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裴秀泽
二月底的时候，萧贵妃的产期到了。
昨夜已经发动了，谭续在栖云宫守了一夜，第二日大好晴天，迎着东升之日，栖云宫的寝殿里传出嘹亮有力的哭声，喜婆奔出殿门“大喜大喜，是位小皇子，母子均安”
谭续拍手叫道“好好好，太好了，我去给陛下报喜去，都等着，统统有赏”
马不停蹄奔回承乾殿，陛下歪在榻上，手里捻着佛珠，看见谭续进来，手下一顿，听见谭续叫道“陛下大喜，萧贵妃喜得皇子，母子平安”
“哈哈哈……”皇帝大笑着“好好好”从榻子上起身道“走走走，看看去”
信儿传到皇后宫里，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吕秀道“皇后，咱们该动身了，晚在陛下后头可就不好看了”
“嬷嬷都安置好了？”
“好了，皇后娘娘快动身吧”
陛下的轿撵在贵妃的栖云宫前遇见了陈岑，陈岑见礼，陛下有些恍惚，谭续道“陛下，这位是岭南陈家刚入宫的伶才人”
陛下“哦”了一声“也是来看贵妃的？”
陈岑道“多大的喜事啊，我也来沾沾喜气”
“有心了”
整个栖云宫喜气洋洋，宫女嬷嬷个个喜笑颜开，陛下来之前，栖云宫已经打赏过一遍了，陛下到了又叫了一声赏，内务府的好东西流水一样送进来，这时候殿外唱了一声“皇后娘娘到”
皇后扶着吕秀，身后一溜宫女个个手里捧了东西，跨进殿门就道“陛下大喜”
吕秀瞧了一眼陛下，道“昨夜听说贵妃娘娘发动，皇后打发几趟人过来瞧，听说得了皇子，高兴得很，这些东西是早就备下的，临来发现少了一张百家被，找了半天”说着叫人“快把东西送进去吧，有些东西即刻就要用呢，这张小褥子可是太子殿下小时候用过的呢，早早煮洗了备着呢”
陛下眉眼含笑“皇后有心了”
皇后道“陛下这是哪里话，宫里添了皇子，是多大的喜事，我这心惶惶吊了一夜，这会儿算是放下来了”说着瞧了一眼吕秀，吕秀缓缓点着头，皇后接着道“前一段儿叫礼部备了几个字，这是给皇子备的，陛下看看挑一个吧”
谭续从宫女手里接过一张册子，陛下呵呵笑着“好好好，挑一挑”
皇后看着陛下喜不自胜的样子，心里愤恨至极，面上笑得脸酸，趁着陛下看册子，借着喝茶缓和一下。
陛下瞧了半天，道“迎日而生，就挑个晟字吧，取兴盛之意”
皇后道“嗯，我也瞧着合适，择日让礼部造册吧”
又坐了一会儿，陛下道“算了，让贵妃好生歇着吧，走吧谭续，伶才人，你也一起走吧”
陈岑跟皇后告了一声退，跟着谭续出去了。
皇后瞧着众人出了门，狠狠哼了一声“她倒是个机灵的”
吕秀也道“是啊，真是机灵”
煜勋从长廊里进来，轻轻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阿颜不在，案子上的一杯茶还散着烟，想是刚走不久，煜勋走过去，她原来在临字，是一副豫章先生的文集，临了一半，古意浓浓，煜勋一时手痒，起笔接着往下临，不一会儿青衣走进来“哎，王爷来了”
“嗯”
“怎么我家姑娘呢”
“不知道，想是在前院吧”
“王爷干嘛呢”
“写字啊”
青衣靠过去“怎么王爷也爱写字”
煜勋摇着头“不爱，小时候没少挨先生打手板，怎么样，比起你家姑娘的怎么样？”
青衣咂着嘴“我看你这打是白挨了，没少打还写成这样”
“我觉着还行啊，虽说一边打一边写，好歹有几分功底吧，你再仔细瞧瞧”
“我又不懂字”
“哎你”煜勋气得拿笔往她脸上点，青衣躲开了。
“你干嘛去了，从哪儿回来？”
“外头有人递话，顾小姐伤口痒差人到府上来了”说着又叫道“哎哟，我还没给素素姐回话呢，先去了”
说着一蹦一跳出了房门找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木轮滚地的声音，煜勋丢了笔跳出去，从白芷手里接过阿颜，今日天好，她原是要药浴的，青衣说顾双影不适，又说煜勋到了，干脆推到晚上。
外面日头还高，阿颜问道“王爷哪里过来？”
“王相府上”
待到白芷又重新上了茶，煜勋接着道“前儿上朝，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裴秀泽真叫百官开了眼”
“怎么了”
朝堂上裴秀泽高呼“臣有本奏”
“奏”
“土地乃国之纲本，赋税之基，近年来我大兴鼓励开垦，成效卓著，加之河流湖泊改道干涸，多地生过涝灾，土地更变已是不争之实，重新丈量土地乃是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裴秀泽接着道“加之年前税粮延迟入京一事，折物征收赋税的弊端已然严峻，税粮存运之损耗数额浩大，各种折损不计其数，可谓劳民伤财”
陛下道“以裴尚书之意呢”
“以微臣之意，赋税可用折银以代折物，粮税由各府各地征收，自收自解，再由各地土地之数折算银票汇聚入京，皇粮征收之地可酌情处之，由此，不仅军粮的扼颈之危可解，更是利国利民之民生大计，可见，重新丈量土地更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阿颜问“那陛下怎么说”
“这事儿非同小可，且不说陛下，朝堂上一片私语窃窃就是没人应声，抛开工程量之浩大不说，他要掀翻多少人的饭碗，土地丈量牵扯多少事儿啊，民生百计，粮食赋税，私屯土地，偷减赋税，地方官员为一己之私在土地上动手脚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巧立名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已经不单单是丈量土地了，这是要掀翻整个朝堂啊，要是这事儿能成，裴秀泽可真是把大兴的污浊暗涌都给翻出来了”
“你去见王相就是为了这个？”
“是王相要见我，朝堂上陛下问询百官，没一个人说话，这事儿本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是平常，定有人主张附议，可经过了顾太傅和顾双影的事儿，别说顾家人了，内阁大学士，翰林院，御史台，监察院，王相，个个缄口不言，倒是楚相说了一句，事关重大，从长计议”
“这也难怪，顾家心里有气”
“王相问我的意思，我说这是好事”
“那王相的意思呢”
“王相也没说什么，只说这位裴大人太过激进了些，他在户部势力未稳就这么冒进，恐怕是徒留后患，但是我总觉得，王相话没说完”
“莫不是王相是想在你这里探探口风，这事儿到底是陛下的主意，还是裴秀泽的主意”
煜勋皱着眉“什么意思？”
“我也是瞎猜的，如你所说，裴大人如此冒进，定是为整个朝堂所不容，他为官二十余载，这点道理如何不懂？可是也奇怪，若是陛下的意思，此举无疑是将裴秀泽抛在了风吹火炽之地，他好不容易把裴秀泽送上户部尚书的位置，总不会是为了把他放在这种局面里，这么一来，他可不就成了靶子了”
“那就是说，这是裴秀泽自己的主意了？啧啧，激流勇进孤身入穴，佩服，陛下总算养了个成器的人物”
阿颜点着头“是啊，高歌孤勇，天下几何呀”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懂了”
“什么？”
“王相呀，我懂他那压抑不住的兴奋所为何来了”
阿颜看着他，两两相望，各自但笑不语。
“对了，宫里新得了皇子，东宫往栖云宫送了东西，你猜是谁出面安置的”
“谁？”
“东宫的辛侧妃，还有温良娣”
“温良娣？”
“嗯，这事儿，论她的品级，本轮不到她，奈不住她处事周全进退有度，才几天就得了太子信任，入了栖云宫，又到皇后宫里磕头，可惜皇后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没几天就被太子升了太子嫔了”
煜勋哼道“那张门里出来的，这点手段自是不缺”
“对了，听说，公主跟林将军的圣旨快下来了”
“是，礼部已经在着手了，快了，说起公主，打我回来就嚷嚷着要出宫游春，亏着前一阵天气不好，我也忙，等过几日，咱们一起去？去郊外河滩上”
阿颜想了下“行”
昨夜已经发动了，谭续在栖云宫守了一夜，第二日大好晴天，迎着东升之日，栖云宫的寝殿里传出嘹亮有力的哭声，喜婆奔出殿门“大喜大喜，是位小皇子，母子均安”
谭续拍手叫道“好好好，太好了，我去给陛下报喜去，都等着，统统有赏”
马不停蹄奔回承乾殿，陛下歪在榻上，手里捻着佛珠，看见谭续进来，手下一顿，听见谭续叫道“陛下大喜，萧贵妃喜得皇子，母子平安”
“哈哈哈……”皇帝大笑着“好好好”从榻子上起身道“走走走，看看去”
信儿传到皇后宫里，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吕秀道“皇后，咱们该动身了，晚在陛下后头可就不好看了”
“嬷嬷都安置好了？”
“好了，皇后娘娘快动身吧”
陛下的轿撵在贵妃的栖云宫前遇见了陈岑，陈岑见礼，陛下有些恍惚，谭续道“陛下，这位是岭南陈家刚入宫的伶才人”
陛下“哦”了一声“也是来看贵妃的？”
陈岑道“多大的喜事啊，我也来沾沾喜气”
“有心了”
整个栖云宫喜气洋洋，宫女嬷嬷个个喜笑颜开，陛下来之前，栖云宫已经打赏过一遍了，陛下到了又叫了一声赏，内务府的好东西流水一样送进来，这时候殿外唱了一声“皇后娘娘到”
皇后扶着吕秀，身后一溜宫女个个手里捧了东西，跨进殿门就道“陛下大喜”
吕秀瞧了一眼陛下，道“昨夜听说贵妃娘娘发动，皇后打发几趟人过来瞧，听说得了皇子，高兴得很，这些东西是早就备下的，临来发现少了一张百家被，找了半天”说着叫人“快把东西送进去吧，有些东西即刻就要用呢，这张小褥子可是太子殿下小时候用过的呢，早早煮洗了备着呢”
陛下眉眼含笑“皇后有心了”
皇后道“陛下这是哪里话，宫里添了皇子，是多大的喜事，我这心惶惶吊了一夜，这会儿算是放下来了”说着瞧了一眼吕秀，吕秀缓缓点着头，皇后接着道“前一段儿叫礼部备了几个字，这是给皇子备的，陛下看看挑一个吧”
谭续从宫女手里接过一张册子，陛下呵呵笑着“好好好，挑一挑”
皇后看着陛下喜不自胜的样子，心里愤恨至极，面上笑得脸酸，趁着陛下看册子，借着喝茶缓和一下。
陛下瞧了半天，道“迎日而生，就挑个晟字吧，取兴盛之意”
皇后道“嗯，我也瞧着合适，择日让礼部造册吧”
又坐了一会儿，陛下道“算了，让贵妃好生歇着吧，走吧谭续，伶才人，你也一起走吧”
陈岑跟皇后告了一声退，跟着谭续出去了。
皇后瞧着众人出了门，狠狠哼了一声“她倒是个机灵的”
吕秀也道“是啊，真是机灵”
煜勋从长廊里进来，轻轻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阿颜不在，案子上的一杯茶还散着烟，想是刚走不久，煜勋走过去，她原来在临字，是一副豫章先生的文集，临了一半，古意浓浓，煜勋一时手痒，起笔接着往下临，不一会儿青衣走进来“哎，王爷来了”
“嗯”
“怎么我家姑娘呢”
“不知道，想是在前院吧”
“王爷干嘛呢”
“写字啊”
青衣靠过去“怎么王爷也爱写字”
煜勋摇着头“不爱，小时候没少挨先生打手板，怎么样，比起你家姑娘的怎么样？”
青衣咂着嘴“我看你这打是白挨了，没少打还写成这样”
“我觉着还行啊，虽说一边打一边写，好歹有几分功底吧，你再仔细瞧瞧”
“我又不懂字”
“哎你”煜勋气得拿笔往她脸上点，青衣躲开了。
“你干嘛去了，从哪儿回来？”
“外头有人递话，顾小姐伤口痒差人到府上来了”说着又叫道“哎哟，我还没给素素姐回话呢，先去了”
说着一蹦一跳出了房门找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木轮滚地的声音，煜勋丢了笔跳出去，从白芷手里接过阿颜，今日天好，她原是要药浴的，青衣说顾双影不适，又说煜勋到了，干脆推到晚上。
外面日头还高，阿颜问道“王爷哪里过来？”
“王相府上”
待到白芷又重新上了茶，煜勋接着道“前儿上朝，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裴秀泽真叫百官开了眼”
“怎么了”
朝堂上裴秀泽高呼“臣有本奏”
“奏”
“土地乃国之纲本，赋税之基，近年来我大兴鼓励开垦，成效卓著，加之河流湖泊改道干涸，多地生过涝灾，土地更变已是不争之实，重新丈量土地乃是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裴秀泽接着道“加之年前税粮延迟入京一事，折物征收赋税的弊端已然严峻，税粮存运之损耗数额浩大，各种折损不计其数，可谓劳民伤财”
陛下道“以裴尚书之意呢”
“以微臣之意，赋税可用折银以代折物，粮税由各府各地征收，自收自解，再由各地土地之数折算银票汇聚入京，皇粮征收之地可酌情处之，由此，不仅军粮的扼颈之危可解，更是利国利民之民生大计，可见，重新丈量土地更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阿颜问“那陛下怎么说”
“这事儿非同小可，且不说陛下，朝堂上一片私语窃窃就是没人应声，抛开工程量之浩大不说，他要掀翻多少人的饭碗，土地丈量牵扯多少事儿啊，民生百计，粮食赋税，私屯土地，偷减赋税，地方官员为一己之私在土地上动手脚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巧立名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已经不单单是丈量土地了，这是要掀翻整个朝堂啊，要是这事儿能成，裴秀泽可真是把大兴的污浊暗涌都给翻出来了”
“你去见王相就是为了这个？”
“是王相要见我，朝堂上陛下问询百官，没一个人说话，这事儿本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是平常，定有人主张附议，可经过了顾太傅和顾双影的事儿，别说顾家人了，内阁大学士，翰林院，御史台，监察院，王相，个个缄口不言，倒是楚相说了一句，事关重大，从长计议”
“这也难怪，顾家心里有气”
“王相问我的意思，我说这是好事”
“那王相的意思呢”
“王相也没说什么，只说这位裴大人太过激进了些，他在户部势力未稳就这么冒进，恐怕是徒留后患，但是我总觉得，王相话没说完”
“莫不是王相是想在你这里探探口风，这事儿到底是陛下的主意，还是裴秀泽的主意”
煜勋皱着眉“什么意思？”
“我也是瞎猜的，如你所说，裴大人如此冒进，定是为整个朝堂所不容，他为官二十余载，这点道理如何不懂？可是也奇怪，若是陛下的意思，此举无疑是将裴秀泽抛在了风吹火炽之地，他好不容易把裴秀泽送上户部尚书的位置，总不会是为了把他放在这种局面里，这么一来，他可不就成了靶子了”
“那就是说，这是裴秀泽自己的主意了？啧啧，激流勇进孤身入穴，佩服，陛下总算养了个成器的人物”
阿颜点着头“是啊，高歌孤勇，天下几何呀”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懂了”
“什么？”
“王相呀，我懂他那压抑不住的兴奋所为何来了”
阿颜看着他，两两相望，各自但笑不语。
“对了，宫里新得了皇子，东宫往栖云宫送了东西，你猜是谁出面安置的”
“谁？”
“东宫的辛侧妃，还有温良娣”
“温良娣？”
“嗯，这事儿，论她的品级，本轮不到她，奈不住她处事周全进退有度，才几天就得了太子信任，入了栖云宫，又到皇后宫里磕头，可惜皇后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没几天就被太子升了太子嫔了”
煜勋哼道“那张门里出来的，这点手段自是不缺”
“对了，听说，公主跟林将军的圣旨快下来了”
“是，礼部已经在着手了，快了，说起公主，打我回来就嚷嚷着要出宫游春，亏着前一阵天气不好，我也忙，等过几日，咱们一起去？去郊外河滩上”
阿颜想了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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