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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楹联辩

    卢伯安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连忙喝了口酒。将刚才被突然提问吓着噎到的食物就着酒吞下,赶忙起身作揖道。

    “太守这两句,在下认为写出一股淡然之气。”

    “哦?小友不妨细说。”太守笑着问道。

    “日出而作落而寝,乃是人一日最基本作息,乃是习惯。

    出仕为民死为君,乃是臣子为官本分,应终身习用。

    故而,均习之。

    在下认为,太守本意乃为官为民应和每日作息一般习以为常,淡泊名利,内心豁达。”

    卢伯安答道。

    上学的时候看了那么多电视剧,这点最基本的拍马屁还是会一点的。

    领导嘛,不就是想听点好听的,对他工作歌功颂德,而后夸赞淡泊名利,实际怎样,谁知道呢?

    “哈哈哈,小友聪慧,敬你一杯。”

    乐太守举起酒杯,走到卢伯安面前亲自为他满上,而后一饮而尽。

    “那小友觉得,为官者当如何?”

    “为官者当尽心为民,明民之苦,了民之疾,以民为本,民方可安生。”

    “小友言之有理。”乐太守笑着再次给卢伯安满上,而后一饮而尽。

    “小友以为,当如何了明民之疾苦?”

    “自当听民说,视民生,品民苦,感民疾。”

    “好!哈哈哈!”乐太守大笑着说道。“小友高见,应当连喝三杯!”

    接连三杯下肚,卢伯安脸色潮红,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乐太守笑着蹲在他对面,接着问道。

    “小友认为,为君者该当如何?”

    听到这话,耿介不禁背后冒起了冷汗,赶忙看向卢伯安,甚是担心。

    “为君者?嗝!为君者~自当君临天下,顺应民心。”卢伯安有些晕晕乎乎,耷拉着眼皮口齿不清的说道。

    “有道理,哈哈哈!有道理。小友,再来一杯。”乐太守倒满酒,递到了卢伯安手上。

    “太守见谅,夫君酒量不行,可否由我代饮?”耿介一脸担心的从座位上起身,坐在卢伯安旁,扶着他说道。

    “怎会?小友海量!”说罢便举杯而饮,笑着看着卢伯安。

    “就是!海量!喝!”卢伯安大声说道,而后一饮而尽。

    “哈哈哈,少年英气,豪爽!”乐太守笑道,再次问出的问题,却让耿介彻底坐不住了。

    “若正如小友所说那般为君为臣,那小友以为,为何还会有叛军呢?”

    “自然是失了心智,不明圣意。”

    耿介扶着卢伯安的手渗出了冷汗,不待卢伯安开口,便抢先说道。

    “姑娘深明大义,下官钦佩,小友有何高见?”

    “哈哈哈,嗝!叛军~自当....嗝!均...”

    话还未说完,卢伯安便一头倒在了桌上,鼾声如雷。

    “小友?小友?”乐太守推了推卢伯安,后者却不耐烦的晃了晃身子。

    “让太守见笑了。”耿介苦笑道。“夫君这般无礼,还请太守见谅,容我扶他回客栈休息。”

    “应当,应当。”乐太守笑道。“杨通判,替我送送二人。”

    “是。”

    卢伯安此时烂醉如泥,耿介一人几乎无法扶起,杨浩然赶忙上前一手提起卢伯安。

    耿介一脸歉意的道谢。

    二人扶着卢伯安走出了膳厅,阳光下,耿介手中的一抹闪烁被她悄无声息的藏了起来。

    “哼,倒是小瞧了这名女子。”待三人走后,乐太守冷哼一声说道,而后快步走入屋内。

    不一会儿,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出,向着北方。

    “多谢大人。”

    二人搀扶着让卢伯安躺上了床,耿介说道。

    “姑娘客气。”杨浩然道。“今日公子所言,在下佩服。”

    “夫君酒后胡言,还请大人见谅。”

    “那在下不打扰了,告辞。”

    杨通判作揖道,无意间看到了倚在床边的长剑,若有所思般转身离去。

    耿介侧身藏在窗边,待看到杨通判走后,这才安下心来。

    转身拿了一个痰盂放在床边,而后掰开卢伯安的嘴,放入了一粒小药丸。

    “呜...哇!”

    腹内一阵翻涌,一股恶心感袭来,卢伯安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你倒是喝的痛快。”耿介站在一旁嫌弃的说道。“再不阻止你,你怕是今天得死在那儿。”

    “咳...咳...”卢伯安痛苦的摆了摆手,说道。“大意了....谁曾想....呜....哇....”

    “吐完了再说话。”耿介冷冷的说道。

    “谁曾想....会用这个办法,实在没忍住。”

    “算了,好在没什么大事。但我总感觉不安,还是抓紧走吧。”

    “行...早上还有些粥,我喝点热乎的就走。”

    “算了,你躺会儿吧。我去给你热好了端来。”

    耿介说罢,赶忙打开了窗户,这屋内的酸臭味实在是难以忍受,转身走出了门。

    卢伯安自知难为情,却还是觉得乏力,躺在床上回想宴上所说的。

    为民,为臣,为君。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说的没什么问题,大多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均习之。”卢伯安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从那副楹联来看,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太守为什么要把这两句看似平谈无奇的话挂在膳房里呢?

    像这种自吹自擂的话,不是应该挂在府衙门口,让来往的人都看到不是更好么?这才符合一个当官的作风。

    膳房...均习之...

    我为鱼肉均习之?

    一股醉意袭来,卢伯安顿感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

    接过耿介递来的粥,烫的龇牙咧嘴,赶忙喝完后离去。

    汤曲城内。

    街边的商铺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几个商铺老板也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向北逃亡。

    “老陈头,你倒是收拾的快点,等你半天了。”茶馆的老板坐在驴车上,笑骂道。

    “催什么催?他妈的,生意做的好好的。这叛军来了,喝酒的人都没了,你说气不气。”

    老陈头招呼着几个小二把箱子搬上马车,抱怨道。

    “你这话说的,瞧着前两天贴的告示了么?城里有叛军。”茶馆老板低声道。“就在对面的客栈,半夜拖出来的,被人开膛破肚了。”

    “狗逼劳糟的,啷个厉害还被砍得啦?老吴喂,带和多广广啊!”隔壁布坊老板听闻,跑来问道。

    “你说慢点,钱蛮子,快了听不懂。”老吴头晃了晃手上的茶壶,抿了一口说道。

    “就前几天,我喝了点酒晚打烊了一会儿。那客栈里又是男人叫,又是女人叫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跑了出来找我问衙门在哪儿,还要找个郎中。

    我给她指了个路,哪晓得,过了一会儿衙门的人都来了。县官衣服都没穿好。

    几个衙内抬着两个人出来的,一个哦,没了胳膊。一个哦,肚子都被开了。”

    老吴头说着说着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那店小二呢?”老陈头问道。

    “那个小二就是叛军,害。得亏是宋老板跑的早,要不然知道自家店的小二是叛军,怕是跑都跑不掉。

    还有个就是平常游手好闲的胖小子,哎哟,那个肚子哦....”

    老吴头摆了摆手,不愿再说下去。

    “还搁这儿废话啰嗦的,收拾好了,走啊。”老陈头骂道。

    “等哈子吾!一起儿走。”

    “死蛮子,就你事儿多。”

    吵闹间,房顶瓦片响动,两个红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