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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铜岭杜子俊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任我行!”

    十七八的小子一抹鼻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玉捕头饶有兴趣的抱着双手打量道:“哦~你这名字倒是豪气,可惜只是个毛头小子。”

    任我行顿时不乐意了,可也不敢多说,只能偷偷嘟囔着:“明明自己也没大我几岁……哎呀!”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玉捕头一记剑鞘,抱着头就蹲下了。

    “少废话,你是谁家的小厮,跟着我作甚?”

    从离开练家开始,玉捕头就察觉到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大胆猜测,多半跟那练家闹鬼有关。

    “谁跟着你了,我也是来扫墓的……哎呀!”

    任我行还想耍滑头,结果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剑鞘。

    “大侠饶命,我真是来……”

    玉捕头见他还不老实,作势就要再抽。

    “别打了!我说!”

    任我行混了几年江湖,别的没学会,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该怂就送,千万别不好意思!

    “该死的,敢这么打小爷!等我出人头地了,你可别落我手里,否则一定要你好看!”

    任我行心里恨恨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帮里每个月不过一钱银子,犯不着为这点儿钱把命丢了。

    “说吧。”

    任我行干脆坐在了地上,老老实实说道:“我是巨鲸帮的人,是我大哥要我来跟踪你的。”

    “巨鲸帮?”

    “那可是本地最大的帮派,哎呀!”

    任我行面有得色,似乎为自己身为其中一员而骄傲,结果又狠狠挨了一下。

    “别废话,说重点!”

    “三个多月前,我大哥跟我说,接到上边儿派的个活儿,要我们半夜在练家假作鬼火,吓唬近邻,使人不敢再靠近练府半步。”

    玉捕头眉头一挑:“哦~原来是你们搞的鬼,目的何在?”

    任我行脑袋一耷拉:“这、我也知不道啊!”

    俊公门眼神一凛:“嗯?”

    任我行忽的感觉到一股子寒冷的杀意,身子一抖,连忙说道:“我、我真不知道!我在巨鲸帮不过是个小角色,哪里会跟我说这么多。不过……”

    “不过什么?”

    “原本今夜,我大哥说就不用再假作鬼火了,若不是你来,只怕是会另有任务。”

    玉捕头摩挲着下巴,顺着话茬儿说道:“既如此,我暂且饶你,今夜你随我一齐去练家一探究竟。”

    任我行连忙点头,口中满是答应,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玉捕头瞧他眼神闪烁,指了指旁边被齐腰打断的杂草,说道:“你小子莫要存了别的心思,否则这便是你今晚的下场。”

    “不敢、不敢……”

    能一掌将一丛细枝摇曳的杂草齐齐打断,这样的掌力,任我行心悸之余,不免生出几分艳羡来。

    “啥时候我才能有这份功力啊……”

    玉捕头见他识相,用剑鞘拍了拍任我行的背:“走吧,日落之前,你便跟我在客栈落脚。”

    任我行哪里还敢说个不?

    “是。”

    玉捕头在练家父母墓前鞠了一躬,又拍了拍练子宁的墓碑。

    “练兄,我且为你家故宅除鬼去,回头再来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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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平县的南市,是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商户林立,小贩穿行,倒是一派繁荣景象,远不是七侠镇能比。

    南市的尽头,有座客栈,名字说来也是有趣,唤作“有间客栈”。

    玉捕头瞧见这块牌匾,倒是会心一笑,心想这老板倒也是个趣人。

    倒是任我行,被玉捕头砸了好几下,心里正不爽着,看见这店名,忍不住嘟囔。

    “什么鸟店,起了个这么个怪名儿。”

    任我行虽是南阳府人,却不是生在镇平县本地,来此也不过是完成巨鲸帮交给的任务,对县城也没这么熟悉。

    “嘿~你这小后生,怎么说话呢?”

    任我行话刚说完,立马就有人不乐意了。

    两人转身一瞧,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量不高,肚子倒是不小。皮肤黝黑,其貌不扬,摇着一柄折扇,衣着华丽,不过倒是跟他那憨厚的相貌有些不匹配。操着一口山东话,又夹杂着些关中的口音。

    任我行瞧他这倒霉模样,大有沐猴而冠之感,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服来。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偷听我们说话!”

    那人也不乐意了,“啪”的收了折扇,在掌心一敲,说道:“你这后生,说话太难听了!谁偷听、谁偷听了?是你出言不逊在先,你还有理了!”

    任我行会惧怕武功高强的玉捕头,可哪里会怕他?在瞧他打扮,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摆出一副无赖相来,说道:“你是这家掌柜啊~怎的,小爷说错了吗?人家客栈都叫个运来、悦来,再不济也叫个招财进宝,哪像你家,莫名其妙,不知所谓!依我看呐,不如改叫有间妓院,兴许还有人会来。”

    那人闻言也是气极,手抖的连扇子都拿不稳了,嘴唇哆嗦着直发白:“你你你……粗俗、无礼、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多谢夸奖。”

    任我行欣然接受,多有自得之色。

    玉捕头看不下去了,抬手就是一记剑鞘,砸的任我行抱头痛呼。

    “掌柜的,得罪了,请多包涵。”

    那人闻言,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再瞧玉捕头那一表人才、俊逸不凡,心下倒是生出好感来。

    “在下铜岭杜子俊,未请教……”

    杜子俊自己其貌不扬,不过肚量广大,并不会因此而对玉捕头心生嫉妒,反倒是心下喜欢的紧。

    “在下朱景行,幸会。”

    倒是任我行不断打量着杜子俊,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道:“你是铜岭杜家的少爷?不能吧!”

    杜子俊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付好脾气也是在一次次的质疑中练出来的。

    “如假包换,铜岭杜家、杜子俊。”

    任我行这么一问,玉捕头倒也想起来了。

    铜岭杜家,关中最大的财主,十家钱庄有八家是杜家开的,还有两家也有参股。

    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得比较着急的年轻人就是杜家的少爷,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杜家家主早亡,近年来都是未亡人姜氏一手操持着生意。

    说来这姜氏也是不凡,一介妇人,竟将杜家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不说有多大提升,但关中第一财主的地位,一直无可撼动。

    倒是这位杜子俊,被传作是无能之辈,做生意十次有九次是赔本的,不过靠着母亲姜氏兜着罢了。

    杜子俊倒是热情,拉着玉捕头的手直往客栈里走。

    “哎呀,朱兄啊,来来来,快进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好啊。尤其是你这个姓,那可是国姓啊!近有本朝太祖成祖,远有宋朝的朱熹老夫子,那可是大学问家啊,哎呀,不得了、了不得!”

    玉捕头哑然失笑,与这杜子俊交谈,倒是觉得他甚是天真,言辞质朴,不似大户人家的少爷,却又不失十分的纯真。

    “不是个坏人。”

    这是玉捕头的评价。

    任我行跟在后头,不断上下打量着杜子俊,心里是十万个不忿。

    这样的人居然能拥有万贯家财,使不尽的金山银山,只是因为他投了个好胎,有个好老娘?

    杜子俊也不傻,自然注意到了任我行的目光,扭身说道:“对了,忘了问了,你叫啥?”

    任我行很是不屑的答道:“老子任我行,天下任我行走!”

    杜子俊一拍巴掌:“哎呀!你这个姓就很倒霉啊!东汉时候有个桂阳太守叫任胤,弃城逃跑被弃市斩首;西夏有个奸臣叫任得敬,擅权弄国,被皇帝捕杀,都不是好人呀!哎呀~”

    任我行都快气疯了,这杜子俊骂人不带脏字儿,语气夸张,实在气人的紧。偏偏碍于玉捕头在这儿,又不敢发作。

    玉捕头倒是觉得挺有意思,杜子俊提到的两个人名都不甚出名,若不是熟读史书,怕是怎么也不会想起这俩人来。

    或内藏锦绣。

    这是玉捕头对杜子俊的新评价。

    杜子俊嘴上得了便宜,面上不显不露的,拉着玉捕头就进了雅间。

    任我行不是没起过逃跑的念头,可玉捕头手上的剑鞘微微扬了扬,这小子就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

    镇平烧鸡、黄焖鸡爪、辣子鸡、条子肉……

    再来上一碗地道的烩面。

    这杜子俊确实是个实在人,进了屋,二话没说,只管招呼小二点菜,上来就吃,多一句话不说。

    别人不谈,至少玉捕头吃的很舒服,因为没有那些客套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吃饱喝足,任我行很没模样的在那边剔着牙,还翘着一副二郎腿。

    杜子俊仔细的漱了口,又嚼了两片茶叶,这才好意思开口问道:“不知朱兄到镇平县,是来经商,是来探友?”

    玉捕头轻呷了口茶,答道:“我受亡友所托,送他归葬故乡。”

    杜子俊有些动容:“哦~尊友也是镇平县人?我常在镇平活动,说不定也认得……”

    “亡友练子宁,是镇平县的乡医家公子。”

    “听说过、听说过,练家也是好名声,只可惜如今招惹了鬼怪。哎~”

    杜子俊连连叹息,倒也知道练家闹鬼的事情。

    “杜兄也相信鬼神之说?”

    “子曰:鬼神者,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敬鬼神而远之。是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玉捕头笑了,杜子俊引经据典,似乎颇有道理。可不乏对先圣所云的曲解。

    前一句,语出《中庸》。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这一段其实是借鬼神之德来论述存乎于万物中的至理大道,而不是真的在赞美鬼神。

    至于后一句,则完全是与圣人之意背道而驰了。

    不过,玉捕头倒是也听出些别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