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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晚霞流苏(7)醋海翻波 怒泼汤水

    随着敬老院生意逐渐火红,沈韵竹的日常工作也愈加繁忙,有时为了处理事务,索性吃住在院里。这样一来婆婆可就受不了了。既要做家务,又要接送孙子上学,难免心生抱怨,真不知道儿媳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

    一天,她来到敬老院,径直走进办公室,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晕了过去——只见儿媳一只胳膊搭在刘思红的肩上,满脸含笑,手指着桌子上的表格,一口一个娘叫着,显得是那样温馨与和谐,这个办公室竟然成了这对“假婆媳”安谧宁静的港湾。这股汩汩流淌的友情甘泉却没有给马晓霞带来清凉与舒爽,而是激起了汹涌澎湃的愤怒浪花——她用手敲着桌子吼道:“你一天到晚在这忙什么呢?把家里的所有的活都扔给我,那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二人被惊得同时抬起目光。沈韵竹见是婆婆,便和颜悦色地说:“妈,你怎么来了?最近我没有时间回家,您老人家辛苦了。有什么事快坐下来说。”

    “我心不苦,胆苦。一肚子苦水没法倒。”婆婆开始倒苦水,“我天不亮就起来洗衣服,洗完衣服做饭,饭做好了,又得送孩子去学,回来还得帮他们挤牛奶,挤完奶又得做饭,然后又得挤奶、接孩子——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我在你们家连一个保姆都不如!”

    儿媳妇知道,她即使在家婆婆每天忙得也是停不下来,晚上还得去“花戏楼”唱歌(自己没好意思说)。真的希望她能停下来歇歇,好好享受生活。于是说道:“妈,我知道你累。今晚我回去和马继辉商议一下,看能不能雇个保姆?这样您老人家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练练歌,以便提高演唱效果。”

    “雇保姆?亏你想的出来。农村人,雇什么保姆?”婆婆不高兴道,“你少往这里跑,多在家帮帮我不就行了?”

    沈韵竹实在是有太多的事要办,有些焦躁,不想和她落索,说道:“妈,您先回去,现在是办公时间,不谈家务,有事等我回家再说。”

    “哟嗬!还办公时间?”婆婆惊讶道,“你们这个养老院不跟我那养殖场一样吗?都是私人办的,‘公’在哪?她是院长,我还是场长呢!和她能谈,和我为什么不能谈?”

    儿媳见婆婆胡搅蛮缠,于是变脸警告:“妈!请您赶快离开这里,再不走,我可要叫保安了!”

    马晓霞见儿媳翻脸,边转身边发火:“你们这里有保安,我们家没保安。算你狠,有本事永远别回家!”

    马晓霞离开后,心里结了一个疙瘩,她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变得惨淡无光,以往的婆婆尊严化作一缕孤烟在空气中消散……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刘思红。

    这口恶气还没有来得及出,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曾经梦想破碎一地,再也无法捡起拼凑——丁庆仁却与一个叫夏靓美的外地女人结了婚。

    夏靓美就是前文提到的被王运鸿抛弃的“小女人”。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王运鸿离她而去,又懊恼,又气愤,真想一头碰死。不料第二天在床头一个塑料袋中发现了五千块钱。金钱的魔力让她对王运鸿生出了几分敬意与感激。心中暗想:离开我一定有他的难处,应该是迫不得已吧?他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借了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给人家的。走就走吧,日子还得自己过。她卖掉车子,依然在那儿贩卖蔬菜、鸡蛋、小鸡和鱼类。虽然经营规模扩大了,可惨烈的竞争,她的效益并没有提高多少。惨淡的经营,让她的发财梦随着河水付之东流。更令她想不到的是:2020年夏天,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婆婆与丈夫相继去世,办完了两个亲人的丧事,多年来的积蓄被花得一干二净。

    儿子已经参加中考,眼看就要“升高中”,她实在为学费发愁。本想让儿子辍学和她一起外出打工,可孩子的成绩非常优秀。这本来是件好事,可对她来说却是无限的惆怅。在这贫困潦倒,孤独无助的情况下,她想到了那个“负心汉”——王运鸿,也许他能将贫困化作一片云烟变幻成不期而遇的幸运,于是带着一线希望来到了汴阳。

    这时王运鸿的塑料制品厂已经正式投产。为了解决夏靓美娘俩的生活问题,王运鸿征求蒋小菡意见,让夏靓美到厂里去上班。蒋小菡虽然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但女人的天性告诉她,对“小女人”只能暂时收留,却不可永住。她的意见就是:“夏靓美可以去厂里上班,小区的房子也可以给她住,前提是她必须马上嫁人。”

    在这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夏靓美只好接受这样的安排。为了对她娘俩负责,王运鸿为她选择了条件非常优越的中学退休教师丁庆仁。可这时丁庆仁心中还在想着马晓霞,于是对他说:“能不能给我天把时间,让我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

    “征求孩子意见”只是托词,实际是想和马晓霞摊牌。当天晚上“花戏楼”演出结束以后,他壮着胆子对马晓霞说:“今晚我们可以谈谈吗?”

    马晓霞故作惊讶,“这么晚了,还谈什么?有什么鬼话不能明天再说?”

    “不行,我等不了明天。”他语气凝重,“我必须今天晚上要和你谈出个结果。”

    她讥笑道:“等不了明天?今晚就死了?有什么绝命话赶快说,等你到了阎王爷那儿说,我可就听不到了。”

    他压抑心跳,风仪严峻,“我不跟你开玩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

    她总算听到了从男人嘴里说出的“喜欢你”,心里一乐,不由冁然而笑,但还是轻轻地摇摇头,“不知道。——你这么大年龄,还整天琢磨这些事?真是老不要脸。”

    她的回答让他心里发冷,带着羞愧勇敢向她表白:“今天我还真的就不要脸了!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

    她心中一阵暗喜,真想马上扑到他怀里,但她不想这么快答应他。当初就是因为轻率的答应了王邦玉,所以他才不重视她。让人求着爱那才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因此,她还想再“拿他一把”——让他再多求她两次再说,于是毫不婉转地回绝:“我看你今晚喝多了吧?等你明天醒酒再说。”说完,转身离去,心里非常轻松愉快,感觉踩下的脚印都浸出蜜汁。

    ……

    丁庆仁遭到拒绝后很是沮丧颓唐,对马晓霞的追求彻底丧失了信心,第二天就答应了王运鸿,并要求和夏靓美见面。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男方可以提供经济保障,又是个懂音乐的文化人,虽然年纪大一点,但她依然甘心如蜜;而女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娇娘,肤色柔如初生的柳芽,给他的印象就是:

    微启双唇现瓠犀,菜花娇黄凝露滴。

    麦色肌理鎏金肤,暗香沉浮若秋菊。

    虽然带着孩子,但他并不感到累赘,因为他根本不缺钱。儿子是一家公司老总,经常给他打钱。他曾经拒绝过,可儿子却说:“您先收着,以后找个贫困孩子结对帮扶。我没空做这些事,就算替我做件善事吧。”现在既找到了帮扶对象,又获得了年轻貌美的伴侣,真是一举两得。

    儿子听说老爸娶个老伴,特地从外地赶了回来,在瑞龙大酒店为二老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隆重婚礼。由于“疾情”问题,参加婚礼的只有夕阳红公馆的老人,不仅不收礼,还给每位老人发了二百元的红包。

    当身穿黑色羊毛尼西装的丁庆仁挽着身着白色婚纱夏靓美缓缓走上舞台时,那种庄重与时尚激起台下一片掌声……

    婚礼是一台播种机,将爱的种子播撒到这对“新人”的心田,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幸福的泪水浇灌了爱的种子,爱的种子立马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开出迟暮花朵。

    马晓霞知道了丁庆仁与一个外地女人结婚后,心里的悔恨让她撕心裂肺的疼痛。昨晚已无法逗留、挽回,她的暮春还没来到,秋风却将爱吹落一地残红,失去了绽放,守着枯萎痛不欲生……本来是故作矜持,以期苦求再应承,谁知他的心变得比闪电还猛,一夜之间,她夫君却与别的女人同行。这正是:

    弄巧成拙期再求,高楼梦断情缘丢。

    世上没有后悔药,双目盈泪恨晚秋。

    她本想找丁庆仁兴师问罪,但仔细一想,这事怪不着人家——人家可是把机会先留给你的,只是因为自己拿捏过了头才导致他另娶他人。但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就是刘思红。要不是她“插足”王邦玉是不会和她离婚的。想到这,她再也无法忍耐,决定报复刘思红。

    秋阳像一团火在空中燃烧,将大片的云烤成缕缕青烟。两行南飞的征雁突然将“人”字拆散,远处形单影只的孤雁悲哀的鸣叫,撒下一地衔怨。雁声叫寒了秋水,将鸳鸯叫单;雁声叫黄了柳叶,将荷塘叫干;雁声叫蔫了菊花,将人心叫烦……愤怒与忧伤在心头汇聚,煮成一锅滚烫的麻辣烫。马晓霞咬牙切齿,步履匆匆,向王邦玉夫妇住地走去。

    ……

    刘思红本来是不喝酒的,自从复婚以后,便学着饮酒,为了迎合丈夫的情趣,有时也斟上少许。以往的年华恍然如梦,所有的不幸都在酒中沉淀、浓缩、变异,酝酿出一种让人一饮酒醉的爱的甘醇。

    她刚喝下一点点便面颊绯红,醉意氤氲心田……丈夫挟起一块“徽味源”放到她面前的盘子中,亲切地说:“先吃块鸡腿解解酒,然后再慢慢喝。”接着续道:“只要有你陪伴,我是宁愿少一些清醒多一些醉。天地悠悠,过客匆匆,舍卿,孰人能走进我心中?……”他看了一眼岳父再也不好意思“肉麻”下去。

    刘思红嘴角露出甜甜的蜜意,脸似三月绽开的桃花,“我看你还是多一些清醒少一些醉吧。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高血压患者,酒喝多了可能会引起……”

    她还没有说完,只听“唰”的一声——一盆菜汤向她迎面泼来……她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满怀……

    王邦玉先是一愣,既而,立马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却多出一个人来,她就是马晓霞。

    王邦玉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举拳就打……刘思红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忙上前拉住他,“别打了,我没事!快住手,让我换衣服……”

    王邦玉听她这么说,便收手作罢。他刚一撒手,马晓霞就破口大骂:“王邦玉!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她男人,有责任保护她!”他指着马晓霞,耍横道,“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吧?”

    马晓霞脸气得煞白,怒目圆睁,真想和他们拼了——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和他几十年的夫妻之情怎么就比不上他们这对狗男女短暂的苟且呢?于是恶语相加:“王邦玉,你不要觉得你们很幸福,你们好景长不了!你们不得好死!”

    刘永强见她这样恶毒咒骂女儿、女婿,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抓过墙角的鞭子,“你的嘴好臭啊!看我不抽你!”

    王邦玉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不堪,何况马晓霞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实在不忍心她挨鞭子,忙用身体护住马晓霞——一种熟识的男人体温激起了她心中无数浪花,真想扑倒他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当着刘思红的面,她不想再犯贱,于是不得不强制隐忍,往地上一坐,哭个稀里哗啦……

    王邦玉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便上前去拉她,她趁势抓住他的手——把所有的思念暗暗传递……

    刘思红见状,顿感自己就是田园落单的孤鸿,虽然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但此时难免醋意朦胧……她忙拉过一把椅子,说:“地上不卫生,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马晓霞哪肯和她搭话,依然坐在地上痛哭……王邦玉甩开她的手,将手伸到她的腋下,稍一用力,她便乖乖地顺势坐到椅子上,惺惺作态啜泣……

    王邦玉见她赖着不走,只好给儿子打电话。

    ……

    马继辉接完电话后,就知道母亲到父亲那恣意妄为。他想:这事可能和丁庆仁有关,真不知道对她如何劝解,于是便带上沈韵竹一起前往。

    沈韵竹见婆婆头发散乱,衣着不整,像是挨打的样子,便责备道:“爸,您都这么大年龄了,哪还有这么大的火气?有话不能慢慢说吗?怎么能动手呢?”

    公公虎着脸,“问你婆婆,我为什么打她?”

    马晓霞哽咽不止,语无伦次:“王邦玉,你不得好死……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看到他给她挟菜,我受不了……我跟他驴前马后几十年,他没给我挟过一次菜……家花没有野花香……我是糟糠,她是娘娘……我受不了,就端起菜汤泼了她。为了这个野女人他竟然动手打我,我受不了……我不想活了——”

    “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儿媳一边用手给他梳理头发,整理衣服,一边劝慰,“娘是他的前妻,现在又复婚了,不是外人,更不是什么野花。您就是心里不平衡,再有气也不能用菜汤泼人家啊。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您老就想开点。人都有选择爱的自由,您也一样,丁老师那么喜欢您,干嘛要拒绝人家呢?”

    婆婆继续哽咽道:“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王邦玉不是人,我要不救他……早死了,就是因为我太贱,主动跟他好,他才……不稀罕我。丁庆仁也不是个玩意,他说过……非我不娶,我才敢再‘拿他一把’,好让他高看我一眼……谁知他的心变得比打闪还快,竟让这个外地女人钻了空子……我恨世上所有的男人,也恨梅云、刘思红……”

    儿媳妇见婆婆颠三倒四,双目垂泪,遗恨伴痛,五味杂陈,哀痛欲绝的形貌,像个无助的孩子在乞求人们的同情与怜悯。遗憾她不是公公,不能给她一个宽厚的胸膛,让她痛苦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