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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立冬(2)

    秋将归去冬又至,寒色不遮万山翠。

    穿过竹林,便是成片的玉米地。

    不得不佩服老伯,灰暗的月光下他竟能在羊肠小道间行走的这般顺畅。与卢伯安耿介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不同,徐老夫妇则是有说有笑的,丝毫并不在意脚下。

    “啊...嘶...”

    “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听闻耿介叫声,卢伯安赶忙回头蹲下问道。

    耿介皱着眉头揉了揉脚腕,刚才估计是没留意,脚下一滑踩到了石头。

    “能起来么?扶着我试试。”

    耿介搭着卢伯安的肩膀缓缓站起,刚试着走一步,脚踝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女娃娃这是怎么了?”袁老关心的问道。

    “怕是脚有点扭了。”

    “你这男娃娃,真是不懂得怜惜。唉...”袁老长叹口气,伸手取走了卢伯安拎着的酒坛,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般的看了卢伯安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姜,还是老的辣啊。

    卢伯安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想了想方才老伯说的话,转身蹲了下去。

    “你干嘛...”耿介小声问道。

    “背你啊,还能干嘛。”

    一抹羞红顿时染上了耿介的脸庞,这般怕是整个人都要趴在他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害羞。然而挪了挪自己的脚,仍然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罢了...反正...

    柔软的身躯靠在了卢伯安身上,脸庞轻轻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说道。

    “好了。”

    虎躯一震...

    当耿介真的靠在自己背上时,卢伯安总觉得有些痒痒的。被她靠着的每一个部位都犹如蚂蚁爬过那般的酥麻。

    手臂托着腘窝,双手紧握,缓缓站了起来。

    后脖处明显感觉起身那一刻,传来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就连脸庞也在这寒风中感觉到了持续的温暖。

    难道女孩子的身体都这么柔软么...

    卢伯安并不知道,以前在自己后背撒娇的是那八岁的弟弟,背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小腿随着走路的晃动轻轻触碰着他的手臂。

    他的心跳也从背部不断的传入她的心房。

    都在不断的加速着。

    这一路,竟然无言。

    她并没有问他,是否感觉自己很重。

    他也没有问她,是否感觉背的舒服。

    也许就这样借着夜晚昏暗的月光,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跳。

    那份加速的悸动,或许早已表达了千言万语。

    若此刻说些什么,只怕是会毁了这朦胧的月色。

    田埂的尽头转角,徐老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二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回忆的色彩。

    当年与她的相遇,是否也是这般青涩呢?徐老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晚的灯会,那个手提灯笼的少女慌慌张张的闯入了他的怀抱,以及他的心房。

    路过转角,便是徐老生活的小村庄。

    立冬的日子,寒冷的空气里多了一抹黄酒的味道。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才是深刻的感觉到在这个时代,村庄和城邑的差别。

    村庄里并没有青石板路,有得则是被牛车压得坑坑洼洼的泥路。黑砖青瓦搭成的房子那是极少,偶有几家也是青砖做墙,茅草做瓦。

    徐老的房子和周围的大多数并无两样。黄泥作墙,茅草作墙裙,树木作梁,山竹作椽,芦苇铺椽上,麦秸作顶盖。

    在徐老的安排下,卢伯安将耿介轻轻地放在西屋的床上。

    这床,倒是徐老亲自做的木床,木板上先是垫了一层稻草,而后放上褥席。

    按徐老的说法,农村里都是这样的,没有客栈里那种厚厚的褥子。褥席里只有薄薄一层棉花,只有这样铺床睡着才暖和,还舒服。

    卢伯安赶忙谢过,将耿介安顿好后,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打算帮徐老打打下手。

    尽管徐老表示拒绝,认为应该好好陪陪女娃娃,但在卢伯安再三劝说一下,便随了他。

    “小娃娃,小老儿可以看得出来,你倒是心仪这位女娃娃啊。”

    徐老坐在灶旁烧火,掏出烟杆就着草杆上的余火点着,抽了口笑问道。

    “嗨...被您瞧出来了。”卢伯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哼哼。”徐老砸吧着嘴,几缕烟从咧开的嘴角冒出。“就是小娃娃你啊,不够果断,可别让女娃娃等久咯。”

    “尽教娃娃一些歪理。”灶台上和馅的老妇人忍不住说道。

    “怎是歪理了,若是当时没扶好你,你不就跑了。”徐老笑着说道,咧开的嘴巴露出泛黄不全的牙齿,眼神中满是得意。

    “哦?还请徐老赐教。”

    “还是让老婆子说吧,哈哈哈。我这自己说怕是有些自吹咯。”

    徐老夫人仍旧低着头和馅,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笑道。“尽让小娃娃听些不着调的。”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老夫人和馅的手愣了下,眼神看向窗外,思绪却也回到了从前。

    “得是六十年前了吧,承平二十三年,之前那皇帝还在的时候。那年的元宵,去州涯城吃元宵的时候。贪玩找不着父母了,急的都快哭了都。

    后来跑到桥上,没看清路撞在别人身上了,好巧不巧的倒在这老家伙怀里。

    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是个清秀书生。又会写诗又会作画的,也是难免的事。

    现在都承明十七年了,时间真快啊。”

    徐老夫人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和馅,眼角的皱纹记录着时光的飞逝,然而心中的那个少年却成了永恒的记忆。

    “小娃娃,你看。要是当时那人没撞到她,她没倒我怀里。那岂不是错过了?”徐老拿起一旁的木柴,丢进了灶台,苦笑道。“人生啊,其实很短。重要的不就是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么。”

    “徐老良言,小子谨记。”卢伯安连忙作揖道。

    “好啦,你还是去陪陪那位女娃娃吧,在这儿心神不宁的。”

    徐老拍了拍卢伯安的后背,嘴里吐出一团烟雾,透过烟雾,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位清秀书生。

    卢伯安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厨房。

    屋内,昏黄的烛火映出耿介羞红的脸庞,此时侧躺在床上,素手轻轻揉着肿胀的脚踝。待卢伯安走进屋后,又连忙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道。

    “这么快就忙完了?”

    卢伯安倒也没回应她,坐在床边略带羞涩的看着地面,沉默良久这才小声问道。

    “还疼么?”

    “还...还好吧。”

    “怎么就还好吧?让我看看。”卢伯安的语气顿时急躁了起来。

    耿介看着他那张因为害羞和担心而泛红的脸,慢慢的伸出了脚踝,嘴里小声嚅嗫道。

    “就还好...没多大事。”

    褪去锦袜,白皙的脚趾柔软的脚掌轻轻放在卢伯安的手上。脚踝处此时却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包,轻轻按了按,耿介脸上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也叫还好么?”卢伯安小心的将脚塞进被子,起身快步走出房间,说道。

    “真的是...”

    耿介揉了揉鼻子,好像有些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