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割耳（8）

    月黑风高，停放着两具尸体的尸房只点了一盏烛火，阴风四处吹的尸房卷帘乱晃，值班看守的捕快正在昏昏欲睡。

    刘徐两人并未隐瞒脚步，两人进入尸房时捕快已经清醒。

    “何人？”捕快腰间的刀出了半鞘，只是刀未见血，概是夜晚的目视能力很强“哦，原来是两位大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办案？”

    刘广玉略一抱拳：“小哥值守辛苦了，我二人有些许疑点，想再查看一下尸体，小哥行个方便，先去院中小憩一会，我二人片刻便出来。”

    捕快有些迟疑，即是办案，自己缘何不能在场。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京中的办事员到地方来，地方父母官尚且要礼遇，自己这种小捕快又有什么质疑的本事呢！

    “我既看管尸体，就得对尸体负责。原本今夜我都不该离开这间屋，但大人提出要求，我也不好拒绝。怎么查看尸体都行，但是只能独处一刻钟的时间，过了时间我便得在一旁站着。”

    “这是自然，我不会为难小哥，真相大白时，我今日所做也当大白。”刘广玉说完就带着徐晏清进了尸房，捕快只当自己在打瞌睡，倒是对屋内发生的毫不好奇。

    尸体停了两天，窒息死亡的表现越来越明显。没有一点犹豫，刘广玉直接扭动王忌的身体，开始找大夫提及的几处大穴。身体几处穴位都没有任何异样，徐晏清却注意到死者脑后的枕骨穴，有一小块青色的淤痕。

    “这处伤口是不是之前没有？”徐晏清指着枕骨穴的位置，把手中的烛火拿的更近。

    刘广玉皱起眉头：“这处，之前不曾见过。没有人动尸体，无缘无故怎会出现一块伤痕？”

    他赶紧再去翻陈大的枕骨穴，不出意料，也出现了一块青色淤痕，颜色却浅上一点。

    “若是没有后天的因素，那就是在死之前就受了伤，只是伤口过小，刚开始没有呈现什么异样。变成尸体后，血液不流通，身体更易发生反应，譬如产生尸斑，或者将小伤口放大···”

    刘广玉伸手使劲按压了一下枕骨穴，手拿出来时，指尖上面出现了一个小血珠。

    徐晏清赶紧捏起他的手查看：“怎么受伤了？可是被尸体伤到？尸体万一有尸毒怎么办，赶紧抹些酒精。”

    “不急！”刘广玉毫不在意，脸上一扫严肃满是自信的笑意“本案的致命伤终于破解了！”

    忙活一晚，已经过了四更天，将人捉拿归案到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两人便在衙门找了处书房整理好现有的卷宗和线索。便是想稍事休息，两人都是心事重重也睡不着，只是简单的闭眼小憩。待到卯时一刻，定要让凶手绳之以法。

    清晨的雾罩在官衙，附近不知谁家响起了第一声鸡鸣。天色尚未大亮，两人快马扬鞭前往陈大家，路上扬起一阵尘土，又被露水卷落在地。

    敲门声响起时，陈秀才换好着装，一脸平静地将两人迎进屋里。这种表情两人都不算陌生，那是一种无所谓、好似大彻大悟一般，实际上放弃挣扎的淡然。

    “两位官爷可是找到凶手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办案搜查再正常不过，陈秀才倒也不阻拦，等两人在房中翻翻找找。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在一个笔筒里翻到了特殊粗度的银针。这根银针与死者枕骨穴中连根没入的银针的粗度一致，基本可以确定致命伤的器具。

    刘广玉重新询问了一遍陈秀才在王忌死亡前后的时间线，这次他实话实说，他的确出现在了现场。证据摆在眼前，他好似也不在意了，竟痴笑起来，将原本清秀的书生气全部打破。

    “你们懂什么，你们上位者可懂我们底层百姓活的有多艰辛！我一家三口原本平淡度日，只需我来日高中，便可让长兄不再苦于劳作过上好日子。

    长兄长嫂待我如父如母，不等我报答他们养育我、让我念书之恩，便遇上王忌这种腌臜货色。王忌见色起意，妄图占我长嫂，求之不得便诱我长兄迷上赌博，逼的长兄卖掉长嫂。既得到长嫂，不好好待她，百般虐待致其死亡。

    我长兄只是想帮长嫂收殓尸身，却被他设计害死。如此心狠恶毒、毫无廉耻之人，难道不该死？”

    “就因为他有钱有权、世家子弟，哪怕是个再边远不过的旁系子弟，都能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一手遮天！两条认命就这样被掩藏了，像燃尽的香，扫一扫便再也不知其原貌。

    我恨这世道不公，为何我兄长死亡，就没有上京的大理寺前来，他不过是恶有恶报，却还能被查的清清楚楚，死的明明白白。

    难道人，便天生贵贱有别？难道这世道，本就该如此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