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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章

    东方已经泛白了,拂晓时分的山谷间,分外幽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野花的幽香。李仲元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被这花香给熏的松弛下来了。

    走不多远,就听见前边有人喊:“停车。”宗家二儿子紧张地说:“有人拦车。”

    艾欣撩开轿帘,看见在前方的路中央,佟建业牵着一匹马,站在路中央,手里挥舞着手枪喊:“停下来。”

    艾欣果断地说:“别理他,冲过去。”

    宗家二儿子问:“他要不让路怎么办?”

    艾欣说:“不让路就撞他。”

    又问:“他拿着枪呢,他要开枪……”

    艾欣反问:“您害怕吗?”

    宗家二儿子笑了:“你们不怕就好,我怕什么呀?我爹说了,只要能保护你们俩人周全,我们宗家该赔几条命就赔几条命。”

    这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嘴里说出来,让李仲元觉得有荡气回肠的感觉。

    三套马车风驰电掣般地冲去,佟建业到最后一刻,拉马闪在路边。

    艾欣和李仲元从后边的小窗户看去,只见在飞扬的尘土中,佟建业飞身上马,尾随追来。

    马车毕竟跑不过马,佟建业越追越近了。艾欣对宗家二儿子说:“到前边那个山角拐弯后,你急停一下,让他下车躲起来。咱们继续跑,把后面那家伙引开。”说完,又转过来对李仲元说,“你下车后藏在草丛中,聚会地点定在晋源镇,我表哥的旅栈里。”

    说话间,马车已拐过了那个急弯。未等车停住,李仲元就飞身跳下,连滚带爬地隐在了半人高的杂草丛中。他透过草丛看去,只见马车带着一团飞扬的黄尘而去,紧接着,佟建业也驱马而过,马蹄声渐渐远去……

    李仲元这才觉得心落到肚子里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可是能喘口气了。”

    紧接着他的话音,旁边一个声音说:“喘吧,喘均匀了,可得说老实话。”

    李仲元大吃一惊,忙回头看,离他不足三尺远的地方也藏着一个人。那人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近他身旁。

    这下李仲元可看清楚了,是于贵。

    李仲元倒是闪过跑的念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于贵一把把他拎起来,说:“喘匀了吧?那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我妹子的?”

    李仲元急忙分辩:“我没杀,我嫂子不是我杀的。”

    于贵恶狠狠地说:“我问你是怎么杀的,我没问是不是你杀的。老老实实说,我给你来个痛快的,保证一刀毙命。要不老实,我就像全聚德的厨师那样片你丫的。这儿可不是火车站,也不是你师哥家里,你可看清楚了,这儿是荒山野岭,没人帮你。”说着,把刀子抽出来,在李仲元的衣领子上蹭了蹭。

    寒光闪闪的刀在离他脖子不到一指的地方闪过来、闪过去,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哀求地说:“哥,您听我说,我真没杀……”

    于贵不等他说完,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吼:“别废话,说实在的,要不我先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喂野狗。”

    李仲元无奈地说:“这么说,您是已经认定了?铁板上钉钉了?”

    “对。”

    “那我今儿是死定了?”

    “对。”

    到这会儿,李仲元反而不怕了,反正是个死了,临死也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死个痛快。他用手指着于贵的鼻子,厉声说:“杀我嫂子的凶手,就是你。”

    于贵诧异地一愣,冷笑了一声说:“是我?我杀我妹子?天下奇闻不是?我为什么要杀我亲妹子,你说来我听听。”

    李仲元说:“我们家街门上的钥匙,连我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常年不在家。”

    “可是你却有一把。”

    “给我钥匙是为了我照顾我妹子方便。”

    “可是你偷听我和嫂子的谈话。”

    “那是……”于贵语塞了。

    “没话说了不是?偷听到什么了?”

    “你俩说什么,李自成藏的珍宝。”

    “这不结了!于是你就宝迷心窍,夜里再来,杀我嫂子,掠走寻宝线索。”

    于贵火了,他大吼一声:“胡说八道,谁见你那什么寻宝线索了?”

    李仲元说:“你没见?骗鬼去吧!我到太原,你就能找到太原。我到介休张壁村,你就能找到张壁村。我到双塔寺,你就到双塔寺。我到玄中寺,你就能大清早守候在这儿。我去的这些地方,除了那拿着寻宝线索的人,谁也不知道。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贵气的双脚直跳,嚷道:“太原有你师哥家,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

    还真是!师哥家的地址嫂子还能不告他亲哥?

    但李仲元嘴上不认输,他问:“那介休张壁村呢?你可别说是这也是我嫂子告你的!”

    于贵说:“和你相跟着的那妮子的家就在张壁村……”

    “等等,艾欣家在张壁村,我没去以前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妮子在丰台车站捉弄警察,你当完了就没事了?警察当天就把她的画像画出来了,发到全京城的每一个派出所。能查到她家的房客,还能不知道她这个房东在哪吗?你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你,我是不知道,但凡是警察局能够知道了的,我们三姨太就全能够知道。”

    “那双塔寺呢?艾欣可没有把一个家安在和尚庙里!”

    “凡和这案有关的人,我们三姨太全都派人盯着呢。杨雨轩在这节骨眼上,千里迢迢到双塔寺,你当他是玩去啦?”

    “噢,他们判断是杨雨轩知道我的行踪。那今天呢?杨雨轩今天可没来玄中寺!”

    于贵说:“三姨太派人在你师哥家安了窍听装置,初八去玄中寺不是你亲口说的吗?我听的清清楚楚。”

    李仲元听的一身冷汗,才知道有多少人在围着他下工夫,也才知道,于贵并不是独脚跳,他后面有手握重兵的一个大官在牵着线呢,于贵仅仅是前台的一个木偶。于是,他说:“说得对。你杀人越货之后,把寻宝图给了你的主子。你的主子为了独得宝藏,不让我添乱,就派你来追杀我。”

    于贵叫道:“放屁,三姨太是让我跟着你,从你嘴里套出话来。要杀你的人是我。我要给我妹子报仇!什么金钱、美女,和我妹子冤死的仇比起来,狗屁不值!这次三姨太不让我来,我偏来。你杀了我妹子,还鬼话连篇,栽赃栽到别人头上也许还能蒙我,栽到我头上,你今天就死定了。”说着,把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来……

    “叭”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山谷间回荡。随着响声,于贵的身子晃了晃,软软地趴在他面前。李仲元一看,于贵的后背上有一个枪眼,汨汨地往外流血。他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冲于贵大声叫:“于哥,于哥,你挺住,我这就背你上医院。”

    于贵吃力地抬起头来说:“我不行了。临死前,你给我个明白,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李仲元说:“不是。”

    于贵微微点了点头说:“那你,小心,三姨、太……”说完,头一歪,眼睛渐渐暗淡下去。

    李仲元放下于贵的尸体,从草丛中扑到路中央,歇斯底里地喊:“金万年,大恶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我知道你就在这儿,你有种给爷也来一枪,爷我不怕你!”

    李仲元一边跳着脚叫骂,一边用眼睛四下搜寻……山间的秋色依然迷人,山坡上绿的草,红的花随风摇曳,山涧中碧水潺潺,半空中莺燕呢喃,蜂飞蝶舞……但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人声也没有,只有他自己的叫骂声在山谷中回荡……

    正在叫骂的当口,他忽然住口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向玄中寺方向跑去,发疯一般。

    李仲元正铆足劲疯跑着,听着身后传来马蹄声,由远而近。李仲元顾不得回头看,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盛大哥,您怎么往回跑呢?”随着话音,马车在他身旁停下。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宗家二儿子。

    “盛大哥,快上车,我接你来了。”

    李仲元一听,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上车,用手一指前边说:“快走。”

    宗家二儿子说:“应该是调头走吧?”

    李仲元大吼一声:“回玄中寺,快点,听我的。”

    宗家二儿子说:“好吧,我爹让我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马车向玄中寺疾驰而去,李仲元这才发现车里空无一人。他问:“艾欣呢?”

    宗家二儿子说:“她下车了。我们跑到太汾官道上后,被那骑马的家伙追上了。那家伙看看车里没有你,就放我们走了。那位大姐说,她下车耗住那家伙,让我回来告你一声。”

    李仲元听到艾欣安全,终于放下了这边的心,但那边的心又提起来了。他急切地喊:“快跑,回玄中寺,你爹他有危险。”

    宗家二儿子一听这句话,立刻策马飞奔。

    马车跑到玄中寺,俩人看见山门外一堆人围着一副担架痛哭。二人未等车停稳,就急忙跳下来,向着人群跑去。

    李仲元用力分开人群一看,躺在担架上的正是智云和尚。他脖子里一道刀伤,几乎把半个脖子都割断了,灰色的僧袍已经被血浸透了。李仲元扑到智云和尚身上,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哭喊:“宗叔,我来晚了。”

    宗家大儿子顾不得抹去脸的涕泪,一把将李仲元拉起来,说:“盛大哥,你快走,这儿的事不用你操心。”说着,他转身冲他兄弟喊道:“让你护送盛大哥走,你怎么又把他拉回来了!”

    宗家二儿子委屈地刚要开口,他哥又喊:“闲话少说,快送盛大哥走。”说完,几个人半推半抬地把李仲元架到车上。李仲元大声说:“我告诉你们,凶手是谁……”

    宗家大儿子说:“这不是您的事,这是我们的事。快走。”

    宗家二儿子狠狠地一鞭,马车飞驰离去……

    李仲元在车上深深自责,平遥林家老伯之死已经有经验在先,自己个儿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给宗叔提个醒呢!如果说林家老伯之死,是事先没有征兆,所以自己没有预想到,那在这里,金万年已经现身了,那你李仲元还能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难道以一个为了母亲的生命的理由,就可以漠视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的那些人的生命吗!

    金万年以他敏锐的嗅觉,选中了玄中寺,他潜伏在寺中几十年,目的就是找到宗家后人。宗叔凭着小心谨慎,能够与杀手共处几十年而不露行藏,若不是为了自己个儿,他绝对不会露出半点痕迹。而自己个儿呢,却只顾自己目标实现而喜不自胜,全然不顾及宗叔的安危!这等行径真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忘恩负义!说你是个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还真一点也不冤枉你!

    李仲元,你这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记,你欠宗家人一条人命!

    是宗家二儿子的一句话,把李仲元从悔恨自责中惊醒:“盛大哥,咱们往哪面走?”李仲元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走出山谷,来到太汾官道上了。

    宗家二儿子那稚气未脱的脸上,仍有涕泪痕迹,但眼中却有一股毫不畏惧的神情。李仲元看着这面容,这神情,猛然想到,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肩负着舍身保护自己的责任。宗家为此已经付出一条生命了,难道自己还要让他们付出第二条吗?

    李仲元正在思谋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这小兄弟放下自己脱离险境的时候,忽然看见从南边过来一辆大马车,车上罩着一个大大的草席棚子,他知道,这种车是专门拉脚的。于是,他告诉宗家二儿子说,他要搭这个车走,请宗家小兄弟转身回寺。

    宗家二儿子自然不肯,但李仲元的理由很充分:玄中寺的人和车已为敌人所熟识,乘此车而行,对自己有危险。宗家二儿子听他说得有理,只好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李仲元目送恩人远去,才转身挥手拦车,谈妥价格,钻入车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