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噬魂
没人想去莫崎山，因为那是一座坟山，漫山遍野都是坟墓。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透着阴森不详之感。
在山下卖了许多年元宝蜡烛的丁一，望着八名挑夫，分别扛着两副棺材，一前一后的从铺子门前经过，往山上运去，心中暗喜：“又来了两位客人，还是上好的楠木。”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葬在莫崎山上的人越多，他的生意便越好，这虽然是他人的不幸，对他来说却是好事。
…..
当两副棺材入土安葬时，已经入夜。八名挑夫不愿久留，匆匆下山。不少人口中还念念有词，如诵经一般。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中途折返，便会看到入土的棺材突然破土而出，躺在棺材里的人，居然爬了出来。一个垂垂老矣，另一个还是少年模样，嘴里唠叨个不停，似咒骂，似埋怨。
正是余善和司徒正吾。
“都怪你，想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要我活生生的人躺在棺材里。”余善一边说着，一边舒展着久躺未动的筋骨。
“莫岐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只有装作死人才不会被发现。”司徒正吾解释道：“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修炼。”
“装死算什么修炼。”余善不悦，只觉得司徒正吾是在戏弄他。
“能够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材里几个时辰，一般人可做不到。”司徒正吾开口道。
“那也是。”余善脸上露出一丝自夸自耀的得意神色。
其实，他是想起记忆里有一门【龟息之法】，一经施展，便沉沉睡去，如死人一般。若非司徒正吾传音将他唤醒，他恐怕还在棺材里睡着。
而在沉睡间，余善做了一个梦，无数混杂的画面接踵而至——他梦到一道道黑影向其俯首称臣，看到无数的幽魂，在其身边环绕。更看到一朦胧似幻的倩影，发出教人酥麻的娇笑声，仿佛在挑逗着他。
眼看着就要投入美人的怀抱，却突然被司徒正吾叫醒，美梦还未真正开始便已结束，余善意犹未尽之余，自然对司徒正吾心生不满。所以自棺材里爬出后，便对司徒正吾埋怨不停。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司徒正吾提问道。
余善想都不想便摇摇头。
“我虽未修炼过【天魔大法】，但也略知一二。其中的修炼之法，和尸鬼之道如出一辙。”
若是从前，余善一定不知道这尸鬼之道是什么。但此刻，他脑海深处的无数文字，忽然有一些明亮了几分，仿佛瞬间来到了余善眼前。
余善瞬即明白过来，更想起【天魔大法】中的【天魔之煞】，便需要炼化大量的冤魂厉鬼方可练成，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带我来这。”
“这里阴煞之气极重，正合适你修炼【天魔大法】。至于具体的修炼之法，存于你的脑海里，就看你能不能回想起来。”司徒正吾开口道。
余善略一思索，无数记忆随之涌现。首当其冲，竟是一连串密密麻麻，晦繁杂的字符，宛如经文一般，绝非余善平生接触的文字，但余善却居然一看便知，开口念诵起来。
司徒正吾退至余善身后，似隐入夜色里。
随着余善默念咒语，山间阴风骤起，在林立的墓碑间呼啸而过。在余善耳边回荡如鬼哭，但余善不惊反喜，只因方才他念诵的咒语已然奏效。
他虽然闭目凝神，却感知到周遭无数若隐若现的鬼魂，有的面容狰狞骇人，有的已面目全非，有的长发披脸，尽皆向余善汇聚。
若是以前，余善一定吓得叫声来，说不定当场就吓晕过去。但眼下，他却不惊不惧，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忽然，数头厉鬼携着一众孤魂野鬼，从四面八方飞来，或哀嚎，或怒吼着向余善扑去。
余善一惊，他本想着借咒语唤来山上的鬼魂，以便将其炼化，没想到却惹来群鬼围扑。
“运气不错，居然遇上厉鬼，还不止一个。”余善心惊之际，忽的听到司徒正吾的声音，随阴风在耳边回荡。
“我正觉得倒霉，你却说我运气不错。”余善只觉得司徒正吾是幸灾乐祸。
“厉鬼都是鬼众之首，阴煞之气极重。你若能将其炼化，对你修炼大有益处。而且，此山的孤魂野鬼，也定会臣服于你。”司徒正吾接着道。
“我要这些孤魂野鬼做什么？有你在我身边就够烦的了。”余善暗地里牢骚，嘴上仍念诵着晦涩的咒语。
而就在余善念诵间，那数头厉鬼连同一众孤魂野鬼，已蜂拥而至，纷纷涌入余善体内。有的要吸食余善的精气，有的想占据余善的肉身。而无论哪一种想法，显然都对余善不利。
眼见余善身陷险境，还有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接踵而至，司徒正吾却依旧没有出手替余善解围。
因为他眼尖而惊讶的发现，那些不断涌入余善体内的孤魂野鬼，转瞬间便气息全无，仿佛魂飞魄散。
余善竟是在吞噬这些孤魂野鬼！甚至连那数头凶煞强大的厉鬼都不放过。
“是经文。”司徒正吾听着余善低如耳语的声音，不断念诵着闻所未闻，无法听懂的语言，一字一句，都似乎暗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
这世上有很多经文，如佛宗的经文可超度鬼魂，脱离苦难；鬼王殿的经文，可召唤出万千鬼魂。但司徒正吾从未听说过，有一种经文可以将鬼魂吞噬，甚至令漫山遍野的鬼魂趋之若鹜，甘愿飞蛾扑火。
这是何等邪异的经文，也许根本不属于这人间
“这就是【天魔大法】吗？”司徒正吾亲眼目睹，对【天魔大法】心惊同时，更多了几分好奇。
无数的鬼魂闻声而来，仿佛整个莫崎山的鬼魂都来了。
但余善却昏倒过去，无法再念诵咒语。
一头白发厉鬼发出兴奋的尖啸声，满头白发如针芒疾出，向余善扑去，要吸其精血。
司徒正吾走了上去，动步间剑气纵横，白发厉鬼瞬间灰飞烟灭，一众孤魂野鬼惊慌四散而逃。
阴风渐止，司徒正吾走上前去，将余善抱起。只见余善面容苍白，时而面露痛苦之色，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哀哭出声，落下两行眼泪。
一时间，余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有各种情绪混杂着在脸上涌现，但其实，只有两种情绪，两种世间最强烈，最极端的情绪——或悲或怒，或悲愤交加。
“唉…..”见余善如此模样，司徒正吾叹息一声，望着满山林立，却凄苦如孤影的墓碑，似陷入深深的追忆里。
直到余善醒来，脸上仍挂着泪痕。司徒正吾回过神来，望着余善的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关切之色，道：“你…...醒了。”
余善没有说话，愣愣的出神，明明已经醒来却又似乎仍未醒来。
他吞噬了无数的鬼魂，感受到了无数的悲苦和愤恨，经历了无数的不幸。
他不仅是余善，更在短短的一瞬间，成为了无数的人，无数悲苦绝望的人。
他成了一个姓牛名马的人，为家人终日劳碌，却在回乡与家人团聚的途中，被拦路的山贼所杀，弃尸荒野。因为妻子的墓碑立在莫崎山上，所以鬼魂始终在莫崎山上徘徊，不舍离去。
他成了一个绝望的母亲，相依为命的女儿被修仙者所杀，而她微薄的凡人之力，又如何与修仙者抗衡，只能求助于官府。怎料，原告的她反成了被告，最终含冤入狱，在狱中含恨而死。
…..
“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冤屈。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可恶的人。”余善喃喃自语，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熊熊怒火，在心中猛烈燃烧。
“你要做什么？”司徒正吾对余善的反应有些意外。
余善不语，周身泛起浓烈的阴煞之气，身如鬼魅一般，向山下迅疾而去。
在山下卖了许多年元宝蜡烛的丁一，望着八名挑夫，分别扛着两副棺材，一前一后的从铺子门前经过，往山上运去，心中暗喜：“又来了两位客人，还是上好的楠木。”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葬在莫崎山上的人越多，他的生意便越好，这虽然是他人的不幸，对他来说却是好事。
…..
当两副棺材入土安葬时，已经入夜。八名挑夫不愿久留，匆匆下山。不少人口中还念念有词，如诵经一般。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中途折返，便会看到入土的棺材突然破土而出，躺在棺材里的人，居然爬了出来。一个垂垂老矣，另一个还是少年模样，嘴里唠叨个不停，似咒骂，似埋怨。
正是余善和司徒正吾。
“都怪你，想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要我活生生的人躺在棺材里。”余善一边说着，一边舒展着久躺未动的筋骨。
“莫岐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只有装作死人才不会被发现。”司徒正吾解释道：“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修炼。”
“装死算什么修炼。”余善不悦，只觉得司徒正吾是在戏弄他。
“能够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材里几个时辰，一般人可做不到。”司徒正吾开口道。
“那也是。”余善脸上露出一丝自夸自耀的得意神色。
其实，他是想起记忆里有一门【龟息之法】，一经施展，便沉沉睡去，如死人一般。若非司徒正吾传音将他唤醒，他恐怕还在棺材里睡着。
而在沉睡间，余善做了一个梦，无数混杂的画面接踵而至——他梦到一道道黑影向其俯首称臣，看到无数的幽魂，在其身边环绕。更看到一朦胧似幻的倩影，发出教人酥麻的娇笑声，仿佛在挑逗着他。
眼看着就要投入美人的怀抱，却突然被司徒正吾叫醒，美梦还未真正开始便已结束，余善意犹未尽之余，自然对司徒正吾心生不满。所以自棺材里爬出后，便对司徒正吾埋怨不停。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司徒正吾提问道。
余善想都不想便摇摇头。
“我虽未修炼过【天魔大法】，但也略知一二。其中的修炼之法，和尸鬼之道如出一辙。”
若是从前，余善一定不知道这尸鬼之道是什么。但此刻，他脑海深处的无数文字，忽然有一些明亮了几分，仿佛瞬间来到了余善眼前。
余善瞬即明白过来，更想起【天魔大法】中的【天魔之煞】，便需要炼化大量的冤魂厉鬼方可练成，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带我来这。”
“这里阴煞之气极重，正合适你修炼【天魔大法】。至于具体的修炼之法，存于你的脑海里，就看你能不能回想起来。”司徒正吾开口道。
余善略一思索，无数记忆随之涌现。首当其冲，竟是一连串密密麻麻，晦繁杂的字符，宛如经文一般，绝非余善平生接触的文字，但余善却居然一看便知，开口念诵起来。
司徒正吾退至余善身后，似隐入夜色里。
随着余善默念咒语，山间阴风骤起，在林立的墓碑间呼啸而过。在余善耳边回荡如鬼哭，但余善不惊反喜，只因方才他念诵的咒语已然奏效。
他虽然闭目凝神，却感知到周遭无数若隐若现的鬼魂，有的面容狰狞骇人，有的已面目全非，有的长发披脸，尽皆向余善汇聚。
若是以前，余善一定吓得叫声来，说不定当场就吓晕过去。但眼下，他却不惊不惧，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忽然，数头厉鬼携着一众孤魂野鬼，从四面八方飞来，或哀嚎，或怒吼着向余善扑去。
余善一惊，他本想着借咒语唤来山上的鬼魂，以便将其炼化，没想到却惹来群鬼围扑。
“运气不错，居然遇上厉鬼，还不止一个。”余善心惊之际，忽的听到司徒正吾的声音，随阴风在耳边回荡。
“我正觉得倒霉，你却说我运气不错。”余善只觉得司徒正吾是幸灾乐祸。
“厉鬼都是鬼众之首，阴煞之气极重。你若能将其炼化，对你修炼大有益处。而且，此山的孤魂野鬼，也定会臣服于你。”司徒正吾接着道。
“我要这些孤魂野鬼做什么？有你在我身边就够烦的了。”余善暗地里牢骚，嘴上仍念诵着晦涩的咒语。
而就在余善念诵间，那数头厉鬼连同一众孤魂野鬼，已蜂拥而至，纷纷涌入余善体内。有的要吸食余善的精气，有的想占据余善的肉身。而无论哪一种想法，显然都对余善不利。
眼见余善身陷险境，还有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接踵而至，司徒正吾却依旧没有出手替余善解围。
因为他眼尖而惊讶的发现，那些不断涌入余善体内的孤魂野鬼，转瞬间便气息全无，仿佛魂飞魄散。
余善竟是在吞噬这些孤魂野鬼！甚至连那数头凶煞强大的厉鬼都不放过。
“是经文。”司徒正吾听着余善低如耳语的声音，不断念诵着闻所未闻，无法听懂的语言，一字一句，都似乎暗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
这世上有很多经文，如佛宗的经文可超度鬼魂，脱离苦难；鬼王殿的经文，可召唤出万千鬼魂。但司徒正吾从未听说过，有一种经文可以将鬼魂吞噬，甚至令漫山遍野的鬼魂趋之若鹜，甘愿飞蛾扑火。
这是何等邪异的经文，也许根本不属于这人间
“这就是【天魔大法】吗？”司徒正吾亲眼目睹，对【天魔大法】心惊同时，更多了几分好奇。
无数的鬼魂闻声而来，仿佛整个莫崎山的鬼魂都来了。
但余善却昏倒过去，无法再念诵咒语。
一头白发厉鬼发出兴奋的尖啸声，满头白发如针芒疾出，向余善扑去，要吸其精血。
司徒正吾走了上去，动步间剑气纵横，白发厉鬼瞬间灰飞烟灭，一众孤魂野鬼惊慌四散而逃。
阴风渐止，司徒正吾走上前去，将余善抱起。只见余善面容苍白，时而面露痛苦之色，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哀哭出声，落下两行眼泪。
一时间，余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有各种情绪混杂着在脸上涌现，但其实，只有两种情绪，两种世间最强烈，最极端的情绪——或悲或怒，或悲愤交加。
“唉…..”见余善如此模样，司徒正吾叹息一声，望着满山林立，却凄苦如孤影的墓碑，似陷入深深的追忆里。
直到余善醒来，脸上仍挂着泪痕。司徒正吾回过神来，望着余善的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关切之色，道：“你…...醒了。”
余善没有说话，愣愣的出神，明明已经醒来却又似乎仍未醒来。
他吞噬了无数的鬼魂，感受到了无数的悲苦和愤恨，经历了无数的不幸。
他不仅是余善，更在短短的一瞬间，成为了无数的人，无数悲苦绝望的人。
他成了一个姓牛名马的人，为家人终日劳碌，却在回乡与家人团聚的途中，被拦路的山贼所杀，弃尸荒野。因为妻子的墓碑立在莫崎山上，所以鬼魂始终在莫崎山上徘徊，不舍离去。
他成了一个绝望的母亲，相依为命的女儿被修仙者所杀，而她微薄的凡人之力，又如何与修仙者抗衡，只能求助于官府。怎料，原告的她反成了被告，最终含冤入狱，在狱中含恨而死。
…..
“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冤屈。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可恶的人。”余善喃喃自语，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熊熊怒火，在心中猛烈燃烧。
“你要做什么？”司徒正吾对余善的反应有些意外。
余善不语，周身泛起浓烈的阴煞之气，身如鬼魅一般，向山下迅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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