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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孤独灵魂(1)互送礼物 私定终身

    一场春雨,洗落了空气中的尘沙,擦亮了太阳的脸。泥土松软而湿润,有名没名的小草争先恐后地舒展着叶蔓,肆无忌惮地绽放花瓣——白的、黄的、红的、蓝的……散发着丁丁点点的淡淡清香。潺潺溪水,自在逍遥地流淌着。最惹眼的就是那两排白杨树,枝头挂满了鹅黄嫩绿的新叶,抬眼望去满目娇翠,秀色可餐。

    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日映野花丁丁香,杨柳吐新淡淡妆。

    初霁茅屋滴滴漏,流水潺潺洗衣裳。

    随着歌声望去,只见沟岸上的树底下有一间茅屋,门前两棵树间系着一根绳子,一个青年正在晾晒刚洗的衣服。

    他叫王邦玉,今年二十二岁,于1976年农历4月13日结婚。刚结婚两三天就把新娘打回了娘家,父亲一气之下便把他赶出了家门。净身出户的王邦玉无地方可去,就在这远离村庄的“护林房”暂且栖身。

    关于王邦玉“休妻”之事,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是现代梁山伯,不解风情;有人说他另有所爱,想进城去当上门女婿……

    要了解事实真相,还得从他中学时代说起:

    他在岗集中学读高中时,前面坐着一瘦一胖两个女生。瘦子是县杂品公司经理梅峻峰的女儿,名叫梅云;胖子是他们大队党支部书记刘永强的女儿,名叫刘思红。

    那时候年轻人的思想都比较封建、保守,恋爱被同学们视为洪水猛兽,王邦玉对女生更是敬而远之。但刘思红却很另类,思想开放,热情火辣,对王邦玉更是情有独钟。

    王邦玉是学习委员,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每当自习课,刘思红都要转过脸来问数学题。

    其实那个年头高校招生文化考试并不重要,大学里面的学生都是从基层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学员”。刘思红的父亲是大队书记,所以学习成绩的好坏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她问数学题是假,想和王邦玉联络感情是真。可王邦玉怕同学们说三道四,不想担这个恋爱的虚名。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便把这个“火球”甩给同桌的单加龙。单加龙倒是乐意帮忙,有时不会做的题目偷偷去问王邦玉,然后再把解题过程写下来递给刘思红。

    他们就这样传来递去,不到一个学期,几乎全班同学都知道:“单加龙和刘思红好上了。”王邦玉悬浮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可是有一天他还是收到了刘思红递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玉:我非常喜欢你,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请务必给我回信。

    日夜想你的红”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思红会这么直白地向他求爱,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他在纸条下面写上“回不回信?”便把纸条折好夹在脚趾间,将脚伸到梅云的板凳上。梅云心领神会,垂手取下纸条。她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也在下面写了一行字:“回,不过内容我要审查。”

    王邦玉考虑到女孩子的面皮薄,便以婚姻大事应由父母做主作搪塞,并点明了她与单加龙的关系:

    此事太荒唐,婚嫁由爷娘。

    你我尚年轻,学习需用功。

    恋爱似洪水,相处不言情。'

    脚踏两只船,辜负单加龙。

    由于特殊原因,当时我国农业还是比较落后的,农村学生家庭经济都比较困难,大都赤脚穿着“千层底”布鞋,班上只有梅云、刘思红和一个粮站站长的儿子才穿袜子。王邦玉和梅云的座位又都紧贴着墙,所以他们用这种方法传递书信既隐密又方便。他们相恋,班上的同学,除了单加龙谁也不知道。

    王邦玉又用同样的办法把回信送给梅云审查,而后在发作业本的时候将回信夹在其中发给刘思红。

    但刘思红看了回信后,还是没有死心,误以为王邦玉是因为单加龙才没有答应她,于是穷追不舍,又写了第二张纸条:

    “你千万别误会,我不喜欢他。你所听到的那些都是谣言,我对你才是真心真意的。”

    他见她死缠烂打,只好回信婉言谢绝:

    “我与你似你与他,他与你似你与我。”

    从此,他们目光不交缠,言语不搭腔,既使二人相向而遇王邦玉也要绕个弧线而过。

    光阴似箭,时间如梭。1975年元旦转眼已过,两年美好的高中生涯就像荷叶上的露珠很快被时光蒸发耗尽,唯一留下的青春年华水迹就是“毕业合影”。

    在那即将离校的日子里,大伙这时才觉得相遇真的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分别实在是非常无奈的选择。猝不及防的分别有谁不在痛伤?一抹残阳,迷离情殇,有谁不在留恋这即将分别的时光?林荫下徜徉,曾经的粉红娇黄,泛起缭乱的惆怅……相恋的人,一但陶醉,就将羞怯抛光,把爱情当成至高无上,总想丢下一句话,让对方平静的心湖泛起缭乱的波浪,把思念化成梦中的芬芳。因此在这离别最后的日子里,男、女生之间的关系日趋明朗,即使在白天,有的男生和女生也敢在一起说说悄悄话,互诉衷肠,而后挥手告别,各自扬帆远航。

    就在离校的前一天晚上,王邦玉和梅云相约来到校园外的池塘边。

    池塘边有一排柳树,寒风袭来柔丝款款拂动,如歌似舞。此时正值农历腊月下旬,北风料峭,云淡星稀。在朦胧的夜色中,他们静静伫立,彼此贴得很近,目光缠绵,沉默不语,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声……

    他们找不到一个开始的理由,无法共筑华年的风景,内心泛动阵阵惆怅……分别是那么痛苦,让人不知不觉泪水阑珊……不知是谁如梦初醒,打破了沉默,开启了花明柳暗。没有山盟海誓,唯有执手语咽,遥望星空,怅然若失:

    月光恬淡星满天,烟锁池塘夜色寒。

    执手依依看泪眼,分别相思各凭栏。

    多情唯有身边柳,柔丝轻拂醉红颜。

    枝头栖鸦成美梦,树下鸳鸯惜华年。

    缘分你与我,难分又难舍。残月枯枝,岁暮天寒;泪水沾襟,柔肠寸断……牙关紧咬,眉头紧皱,将尘心扣上锁链……

    王邦玉是农民的儿子,梅云却是城市户口。那时城乡差别太大,城市和农村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梅云说希望父亲通过人际关系先把王邦玉弄到杂品公司去干临时工,然后再做梅家上门女婿。但这只是两个年青人一相情愿,但能不能办成,他们心里也都没有底。虽然他们都不相信“宿命论”,但此时倒真的希望能天赐良缘,让他们能结为夫妇,白头偕老。他们这个时候难舍难分是可以理解的。

    夜渐深,风愈凉,不知过了多久,不经意间看到天上那缺了大半边美轮美奂月牙儿,顿感有些凉意。王邦玉的双手像两只小耙子,将地面上干枯的柳叶聚拢在一起,铺成一张焦脆的裀褥。他们并肩而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到她手中。本子扉页上写着:

    别时容易逢时难,斗室孤灯与谁言?

    人生征程万里远,披荆斩棘勇向前。

    相见最怕不相识,农村城市两重天。

    你我思疑宿命论,但愿鸾凤结天缘。

    落款是“邦玉赠言”。这一赠言是王邦玉当时复杂心情的真实写照。

    梅云也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上面用红线绣着两颗相交的“心”,下面绣着:“永结同心,不离不弃”八个大字。

    他们互送“信物”,也算是“私定终身”。

    当他俩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忽见一个人影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树影中……

    这个幽灵就是刘思红。当晚她看到梅云洗完脸以后,涂抹了香脂,并将头发精心梳理了几遍,对着镜子照了照,春风得意地走出了寝室。刘思红远远地盯着,见她独自一人向校园外池塘边上走去……

    当她发现梅云是和王邦玉约会时,感到异常惊讶与绝望。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俩平时连一句话也不说,怎么能突然约会呢?他为什么喜欢一个无法得到的人?她又为什么要挑逗一个不应该挑逗的农村人?难道是逢场作戏,还是愚弄人生?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俩的事,她怎么就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只怨浮云遮望眼,欲破迷局须旁观。她决定找单加龙谈谈。

    她带着单加龙来到昨晚他俩约会的那颗树下。在朦胧的星光下,隐约可见那堆树叶上印着那两个人屁股的坐痕,刹那间醋意缭绕,恨意顿生:

    叶如昨,情凉薄,空有清梦入星河;

    夜依旧,人忽瘦,泪水湿了红衣袖。

    她用手指着地面上的叶子,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两个人坐在这堆叶子上吗?”

    “我昨天晚上又没到这儿来,怎么晓得?”单加龙说,“现在好多人都在约会,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贬讥道:“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两个人就在你眼皮底下谈恋爱你也不知道。真是两眼空望花弄影,不闻书声有莺声。”

    “我知道是谁。就是你不知道,因为你坐在她外面。我连他们传递书信的方式都清楚。”他向她讲述了他们传递书信的方法。

    她听罢,好像是被人愚弄了很久,气得狠狠一脚向那堆叶子踢去。由于用力过猛,不料却踢到树干上,痛得她龇牙咧嘴,一屁股坐到地面上……

    单加龙想笑,但不敢笑,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她骂道:“你这个雷击电杀的蠢货,活该孤家寡人一辈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不来拉我一把?”

    单加龙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去拉她。可她却用力向下拉,二者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她突然撒手,轻声说道:“单加龙,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们也来爱一次。”

    单加龙知道,她这是跟王邦玉较劲,只是把他当成临时的出气筒。因为她父亲是大队书记,以后的前程还得仰仗她,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说的这么明白,他却无动于衷,猛然起身,对着发愣的单加龙的脸,无情狠戾地甩了一巴掌,“放着便宜不占,你还是不是男人?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