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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零六章

    要尽快赶赴涿州,最近的路线就是由此一直向北,赶到正太线上的阳泉,只要坐上火车,涿州就指日可待了。李仲元一行于次日凌晨告别朱老伯,想尽一切法子赶路,到阳泉时已是第二天的早饭后了。

    到了阳泉火车站,乘李仲元给车老板付车钱的时候,易志芳抢先下车,说了一声:“师父,您和李哥先歇会儿,我去买车票。”说完扭头向售票口跑去。李仲元喊了一声,没喊住。艾欣赞许地说:“这姑娘手勤腿勤,脑子也来的快,别看是富家女,可眼里有活。”

    一会功夫,易志芳就把车票买来了,她高兴地说:“头等车厢正好有三个位子,就像是给咱们预留着似的。”

    艾欣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说:“出门在外,能省一分是一分,还买头等车厢……”

    李仲元忙打圆场,说:“易姑娘情况特殊,咱还是能避人则避人。”

    艾欣听他说得在理,不吭气了。

    看看表,离开车还有一个多钟头,易志芳说:“咱们就在候车室坐一会儿吧。”

    艾欣说:“既然要避人,就得少在火车站这种地方停留。”

    李仲元四下看了看,火车站附近一家挨一家都是小买卖。斜对面,紧挨着一间小饭馆,高高地挂着幌子,上面写着一个字:茶。他说:“我们就到那家茶馆里去坐一坐吧。”

    进得门来,在跑堂的引导下,他们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片刻功夫,一壶龙井茶端了上来。

    坐了一会儿,李仲元总听见窗户外边,有人操着纯正的京腔喋喋不休地在说着什么。异地听乡音,觉得分外悦耳,他随手推开窗户。一看,原来隔壁是一个曲艺场,操京腔的那位,正在抑扬顿挫地说评书……

    李仲元只听了几句就门清了,这位讲的是《水浒传》中智取生辰纲的那一段。听客倒是不少,十来排长凳还不够坐,后边还站着不少人。可是,一听收钱的锣响,人们就“哗哗”地往外走,收钱过后,听客又三三两两地进来。他感叹道:“看来这开口饭也不好吃。”但那说书的却不气馁,仍是声情并茂,字正腔圆:“……话说这卖酒的汉子却不是等闲人物,他姓白名胜,江湖人称白日鼠……”

    这一句,听到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但在他心里,这一句却恰如一道闪电,心眼骤然豁亮了……

    在理查德的密室里,从报纸上看到那个什么“黑白宝”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文中的白胜和朱富的师傅就是隐笔所在,要破解这一谜局,必须揭开这两个人名盖着的东西。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佛祖托梦一说,而且也不关心什么救国救民之类的事情,(他认为那是大人物做的事情,与他这小百姓无关)但是,他爱解谜爱到不可救药。若不是因为老妈性命攸关,他早就绞尽脑汁地去投入其中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完全丢开,只要有闲功夫他就想想这事,权当换换脑筋。

    现在,这谜局有解了。

    他直着嗓子对着那边喊了一声:“嗨,说书的先生,我能向您讨教一个问题吗?”

    说书的目光一扫,定格在李仲元身上。他一愣神,随即向满场的听众拱拱手,说:“诸位请耐心等一等,看来不才今儿是碰上高手了,要当场考较一下不才的功艺。”说完,又朝李仲元拱拱手,说:“请指教。”

    李仲元顾不得跟他客套,直截了当地问:“《水浒传》中有没有一个人叫朱富?”

    说书先生立即答道:“有,当然有,朱贵的兄弟就是朱富。这朱贵是白衣秀士王伦为梁山泊之主时的三个老人之一,可谓梁山泊中的老资格,江湖人称旱地忽律……”

    这说书的到底是说书的,连回答问题都像是说书。

    李仲元无心听他说书,打断他的话追问:“那朱富的江湖人称是什么?”

    说书先生一字一顿地说:“笑面虎。”

    李仲元从怀中摸出一块大洋,朝说书先生掷去,同时喊一声:“谢了。”

    说书先生接住大洋,吹口气,放在耳边上一听,然后喜出望外地朝李仲元作了一个大揖,说:“谢这位爷的赏。不知爷还想问点什么,说书人知无不言……”

    李仲元说:“没有了。”说完,把窗户一关。还没等他转过来,艾欣和易志芳就迫不及待地问:“你问了半天,这白胜和朱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李仲元根本没想到,两个姑娘会对这事感兴趣。他惊异地问:“你们也留心这白胜和朱富?”

    易志芳抢着说:“报纸上说得神神鬼鬼的,哪个人看了不是一头雾水啊!”

    李仲元一听:也难怪,这报上写的又是佛祖托梦,又是隐笔藏谜,目的就是要钩住人的眼睛。于是,他回答说:“白胜是一只老鼠,两个朱富的师傅是一黑一白的两只猫。”

    俩人不解地问:“怎见得是老鼠和猫?”

    李仲元解释道:“你们不听刚才说书先生讲,白胜的绰号是白日鼠吗?”

    俩人同时若有所悟地说:“噢,原来隐笔是隐在《水浒》中的人名和绰号了。”说完,俩人想了一下,又说:“那也不对呀,朱富的绰号可是笑面虎,不是猫。”

    李仲元笑着说:“朱富是虎,那朱富的师傅就当然是猫了。没听过老百姓讲的故事吗?猫收老虎作徒弟,教授技艺时,师傅留了一手,就是爬树……”

    易志芳恍然大悟,说:“噢,原来关节在这儿呢!”

    艾欣“扑哧”一声笑了,说:“记载这事的那个秉笔太监,虽然每日给皇上草拟圣旨,但终究不是科班出身,倒是装着一脑壳老百姓的故事。”

    正说着,对面火车站里的大喇叭嚷嚷了,三人一愣神,马上提起行李来往外走。

    检票、进站,已经上了火车了,一直沉默的艾欣嘟囔了一句:“你说这猫和老鼠中间怎么就能包含着救国兴邦的道理呢?”听语气像是自言自语,但李仲元能感觉到,艾欣这是在问他。他以前没发现,艾欣猜谜的瘾比他也不差。他说:“这谜可是有难度,得好好想一想。”说话间,已走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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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上下两层共有四个铺位,里边已有一位旅客。这人二十多岁,西装革履,黑呢礼帽,一幅洋行买办的装束。

    易志芳好像无视那人的存在,刚刚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李哥,您说白胜是老鼠,朱富的师傅是猫,解释的倒是合乎情理,与那太监描述的颜色、神态也相符。可是要说猫和老鼠中暗含着救国兴邦的道理,并且暗指一个救国兴邦的伟人,这似乎也太不可思议了。”

    艾欣大概是觉得易志芳这种态度太不礼貌了,她制止道:“这话题下车后再说吧,这位先生可不愿听……”

    谁知那位先生马上说:“您几位说的是佛祖给天启皇帝托梦的那个趣闻逸事吧?我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呢。请继续说,我愿闻其详。”

    李仲元说:“您也看过这报纸?”

    那位先生说:“上个月同事从BJ带回来这张报纸,大家阅后,都觉得这篇报道算得上个茶余饭后。”

    这一搭话,顿觉距离拉近,于是互作自我介绍后,李仲元知道了,这位先生姓毛,浙江人氏,在广州某洋行做事,此番到太原来是洽谈一笔买卖。坐到SJZ倒车,要返回广州。

    刚刚自我介绍完,这位毛先生就迫不及待地问白胜、朱富的师傅和猫与老鼠的关系。李仲元把刚才如何听《水浒》受启发的事讲了一遍后,这毛先生立刻拍手叫绝,说:“有道理,解的妙!原先大家都以为解此谜须得穷尽四书五经,不曾想谜底却在鼓辞评书之中。”

    大家见这位萍水相逢的毛先生也对这话题极有兴趣,马上就把原有的一点陌生感和顾虑打消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易志芳说:“佛祖托梦给天启说,五个花甲子之后,那有兴邦救国之人出世,不就是说现在吗?”

    毛先生接茬说:“这个人一定和您刚刚破解的猫和老鼠有关系。”

    李仲元若有所思地说:“想来应该是。您想,那个‘黑白宝’通体明黄色。明黄是皇家的颜色,而这个老鼠却高踞其上,不就是暗指鼠居皇位吗!再说了,地支十二位数与十二属相对应。高居十二属相之首的鼠,与之对应的地支数是子字。子字在古意中两解:其一,是指方位中的北,古人以北为上,有坐北面南为君之意;其二,子为对人的尊称,比如:孔子,孟子,就连关羽这赳赳武夫也被尊为关夫子。”

    艾欣问:“你是说,这个匡扶正义,救国济世的人,应该是属鼠的?”

    李仲元回答说:“佛祖说‘黑白宝’上有这个匡世救国者出生年的天干地支,属相不就是地支吗!”旁边,毛先生和易志芳已经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了,一会儿功夫,就把眼下的政界名人都过了一遍,如孙中山,段琪瑞,张作霖,黎元洪,冯国璋等等,甚至还包括山西的阎锡山,结果,竟没有一个人属鼠。

    李仲元从不关心政治,他根本不知道毛、易二人所说得那些大人物究竟有多大岁数,因而也就不知道他们是属什么的,但是,他在大同的同事中却有一个热衷此道。这时,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同事曾经说过的一个人……他不太有把握地说:“听说广州的革命政府里有一个蒋校长,今年三十七岁……”

    易志芳接茬说:“那他也不应该属鼠。今年是甲子年就是鼠年,属鼠的应该是三十六。”

    李仲元道:“只有您这念过洋书的才说周岁,中国人不都说虚岁吗?”

    艾欣说:“对,三十七就是属鼠的。”

    毛先生看着他们争辩,没有搭腔。

    易志芳说:“这位蒋校长名介石,字中正,是广州政府黄埔军校的校长。可是,光一个属鼠说明不了什么吧?还有三个关键的年份呢,二一年,二四年和二七年……”

    毛先生插话说:“我在广州供职,这些我知道。二一年一月,中山先生宣布广州政府成立,九月蒋先生即奉召奔赴广州,正式投身广州政府。二四年就是今年,蒋先生就任黄埔军校校长。”

    艾欣说:“这就是说,这两个年份对这位蒋先生都有说道,而且,从今年起,他手里就有了军队了。这年头,有枪才有说话的资本。再说,他的表字叫中正,在‘黑白宝’上,那只鼠不是中中正正地居于最高处吗!”

    易志芳说:“那还有二七年呢……”

    李仲元说:“二七年还没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没准到二七年,这位蒋先生就中中正正地坐到紫禁城里了。”

    易志芳真是个知识分子,就这闲聊的话题她也是认真之极。她又说:“那还有个关键数字呢,天启的在位年数,七,这怎么解释?”

    李仲元想了想说:“《易经》上说得八卦,乾、坤、坎、震、巽、离、艮、兑。其中,位居第七的艮,指的就是山,而山就是石。这位蒋先生名介石,不是正暗合《易经》八卦吗!《易经》可是古人用于占卜,预测的最高学说。”

    易志芳说:“照这么说,这佛祖所指的匡世救国之人竟是这位蒋先生了?可佛祖还说,这人还要想出一个救国的办法来,这办法可归结为一句话……”

    艾欣说:“这句话得他自己想,咱们小百姓可替他想不出来。”

    这时,坐在旁边半天没说话的毛先生发话了:“你们后边说得这些都有道理,可最基本的一点不对。”

    李仲元问:“哪点不对?”

    毛先生说:“蒋先生今年三十七岁是周岁而不是虚岁。他是我们浙江同乡,所以这一点我知道的很清楚,他生于一八八七年,而不是一八八八年,他属猪,而不是属鼠。”

    李仲元哑然失笑,说:“那咱们就是唱了一出‘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不过,人家乔太守是形乱而意合,而咱们是从头乱到尾。”

    易志芳说:“就是,李哥的说法把我也绕糊涂了。咱们光顾说那只鼠了,可忘了那上面还有两只猫呢!这猫可是专制鼠的!”

    毛先生也笑着插话:“对,猫怎么解释呢?可没有属猫的人。”

    艾欣立即用手指了指他,说:“虽说没有属猫的,可是有姓毛的。”

    毛先生听完大笑不止,说:“难道这匡世救国的大人物能出在我们毛家?”

    易志芳像是在开玩笑地说:“世事难料,凡事皆有可能。李哥,您再用《易经》八卦给算算,这位毛先生也许就是佛祖所指之人呢!”

    毛先生也顺竿上,说:“对,给我算算。真要算准了,我一定报答诸位。”

    李仲元笑着说:“真是说笑话了,什么《易经》啦,《推背图》啦,虽然我都看过,但还没听说过,真能用这算出谁当皇帝来。”

    毛先生说:“嗨,您就当玩,不然,在这火车上闷坐着,岂不无聊!”

    李仲元说:“我也不操着官场上的闲心,到底这官场上有没有一位姓毛的大人物?”

    毛先生说:“没有。只有小人物如区区在下,并且还不是官场中人。”

    李仲元说:“那好。咱就当玩,按着《易经》和《推背图》的说法,给这位不知为何许人也的毛先生算一算。”说完,他故作沉思状。想了一会儿后,说,“蒋先生在八卦中命属艮卦,是山命。这位毛先生欲制住他,就得是命属兑卦。兑是大水,以水克山,以柔克刚,因此,这位毛先生的名字中须有大水,如洪、湖、河、海、洋等等。”

    毛先生说:“遗憾,看来我得改名了。”

    易志芳摆了摆手说:“别插嘴,听着。”

    李仲元接着说:“按《伏羲八卦》的说法,兑卦的方位是西北方。当年李自成的军师宋献策不就编出了一句儿歌,‘十八孩儿兑上坐’吗,其意就是暗指李自成是陕北人。因此,这位命属兑卦之人,他宏图大业的起点,或者说,兴旺发达的转折点应该在西北方。”

    毛先生又插一句:“看来我不能在广州呆着,应该移居银川,或是兰州……”

    易志芳刚要冲他摆手,李仲元接上说:“不过,这位蒋先生要想从广州北伐,进而平定天下,那是难上加难……”

    毛先生这回不开玩笑了,他正色地问:“为什么?”

    李仲元说:“翻开中国的历史,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清,哪个朝代都是由北而南,一统天下的。仅仅明朝是个例外,也只例外了一个朱元璋。他一死,他的儿子就由北而南下了。自古以来,北伐就没有成功的例子,如,诸葛亮六出祁山、九伐中原均以失败而告终;再如岳武穆,做梦都想‘踏破贺兰山缺’,然而只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最近的如,太平天国林凤祥,李开芳的北伐,结果是双双战败被俘。您说,难道是因为诸葛亮、岳飞等人的脑子比别人笨吗?”

    艾欣打断他的话,说:“错了!人家毛先生刚才就告诉你蒋先生不属鼠了,你怎么还拿人家说事!”

    李仲元轻轻把自己的嘴巴拍了一下,说:“真是,这张嘴一张开就管不住了。从一开头就是瞎说,没个准谱。好在是闲聊,要是说正经事,那可指不定闯下多大的祸了。”

    正说话间,火车已到SJZ。毛先生遂与他们一一告别,收拾行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