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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酒香

    平澜谷闫家?

    王二蛋对碧霞山以外的世界所知甚少,听陈虎的口气,大概是什么名门望族?看来还得找机会多了解才行。

    “小兄弟,既然你都进来了,就找间石室先练着?我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这会儿时辰尚早,陈虎还得回前门值岗,不宜久留。

    多亏陈虎引路,才不至于一头雾水,王二蛋连连称谢,二人就此话别。

    陈虎走后,王二蛋环视四周,一层三十间石室大都有人占住,好在还有两间空闲。

    王二蛋挑了一间靠内的走了进去,可就在他一只脚踏入石室的瞬间,一股灵压从上轰然而下。这力道虽然不大,却是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之下,王二蛋还是被撞得一个趔趄。

    王二蛋心里暗骂一声,强行稳住身形,这才有空细看四周。

    石室一丈见方,四壁上白光莹莹,正中央立着一根五尺高的银白色的金属柱子,除此以外便再无别物。

    王二蛋看着眼前的柱子,比自己还稍高一些,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那根金属柱,一阵暖意传来,莹莹白光也从柱子上溢散而出。

    王二蛋睁大眼睛细细看着,这才发现金属柱表面竟刻有一行行小字。王二蛋眼神为止一凝。

    为首三字,“百炼诀”!

    “百炼何辞死,千锤铸道身。”

    “天道恒长,人寿苦短,我族力微,古来如此。凡人仰观,不知几何,灾祸迷乱,不恤尘身。”

    “不褪凡胎,不入大道,欲褪凡胎,先灭凡身。凡身如垢,岂濯灵泉?唯以百炼,能通大道!”

    “百炼其一,炼皮为先。百病始生,先于皮毛,邪之不去,留连骨肉。是故炼皮者,当褪陈而生新也。”

    ……

    王二蛋口中喃喃,心下了然。百炼诀,便是这百炼塔的玄妙所在。

    他捏紧拳头,奋力一甩,重重地打在金属柱上。

    “嘶……”金属柱纹丝不动,王二蛋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自己的手背,已是一片通红。

    好家伙,这么硬?王二蛋皱了皱眉,想起之前看其他人捶打这金属柱的时候,一拳下去就能在柱子上锤出一个坑来,看来自己还是差太多了。

    王二蛋在柱子前盘腿坐下来,深呼吸一阵,如同吐纳一般。当然这不是真的吐纳,只是在来的路上,狐仙娘娘教他稳定气息的基础法子。

    王二蛋略一回想,才觉得狐仙娘娘那颗雪身洗尘丹着实有效,刚才那一拳虽然威力有限,却也不是从前的自己能打出来的。

    片刻后,王二蛋调整完毕。他站起身来面对着柱子,双腿张开降低重心,上身微躬蓄势,酝酿片刻后,又是一记右摆拳。

    此拳一出,王二蛋整个身子都被带着往前一倾。拳头落在金属柱上,“碰”地一声响起,柱子虽然还是纹丝不动,但王二蛋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反震之力从柱子上传来。

    有效!王二蛋心中窃喜,整个身子却因为反震力道过强被向后抛出,甚至直接摔到了石室外。

    “哈哈哈哈,哪儿来的乡巴佬?居然能被反震之力丢出来?”周围有人看到如此场景,不禁笑出声来。

    王二蛋并不在意,爬起来拍拍屁股,便一头钻回石室内。

    石室内本就有一股自然的灵压,需要分心应对,而那金属柱内传来的反震之力,则像一柄大锤落在人身上。两股力量相辅相成,反复敲打之下肉身自然愈炼愈强。

    王二蛋接连挥了几十拳,逐渐适应了反震之力。可他就会凭蛮力挥拳,并无任何章法,因此每一拳的力道都很有限,柱子始终完好如初。

    王二蛋停下来歇了歇,顺便琢磨起柱子上刻着的百炼诀,尤其是关于炼皮的那一段来:“百炼其一,炼皮为先。百病始生,先于皮毛,邪之不去,留连骨肉。是故炼皮者,当褪陈而生新也。”

    褪陈生新……难道是要扒掉旧的皮肤,然后长出新皮肤的意思吗?

    王二蛋望了望四周,想从其他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百炼塔一层内的其他石室内,每个人都在拼了老命似的击打着金属柱子。其中一些心狠的,甚至已经将手脚上的皮肤都磨破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态。

    王二蛋有意观察,发现这些人磨破了皮肤之后,金属柱子上流转不止的白光,便会淌出一丝来,汇入他们受损的皮肤里,被迅速吸收消失不见。

    而那些能够一拳将金属柱干到凹陷的人,能够吸收到的白光会比寻常人多得多。

    王二蛋猜到了大概。或许这些微弱的芒光,就是秘密所在。

    “这百炼塔,还真是神奇。”王二蛋惊叹不已。

    想清楚这一点后,王二蛋又投入到拳复一拳的练习当中。过了不知不久,当王二蛋停下来的时候,他的手背已经被磨破了皮,点点鲜血从手背上渗出来,他却一声都没有吭。

    他没在觉得疼,反倒是隐约喊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好似一群小蚂蚁,从手背处蔓延开来,痒痒的,传递至王二蛋的全身。

    果真和他的猜想不差,在他不断挥拳的过程中,那微弱的白光已经化作了能量,浸透到皮肤当中。长此以往,确实可以起到炼皮的效果。

    只是这一通操练下来,王二蛋几乎力竭了。但他正在兴头上,暂时不想离开,于是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稳定气息,打算待会儿再继续。

    “嘿,那疯子走了!”塔内众人突然又喧闹起来。

    王二蛋睁开眼,向石室外一看,刚好看到了那个青衣少年穿过黑雾,翩然离去的背影。

    “闫沛雪……”王二蛋轻声念着对方的名字,内心小小地羡慕了一下。

    周围人还在议论不止。

    “小疯子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差!听说近百年来,雁鸣山地界内能登顶百炼塔第七层的,不过区区三人,像他这么小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少爷?平澜谷闫家虽然势力不大,在方圆千里内也只是二流,但好歹有个萌芽中期的家主坐镇。而且这闫三少前面还有两个灵胚后期的哥哥,假以时日,突破萌芽境也并非难事。”

    “若是一门能出三位萌芽境修士,闫家岂不是要一跃跻身千里内第一世家了?”

    “那可不!如今看来,这闫三少爷也非凡属,要不是为了借这百炼塔神威锤炼肉身,我们也无缘一睹其风采了。”

    “想这么多又有何用?他又不愁没有种道灵丹可用,我等连灵胚境都还触之不及呢,倒不如再多练练!”

    王二蛋听了个七七八八,心知再怎么羡慕都不是办法,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再多挥上几拳。

    “咕咕……”这身子一活动,肚子又响了。

    王二蛋顿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上次吃东西还是几天前吃了的两张烙饼?最多算上狐仙娘娘喂自己那颗丹药。

    不练了,找饭吃去。

    王二蛋起身走出石室,在门边向吴老拜别后,穿过黑雾离开了百炼塔。

    日已西沉,夕阳的光辉撒在由青石铺就的荡魂城街道上,也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如同一抹柔软的水彩。

    王二蛋这才意识到,已经在百炼塔里呆了小半天。

    刚出门没走两步,王二蛋又犯难了。自己身无分文,这令牌上又没有半点功勋,还是得饿肚子啊!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可咋整?

    王二蛋正苦恼着呢,一个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没别个,正是刚刚换班归来,褪去盔甲、身着褐色劲装的陈虎。

    “陈大哥!”王二蛋高声唤道。

    陈虎手里提着一根草绳,绳上系着两个巴掌大小的陶土坛子。他闻声抬头,见王二蛋迎面走来,瞬间喜上眉梢,大步跨来:“二蛋小兄弟!”

    王二蛋隐约闻到一阵酒香,好奇发问:“陈大哥这是往哪儿去?”

    “这不是才换岗嘛,就买了点酒吃。”陈虎晃了晃手里的酒坛,顺便问起王二蛋来,“二蛋兄弟你呢?这是要去做甚?”

    王二蛋充分发挥从前在街上乞讨时练就的厚脸皮,挠了挠头笑道:“我在塔里呆了半日,想出来找点吃的……这不巧了嘛,没走几步就遇见陈大哥。”

    陈虎猜到王二蛋大概是一穷二白了,却也不甚在乎:“哈哈哈,我家就在前面东门二巷,你要是没去处,随我来就好了!正好我还嫌没人陪我喝酒,我让你嫂嫂多做两个菜,小兄弟陪我喝上一杯如何?”

    王二蛋欣然应允:“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陈大哥……我还不会喝酒啊……”

    陈虎拍了拍王二蛋的肩:“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喝酒?不会喝也没事儿,喝几回不就会了吗?”

    说罢,陈虎领着王二蛋就往家走。

    不多时,二人走到城东的一条弄巷里,陈虎在一处砖瓦小院前停下,推开门便扯着嗓子喊道:“阿娟!来客人了,多做两个菜!把客房收拾一下!”

    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少妇从火灶房里走出来。

    少妇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别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你当使唤丫鬟呢?”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上前来接过陈虎手里拎的酒坛,眼里带着两分娇嗔。

    “来,认识一下,贱内。”陈虎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煞有其事地向一旁的王二蛋介绍。少妇白了陈虎一眼,没有反驳。

    王二蛋心领神会,抱拳行礼:“见过嫂嫂。”

    陈虎又向妻子阿娟介绍:“这是王二蛋,我今天结交的小兄弟,他初来荡魂城,又无依靠,我叫他来小住一段。”

    阿娟向二蛋点头示意,接着说:“我去给你们加菜,天气凉了,酒也得热一热。”

    陈虎展颜一笑:“哈哈,全听娘子吩咐。”

    王二蛋看得出,这夫妻二人颇为恩爱。说起来,王二蛋之前也想过要娶一门亲,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不多时,陈虎和王二蛋已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院墙边载着一棵橘树,树梢上零星挂着几个果子,晚风吹来,阵阵清香在院内弥漫,甚是惬意。

    桌上摆着几碟热气腾腾的家常小菜,主食是一笼白扑扑的馒头。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可在饿了好些天的王二蛋眼里,这些食物可称得上珍馐美味了。

    阿娟端出刚烫好的一坛酒来,摆上两个拳头大小的陶碗,为二人斟满:“你们先喝着,不够再叫我。”

    陈虎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来,二蛋兄弟,我先干为敬了!”端起碗来便一饮而尽。

    王二蛋以前在村里,跟着那些老男人们喝过几口酒,不过当时他体质太弱,没沾几滴就醉了。但见陈虎如此盛情,他还是双手捧起陶碗,看了看碗里微微泛黄的酒水:“蒙陈大哥仗义,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我也干了!”

    一碗酒囫囵下肚,王二蛋瞬间感觉有一团火从胸口迸发出来。这酒烈度一般,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麦香。放在以前,这么一碗酒下肚,王二蛋该觉得头晕了,今天却无大碍,反倒还想再多喝几碗。

    “怎么样?这酒还行吧!”陈虎得意得很,这可是他喝了十几年的老字号,自然不一般。说着,他随手又给王二蛋把酒满上。

    二人一边吃,一边喝,待天全然黑了,月亮从东边探出头来的时候,两坛酒都被喝光了。

    陈虎喝得正是微醺,虽然还想再喝点儿,但是阿娟却不准他再喝了。他只能一边夹菜吃,一边和王二蛋吹牛。

    “二蛋兄弟,我跟你说实话!你大哥我,在这荡魂城守门守了十几年,三教九流,我是什么人没见过?虽然我没甚修为,混了大半辈子才捞了个前门吏当,但是那些老怪仙师、宗门长老,甭管他气息藏得多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看出他们、不是一般人……”

    陈虎说个不停,王二蛋却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盯着头顶的橘子树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但确确实实是从未喝过那么多酒。

    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下来,撒在小院的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斑驳而破碎的影子。

    晚风很轻,树丛中隐约有几点蝉鸣,远处时不时传来商贩的叫卖声,一切都那么祥和。

    直到,城主府的方向,传来一阵浩然朗朗的钟声。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