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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练子宁归乡

    南阳府,镇平县。

    这里便是练子宁的故乡。

    乡医练家,在这一带颇有名气。

    练子宁的双亲在世时时常布医赠药、开堂义诊,深受乡邻敬重,落下了个乡医的好名声。

    玉捕头随意一打听,便找着了练家的遗宅。

    这是座两进的院子,坐落在东市口的南街上,青砖白墙,绿藤蔓檐,倒是素朴。

    不过这宅子多时不禁打理,倒是青苔遍布,门漆残缺,就连门上的门环都有些锈了。

    玉捕头刚要推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哎哎,那后生,这门可入不得!”

    玉捕头回头看去,是个卖馄饨的老翁,挑着副担子,着急地向他招手。

    “老丈,有礼了。敢问这门如何进不得?”

    “好俊的后生!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吧?”

    “老丈好耳力,我是受朋友所托,来办事的。”

    老翁瞧着玉捕头眼顺,索性放下挑子,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子,又不紧不慢的把烟锅子伸到炉子旁边儿,吞起云、吐起雾来。

    “你与这练家有旧?”

    “不错,练家俊才练子宁,是我的朋友。”

    “哎~那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苦。练大夫,多好的人啊……”

    玉捕头心下一暗,问道:“老丈方才说,这门进不得,是何缘故?”

    老翁本来使劲儿嘬着烟嘴,闻言便是一顿,轻轻在馄饨摊角敲了敲烟袋锅子,一边儿将烟丝袋捆好,一边儿拿斜眼儿瞧那大门,悄声说道:“说来也是怪事,本来练大夫一家莫名被杀,衙门却一直找不到凶手,只能以横死结案。街坊四邻里早已传开了,说什么练大夫救人太多,活人无数,被阎王不喜,便派小鬼儿索了命去。”

    “这,岂不荒唐?”

    玉捕头哑然,练子宁的父母明明是被金银二老所害,却被以讹传讹,说成了阎王不喜,小鬼儿索命。

    “可不敢胡说,还有更邪的呢!”

    “哦?”

    “后来,有附近的邻居半夜起来,竟然瞧见那院子里有鬼火飘动,忽上忽下,吓人得紧呐!有几个胆儿大的年轻人,趁着白天的时候进去查看,啥都没找着,可第二天夜里就都突然横死!这屋子,邪性得很~”

    那老汉说完,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脑袋。

    玉捕头心下疑惑,便询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汉掰着手指头思忖道:“练大夫夫妻遇害是大半年前的事情,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吧,就有那鬼火了。”

    玉捕头继续问道:“这几人横死,本县的衙门就没追查下去?”

    老汉闻言一撇嘴:“查倒也查了,可那厉鬼骇人呐!咱这儿是个小县,又不是府里,那帮子捕快不过都是混碗饭吃,谁还真的为了那几钱银子卖命去?去了几回,都给吓回来了,说起来倒是没死人……”

    玉捕头无奈的摇摇头,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同样是入了宅子,只有平民死了,衙门的差役却安然无恙,这里面恐怕大有蹊跷。

    “还有一件事,这练大夫夫妻的坟在何处,我想去祭拜一番。”

    “这老汉倒是知道,就在城西二里地的槐树沟那一带,找找就能找见了。”

    “多谢老丈。”

    玉捕头拱手道谢,也不再多言,转身便来到练家大门前,推门而入。

    那老汉阻拦不住,急得直跳脚。

    “后生!进不得啊!哎呀!快出来!”

    见玉捕头也不回头,那老汉哀叹一声,急急忙忙挑起担子走了。

    “你死了可别怪老汉没提醒过你,这是你自找的……”

    “吱嘎~”

    这大门许久未曾开过,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院内已然是花树枯败,杂草丛生,右边儿凉亭瓦片残破,亭前的水脉也早已枯竭。

    正堂屋门大开,桌椅上布满了灰尘,中堂上悬着一块古朴的黑金大匾,上书“医仁”。

    医者,仁心;

    医人,医己;

    治人病躯,养己仁心。

    玉捕头叹了口气,这大好的人家,一年之间,家破人亡;胸怀仁心的练子宁为了报仇也练就了一身毒攻,最终毒发身亡。

    天意弄人,乃至于斯。

    将练子宁的骨灰置于堂上,又打开包袱,里边儿是个扁平的锡制小酒壶,还有两个酒杯。

    玉捕头将酒杯摆好斟满,置于练子宁的骨灰前。

    “练兄,回家了。”

    言毕,一饮而尽。

    一阵微风略过堂前,惹得野花一阵摇曳,在大堂里打了个转儿,又消散不见。

    玉捕头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未曾有什么发现,便带着练子宁的骨灰,去买了些香烛纸钱,雇了两个办白事儿的,往槐树沟而去。

    练府外头,有两个汉子坐在豆腐脑摊儿上,窃窃私语。

    “哥,那小子什么来头,连厉鬼都不怕?”

    “瞧着模样,怕是有功夫在身的。想来跟练家关系也匪浅,不然谁愿意平白招惹鬼神,也要进去一探?”

    “那咱怎么办?”

    “你悄摸儿跟上去,看这小子去哪儿、干些啥,住哪儿。”

    “那你干啥去?”

    “我得去跟老大报告去。”

    那年轻些的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另一人一顿训斥。

    “少废话,赶紧去!咋的,你小子还想抢功是咋的?”

    说完,转身离去。

    那年轻些的小子瞧他走远,“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扔下两个铜板,赶紧往玉捕头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城西,槐树沟。

    不消寻找,玉捕头雇来的那几个办白事儿的便给他指引到了练子宁父母的坟前。

    说起来,当初也是他们帮着练子宁将父母安葬的。

    坟前杂草丛生,瞧的玉捕头一阵皱眉。

    好在那几个雇工有些眼力劲儿,三两下便将周围打扫个干净。

    而练子宁的墓穴就在他父母旁边,靠母亲的一侧。

    矮矮的土丘,简单的白石碑,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并不起眼。

    “练兄,弟此番可知你否?”

    玉捕头将练子宁的骨灰盒亲自放入墓中,盖上了一掊土,又将手中的纸钱撒的漫天飞扬。

    “子宁我兄,魂归来兮~”

    “子宁我兄,魂且归去~”

    “既得逍遥,舍此恒躯~”

    “祈君无憾,长眠安息!”

    清冽的白酒淅淅沥沥的洒在练子宁的墓前,伴随着纷飞的白钱,送练子宁最后一程。

    又是一阵风吹来,吹得墓旁的鲜花直被压弯了腰。

    “多谢……”

    安葬了练子宁,付了工钱,打发了雇工,玉捕头抛下包袱,又在墓前坐了下来。

    忙活了大半天,倒也有些饿了,从怀里掏出个饼子来,就着一壶烧酒吃将起来。

    说来这俊公门与练子宁相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却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练子宁被天意这般玩弄,却始终能保守正道。

    即便是修炼了七修指这样的邪功,却从未作恶,也不过为了报仇罢了。

    玉捕头敬佩这样的人。

    被天弃,却未自弃。

    与他一直坚持的“吾自养我浩然之气”,在某些程度上有异曲同工之意。

    又或者,玉捕头对练子宁的感情更多是怜悯。

    这样一个养父母被亲生父母杀死,又不得不亲手杀死仇人的苦人,又怎能不惹人怜悯?

    诸般因果,都已随着死亡,化作云烟。

    吃完了饼子,抖了抖屑子,玉捕头起身,双眼一横,扫过右侧的草丛。

    “出来吧,躲了半天,饿了吧?”

    躲在草丛中的年轻人闻言一惊,只当玉捕头是在诈他,兀自躲着不出来。

    玉捕头一掌拍出,那年轻人身旁的杂草居然被拦腰打断,齐整的草丛出现了一片空白。

    这年轻人冷汗直流,但心里还在不断说服自己。

    “他诈我、一定是诈我的。不出去、绝对不出去……”

    玉捕头微微一笑,又掏出一个饼子朝着他的方向扔了过去。

    “哎呀!”

    饼子恰巧落在了正在碎碎念的年轻人头上,吓了这小子一跳,又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瞧了瞧手里的面饼,这小子知道玉捕头确实早就发现自己了,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起身出了草丛。

    死了也不能当个饿死鬼!

    玉捕头见他现身,又把酒囊丢给他。

    “喝两口吧,别噎着。”

    那小子有些诧异,不知道玉捕头到底想干什么,但思量着自己总归不是对手,横竖不过一死,还不如喝两口。

    “咕嘟咕嘟~”

    “呵~”

    玉捕头瞧着这小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说起来玉捕头出了县城,就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一路跟着。

    追踪与反追踪,都是六扇门的必修课,那本缉盗指南都写着呢。

    话说展家那丫头,倒也好久没见着了……

    咳咳!说正事儿!

    若是从前,玉捕头一定一把把这小子揪出来,把剑抵在他脖子上审问一番。

    可刚才这小子一个动作倒让俊公门对他心生好感。

    他朝着练子宁的坟墓鞠了一躬。

    天大地大,死者亦为大。

    这一躬,倒是救了他一回。

    吃饱喝足,那小子脖子一梗,喊道:“来吧!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玉捕头缓步上前,打量了一番。

    这小子一身粗布衣服,十七八的年纪,长长的脸孔,面宽颧高,双唇细薄,不过骨架倒是不错,身材高大,是个练武的材料。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子等了半天,忽然听得这么一句,心下一喜。

    暂时不用死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