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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朝觐

    煜勋道“那煜勋就大胆说了,有不是的地方,还请王相指正”

    “但说无妨”

    “户部之争,到底还是陛下跟楚相的权利博弈,如今陛下占着下风,他想把户部拿回来,却没有能与之交换的筹码,楚相也一样,所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不妨先空着”

    “几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王爷年纪轻轻就这般修为,也是难得,说起来,两相势均力敌,无所谓上风下风,不过如今这局势,陛下荡涤朝堂已是弓在弦上,对楚相来说,他若想全身而退,怕是也得要一张能拿得出手的牌”

    顿一顿,煜勋道“王相看煜勋如何”

    “什么?”

    “煜勋做陛下的筹码如何”

    王毓君心里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煜勋面色肃然。

    “哈哈哈哈哈...”

    王毓君一阵轻笑,忽然就明白煜勋所来为何了“朝堂局势胶着,王爷横插一杠,看似乱拳盲打,实则恰如其分,把这乱局往前推一推,说不定,就破了”

    他了然地点着头“如此,倒是个主意,王爷皇亲国戚,乱局里来去,总能自保,倒也是个法子”

    “王相觉得可行?”

    “倒是没什么不行的,先入了局,再图后路,无论楚相到底是何筹谋,王爷只管把这朝堂搅一搅,不搅混了水怎么看得见清气何来?只是不知道...”王毓君看着煜勋,眸色深深,煜勋不明所以“什么?”

    “哦,倒也没什么,只是,王爷踏了这第一步,往后怕是退无可退了”

    煜勋道“这朝堂也没给过我父王退路啊”

    提起淳亲王,两人都是一脸黯然,王相道“从前看王爷,对这朝政透着几分疏离,今夜再看王爷,多了几分洞察先机的睿智”

    “王相谬赞,煜勋也是误打误撞,心里拿不准主意,才来王相府上讨教,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

    跟王相一番话,煜勋心里也有了定夺,刚要走,被王相留住“还有一句话,说给王爷听,前路艰难,莫强求,要留得青山在”

    夜色深深,煜勋去了。

    身披薄雾,放马由缰,煜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忽然很想去找阿颜说说话,他们宅子离得近,策马从后街绕过去,沉鸣苑三个字就在眼前,可是想一想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又打马回去了。

    肖七在沉鸣苑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青衣回来“哎,你怎么来了,见过姑娘了?”

    “见了,领了姑娘的差使,正要走呢,你从哪儿回来?”

    “你别打岔,姑娘给你什么差使”

    肖七眯着眼,学着青衣的样子“在我们姑娘跟前听使,切记四个字,仔细说话,仔细说话”

    青衣哼了一声“这话倒是没错,算你机灵”

    “这话说的”肖七极是不屑“我要不机灵,能在姑娘跟前听使?”

    两人正说着话,听白芷叫道“青衣,你替我送肖七出去,送完快些回来”

    “哎,知道了”

    煜勋回了鸿胪寺,小九迎上来“王爷,您来了,我去给你泡茶去”

    煜勋叫住他“我又不是来喝茶的,你去,把我的官服打理打理备好,我要用”

    “哎哎,王爷要干嘛?”

    “要你管,明儿十五,爷要上朝呢”

    小九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王爷等等啊,我这就给你备去”

    初一十五,在京官员皆要入宫朝觐,煜勋寅时起来收拾了,正正衣冠,宫门前下马,闻鼓入门,静静等着,不一会儿便站了长长一对,煜勋大都不认识,只知道跟着徐让,再过一会儿,听宦官又敲鼓鸣钟,跟着徐让穿过掖门,御道上有宦官引着,又是一会儿静待,再过一会儿,有宦官高呼“朝觐”陛下安坐,百官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

    百官告谢,纷纷起身,待站定,列队里走出一人,乃是兵部尚书方千亭,手举玉牌于殿前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陛下,往年此时,运送兵部军粮的车马早就穿梭在大兴的官道上了,今年迟迟未动,兵部发往户部的文书,统统石沉大海,不见回文,粮草一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定夺”

    陛下“嗯”了一声,叫道“户部人呢,任修”

    任修赶紧出列“回禀陛下,按往年惯例,兵部的粮草用度每年都有定额,各府各路的粮食征收却年年不同,辽东三路粮食产量连年下降,湖广今年涝灾,赈灾粮还无处筹措,南直隶的征收倒是顺利,可是虫害严重,折损近三成,还有巴蜀……”

    “行了任大人”方千亭没等他说完就叫道“我不是来听你讲难经的,哪部哪个衙门还没点难经了,怎的你户部有难处,就该将士们饿着肚子?”

    “尚书大人...”

    “好了任大人”方千亭直接打断任修“如今这户部是你一人独大,今日当着陛下,你直接给句话,这兵部的粮草你是有还是没有”

    任修抽空看了一眼楚清潭,后者气定神闲,手捂玉牌稳如泰山,他举着玉牌道“陛下,陛下明鉴,之前因周季山一案,大理寺将户部从上到下一通彻查,疑犯从有,整个户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公务上难免有遗失错漏,今年又因着天灾虫害严重,秋粮征收确有掣肘之处,卑职力不从心,兵部粮草一事,还需宽限些时日”

    “哦?是吗”陛下面无表情,冷冷道“宽限时日,宽几日合适呢?”

    任修只觉得这大殿从脚底渗出冷意,双腿已经先脑子一步跪在殿上“是卑职无能,陛下恕罪”

    煜勋心想,楚相手段果然狠辣无耻,户部之争,竟然以军粮为刃,不得不说这把刀着实锋利,切中了陛下的要害。

    “军粮一日未到,任大人便一日不食,可行啊?”

    任修听了这话,霎时面无颜色,陛下从龙椅上缓缓起身“朕的将士们把大兴这片土地守得好啊,养得你们一个个脑满肠肥庸庸无为,养得你们过腻了太平日子了,我大兴这么大片土地,几百万石的军粮都没有,朕养着你们何用?”

    殿上哗啦啦跪了一大片,个个垂着耳目一言不发。

    王毓君出列道“陛下,任大人的话漏洞百出,在其位不谋其政,推诿搪塞,其心可诛”

    “王相”楚清潭斜睨了一样王毓君,高声道“王相慎言”

    陛下又缓缓坐回轮椅“王相有话直说”

    “陛下,我朝自开国起,便鼓励百姓开荒耕地,省其徭役,不夺其时,陛下也曾说民为国本,食为民天,可谓勤政爱民之表率,大兴百姓百十年勤耕劳作,才有如今百姓富足府藏衍溢的局面,单单湖广两地,从最初亩产稻谷两石,到如今亩产稻谷五石,哪一粒粮食不是国之纲本,民之血汗,更有湖广熟,天下足的盛世,单单湖广两地的粮食就能养我大兴半数人之多,陛下自继任以来,单是田赋一项就减免近一千万石,如今任大人说湖广涝灾,湖广两地的文书何在,还要筹赈灾粮,湖广两地哪年没有余粮?秀禾仓太平仓的粮食出入任大人可查验过?”

    任修汗如雨下口舌僵直,还未及答话,楚清潭便高声道“王相,我瞧王相才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纸上谈兵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