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水牛坡
肖七回来了。
春光大好，和风暖阳，肖七走出沉鸣苑的正房，站在廊下抬脸迎着日头，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青衣跳过来“哎，肖七”
肖七斜靠在廊柱上，双腿翘上长椅，闭着眼，整个人松弛得像没了筋骨，青衣又叫了一句“肖七？”
“嗯？姑奶奶，我听着呢，你说”
“给姑娘回完话了？”
肖七仍旧闭着眼“嗯，完了”
青衣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出去一趟，眼睛瞎了吗”
肖七叹气“哎哟”伸直了腰坐起来“托你的福，没瞎，也没死”
“哦，瞧你这样，像是差事稳妥了”
“那~是~”肖七拉长了声音，来了精神“我跟你说，这差事也就是我肖某人，换了旁人，哼，别说差事了，能全全乎乎回来，我七爷鞍前马后端茶递水，我趴着给他做脚凳”
“看来是真出息了，出去一趟，回来都成爷了”
肖七嘿嘿笑着“姑奶奶，我也就是过过嘴瘾，哪敢在你面前托大，说起来，我能回来，还真是多亏了你”
“是吗，我可不用人端茶递水，更不爱踩着人上马”
肖七气结，正不知道怎么回嘴，白芷在屋里叫道“青衣”
青衣嘴里一边叫着“来了”一边扔下肖七就走。
阿颜盯着窗外发呆，将肖七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手里的茶杯，看见青衣跳进来，问道“王爷传信儿回来没有？”
青衣摇头“没有，就回洛阳前传过一封信”
“这都几天了？”
“少说七八天了”
阿颜点头“那王爷怕是有麻烦了”
煜勋是真的麻烦了。
这地方叫水牛坡，下来官道，再走一个时辰就到水牛坡，夹在两座山中间，简直是刺杀埋伏暗箭伤人的绝佳位置。
山上草盛木茂，乱石横生，茂林里除了轻风拂过的细微草动，安静的怪异。
煜勋云起对视一眼，手里拉紧了缰绳，道了一声“走”
行至水牛坡深处，忽然起了一阵山风，搅的山上枝叶摇动，三人都绷紧了神经，伴着沙沙的草浪声，隐隐约约响起了笛声。
云起道“你们听，这什么声音”
小九支起了耳朵“好像有人在吹笛子”
煜勋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说“快走”
可是那座下的马变得不安起来，奋力甩头摇着耳朵，四只蹄子乱撂，原地打圈乱转，再听那笛声，越来越诡异了，像是在人的心尖上挠痒，挠的人喘不上气。
小九挂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云起叫道“小九，小九，捂住耳朵”
话音刚落，山上的茂林里飞下来十几个黑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双耳上茶盅大的耳盖。
煜勋道“哟，还是老一套”
云起也道“就是，就不能来点新花样”又交代小九“捂住耳朵，找机会，跑”
小九眼泪汪汪，还来不及说话，那笛声就变得激进起来，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各种刀枪钩锏齐齐扑将上来。
一番交战，煜勋心里暗暗叫糟，上次在河岸上，这帮人虽有软甲裹身，可是还露着颈间的命门，这次这软甲将人从头到尾裹了个遍，毫无破绽。
现在想想，上次在河岸，真是运气，有素素，有青衣，还有左揽林绍。
他稳住心神去找那笛声，可是这声音缥缈无踪，像是一口钟，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局里。
再看云起，他肯定也发现了，手里的长枪凭着一身的罡气专往胸口的心脉处拍，使足了力，拍得那黑衣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那笛声也变了，几个调音转换，那人又翻身而起，这简直太诡异了。
云起眼里的诧异还没散尽，就被这笛声搅的心神摇动，煜勋挺剑来助，道“没事吧”
云起摇摇头“这么纠缠不是办法，煜勋，我拖住他们，你走”
煜勋道“你说什么呢”
“咱们不能都折在这儿”
“我走不了，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倒是四哥你，他们不会拦你的”
“哼”云起轻笑“煜勋，我活得太闷了，你不一样，你要活着回洛阳，若有那一日，在我跟我父王坟前上柱香”
黑衣人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们被笛声催生出了癫狂暴虐的杀人欲望，他们等不及，也抵抗不了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和掠夺生命带来的快感。
他们疯狂失智，杀机凌厉。
煜勋的鼻子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他已经听不清声音，他的剑招越来越慢，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风吹浪打的小船上，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连剑都提不动了。
云起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说“煜勋，醒醒”
煜勋心里冰凉一片，这次只怕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四哥，快走，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他捂住胸口，那里藏了一方锦帊，上面绣了一行字，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那是他在杭州买的，看来他是带不回洛阳了。
云起眼里一片湿意“我活着还不如死了，那咱们就都死在这儿吧，有些事，下辈子再做”
他又抬起了枪，可是眼里的天地颠倒，他分不清虚影和真实，只能凭着手臂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把枪舞起来。
后来，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胸口像是有千斤重压，他朝着煜勋的方向看过去，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鼻子一阵酸楚，觉得很累，眼睛睁不开，他倒下了，这山在他眼前翻了一个过，在天地昏暗之前，他感受到了一阵清晰真实的疼痛感，冰凉坚硬，他倒在了乱石堆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煜勋悠悠转醒，天色清明，风声浮动，
还是那片天，还是水牛坡，他脑子里还残留一片嗡嗡乱响，胸口闷得他想吐。
他支起身子，先去找云起，他倒在碎石堆上，一个黑衣人拿着短刀指着他，煜勋心里一慌，再仔细一看，这几个黑衣人个个迷茫呆滞，像是没了附体之魂。
煜勋摇摇头，让耳朵清明一些，笛声，那笛声没有了。
他跑过去扶起云起“四哥，四哥”
这时候身后一阵的碎石乱响，煜勋回过头，是小九，他七窍渗血，在鼻子上抹了一把，慌慌张张朝他们跑过来。
煜勋盯着他，他越跑越近，煜勋渐渐听清楚，他在喊“王爷，快跑，快跑”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小九过来背起云起，伸手指向半山腰“走，快走”
这时候山腰里又有人在喊“王爷，快跑”
是那个大胡子！
三人刚走到山脚，大胡子拉紧了弹弓，放上一颗乌黑的小疙瘩，朝着黑衣人弹飞过去，落地冒起一阵红色烟雾，那烟雾像是嗜血的虫子闻到了生人气息，整个将人卷住，在黑衣人一阵哇哇怪叫里，那红色越来越浓，直到那人散尽了血气，那红色也像是耗尽了生力，慢慢散去，这诡异程度比那笛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胡子又是嗖嗖嗖几颗砸下去，整个山坳里一阵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直到茂林里传出一声愤怒的吼叫，煜勋看过去，一人一袭白衣在林子间来回穿梭与人缠斗，应该是朱旭了，原来是他牵制住了那吹笛子的人，他跟云起才拿到了这一丝生机。
他示意小九“你看着云起”说着提起长剑，朝茂林里冲过去。
春光大好，和风暖阳，肖七走出沉鸣苑的正房，站在廊下抬脸迎着日头，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青衣跳过来“哎，肖七”
肖七斜靠在廊柱上，双腿翘上长椅，闭着眼，整个人松弛得像没了筋骨，青衣又叫了一句“肖七？”
“嗯？姑奶奶，我听着呢，你说”
“给姑娘回完话了？”
肖七仍旧闭着眼“嗯，完了”
青衣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出去一趟，眼睛瞎了吗”
肖七叹气“哎哟”伸直了腰坐起来“托你的福，没瞎，也没死”
“哦，瞧你这样，像是差事稳妥了”
“那~是~”肖七拉长了声音，来了精神“我跟你说，这差事也就是我肖某人，换了旁人，哼，别说差事了，能全全乎乎回来，我七爷鞍前马后端茶递水，我趴着给他做脚凳”
“看来是真出息了，出去一趟，回来都成爷了”
肖七嘿嘿笑着“姑奶奶，我也就是过过嘴瘾，哪敢在你面前托大，说起来，我能回来，还真是多亏了你”
“是吗，我可不用人端茶递水，更不爱踩着人上马”
肖七气结，正不知道怎么回嘴，白芷在屋里叫道“青衣”
青衣嘴里一边叫着“来了”一边扔下肖七就走。
阿颜盯着窗外发呆，将肖七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手里的茶杯，看见青衣跳进来，问道“王爷传信儿回来没有？”
青衣摇头“没有，就回洛阳前传过一封信”
“这都几天了？”
“少说七八天了”
阿颜点头“那王爷怕是有麻烦了”
煜勋是真的麻烦了。
这地方叫水牛坡，下来官道，再走一个时辰就到水牛坡，夹在两座山中间，简直是刺杀埋伏暗箭伤人的绝佳位置。
山上草盛木茂，乱石横生，茂林里除了轻风拂过的细微草动，安静的怪异。
煜勋云起对视一眼，手里拉紧了缰绳，道了一声“走”
行至水牛坡深处，忽然起了一阵山风，搅的山上枝叶摇动，三人都绷紧了神经，伴着沙沙的草浪声，隐隐约约响起了笛声。
云起道“你们听，这什么声音”
小九支起了耳朵“好像有人在吹笛子”
煜勋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说“快走”
可是那座下的马变得不安起来，奋力甩头摇着耳朵，四只蹄子乱撂，原地打圈乱转，再听那笛声，越来越诡异了，像是在人的心尖上挠痒，挠的人喘不上气。
小九挂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云起叫道“小九，小九，捂住耳朵”
话音刚落，山上的茂林里飞下来十几个黑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双耳上茶盅大的耳盖。
煜勋道“哟，还是老一套”
云起也道“就是，就不能来点新花样”又交代小九“捂住耳朵，找机会，跑”
小九眼泪汪汪，还来不及说话，那笛声就变得激进起来，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各种刀枪钩锏齐齐扑将上来。
一番交战，煜勋心里暗暗叫糟，上次在河岸上，这帮人虽有软甲裹身，可是还露着颈间的命门，这次这软甲将人从头到尾裹了个遍，毫无破绽。
现在想想，上次在河岸，真是运气，有素素，有青衣，还有左揽林绍。
他稳住心神去找那笛声，可是这声音缥缈无踪，像是一口钟，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局里。
再看云起，他肯定也发现了，手里的长枪凭着一身的罡气专往胸口的心脉处拍，使足了力，拍得那黑衣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那笛声也变了，几个调音转换，那人又翻身而起，这简直太诡异了。
云起眼里的诧异还没散尽，就被这笛声搅的心神摇动，煜勋挺剑来助，道“没事吧”
云起摇摇头“这么纠缠不是办法，煜勋，我拖住他们，你走”
煜勋道“你说什么呢”
“咱们不能都折在这儿”
“我走不了，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倒是四哥你，他们不会拦你的”
“哼”云起轻笑“煜勋，我活得太闷了，你不一样，你要活着回洛阳，若有那一日，在我跟我父王坟前上柱香”
黑衣人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们被笛声催生出了癫狂暴虐的杀人欲望，他们等不及，也抵抗不了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和掠夺生命带来的快感。
他们疯狂失智，杀机凌厉。
煜勋的鼻子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他已经听不清声音，他的剑招越来越慢，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风吹浪打的小船上，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连剑都提不动了。
云起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说“煜勋，醒醒”
煜勋心里冰凉一片，这次只怕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四哥，快走，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他捂住胸口，那里藏了一方锦帊，上面绣了一行字，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那是他在杭州买的，看来他是带不回洛阳了。
云起眼里一片湿意“我活着还不如死了，那咱们就都死在这儿吧，有些事，下辈子再做”
他又抬起了枪，可是眼里的天地颠倒，他分不清虚影和真实，只能凭着手臂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把枪舞起来。
后来，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胸口像是有千斤重压，他朝着煜勋的方向看过去，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鼻子一阵酸楚，觉得很累，眼睛睁不开，他倒下了，这山在他眼前翻了一个过，在天地昏暗之前，他感受到了一阵清晰真实的疼痛感，冰凉坚硬，他倒在了乱石堆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煜勋悠悠转醒，天色清明，风声浮动，
还是那片天，还是水牛坡，他脑子里还残留一片嗡嗡乱响，胸口闷得他想吐。
他支起身子，先去找云起，他倒在碎石堆上，一个黑衣人拿着短刀指着他，煜勋心里一慌，再仔细一看，这几个黑衣人个个迷茫呆滞，像是没了附体之魂。
煜勋摇摇头，让耳朵清明一些，笛声，那笛声没有了。
他跑过去扶起云起“四哥，四哥”
这时候身后一阵的碎石乱响，煜勋回过头，是小九，他七窍渗血，在鼻子上抹了一把，慌慌张张朝他们跑过来。
煜勋盯着他，他越跑越近，煜勋渐渐听清楚，他在喊“王爷，快跑，快跑”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小九过来背起云起，伸手指向半山腰“走，快走”
这时候山腰里又有人在喊“王爷，快跑”
是那个大胡子！
三人刚走到山脚，大胡子拉紧了弹弓，放上一颗乌黑的小疙瘩，朝着黑衣人弹飞过去，落地冒起一阵红色烟雾，那烟雾像是嗜血的虫子闻到了生人气息，整个将人卷住，在黑衣人一阵哇哇怪叫里，那红色越来越浓，直到那人散尽了血气，那红色也像是耗尽了生力，慢慢散去，这诡异程度比那笛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胡子又是嗖嗖嗖几颗砸下去，整个山坳里一阵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直到茂林里传出一声愤怒的吼叫，煜勋看过去，一人一袭白衣在林子间来回穿梭与人缠斗，应该是朱旭了，原来是他牵制住了那吹笛子的人，他跟云起才拿到了这一丝生机。
他示意小九“你看着云起”说着提起长剑，朝茂林里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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