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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此地人言是武功(七)

    魏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把汉军的第一道栅栏给拔除了。司马懿见状不禁大喜,于是把手一挥,带着身后的主力就发起了进攻。

    孟琰远远望见魏军主将来袭,哈哈一笑,主动带着士卒们又往后面一退。魏军见汉兵一退,不禁高声欢呼,只以为自己这边已经赢了。于是便继续踊跃前进。

    殊料冲进来一看,只见汉军营中,布满了各种横七竖八的壕沟和拒马、栅栏。有些地方甚至还注满了水。一个魏兵冲得太急,脚刚踩进水面,脚底下就是一空,然后整个身体陷入了水坑之中,就见一声惨叫,水面泅出一朵朵鲜红,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一个魏将及时止步,看着这一幕不由破口大骂:“蜀贼何其可恶!”却又不得不下令麾下士兵们小心水坑。

    魏军精卒们不怕牺牲,却怕死得不明不白。汉军这些乱七八糟的布置,大大延缓了魏军进攻的脚步。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开始绕行或者是填平、清除身前的障碍。

    而魏军的速度一旦慢了下来,汉军发挥的时刻就到了。近的使弩,远的射箭,更远的用抛石机。一片片乌云腾起,又一片片乌云降落,箭矢无情的收割着生命。魏军也开始凭借着汉军营中的设施来进行反击。两边每时每刻都有着人无声无息的死去,而伤者,也在地上不停的惨嚎。但他们都始终不退。

    为了彼此的目标,他们咬着牙,坚毅的继续互相攻击着。壕沟里,堆满了各种各样姿态死去的尸体。渐渐的,汉军前营的障碍物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魏军先锋将领心中精神一振,挥舞着长刀,率先就冲了进去。身后,甲士们奋起余勇,呼啸着举起兵刃,跟在自家将校的身后,继续向前方杀了过去。

    孟琰带着部队井然有序的向后撤退。弓箭手们这时已经挽不动弓了,但弩手却没有这种麻烦。只要箭矢足够,他们就可以不停的扣动扳机。

    孟琰看着黑压压涌进来的敌军,心中笑容越来越浓,脸上狰狞渐现,暗道只要你们进来了,等下乃公就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嘿嘿嘿。

    就在这时,司马懿率部杀至。他看着汉营的一片狼藉,喝止住了部队。旁边副将道:“大将军,汉军要败了,可速攻矣!”

    司马懿沉吟了数息,却是对左右亲兵道:“传令,鸣金收兵!”

    副将大惊失色,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命,好不容易破了敌营,现在却要收兵,大将军这是邪崇上了身么?

    司马懿看了看前方与汉军纠缠成一团的先锋营,汉营中那名孤零零的战将依稀可见,又把头扭向了西方,心想,诸葛亮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我破他此营?看那敌将,分明是想诱我深入,到时两军纠缠不休之时,诸葛亮再跨水而来,如此,我军危矣!

    一念至此,司马懿就拔转马匹,对左右诸将道:“既破此营,可速退。吾料孔明必至。此番已先胜一场,何必与他纠缠。”

    司马懿心想,把敌人别营都攻破了,那就见好就收吧。诸葛亮来了我就退,诸葛亮退了我就再来。总之,我面前的这营寨,诸葛亮你就别再想重新立起来了。我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主动权在我,你能奈我何?

    闻得鸣金之声,攻入汉营的魏军将士们不禁愕然。不过虽然满脑子不解,却依然选择了执行命令。孟琰见魏军想退,不由大急,半个营地都送给你们了,这才好不容易把你们给引过来,怎么突然之间喊退就要退了?

    孟琰哪里肯干,于是鼓声大作,突然之间,无数养精蓄锐的汉军从后营就全部涌了出来。这股生力军们一拥而上,嗬嗬怪叫着,挥舞着兵刃向着魏军冲了过去。

    魏军攻坚了半天,好不容易打了进来,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呢,后边又在鸣金。这一场仗打得莫名其妙,郁闷之极。本来还算高昂的士气顿时就低迷起来。

    人一旦亢奋劲头过了,身体上的疲倦也就迅速的涌了上来。然后再碰上生龙活虎的汉军。于是就悲催了。魏军一边倒的被汉军打。

    后边打不动了的汉军们,或坐或卧的把身体往地上一扔,开始看戏。然后齐声呼喊口号,为袍泽们助威。

    “魏军败了!魏军败了!”

    “踏破魏军营,活捉司马懿!”

    魏军们听了,有些人压根就不信,但也被这些口号喊得心浮气躁。有些人慌乱之中信了,也不想抵抗了,把手中兵刃一扔,撒腿就向后跑。跑得慢不要紧,跑赢其他人就行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一个人这样做,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等魏将发现后,哪怕是他愤怒得手刃三人,也已经止不住溃败的势头了。

    孟琰一手盾,一手长矛,身先士卒的冲了出来,大喊道:“援军已至,不要让他们跑了!”

    漫山遍野都在喊:“不要让他们跑了!”

    听到这呼喊声,魏军跑得更快了。与此同时,又有一处鼓响,魏军闻声望去,只见对岸,汉字大旗迎风飘扬,一支舟师正整装待发,竟然是汉军欲跨水来援了。魏军们心想,怪不得要鸣金收兵,原来敌人的援军真的是来了。一念至此,心中脑中一点抗击的意识都没有了,只顾着逃跑去了。

    司马懿的战争嗅觉非常灵敏,他在已被攻破的汉营前,果断的下达了退军的决定。事实上来看,他这条命令一点儿也没有错。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部队溃败得如此之快。他在练兵上也远远比不上丞相诸葛亮。汉军就算是退兵,也能做到阵型不乱,甚至还能够做到设伏反击。

    但是魏军就不行了。一败即溃。其实也不是魏军不行。历史上很多军队都是这样。打胜仗的时候一往无前,吃败仗的时候一溃千里。

    甚至还有人编了段子: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如果按这句话来看的话,魏军起码也算是上勇。毕竟还与汉军交战了半天呢。

    也幸好司马懿走得快,不然溃兵们都会把他的中军给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