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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灰色之恋(2)误着女装 哑女拒婚

    王运鸿刚离开村庄有二里多路,雨又大了起来。老天爷一点也不吝啬,那个雨下得呼天倒地,气势磅礴。忽然一阵狂风将雨伞吹翻了个。他逆着风企图将雨伞恢复过来,可雨伞却散了架,在豪放的大雨中失去了作用。

    恰巧路边有一颗大槐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华盖如冠。这树下平时就是行人遮日避雨之地。没了雨伞,暴雨打在人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看不清路,他只好到树下避雨。

    从树上滴下的雨水温柔多了。此时他举目远望:大雨如烟,田野似海,闪电如钩,雷声震耳,如此壮观的雨景让人不寒而栗。当然,他并不知道此时在这儿避雨是很危险的。

    那时农村刚刚实行农业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收下的粮食“首先交够国家的,然后留足集体的,最后剩下都是自己的。”所以农民生产积极性很高。为了多打粮食和耕作方便,有些农民把地头田间的排水沟都填平了种上庄稼,结果一到汛期就排水不畅,致使大面积农田受淹。瞧,这才一个多小时,雨水就吞噬了所有的农田,路面的积水深度已达十来多公分。

    雨点毫不留情地撞击水面,水面到处都是水泡。泡泡顺着水流向远方逝去,留下一段遥远的遐思:

    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月亮像只银盘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忽明忽暗星星像一群淘气的孩子,在她身边藏形匿影,因此月亮一点也不觉得寂寞。他和表哥伙同三个女孩一起在生产队草场内捉迷藏。

    玩了一会儿,玲玲说:“我们来玩娶媳妇吧?”

    他抢先举起手,“好啊,我来当新郎!”

    可三个女孩没有一个选择他,而是同时选择了高现华。他撅着大嘴巴,问道:“是我先举的手,你们为什么不选我?”

    玲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脸盘太大,憨憨的,不好看,我不喜欢。”其他两个女孩也说:“我也是”。“我也是”。

    他就这样被三个女孩逐出恋局。

    令他气愤的是:他们不选择他作新郎也就算了,竟然让他扮演表哥和玲玲的孩子,并让他学婴儿饥饿时啼哭。为了让他安静下来,玲玲却解开扣子要给他哺乳,结果被他拒绝了。

    尽管那时他才仅仅六岁,从此那幼小的心灵就有了自卑。每当他想起此事,就悲情难抑:

    孤灯凉簟月入云,梦中谁舞石榴裙?

    寂寞秋桐愁夜雨,残更漏尽泪沾襟。

    他对这次相亲也不太自信,但又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雨小了许多,他顶着那把破雨伞又行走在雨中。

    ……

    王老起家的前屋山墙外面,有一个闲置的猪圈。他见四下无人,便一头钻了进去。

    谁知那猪圈内却有个人正蹲在那儿小便,从那披肩长发来判断一定是女人,那雪白的“莲花”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心里不由一阵莫名奇妙的悸动,却不敢流连留恋。正当他要转身退出时,只见那女人“哇”的一声提起裤子跳出了猪圈。

    他心中暗喜:你走了正好给我倒地方,还是先把衣服换上再说。于是他脱下那破旧的短裤和背心,拧干了雨水,将头发、身子揩了一遍,拭净脚上的泥水,换上衣服,穿上鞋子。

    他将双手放在胸口,按了按那颗颤动不已的心,自己为自己打气——别怕,她是一个哑巴,我可是个健全人,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他调整好心绪,昂首阔步走进王老起家的前屋。

    他举目向后屋望去,屋子不大,但人却不少。他像一个成绩不好的小学生第一次步入考场,心里“噗通噗通”直跳,但又必须进去,只好硬着头皮向后屋走去。

    真是冤家路窄——堂屋门里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是在猪圈里遇见的那个女人。他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屋子里就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莫非她就是那个要相的小哑巴?若真的是她,今天的结果可就难以想象喽?她对我的印象一定糟透了?

    明知结局不理想,却要偏执而为。矛盾的心理让他思维僵化,人便木然立于门边……

    “小白鞋”见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便提醒道:“王运鸿,快给大伙敬烟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双手下意识向腹部摸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中山装前面怎么没口袋?又摸了一下裤子口袋,还好,原来烟装在裤子口袋里。

    他用那双微微发颤的手掏出烟来,给屋子里人敬烟,又用那双颤抖的手给大伙点火。他一连划了几根火柴都没有划着,动作显得十分笨拙,额头汗水淋淋,十分艰难地在一阵惶恐狂躁之中敬完了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去看别人,但别人却都在盯着他;他不敢说一句话,但别人却在纷纷议论。他像个被审讯的罪犯,显示出低首下心的局促不安,耐心等待着“宣判”。

    时间一分一秒的“滴漏”……人们依然议论着。这种等待就是一种煎熬,是对心灵的肆虐与摧残,他多么希望早点结束这种被人评头品足的时光……

    一个平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他的心情太紧张了,所以显得有些鲁钝。还是听听小慧(哑巴乳名)意见吧?”“小白鞋”在为他开脱。

    小哑巴的母亲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王运鸿,又指了指小哑巴,然后用两个食指对碰了几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问女儿,你和这个男人配对愿意吗?

    只见小哑巴眸光一沉,扭动一下纤细的腰肢,那青春焕发红似桃花的瓜子脸上呈现冷傲的漠然。她忽闪着两只晶亮的杏眼,从上到下把王运鸿看了个遍,扯了扯薄唇,嘴角流露出一丝鄙夷的浅笑,伸出右手在空中不停地摆动,明确表达了她的意见——不同意。

    妈妈将右手食指弯曲成半圆,向她连点三下,意思问她“为什么?”

    小哑巴用双手拍了拍头,故作一脸发呆的样子,接着把双手放在脸上,又立马张开,做了个非常夸张的扩展动作——表示王运鸿憨头憨脑,脸盘太大。继而她用右手食指,指了指王运鸿,又指了指自己的衣领,随即双手的食指分别在腹前横平的划了一下,最后四指并拢做了个插口袋动作。她颤动鼻冀,脸上浮现出冷冷的艳笑,迅速离去。

    当然,小哑巴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有她母亲能够明白。可她那最后的动作谁都明白——意思是说王运鸿穿着女人衣服,她对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那时候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款式、颜色虽然差不多,但具体还是有区别的:男人的衣领是立式的,领端也没有女人的那么尖;男人的上衣口袋的口是横平的,在腹前,女人的上衣口袋的口是竖直的,在两侧。经小哑巴这么一比划,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王运鸿,像是围观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尴尬的气氛在室内迅速蔓延……

    王老起用藐视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王运鸿,“我说小伙子,你这身衣服是自己的吗?”

    他轻声嗫嚅:“是——的。”

    王老起眯起眼睛,脸上呈现高高在上的神色,嗤笑道:“我怎么看像是女人的衣服啊?”

    他的话音刚落,室内响起一阵“哈哈哈”的嘲弄之声……

    王运鸿本来就是“糙男一枚”,虽着女装,但却不是现今的李玉刚,穿上女装倾国倾城,美若嫦娥。此时,他却显得装虎不成反类其犬。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原来穿的是郭小红的衣服——一股热血涌向大脑,头好像在迅速膨胀,脸上泛起了火热的红晕,低着头,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真想扑倒妈妈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此时他是那么无奈,那么懊丧,那么狼狈不堪,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哗”地夺眶而出……

    他很想脱去衣服,但光着身子更不雅。此事已然,还能说什么呢?他像一只被驱赶的野狗落荒而逃。

    ……

    雨终于停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地明朗起来。风将大片、大片的云推涌到天边,空中回归湛蓝。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田野上,泛动着鱼粼般的晶亮涟漪……

    阳光烘焙潮湿的衣服,升腾淡淡“轻烟”,脊背顿时暄热起来……他像一具还没有僵硬的尸体,“拎起”两条沉重的腿,行走在白茫茫的“海面”上。

    相亲的惨败,让他难以清逸,缕缕忧伤织成茧囊,丑陋与贫困的缠绕让他蜕变成蛹。路旁那棵笨槐树花的清香裹夹缭绕的蝉声像一剂清脑的灵丹顿时让头脑清醒了许多。一种强烈的思念在脑际绽开成一朵雪白的莲花……心中知晓:虽然渴望得到,但却无法将她摘下——即使今天不穿错衣服,小哑巴也未必能看上他。

    他的最大“硬伤”就是这张令人恶心的“大脸盘”,有人说它像包子,有人说它像簸箕。正是因为这张“大脸盘”让他与“民办教师”失之交臂。

    那是1978年7月份,校长——他和表哥的老师,把他和表哥的名字一起报到公社“教办室”。后来由于情况的变化,却只需要一名教师。由于他俩在学校成绩都很优秀,校长对“去留”问题感到左右为难。教办室主任只好让他俩去面试,结果英俊潇洒的表哥当了教师,并在第二年娶了郭小红,而他至今是庙门旗杆——光棍一条。一种无法抑制的苦恼让他无法释怀:

    思念如潮水横流,槐花飘香梦红豆。

    碧树蝉鸣声声乱,遍地涟漪遍地愁?

    他一步一步地向大梁河岸走去,来到他经常在那儿逮鱼的地方——“大缺口”。当他正要投河的时候,一个悲戚的声音在耳畔萦绕:“运鸿哥,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是玲玲当年和他分别时说的话……这似乎早已被遗忘的往事,此时又将人心缠绕:

    爱已堕,恋已堕,风侵树冠槐花卧。

    槐花卧,草花卧,云过雨过人难过。

    人难过,情难过,独步田陌腿儿隋。

    腿儿隋,心儿隋,茅屋独灯谁伴我?

    尽管至今没有等到玲玲丁点消息,但此时却给他留下一个飘渺的希望,何况昨天在这儿逮的一些鱼还没有来得及吃——即使要死,也不能空着肚子。

    ……

    一川雨水,满目涟漪,小哑巴的“桃花”——“莲花”无休止地循环在脑际……望着波光粼粼的田野,一股悲凉涌进心底:

    凄风苦雨水满田,舛乱红妆粗陋男。

    相亲聊博哄然笑,追悔莫及恨无钱。

    空望莲花露凝霜,日暮闲暇看鸳鸯。

    何时乘得东风便,吹来淑女到绣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