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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余波

    客栈里,一个身穿红衣虎袍的人威严的坐在凳子上,手中晃动着一碗红枣桂圆粥。

    周围几个穿着红衣黑甲的人将客栈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通,就连酒缸都要打碎了瞧一瞧。

    “大人,没有。”

    “大人,被子还暖和着,应该没走多远。”

    “嗯。”红衣虎袍男子一口喝下粥,闷声道。

    “粥,倒是煮的不错。”

    “大人,打听了,县官说六天前有个白衣女子报官。”

    “大人,刚才听得,还需郎中,应该是带着伤。”

    先前伏于房顶的二人快步走入,作揖道。

    “嗯。”

    砰的一声,碗重重的摔在二人面前,飞起的碎片划破二人的脸庞,但他二人倒也不敢躲开。

    “那个废物,就不要留了,做的干净点。”

    “大人,属下已经做了,当成强盗入室。”

    其中一个跪着的人赶忙说道。

    “做的不错。”

    红衣虎袍男子亲切的替他擦拭去脸上的血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庞。

    而后起身,打了个响指。

    身后一甲士快步上前,一刀将其头颅斩下,其余几人均面无表情,仿佛方才砍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牲畜一般。

    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另一人,浑身颤抖不已,赶忙跪地磕头。

    沉重的声音传来,那人的额头竟渗出丝丝血迹,却仍然不敢停下。

    暗沉的地砖上,血液四溅。

    “你叫什么?”红衣虎袍的男人低声问道。

    “大...大人...小的叫顾双。”

    “另一个叫什么?”

    “叫...叫...茅明...”

    顾双颤抖不已,随着男子的每一个字传入耳中,颤抖便剧烈几许。

    “顾双啊。”

    “大....大人...”

    “暗所,谁说了算?”

    “自...自然是...大人...说了算。”

    “哪个大人啊?”那男子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常...常青....常大人!”

    顾双的头深深埋在身下,翘起的屁股颤抖的更盛,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哼。”常青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冷哼,而后一脚踹开门。

    “好好守着规矩,不要自作聪明。”

    “是...”

    顾双最后一个起身,跟了上去。

    地上竟多了摊水渍。

    汤曲城外,寒风急。

    泥泞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一白一黑,相顾无言。

    只有在路边有人坐着马车向北逃亡时,才会暗叹一声,投去羡慕的眼神。

    “她为什么都不感觉累呢?”卢伯安暗想道。

    明明看上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是这从汤曲城走出倒也有四五十里远,自己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可这耿介却气定神闲,面容自若。

    难道自己虚么?

    怎么可能!卢伯安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然而腿部传来的酸痛终究让自己选择了放弃,在路边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瘫坐下去。

    “耿耿....哈...哈....等下!歇一会儿。”

    “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按照你这速度,到晚都到不了州涯城。”耿介站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咳...你看看人家,逃亡都有马车坐。好歹也领了官府的赏钱,为啥不买匹马?”卢伯安无奈的问道。

    “马?”耿介鄙夷的说道。“你从汤曲城出来的时候看到马了么?骡子都没有,你还指望马?”

    “得,说不过你。”卢伯安叹了口气道。

    “昨天给你的剑谱,你看了么?”

    “看了下心法,背倒是会背了,但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卢伯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比划着根本不明显的二头肌。

    “哪有这么快的?”耿介白了一眼说道。“昨天晚上教你的呢?”

    “教的什么啊?”

    “就昨晚教你的,教的那么晚,你给忘了?”

    “哦!”卢伯安若有所思道。“昨晚小树林啊~你教我的我全都记得呢。”

    “....”

    耿介一脸冷漠的拔剑而出,劈向卢伯安坐着的石头。

    “女侠饶命!”卢伯安赶忙躲开道。“关于昨晚没地方睡,只能在树林凑合着过一夜就算了。还要被你拿着剑逼着把你教的撩、截、提,挑四招各练了二百遍,才肯让我睡觉,我全都记得。”

    “足够让你保命了。”耿介收剑入鞘,冷冷的说道。

    “是是是....话说,这剑谱你练过么?”卢伯安问道。

    “没有。”

    “....”

    “....”

    “没有你让我练!万一这剑谱是骗人的呢?”卢伯安愤愤不平的问道。“毕竟你也说,是家里的一本封面都破了的,看上去就像没人练的样子。”

    “前朝有个武功盖世的大侠。”耿介淡淡的说道。“一把止星剑,一套知行剑法,纵横天下无敌手。”

    “真的假的?”卢伯安疑惑的问道。“那这么厉害,你怎么不练?或者家人怎么不练?”

    “这套剑法,只能男的练。”

    “...”

    卢伯安撇了撇嘴,质疑她的说辞。

    “而且...据长辈说....算了....”耿介欲言又止,狡黠的笑了笑。

    “???你倒是讲清楚啊!”

    “自己悟去吧。”

    “耿耿?我?特么?”

    嬉笑打闹间,路边逃亡的人越来越多了,坐着马车衣着华丽的人怒喝着走在前面的人,迫使他们让开道路。

    有那么几个骑着马快速而过的人,丝毫不顾及牵着孩子的母亲,骏马的嘶蹄声吓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而周围竟无一人指责,只顾得匆忙而过。

    好似天经地义一般。

    “好了好了,准备走了。”耿介看向一旁问道,然而石头上却没有了卢伯安的踪影。

    环顾间,看到卢伯安走向那个跌掉的小女孩,温柔的将她扶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小姑娘,疼不疼?”

    “嗯...咳...”小女孩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谢谢公子,孩子胆小面生。”一旁的妇人上前道谢。

    “没事没事。乖啊~不哭不哭。”

    小女孩躲进了母亲的怀抱,脸紧紧贴着母亲,卢伯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姨娘方才为何不怒斥几句,这般纵马吓到孩子,旁人看着都心疼。”卢伯安愤愤不平道。

    “唉。”妇人抹了抹眼泪,叹道。“哪儿敢啊,兵花马乱的。那些人看着有头有脸的,若是惹了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人为我们伸张。”

    耿介从袖里拿出两根红丝缎,将小女孩凌乱的头发理了理,扎了两个小团子,问道。

    “那为何不往叛军那方逃呢?等贵贱,均贫富不是挺好的么?”

    “不得行!旁人都说啊,叛军会屠城!我们要是留在城里怕是连命都没了。”妇人一脸惊恐,连忙说道。

    卢伯安正欲说上两句,而妇人却摆了摆手,抱着孩子离开。

    “他们都这么想的么?”卢伯安问道。

    耿介站在身后,望着那对离去的母女,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吧。”

    “一路走来,我都有个疑问。都城的书生不相信叛军说的,是因为他觉得身份贵贱,不可逾越。

    那为什么沿途的百姓还要逃亡呢?难道叛军说的不是他们所想的生活么?”

    卢伯安起身,看着路上不断走过的人们,叹了口气问道。

    “若是能够活的安逸,谁想逃亡呢?

    好了,快点出发吧。”

    耿介拍了拍卢伯安,逆着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