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淳于长之死
李寻风流儒雅，刘欣看李寻的眼神，自是有些不同。刘欣性向异于常人，暂时还没怎么表露出来。
师丹正在分析《孝经》的章句，刘欣听得很入神。
李寻坐好后，师丹向李寻拱手，李寻回礼。
放下手中的竹简，刘欣提议道：“既然李卿来了，我们来下一盘六博棋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宫女就端上了博局。博局中心绘制怪兽，四隅连线规整，内、外方四隅处，绘制着花瓣图案，十分美观。
“饮博”也被摆在一旁，作为罚酒所用。
六博棋也称陆博棋，包括棋局、棋子、箸、采（即骰子），两人对战，每人六枚棋子，分别是“枭”、“卢”、“雉”、“犊”各一枚，“塞”两枚。
刘欣拿着青色棋子，以枭为首，作为主帅，开始投箸，决定行棋的步数。
汉代皇帝，大多喜欢下六博棋，李寻也不奇怪，只是观棋。
很快，师丹就败下阵来。刘欣沾沾自喜，师丹面色如常，却偷偷朝李寻使了个眼色。
李寻咳嗽一声，说道：“微臣不才，愿意与殿下对弈几局。”
刘欣脸色一变：“李卿在一旁观棋就好，何必亲自下阵。”
六博棋主要靠投掷来决定结果，具有神秘色彩，正如《周易·系辞上》所言：“阴阳不测之谓神”。
李寻作为方士，熟读刘歆所著《西京杂记》里的“行棋口诀”，棋圣之名，早已传遍朝野。
李寻吃准这太子脾气好，输了也不会将自己砍头，嘿嘿一笑，说道：“莫非殿下怕了？”
刘欣一拍床榻，大喊道：“来人啊……给我把这饮博满上！”
两人对弈五局，刘欣赢少输多，脸色渐渐难看。
一旁的师丹，依旧面无表情，私下里，却对李寻翘起了大拇指。
李寻的心思，并未放在棋盘上。
刘欣手上的关节，有些红肿。
其实从进门开始，李寻就发现刘欣行动有些不便了，现在更是确认，刘欣可能是关节肿痛。
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宫女端来温水。刘欣将双手放入温水中，露出舒爽的表情。
“用温水缓解关节疼痛吗……莫非是风寒引起的痹症。”
李寻开始分神，棋子也越下越臭，反倒让刘欣赢了两局，刘欣顿时心情大好。
“反应稍显迟钝，就是不知道饮食如何。”
李寻突然问道：“殿下近来胃口可好？”
刘欣一愣，说道：“何出此言？”
“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臣观殿下，似乎是有有痹症。所谓风流走不定，久则变成风毒，痛入骨髓，不移其处。”
刘欣默然片刻，说道：“本王确实一直感觉身体不适。太医给本王用四苓汤加二术，胃苓汤加草蔻，本王服下药汤后，感觉好多了。”
痹症是中医的说法。从现代西方医学的角度去看，所谓的痹症，其实就是类风湿关节炎，由多种因素诱发而形成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常见的有滑膜炎，属于关节病变。
李寻手里没有非甾类抗炎药，也没有见效快的糖皮质激素，只能从中医的方向想些办法。
最先想到的，就是针灸。
当然，李寻不是太医，不可能直接给刘欣上针，只能先医治一些病例，找找手感，也能博取刘欣的信任。
……
守相府。
黄堂。
堂中，仅有苏文成一人，跪坐在蒲席上，面色如常。
苏文成千里迢迢，来到太守朱博的守相府，坐在太守升堂听事的地方，是为了与朱博议事。
朱博是王立的铁党。
王立的儿子王融，此时还没有跟淳于长勾结在一起。
也就是说，王立和淳于长此时，还把对方当成大司马一职的竞争对手。
朱博在市井之时，刚直仗义，是一名远近闻名的侠客。他所在的“平观宗”，正是一代大侠郭解创立的江湖门派。
如今，朱博不仅是太守，还是平观宗的宗主。
经过李寻的提醒，苏文成也推测，严香可能是平观宗的人。
朱博是王立一方的人，却偷偷派了个女刺客作为淳于长的手下，不得不说手段独道。
“哈哈，有劳苏御史久等。”
朱博整理了下腰带，走进了黄堂。
屋子后面的一堆车马金钱，让朱博此刻的心情很好。
“淳于长卖官鬻爵的消息，我会找个时间，透露给大司马。过些时日，新都侯再跟大司马提及此事，大司马定然坚信不疑。”
朱博说完，发出洪亮的笑声，苏文成也笑着说好。
苏文成又提到严香的事情。
朱博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李寻如此神通广大，能查到严香的身份，将人也抓起来了。
严香的身份已经暴露，朱博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写了封信，让严香离开淳于长，转投李寻这边。
苏文成满意地接过信，起身告辞。
回到长安后，苏文成将信件给了李寻。
……
李寻前往严香所在的水牢。
长时间关在水牢里，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子，也会变得不再那么有光彩，一如眼前的严香。
水牢的水，浸没到严香的腰部，她逃不出去，也不敢坐下休息，否则就会倒入水中溺毙。
牢房的大门打开，吱呀声传来。
严香抬起头，看到是李寻，缓缓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寻倒是想起很多。
邻长赵儋，脖子被洞穿，死在他眼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把淌血的手戟，闪烁着寒光，彰显出现实的残酷。
出手的，就是眼前这名，看似软弱无力的女子。
蹚入水中，李寻说道：“严香，你的父亲是东平王，你有机会享受荣华富贵，何必死在这里？”
严香盯着李寻，难过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后转过头，说道：“我跟东平王没关系。”
李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里是水牢。如果你拒不投降，你会在这里慢慢淹死。就算你再怎么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听到这话，严香发出嗤笑声，没有回应。
沉吟片刻，李寻又说道：“淳于长让人转告我，你跟他没关系，可以随便处置。”
严香沉默，依旧没有回话。
“这样吧。”
李寻在水中艰难踱步：“如果你决定投降，我让新都侯赏赐给你一万钱！你觉得如何？”
严香抬头笑道：“小贼，你还有什么路数，统统使出来，要是我严某人有片刻犹豫……”
话没说完，李寻叹口气，掏出一张信纸，直接糊在严香脸上。
“会认字吧。这是你大东家朱博写的信，他让你协助我。”
“啊？”
严香一愣，仔细看完信。
过了片刻，严香开口道：“我投降了。一万钱还算数啊？要不九千钱也行？”
李寻揉着太阳穴，说道：“你这是投降吗？你这是见风使舵。钱没有了，要是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领赏。”
严香说道：“平观宗门规之严，你难以想象。你先把我的脚镣解开。”
几日后。
淳于长府中。
“可恶，这个新都侯，到底跟曲阳侯说了些什么？”
淳于长目眦欲裂。他刚刚得到消息，王根属意王莽为大司马，并且在皇帝面前，狠狠参奏了他一本。
他现在栗栗危惧，预感到了噩运即将降临。
果不其然，当天午时，汉成帝的诏令就来了。
罢免淳于长的官位，贬回封国！
师丹正在分析《孝经》的章句，刘欣听得很入神。
李寻坐好后，师丹向李寻拱手，李寻回礼。
放下手中的竹简，刘欣提议道：“既然李卿来了，我们来下一盘六博棋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宫女就端上了博局。博局中心绘制怪兽，四隅连线规整，内、外方四隅处，绘制着花瓣图案，十分美观。
“饮博”也被摆在一旁，作为罚酒所用。
六博棋也称陆博棋，包括棋局、棋子、箸、采（即骰子），两人对战，每人六枚棋子，分别是“枭”、“卢”、“雉”、“犊”各一枚，“塞”两枚。
刘欣拿着青色棋子，以枭为首，作为主帅，开始投箸，决定行棋的步数。
汉代皇帝，大多喜欢下六博棋，李寻也不奇怪，只是观棋。
很快，师丹就败下阵来。刘欣沾沾自喜，师丹面色如常，却偷偷朝李寻使了个眼色。
李寻咳嗽一声，说道：“微臣不才，愿意与殿下对弈几局。”
刘欣脸色一变：“李卿在一旁观棋就好，何必亲自下阵。”
六博棋主要靠投掷来决定结果，具有神秘色彩，正如《周易·系辞上》所言：“阴阳不测之谓神”。
李寻作为方士，熟读刘歆所著《西京杂记》里的“行棋口诀”，棋圣之名，早已传遍朝野。
李寻吃准这太子脾气好，输了也不会将自己砍头，嘿嘿一笑，说道：“莫非殿下怕了？”
刘欣一拍床榻，大喊道：“来人啊……给我把这饮博满上！”
两人对弈五局，刘欣赢少输多，脸色渐渐难看。
一旁的师丹，依旧面无表情，私下里，却对李寻翘起了大拇指。
李寻的心思，并未放在棋盘上。
刘欣手上的关节，有些红肿。
其实从进门开始，李寻就发现刘欣行动有些不便了，现在更是确认，刘欣可能是关节肿痛。
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宫女端来温水。刘欣将双手放入温水中，露出舒爽的表情。
“用温水缓解关节疼痛吗……莫非是风寒引起的痹症。”
李寻开始分神，棋子也越下越臭，反倒让刘欣赢了两局，刘欣顿时心情大好。
“反应稍显迟钝，就是不知道饮食如何。”
李寻突然问道：“殿下近来胃口可好？”
刘欣一愣，说道：“何出此言？”
“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臣观殿下，似乎是有有痹症。所谓风流走不定，久则变成风毒，痛入骨髓，不移其处。”
刘欣默然片刻，说道：“本王确实一直感觉身体不适。太医给本王用四苓汤加二术，胃苓汤加草蔻，本王服下药汤后，感觉好多了。”
痹症是中医的说法。从现代西方医学的角度去看，所谓的痹症，其实就是类风湿关节炎，由多种因素诱发而形成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常见的有滑膜炎，属于关节病变。
李寻手里没有非甾类抗炎药，也没有见效快的糖皮质激素，只能从中医的方向想些办法。
最先想到的，就是针灸。
当然，李寻不是太医，不可能直接给刘欣上针，只能先医治一些病例，找找手感，也能博取刘欣的信任。
……
守相府。
黄堂。
堂中，仅有苏文成一人，跪坐在蒲席上，面色如常。
苏文成千里迢迢，来到太守朱博的守相府，坐在太守升堂听事的地方，是为了与朱博议事。
朱博是王立的铁党。
王立的儿子王融，此时还没有跟淳于长勾结在一起。
也就是说，王立和淳于长此时，还把对方当成大司马一职的竞争对手。
朱博在市井之时，刚直仗义，是一名远近闻名的侠客。他所在的“平观宗”，正是一代大侠郭解创立的江湖门派。
如今，朱博不仅是太守，还是平观宗的宗主。
经过李寻的提醒，苏文成也推测，严香可能是平观宗的人。
朱博是王立一方的人，却偷偷派了个女刺客作为淳于长的手下，不得不说手段独道。
“哈哈，有劳苏御史久等。”
朱博整理了下腰带，走进了黄堂。
屋子后面的一堆车马金钱，让朱博此刻的心情很好。
“淳于长卖官鬻爵的消息，我会找个时间，透露给大司马。过些时日，新都侯再跟大司马提及此事，大司马定然坚信不疑。”
朱博说完，发出洪亮的笑声，苏文成也笑着说好。
苏文成又提到严香的事情。
朱博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李寻如此神通广大，能查到严香的身份，将人也抓起来了。
严香的身份已经暴露，朱博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写了封信，让严香离开淳于长，转投李寻这边。
苏文成满意地接过信，起身告辞。
回到长安后，苏文成将信件给了李寻。
……
李寻前往严香所在的水牢。
长时间关在水牢里，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子，也会变得不再那么有光彩，一如眼前的严香。
水牢的水，浸没到严香的腰部，她逃不出去，也不敢坐下休息，否则就会倒入水中溺毙。
牢房的大门打开，吱呀声传来。
严香抬起头，看到是李寻，缓缓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寻倒是想起很多。
邻长赵儋，脖子被洞穿，死在他眼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把淌血的手戟，闪烁着寒光，彰显出现实的残酷。
出手的，就是眼前这名，看似软弱无力的女子。
蹚入水中，李寻说道：“严香，你的父亲是东平王，你有机会享受荣华富贵，何必死在这里？”
严香盯着李寻，难过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后转过头，说道：“我跟东平王没关系。”
李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里是水牢。如果你拒不投降，你会在这里慢慢淹死。就算你再怎么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听到这话，严香发出嗤笑声，没有回应。
沉吟片刻，李寻又说道：“淳于长让人转告我，你跟他没关系，可以随便处置。”
严香沉默，依旧没有回话。
“这样吧。”
李寻在水中艰难踱步：“如果你决定投降，我让新都侯赏赐给你一万钱！你觉得如何？”
严香抬头笑道：“小贼，你还有什么路数，统统使出来，要是我严某人有片刻犹豫……”
话没说完，李寻叹口气，掏出一张信纸，直接糊在严香脸上。
“会认字吧。这是你大东家朱博写的信，他让你协助我。”
“啊？”
严香一愣，仔细看完信。
过了片刻，严香开口道：“我投降了。一万钱还算数啊？要不九千钱也行？”
李寻揉着太阳穴，说道：“你这是投降吗？你这是见风使舵。钱没有了，要是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领赏。”
严香说道：“平观宗门规之严，你难以想象。你先把我的脚镣解开。”
几日后。
淳于长府中。
“可恶，这个新都侯，到底跟曲阳侯说了些什么？”
淳于长目眦欲裂。他刚刚得到消息，王根属意王莽为大司马，并且在皇帝面前，狠狠参奏了他一本。
他现在栗栗危惧，预感到了噩运即将降临。
果不其然，当天午时，汉成帝的诏令就来了。
罢免淳于长的官位，贬回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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