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持灯翁
门内的布局与北川的常见风格截然不同，厚实的地毯，石制墙壁与原木的建筑结构交相辉映。
但这一切在这里并不显得野蛮，毕竟墙壁上还带有金碧辉煌的浮雕、用色热烈的壁画，因此反而带着某种异国的韵味。
只隔了一道门，进入大门后却仿佛立刻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池歌在书上看过，这是卡坦联邦的风格，那是个远在大陆北部的庞大国家，全年一半的时间都在漫长的寒冬中度过，苦难与艺术在其中蓬勃生长。
但与此同时——
滞涩。
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出现在池歌身上，那压力并不沉重，却好像被人套上枷锁，令他难以自如地行动。
就在池歌为此皱眉的时候，穿着整齐的侍者无声地自阴影中出现，合身的小礼服、马甲与配色合适的领结，小臂上搭着毛巾。
那种滞涩感顿时消失了。
“先生，请跟我来。”
带着某种被严格训练过的、礼貌的、营业性质的笑容，侍者来到池歌身边，侧着身子，微微向饭店里侧抬手。
“那个，我能先看看菜单吗？我就过来看看，吃不起我马上走人……”
池歌下意识退后一步，有些尴尬地笑笑，笑容带着些讨好。
“您是尊贵的黑卡会员，在此处的消费一切免单。”
侍者的表情毫无变化。
“哦，哦哦。”
池歌点头，已经在琢磨秋甸是不是真的只是给自己整了套帝王套餐了。
或者说……
“我能见一下你们老板吗？”他试探着开口。
“主人已经在等您了。”
侍者在前面引路，带着池歌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池歌抓着口袋里的黑卡，稍微有些紧张。
在池歌数过十六盏做旧的壁灯后，两人走过天井，从边缘的走廊向里看去，天井中央的细高植株正在阴冷的风中瑟瑟发抖。
然后是向下。
现代文明的痕迹在路上被一点一点剥离，电机驱动的灯光被昏黄的烛火替代，那些精致的摆件、雕像换作了手法古朴的做件，连脚下的楼梯也被粗粝打磨的石块所更换。
侍者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轻轻敲门，恭敬地禀报已经将客人带到，随后退到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池歌知道现在只能自己进去了，他看着这扇门，喉头动了一下。
和胁迫王经理交出资料的时候不一样，这次他是求人办事，甚至是位还未谋面就知道很大佬的人……这让他不得不紧张。
推开门，池歌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不同，这里看上去像是一间书房，但并没有那么严肃，屋子里的布局非常家常。
一道人影正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戴着眼镜，正在看手中的报纸，他的腿上盖着薄毯，手边还煮着一壶咖啡。
那是个已经很年迈的老人，头发花白，皮肤松弛，但从他的五官中一眼能辨认出，这位老人有着北地的血统。
“您好，我是秋甸的朋友，我叫池歌，这是我的黑卡……虽然我不太知道它具体有什么作用。”
池歌合上门，有些局促地拿出黑卡。
以及虽然不知道大佬会不会认识秋甸，总之先拉出来扯大旗。
“哦，池木臣和景研的孩子是吗。”老人放下手中的报纸，向池歌温和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您认识我的父母？”池歌立刻睁大眼睛，老人一张口，便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他们失踪很久了，您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们但是都没什么结果。”
他的语气相当急切。
但老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孩子，对此我也并不知情。”
他看向池歌手中的黑卡，那黑卡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从池歌手中挣脱出来并飞到老人手中。
老人摩挲着黑卡表面的纹路，像是在怀念什么。
池歌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魔术，哦，不，这是什么魔法吗？”
“魔法？并没不是，这只是老人家的一些小把戏罢了。”老人摇了摇头，仍然是那个慢悠悠的语调，“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枫叶饭店的老板，你可以称呼我，持灯翁。”
持灯翁。
可你也没拿着灯啊。
池歌眨了眨眼睛。
“老先生，我的黑卡是朋友给的，他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这里。”
“朋友给的……”
持灯翁了然地点点头。
“黑卡，是一种礼物，也是一种象征，你可以选择保留它，持有它的人可以随时进出枫叶饭店，我们也会在枫叶饭店内尽力保证持有者的安全。
但你同样可以用它来换取一件东西，一个消息或者其他什么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们会尽善尽美地完成持有者换取的愿望。”
他将黑卡放在桌面上，慈祥地看向池歌。
“那么，孩子，你是要来换取什么的呢？”
之前听闻持灯翁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池歌原本兴奋的神情顿时褪去，稍作思考，他开口道：“能用黑卡换取的这个愿望，上限是什么？”
“很难讲，毕竟我只是个年老体衰的老人，这里也只是一间饭店。”持灯翁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大佬的气势。
“五百万？”池歌试探道。
“可以。”持灯翁缓缓点头。
“两千万？”
“可以。”
“把这座城市里的红死魔都杀了。”
“不可以。”
“只能到这里了吗。”池歌迅速判断着。
“不，如果只是清除一座城市的红死魔，当然可以，只是现在这场游戏，我不能打破规则。”
持灯翁否定了池歌的判断，慢悠悠地说道。
池歌的表情立马难看了起来。
自己，好像，又碰到了一个谜语人。
“那这里的保护能力怎么样？”他换了个问法。
“我们能够清除全城的红死魔，自然可以在全城的红死魔手中保护你，但只限在饭店内部。”
持灯翁端起手边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已经很大的缘故，他做任何事都是慢悠悠的，并非是那种心态平和所带来的悠闲，而更像是……带着某种负重。
池歌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持灯翁也安静地看着他。
“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但是您需要先告诉我能否解答。”池歌开口道。
“我们之间并不是勾心斗角的关系，孩子，这不是一场交易，而是履行契约。”持灯翁一眼看穿了池歌心底的小九九。
池歌倒也不尴尬，人家经历过的事儿一看就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被看穿算什么。
“我想问的是，这座城市中的红死魔，他们准备的模因污染是什么？”
池歌认真道。
对面的持灯翁却在听到问题的时候笑了笑。
“这个问题并不值得你付出黑卡，孩子，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直接给你答案。
我只能告诉你，与其找我，你倒不如去和塔赫茨谈谈。”
“可是他和唐肃都说不能告诉我，因为我有个敏感者的身份。”回忆起这些，池歌有些烦闷。
“敏感者？”持灯翁看着池歌，眼神复杂，“你可不是什么敏感者。”
“啊？”
正当池歌打算问询的时候，持灯翁已经岔开了话题。
“不告诉你模因污染的源头，如果是唐肃那孩子的话，嗯……敏感者，呵呵，是的，他是这样的人。
但是塔赫茨不会，你确定塔赫茨当面拒绝了你的问题吗？”
“啊这……”池歌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
因为他和塔赫茨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旁观者的身份，唯一一次对话也是问他认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当时他说并不认识，但那种下意识的微动作出卖了他。
他肯定认得。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反而让自己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自己本来就是打算找个机会去问塔赫茨实情的。
或许他知道父母失踪的内幕也说不定。
“感谢您的提点，老先生。”思路打通，池歌连忙向持灯翁道谢。
“呵呵，不算什么。”持灯翁温和地笑笑，桌上的黑卡重新飞起，等落到池歌手上时已经变成了一条黑色手环，由两个X上下组合构成的符号在上面若隐若现。
“这是？”池歌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手环，且不说让卡片飞来飞去是怎么办到的，这老头刚刚是不凭空改变物质属性了？
“作为你第一次登门拜访的礼物罢了。”持灯翁重新拿起了报纸，不在意地道，“戴上能够缓和你的情绪，安定心神。”
“呃……那，卡片？”
池歌挠了挠头。
“不必担心，孩子，我们已经记得你了，卡片不重要，重要的是卡片上的契约。”持灯翁耐心解释道。
“好的，感谢您！那我先走了嗷。”
池歌戴上手环，即使有手环的安神效果，他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塔赫茨了。
“路上小心。”
持灯翁温和地笑着，挥了挥手。
看着池歌转身离开小屋，屋里持灯翁重新看起了报纸，只是书架上的某本书自行飞到桌子上，打开，翻动到某页。
“三年前吗……”
持灯翁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的记录，似乎有些疑惑。
而此时，已经走出枫叶饭店的池歌也正在想一件事，这件事让他不禁回头又看了眼枫叶饭店的大门。
持灯翁和自己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说了声……
“你回来了。”
但这一切在这里并不显得野蛮，毕竟墙壁上还带有金碧辉煌的浮雕、用色热烈的壁画，因此反而带着某种异国的韵味。
只隔了一道门，进入大门后却仿佛立刻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池歌在书上看过，这是卡坦联邦的风格，那是个远在大陆北部的庞大国家，全年一半的时间都在漫长的寒冬中度过，苦难与艺术在其中蓬勃生长。
但与此同时——
滞涩。
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出现在池歌身上，那压力并不沉重，却好像被人套上枷锁，令他难以自如地行动。
就在池歌为此皱眉的时候，穿着整齐的侍者无声地自阴影中出现，合身的小礼服、马甲与配色合适的领结，小臂上搭着毛巾。
那种滞涩感顿时消失了。
“先生，请跟我来。”
带着某种被严格训练过的、礼貌的、营业性质的笑容，侍者来到池歌身边，侧着身子，微微向饭店里侧抬手。
“那个，我能先看看菜单吗？我就过来看看，吃不起我马上走人……”
池歌下意识退后一步，有些尴尬地笑笑，笑容带着些讨好。
“您是尊贵的黑卡会员，在此处的消费一切免单。”
侍者的表情毫无变化。
“哦，哦哦。”
池歌点头，已经在琢磨秋甸是不是真的只是给自己整了套帝王套餐了。
或者说……
“我能见一下你们老板吗？”他试探着开口。
“主人已经在等您了。”
侍者在前面引路，带着池歌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池歌抓着口袋里的黑卡，稍微有些紧张。
在池歌数过十六盏做旧的壁灯后，两人走过天井，从边缘的走廊向里看去，天井中央的细高植株正在阴冷的风中瑟瑟发抖。
然后是向下。
现代文明的痕迹在路上被一点一点剥离，电机驱动的灯光被昏黄的烛火替代，那些精致的摆件、雕像换作了手法古朴的做件，连脚下的楼梯也被粗粝打磨的石块所更换。
侍者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轻轻敲门，恭敬地禀报已经将客人带到，随后退到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池歌知道现在只能自己进去了，他看着这扇门，喉头动了一下。
和胁迫王经理交出资料的时候不一样，这次他是求人办事，甚至是位还未谋面就知道很大佬的人……这让他不得不紧张。
推开门，池歌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不同，这里看上去像是一间书房，但并没有那么严肃，屋子里的布局非常家常。
一道人影正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戴着眼镜，正在看手中的报纸，他的腿上盖着薄毯，手边还煮着一壶咖啡。
那是个已经很年迈的老人，头发花白，皮肤松弛，但从他的五官中一眼能辨认出，这位老人有着北地的血统。
“您好，我是秋甸的朋友，我叫池歌，这是我的黑卡……虽然我不太知道它具体有什么作用。”
池歌合上门，有些局促地拿出黑卡。
以及虽然不知道大佬会不会认识秋甸，总之先拉出来扯大旗。
“哦，池木臣和景研的孩子是吗。”老人放下手中的报纸，向池歌温和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您认识我的父母？”池歌立刻睁大眼睛，老人一张口，便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标。
“他们失踪很久了，您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们但是都没什么结果。”
他的语气相当急切。
但老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孩子，对此我也并不知情。”
他看向池歌手中的黑卡，那黑卡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从池歌手中挣脱出来并飞到老人手中。
老人摩挲着黑卡表面的纹路，像是在怀念什么。
池歌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魔术，哦，不，这是什么魔法吗？”
“魔法？并没不是，这只是老人家的一些小把戏罢了。”老人摇了摇头，仍然是那个慢悠悠的语调，“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枫叶饭店的老板，你可以称呼我，持灯翁。”
持灯翁。
可你也没拿着灯啊。
池歌眨了眨眼睛。
“老先生，我的黑卡是朋友给的，他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这里。”
“朋友给的……”
持灯翁了然地点点头。
“黑卡，是一种礼物，也是一种象征，你可以选择保留它，持有它的人可以随时进出枫叶饭店，我们也会在枫叶饭店内尽力保证持有者的安全。
但你同样可以用它来换取一件东西，一个消息或者其他什么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们会尽善尽美地完成持有者换取的愿望。”
他将黑卡放在桌面上，慈祥地看向池歌。
“那么，孩子，你是要来换取什么的呢？”
之前听闻持灯翁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池歌原本兴奋的神情顿时褪去，稍作思考，他开口道：“能用黑卡换取的这个愿望，上限是什么？”
“很难讲，毕竟我只是个年老体衰的老人，这里也只是一间饭店。”持灯翁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大佬的气势。
“五百万？”池歌试探道。
“可以。”持灯翁缓缓点头。
“两千万？”
“可以。”
“把这座城市里的红死魔都杀了。”
“不可以。”
“只能到这里了吗。”池歌迅速判断着。
“不，如果只是清除一座城市的红死魔，当然可以，只是现在这场游戏，我不能打破规则。”
持灯翁否定了池歌的判断，慢悠悠地说道。
池歌的表情立马难看了起来。
自己，好像，又碰到了一个谜语人。
“那这里的保护能力怎么样？”他换了个问法。
“我们能够清除全城的红死魔，自然可以在全城的红死魔手中保护你，但只限在饭店内部。”
持灯翁端起手边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已经很大的缘故，他做任何事都是慢悠悠的，并非是那种心态平和所带来的悠闲，而更像是……带着某种负重。
池歌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持灯翁也安静地看着他。
“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但是您需要先告诉我能否解答。”池歌开口道。
“我们之间并不是勾心斗角的关系，孩子，这不是一场交易，而是履行契约。”持灯翁一眼看穿了池歌心底的小九九。
池歌倒也不尴尬，人家经历过的事儿一看就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被看穿算什么。
“我想问的是，这座城市中的红死魔，他们准备的模因污染是什么？”
池歌认真道。
对面的持灯翁却在听到问题的时候笑了笑。
“这个问题并不值得你付出黑卡，孩子，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直接给你答案。
我只能告诉你，与其找我，你倒不如去和塔赫茨谈谈。”
“可是他和唐肃都说不能告诉我，因为我有个敏感者的身份。”回忆起这些，池歌有些烦闷。
“敏感者？”持灯翁看着池歌，眼神复杂，“你可不是什么敏感者。”
“啊？”
正当池歌打算问询的时候，持灯翁已经岔开了话题。
“不告诉你模因污染的源头，如果是唐肃那孩子的话，嗯……敏感者，呵呵，是的，他是这样的人。
但是塔赫茨不会，你确定塔赫茨当面拒绝了你的问题吗？”
“啊这……”池歌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
因为他和塔赫茨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旁观者的身份，唯一一次对话也是问他认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当时他说并不认识，但那种下意识的微动作出卖了他。
他肯定认得。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反而让自己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自己本来就是打算找个机会去问塔赫茨实情的。
或许他知道父母失踪的内幕也说不定。
“感谢您的提点，老先生。”思路打通，池歌连忙向持灯翁道谢。
“呵呵，不算什么。”持灯翁温和地笑笑，桌上的黑卡重新飞起，等落到池歌手上时已经变成了一条黑色手环，由两个X上下组合构成的符号在上面若隐若现。
“这是？”池歌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手环，且不说让卡片飞来飞去是怎么办到的，这老头刚刚是不凭空改变物质属性了？
“作为你第一次登门拜访的礼物罢了。”持灯翁重新拿起了报纸，不在意地道，“戴上能够缓和你的情绪，安定心神。”
“呃……那，卡片？”
池歌挠了挠头。
“不必担心，孩子，我们已经记得你了，卡片不重要，重要的是卡片上的契约。”持灯翁耐心解释道。
“好的，感谢您！那我先走了嗷。”
池歌戴上手环，即使有手环的安神效果，他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塔赫茨了。
“路上小心。”
持灯翁温和地笑着，挥了挥手。
看着池歌转身离开小屋，屋里持灯翁重新看起了报纸，只是书架上的某本书自行飞到桌子上，打开，翻动到某页。
“三年前吗……”
持灯翁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的记录，似乎有些疑惑。
而此时，已经走出枫叶饭店的池歌也正在想一件事，这件事让他不禁回头又看了眼枫叶饭店的大门。
持灯翁和自己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说了声……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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