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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逃

    箭雨停了就又是一轮的黑罐子破窗而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烟雾弥漫,众人还没想出对策,箭头夹带着火棉的箭雨又来了,这下麻烦了,屋子里堆的都是酒,着起火来要把他们几个烧得渣都不剩。

    小九跑回来,朝煜勋摇摇头“后墙窗子太小,出不去”

    煜勋道“这样不行,再咱们得想想办法,我冲出去把人引开,你找机会把他们带出去,往渡口跑,渡口有船”

    云起拉住他“不行,你这么出去,一会儿就成筛子”

    “他们要杀的是我,只有我出去,你们才有机会”

    “不行,你听着,不行”云起道“别慌,一慌就乱了”

    这时候朱旭道“二位,要不,我来试试?”

    煜勋一拍脑门“对啊,倒是把你这位高手给忘了,你拖他们一时半刻,咱就有生机了”

    烟越来越浓了,云起用长枪挑起一张板凳直击屋顶,随着哗啦一声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朱旭双脚借力,顿时窜飞出去,屋外的箭雨霎时换了方向,云起借机往窗外瞧去,二十几个黑衣人,个个兵器挂腰,身背箭筒,他扭身问那大胡子“哎,你身上还有啥好东西没”

    大胡子没听懂“什么好东西”

    云起掂了两坛子酒过来“礼尚往来啊,给他们也送点好东西”

    大胡子嘿嘿嘿笑起来“有有有”

    说着从身上摸出两颗黑乎乎的丸子,摘开封子塞进去,又赶紧塞好封子,嘴里叫着“快快快”

    云起又用长枪一挑,酒坛子从窗子里朝着黑衣人冲飞过去,落地而破,旋即冒出一股烟,中招的黑衣人开始佝偻着身子呕吐不止,很快就开始咳血,煜勋云起借机冲将出去杀了个措手不及,小九大胡子从偏房翻窗出去,直奔运河。

    运河上波光粼动,小九睁着一双眼等到天色微曦,只等到双眼发酸,终于等到云起和煜勋,小九低首欢呼一声,冲上河岸“怎么样,伤着没”

    “没事”煜勋道“咦,那大胡子呢”

    小九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不见了”

    “天快大亮了,等渡口上了人,咱们打听打听,看哪儿有集市”

    两个时辰之后,三人备齐了紧要东西,迎着热烈朝阳,一路往洛阳去了。

    陛下近日有些体力不济,休了两日朝,这日头不过刚到巳时,他坐在椅子上就有些犯困,天有雨,更叫人烦闷。

    谭续疾步奔进殿门,看见陛下闭着眼养神,立马放缓了步子又退出去,陛下却叫住他“什么事呀,慌慌张张的”

    “回陛下,刚富春宫来信儿,说伶才人小产了”

    陛下眯着眼,伶才人的脸在他的脑海里还没具体起来,可是小产两个字叫他心里一跳“你说什么?伶才人?小产?”

    “是”

    “怎么回事?”

    谭续弯着腰“富春宫的人说是伶才人少年心性,站在凳子上去拿树上的鸟笼子,一时失足,太医也说是落胎时日不足,胎象不稳,才……”

    陛下一脸阴郁“瞧瞧,瞧瞧这宫里都养了些什么人”

    谭续一声不敢吭。

    “走,瞧瞧去”

    可等他出了殿门,看见还跪在廊下的裴秀泽一时失声道“哎呀,裴卿怎么在这里”

    裴秀泽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微风细雨打得他满身湿意,可是陛下忘了,从他拒了裴秀泽,他就一直跪在这里“裴卿快起,谭续,快,把裴卿拉起来”

    勤政殿里,君臣第一次正面相对,为这天下的第一件大事,土地丈量。

    陛下第一次接过他的推行草案“满朝文武,跪不明白勤政殿台阶的,怕是只有裴卿一个”

    裴秀泽道“是微臣愚钝”

    陛下眯着眼,手里轻轻点着那份草案“愚钝?裴卿?”

    裴秀泽不语,陛下接着道“你瞧瞧这张案子,每日里要堆多少折子,两日未朝,可这折子一趟一趟地送过来,看不完,批不完,裴卿,你为官数十载,你说说看,这折子上都是什么事”

    “都是天下事”

    “你说的是,都是天下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大事,都是大兴的基石,一张张的看起来毫不相干,可放在这大局里又稳中有序,这张案子,就是大兴的主心骨,它托着整个大兴,可裴卿的这张折子,将在这案子上翘起一角,翘得石崩瓦碎,紧接着,这张案子就会摇摇欲坠,坍塌在即”

    裴秀泽听得明白,这样的大事,要惹得多少人寝食不安,甚至会引来整个朝堂的重新洗牌,可是他说“陛下弄错了,所谓大兴的基石,不在陛下这案子上,反而在陛下手里这张推行草案上,土地才是百姓的命,才是大兴的基石”

    “这案子上是一堆残砖断瓦,或许看起来不动不摇,只是未经风雨罢了,只有这个,只有陛下手里这个,才是大兴的磐石之基”

    “陛下怕这案子塌了,塌了又何妨,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臣也以为,不退掉一层皮,不除掉附骨之疽,如何脱胎换骨夯实千秋基业?”

    陛下手一松,那草案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裴秀泽又跪下了“陛下说微臣跪不明白,微臣非是跪不明白,只是为臣者,有为臣的本分,为天子者,有天子之思,各有其职罢了,微臣不能因为陛下的天子忧思,置天下兴衰与不顾,身居朝堂,不为陛下之所忧,不为天下之所急,匹夫何如?”

    陛下弯下腰,他拍着裴秀泽的肩膀“起来吧”

    “求陛下三思,微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整个江山社稷,可是陛下,土地的社稷之基,绝不可动摇质疑,且不说在此政策之上的赋税之制,乃至于天下的民生百计经纬天地也会因此安稳长久兴旺昌盛”

    他拾起那册子,陛下又接过去了,之前视它如烫手山芋,如今看它,更甚。

    “陇西?为什么是陇西?”他摊开来,像揭开一道沉重的疮疤,陇西两个字是这疮疤里的第一滴血。

    “不单单是陇西,还有蜀中,北齐,皆在先行之列”

    “拿皇亲国戚开刀?”

    “是”

    “裴卿你真是……真是……”

    “唯有此,才能体现朝廷土改之决心,才能解百姓心头之忧,对政策的推行和实施百利无一害”

    “裴卿的政才,自是毋庸置疑,只是时机不对,现在不行”

    “陛下以为,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

    陛下只是摇头“现在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