我的过错了。。。”秦赵子松了口气，
“就是你的过错，都怪你对我太好了。”
“没有那么好吧。。。”秦赵子对此很是怀疑，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就那样俘获了我的心。我一直等着你娶我的，直到她出现。我明白一切都完了，你的小师妹方方面面都那么优秀。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确实很般配。。。”
“切。。。那她还不是嫁给了你的师兄。。。”借着路灯，安认真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心上人。“看。。。”安举起手腕。“你两百元买的戒指。。。”
“难道对方两百元都舍不得？”
安笑出声来，“什么呀，人家对我很好的。比你还好。只是少了一种自然的感觉罢了。”
“那么说来，确实是我害了你。。。”
“那是当然，不过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是要当艺术家的人，而不是凡夫俗子。”安拉起秦赵子的胳膊来回晃动，“这爱也就更卑微了，所以我就离开了。。。”
“没有哭吗？”秦赵子捏了捏安的脸蛋，
“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给你几巴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是那么爱你，希望你幸福。。。”
“是人家带你来这里的？”
“人家可是在大城市，我本想去草原的。最后不知怎么就一直在这里了。你呢？一直在国外吗？”安的手掌来回抚摸秦赵子的下巴。
“回国有一阵了。。。”
“本来我过得很幸福的，遇见你，我。。。我”安坠入对方的怀抱肆意大哭起来，“为什么遇见你。。。我。。。本来。。。”
河水静静地流淌，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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