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凌云村庄: » 第52章:害群之马(1)望子成龙 适得其反

第52章:害群之马(1)望子成龙 适得其反

    马坝村以前只有一个大马庄,没有小马庄。小马庄是一个丫环缔造的。

    相传清朝末年,大马庄有个财主名叫马富贵,与丫环腊梅偷情生下一子。马夫人怕此子成人后分割家产,让马富贵“赏”腊梅一块“水口地”(即:小流洪区,实际是过水荒地),将她逐出家门。从此腊梅母子相依为命,在流洪区地势较高的边缘开荒种地,并给儿子起名叫马抗,以期抗洪保苗。但每年洪水依然如期而至,好在多数汛期到来较晚,大都可以收季小麦,秋季作物却难以保收。

    由于土地肥沃,收一年足够食用两年,所以腊梅母子过着连年有余的日子。

    后来马抗娶了媳妇,生了五个儿子。尽管已开垦十多亩农田,但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口粮日渐紧张。在那人口就是生产力的时代,兄弟五人奋力开荒,又开垦了五十多亩农田。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老大马忠贤便去当兵吃粮。

    马忠贤英勇善战,屡建奇功,终于当上了将军,手下有上万人马。

    一次他带领部队路过家乡,便在他家地界外修了一条拦水大坝,在坝外挖了一条排水沟,将洪水引到河里。从此“水口地”就全部变成了五谷丰登的粮田。他的四个兄弟就在此安居乐业,繁衍后代,于是形成了小马庄。

    这条拦水大坝被后人称为“马坝”。马坝内侧有块石碑,上面字迹至今依然清晰可见。此碑是后人为了纪念马忠贤而立,上刻着:

    “修筑一堤洪水拦,子孙后代好耕田。

    丰衣足食连年喜,莫忘先人马忠贤。”

    由于马坝是马忠贤所修,所以后人又把“马坝”叫作“忠贤堤”。

    正因为小马庄村民是一个丫环的后裔,所以大马庄人就瞧不起小马庄人。这成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就积重难返,小马庄人总觉得要比大马庄人低一等,就连走路也要给大马庄人让道。

    可眼下令大马庄人愤愤不平的是,他们村的支部书记却是小马庄人,并且还是个入赘小马庄的外姓人——王邦玉。

    大马庄也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就是关庙乡人民政府副乡长——马跃务。

    他对王邦玉一直耿耿于怀。原因不仅是因为他是小马庄女婿,更重要的是因为王邦玉干了这么多年支部书记却没有去登门拜访过他一次。虽然王邦玉有时到乡政府开会也去他那儿坐坐,但大都是例行公事——请示或汇报工作,个人私下交往却无一次。王邦玉虽然是养鸡大户,却连一只鸡也没有送过给他。在他眼里,王邦玉不懂人情世故,根本就不佩当大队书记。他曾想让他儿子取而代之,可他那忤逆的儿子——马羌,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

    马羌的忤逆是由他这个虎父一手打造而成的。

    马跃务高中还没毕业就回乡种田,不久,当了小学教师。因为他善于投机经营,后来干了小学校长,继而,当上了乡政府办公室主任,五十多岁爬上了副乡长的位子。

    由于他没有进过高等学府大门,便把他的“大学梦”寄托在儿子身上。

    马羌从上小学开始就在县城接受教育,父亲苛刻管教,让他不敢懈怠,自己又天资聪明,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上初中时,马羌最担心就是期中、期末考试,每当“成绩排列名次报告单”送到父亲手里时,他首先都要在上面寻找儿子的名子。名次上升,就奖一百块钱,名次下降,就罚跪搓衣板。跪了之后还得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名次只升不降。

    功夫不负有心人,1995年中考,马羌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被县一中“砺志班”录取。

    此时马跃务已是小学校长,他把马羌的姑娘、姨娘、舅舅都叫到家来庆祝“首战告捷”。亲戚们的恭维,让马跃务陶醉、骄傲,当着大伙的面,给儿子制定了目标——“清华”、“北大”。这给马羌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就在高中二年级上学期,马羌学习成绩开始下降。马跃务去找班主任周敏了解情况。据反映:马羌和班上一名叫魏丽影的女生谈恋爱。

    马跃务怒不可遏,在操场上找到儿子,二话没说,将他摁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就抽。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劝阻下,马羌才得以脱身。

    人说“父打子不羞”,但父亲当众施暴,这让马羌很丢面子,从内心产生一种对父亲的怨恨。

    马跃务并没有对儿子进行耐心的教育与疏导,为了摆脱魏丽影和便于监管,强行将儿子转到离家较近的二中。

    马羌人在二中,心在一中,和魏丽影一直保持书信来往或打电话约会。

    1996年5月20号,他为了给魏丽影过生日,在学校附近一家饭店摆了三桌,请前来给魏丽影过生日的两校男女同学吃饭,为此他欠下了九百多块钱的饭账。

    他不敢跟家里去要钱,为了还债,不得不晚上去“杀鸡厂”帮人烫小鸡。

    由于晚上熬夜,白天经常在课堂睡觉,造成成绩脱节。到了年底,饭账没有还清,成绩却大幅度下降。

    春节前夕,事情终于出了头——饭店老板找到他家。父亲气得差点晕了过去,等饭店老板走后,要找儿子算账时,马羌却不知去向。

    马羌离家之后,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本想去姑母家,因为姑母最疼他。但转念一想不妥,正因为疼他,她就一定会把他送回家,父亲会往死里打,倒不如找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在这断港绝潢的时候,他想到了魏丽影。

    当他来到她家时,恰巧她的父母没在家,马羌便把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丽影,希望她的父母能够收留他,他要离开那个充满恐怖的家。

    她对他的遭遇很同情,但又担心父母不愿意收留他。两个孩子思来想去便决定“先斩后奏”,于是穿越鸿蒙,开辟了爱的新天地……

    父母回来后,发现家里有一个衣着不俗、面如冠玉、眉目清秀的十四、五岁的男孩。母亲问女儿:“他是谁?你怎么能随便把男孩子带回家?”她把和马羌的关系以及他目前的处境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并请求父母能够收留他。

    母亲听后非常震怒,狠狠地打了女儿一巴掌。

    父亲觉得问题非同小可,决定必须要与马羌父母见上一面。但由于年关生意特别好,一直没空,不得不把这事搁了起来。

    ……

    开始,马跃务并不拿他当回事,当老婆叫他去找时,还很自信地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何况我还没捞到打他呢,他会回来的。”

    过了一个星期,儿子却没有回来,这下他才有点发慌。他找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家都没有儿子影子,一种不祥预感向他心头袭来——儿子可能出事了。此时他再也难以从容淡定:

    小鹿撞心怦怦动,恰似湖水荡不停。

    熏风炽拂酡红面,蚂蚁热锅闹腾腾。

    平原雪白野色冷,踏破冰凌愁满冬。

    残酒未消难入梦,耳畔频频儿呼声。

    到了农历腊月26,儿子依然没有回来,马跃务实在计无所出。正当他准备要报警时,却接到一个自称是魏达龙的人打来的电话,说马羌在他家,并要和他约个地方见面一叙。

    为了答谢魏达龙,他约他第二天中午在“皇家美食城”见面。

    腊月27上午9点多钟,他和妻子便来到饭店定好了桌子,直到中午12点多钟,魏达龙夫妇才带着女儿魏丽影和马羌前来赴约。

    魏达龙夫妇是卖鱼的,由于年关生意好,上午11点多就卖完了鱼。虽说是城里人,由于整天忙于生意,很少下饭店。回家以后,认真洗去身上鱼腥味,换上新衣服,这才姗姗来迟。

    马跃务一见那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将他拽过来痛打一顿,但当着客人面不好发作。他强压心中怒火,笑脸相迎,“感谢魏老板帮我找到犬子,来,请坐,请坐。”他指着对门的座位邀请道。

    魏达龙谦让道:“不敢,不敢,还是马主任请上坐。”(这时马跃务已是乡党、政办主任)

    “魏老板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上坐,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他硬是把魏达龙推上对门那个位子。

    马跃务把盏,这让本来就对他颙望不已的魏达龙倍感受宠若惊。

    三杯酒过后,魏达龙执意要泻酒,马跃务争执不过,只好把酒瓶让给他。

    魏达龙泻满酒后说道:“马主任,我先敬你一杯。”

    “魏老板,你帮我找到了孩子,应该我敬你才对。”马跃务客气道。

    “马主任,你别叫我老板,其实我就是个卖鱼的。”他说,“你儿子不是我找到的,是他自己跑俺家去的。”

    马跃务听了已明白几分:他姓魏,不用说这女孩就是魏丽影了?他对儿子非常失望,但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发作,等把他带回家再说,于是他故作镇静,便和他客套:“其实我这个主任也就是给人家跑腿的。你也别叫我主任,我们就兄弟相称吧,我再敬你一杯。”

    “那好,我们就兄弟相称。哥,我有话要对你说。”魏达龙立刻跟他热和起来。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马跃务放下杯子,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好,我就说了。”他指着那女孩说道,“这是我女儿,是马羌在一中的同学。两个孩子已经对我说了,他们很要好。可我们是普通的老百姓,你是国家干部,门不当,户不对,实在不敢高攀。我想当着两个孩子面听听你们二位意见。”

    说实在的,马跃务还真的看不起一个“沾腥带污”碌碌无为的卖鱼的,干这一行大都没什么文化,这样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素质低下,我怎么能允许儿子和这样女孩沆瀣一气?但当着人家面又不能这么说,于是说道:“我们两家真是门不当,户不对,俺们是农村人,你们是城里人,这门亲事我们还真是高攀不上。”

    他想以户口为由婉转地回绝这门亲事。而魏达龙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阅人无数,善于“聆音察理,鉴貌辨色”,岂能不识他的“假语存”、“真事隐”,于是说:“哥,现在城市户口也没什么优越性,花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个城市户口。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也不勉强。”

    魏达龙言语锐利得体,让满腹珠玑的马跃务深感难堪,忙解释道:“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们现在还都在求学,现在说这事未免有些太早。”

    “不说了,这事不说了。”魏达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吗?”

    马跃务讪讪地笑了笑,“兄弟,请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随便说说。”魏达龙看似谦逊,但言辞颇为严厉,“我认为父母对孩子的管教当然很重要,但必须要注意方法,注重疏导。我们都是过来人,父辈那种‘棒头底下出孝子’的传统教育方法千万不要再施压在我们孩子身上。孩子大了,会施得其反,请你三思。回去后千万别再打孩子,马羌就是因为怕打才跑出来的。我就说这些,不说了,我来陪你喝两杯。”

    “谢谢兄弟指教。”马跃务被一个卖鱼的教训了一番,实在有些不堪,浓重威严的脸上强制挤出一抹笑意,“回去只要他好好上学,我是不会打他的。”即刻,威严散尽,亲和装点面颊,“来!魏老弟,我们共同干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