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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晚霞流苏(1)派对聚谈 耕当问农

    按照农村风俗,婚后第二天娘家必须来人做客,但他们都是老人却免了这份习俗。可是这种习惯一时难以调换,不聚一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婚姻好像不完美,所以杨琨倡导:他们五对“新人”邀请社区领导来派对,他们就是他们的娘家人。地点定在瑞龙大酒店。

    人到齐后,周和康对大家座次作了安排。王运鸿想到昨晚被他戏弄,于是报复道:“我看你这大执当上了瘾,今天应该由我们来安排。”

    “不是我上瘾,是怕你不懂规矩。”他反讥道,“这五对新郎数你年轻,应该坐下首,连宋姐也得排在你上面。她现在可是你名副其实的嫂子,既然拿了‘改口费’,以后可别忘了叫嫂子哦。”

    这下可戳痛了王运鸿,于是借题发挥:“既然她爬到了表哥床上,叫就叫呗。”

    宋秀听罢,“刷拉”变脸,“王运鸿!你别说那不咸不淡的话,我爬到别人床上也是被你逼的!因为有女人先爬到了你床上。不让我嫁人,难道你还想重婚吗?”

    蒋小菡正要发作,马潇潇连忙起身“灭火”:“我说周主任,你这个营长是怎么当的?这么祥和的场面你却要引发战争。”

    周和康速即向二位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宋姐、王哥。二位请原谅。”

    王邦玉趁机打圆:“今日难得一聚,往事不必回首,创巨痛深,应向前看,发挥正能量。我们虽然离职了,还应该为社区今后发展出谋划策,和广大群众共同打造农村新天地。”

    他的话音刚落,高强带头鼓起掌来。他最欣佩王邦玉,不仅是因为他有学问,更重要的是他对年轻人的教育方法。有一次下班后忘了关空调,第二天上班时不仅空调关上了,而且桌子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空调不知人已去,依然如故送清凉。

    节约开源助廉政,挥霍无度腐败狂。

    他一看就知道是王伯伯写的,虽然后来他们没有谈及空调的事,可打那以后再也没有忘记关空调。

    马潇潇本来就想借聚会之机向老干部请教一下农村将来如何发展问题,想不到王邦玉却率先提了出来,于是讨教:“王书记,您对今后农村、农业发展有什么建议请说一说,为我们未来工作指条明路。”

    “明路谈不上,但我对目前农业现状真的有点看法。”他直言不讳,“农业联产责任制的模式确实有些跟不上形势发展,由于农资价格上涨,而粮价又比较平稳,严重挫伤了农民生产积极性,种地的收入远远比不上在外务工收入。有的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城乡往返,所以导致田块出现撂荒现象。年轻人不愿种地,老年人又不能精耕细作,粗放种植让土地无法实现应有效益。我想,不如成立农业合作社,把一家一户的零散土地归拢在一起,集体种植、管理,年终按土地亩数参与分红。实际上就是社区两委加合作社加农户。另一种形式就是实行土地流转,经营者从农民手中获得经营权。土地只有再次进行改革,农业才能实行再次飞跃。我们是农业大国,却去向别的国家买粮食吃,这真让我们这些种地人汗颜。我们实在不应该再让那些老爷子、老太太去守护土地。土地只有连片整合,集体耕种,才能便于开发,提高机械化程度,产出应有的价值。所以土地归拢刻不容缓!”

    马潇潇听后很是激动,感叹道:“王书记说得对,这些老爷子、老太太受了一辈子耕作之累,应该歇歇,享点清福了。余素华老人78岁还在坚持自食其力,认为现在农业实行了机械化,种地就是一种享受,这确实让人感动,但更让人酸心和担忧。”

    “老年人种地确实让人伤痛和担忧,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可以向你们讲述一件我亲身经历的故事吗?”刘思红请求道。

    马潇潇回应道:“可以。现在没开席,不妨说来听听。”

    于是一个让人极度悲痛的故事开始对人们的心灵进行无情地撞击:

    那是一个晴朗明净的上午,田野是那么恬静安然,太阳像一个淡黄色的玉盘孤零零地镶嵌在灰兰的天幕上,微风拂动麦田泛起粼粼绿色涟漪。草儿奋力延展枝蔓,翡翠般的叶子上带着还没有来得及隐退的露痕。两朵半开的牵牛花像是紧蹙的小小红丝巾,在风中不停摇晃,柔弱的青藤匍匐蔓延,寻求可以依赖的支撑——一根柔嫩的纤丝紧紧缠绕在越冬枯朽的蒿杆上……空旷的田野万籁俱寂,只有麦田不时传来幽微的轻响,给人一种沉寂不祥的预感。随着日头渐高慢慢变白,田野便开始喧嚣起来。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骑着电动三轮车在田野阡陌上行驶,上面载着水桶、喷雾器和两个孩子——孙女、孙子。

    孙女——孟熙瑶,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孙子——孟墨扬,四岁,已上幼儿园。

    到了自家麦田地头,老妇人停下车子,便急急忙忙背起喷雾器,拎着水桶到土塘边取水配药。熙瑶与墨扬也从车厢里爬到坐垫上,既而突撸到踏板上,然后下了车。

    姐姐说:“我们两个来‘办小饭’吧。”

    “麦子还没开花,拿什么办?”弟弟问。

    “我们来拔茅针,又软又甜,可好吃了。”说着,拉着弟弟走下沟河。

    他们拔了一大把茅针,坐在电动车的坐垫上,剥开包皮,一边吃,一边打闹……那种童趣让空气更加清新,阳光更加灿烂……

    突然一只蜜蜂寻着甜味向他们飞来……姐姐有些惊慌失措,“快跑!蜜蜂要蛰我们了!你快到车厢里去,我来开车。”

    弟弟很沉静,“你会开吗?车子怎么才能跑起来?”

    “我会。像这样。”她扭动了一下钥匙,打开电门,车子便向前驶去……

    奶奶正在打药,猛一抬头看到熙瑶驾着电动车向前疾驶,惊得大声呼叫:“熙瑶!快停!熙瑶!快停!前面有水塘!……”

    熙瑶这时才清醒过来,看到路的尽头有一面大水塘,可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飞快的车子停下来。她心急如焚,顿时方寸大乱,头脑一片空白,任凭车子冲向死亡深渊……

    奶奶见此情景,用那变了音的嗓子高喊:“快停!快停!……”

    她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真想把它变成两条胶带将车子粘住,最终却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悲惨一幕——眼睁睁见证了车子飞入了水塘……

    她像离弦之箭向水塘奔去,去搭救两条幼小的生命……正当她要纵身一跃之时,有人张开双臂,企图将她拦腰抱住。遗憾——有谁能拦住离弦之箭?

    这个人正是她的邻居张庆芬。原来她正在水塘边打水,听到喊声,转头向岸上看去,见一个孩子驾着三轮车正向她飞快地驶来……她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只见车子连同两个孩子一起坠入水中。她不识水性,塘子又深又陡,下去救孩子必死无疑……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见高宝帧要跳水,便立马阻拦……谁知此时的高宝帧却“力大无穷”,她没能抱住,无奈的让她跳入水中……

    还好,幸亏她识水性,将在水中挣扎的两个孩子拉到土塘边,对着岸上发呆的张庆芬喊道:“快把水桶放下来!救孩子!”

    张庆芬如梦初醒,忙将水桶放了下去,双手紧紧拉住绳子。

    高宝帧让孙女抱住她的脖子,腾出双手把孙子放到水桶里,拿着他的小手,让他抓住绳子。张庆芬顺着陡峭如墙的塘壁,把孩子拉到岸上。

    水桶又放了下来,高宝帧把孙女放进桶里。张庆芬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她拉了上来。当她再一次放下水桶时,却见高宝珍弓着背,半漂半浮在水中——由于水太凉,她又上了年纪,终于耗尽所有精力完成了心愿,精神一放松,再也无法从水中挺起……

    她眼盯着水中漂浮的高宝珍,大声疾呼:“嫂子,快爬起来!嫂子,快起来!……”可高宝珍就是一动不动……

    她心急如焚,急得满头大汗,实在没办法,只好赶快给老伴打电话,让他喊人来救高宝珍。

    ……

    一阵冷风吹来,透着彻骨的冰冷,将两个孩子冻得直打颤。小墨扬牙齿相撞“嗒嗒嗒”的轻响,用那乞求的目光看向张庆芬,手指着水塘,哆哆嗦嗦地喊出:“奶……奶——”

    张庆芬的心碎了,泪水“哗哗啦啦”流了出来——她明白孩子的意思,但他不敢下去救他奶奶,她不会凫水,下去也没用,跳下去再也无法上来。她搂着两个孩子,望着水中若隐若现的高宝珍,发出了悲戚的哭声,哭声汇聚成宏壮的浪涛,在田野中咆哮、翻腾……

    人生孰知若何死,深潭冷水涌痛伤。

    伤及滴血断肠处,迷离泪眼暗骄阳。

    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当我赶到时,人们已将高宝帧捞了出来。经过验证,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为了对大伙的安慰,我还是做了一些毫无意义的抢救工作——把水桶扣在地面上,让还没有僵硬的高宝珍趴在水桶上,将她腹内的水倒了出来……

    高宝帧尸体拉到家以后,老伴孟崤云感到万分愧疚,思维乱成一团麻,立在门边,形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张庆芬见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便说道:“想什么呢?还想你那牌怎么和?你们这些男人,现在日子过好了,却成了废物!”

    孟崤云听罢,悔恨交加,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我该死!我该雷劈!……”此时,他那荒凉的心境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寸伤心一寸灰,两眼凄凉两行泪。

    悔恨交加仰天叹,唯有醉死酒千杯。

    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厨房,拿过一瓶酒,打开瓶盖,对着嘴就喝……张庆芬上前夺下酒瓶,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想死啊?你死了,谁来给嫂子洗身?谁来照顾孩子?谁来给你儿子打电话?——还不快点给嫂子檫洗换衣服!”

    大家把高宝帧安放好以后,在那一直陪伴到深夜。

    ……

    儿子与媳妇回来后,儿子并没有抱怨父亲。可儿媳妇却不能包容,对公公吼道:“我们在外累死累活苦钱,把钱打给你,是为了改善生活,让你们好好带孩子。你却去赌博!要是你和俺妈一起去打药,能出这事吗?怎么偏偏淹死的是俺妈,而不是你?!”

    公公并没有理会他,依然用心地将火纸剪成豆腐干状,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老伴多烧点纸,让她多带的盘缠……盆里的火焰朦胧了他的双眼,老伴怨愤的容颜浮现在面前:她双唇被冻得乌青,两眼泪水涟涟……歇斯底里呼喊,竭尽全力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

    他低眉垂眼,苦不堪言,向盆内续燃纸钱。心中的痛伤无法医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我了断。儿媳恶语相加,生存贪念已卷。

    夜雨绵绵,风动丧帘,曼声哀哭,凄凄惨惨,遥望苍穹,阴云弥漫……白绫系于树叉间,手扒扣环望冥间:

    老伴已上火烛路,神桃花开度朔山。

    奈何桥畔回首看,满目泪水满脸怨。

    他抹了一把温热的泪水,横心自我了断:

    人间虽好难容俺,兔死狐悲裂心肝。

    兜兜转转仰天叹,扣环紧锁弃人寰。

    ……

    众人齐聚村头,呕心抽肠:

    悲天恸地泪涟涟,日残月碎魂纤纤。

    丧钟轻敲声不断,孟家同出两口棺。

    ……

    这是一个多么悲恻的故事,所有人的心都被撞得粉碎、流血……

    马潇潇大声疾呼:“这个不幸虽属意外,但是我们党和人民政府居高临下,明察秋毫,早已作出英明决策,制定出一系列关于土地流转政策。我们要坚定不移响应党的号召,贯彻落实党对农村各项政策,尽快实行土地流转,绝不能再让老年人种地了!”她带着沉重的心情请教道:“王书记,在土地实行流转之前,当下我们要做哪些工作?”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实行公开招标,对参与竞标的受让方进行信誉度、政治面貌、道德品质、以及实力、能力进行考核。其次,要明确土地流转的用途——必须用于农业生产经营。再者,要宣传土地流转的好处,做通群众思想工作,通知各家各户今年停止秋种,以便土地流转后对农田进行统一治理,让他们带着确权后的土地经营证书到社区办公大楼去登记,以便领取土地流转补偿。”王邦玉答道。

    马潇潇果断地说:“好!我们明天上午就召开群众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