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隐公子
煜勋听得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是他能听的吗？
他去查太子，这时候宣他入宫，是要跟太子当庭对质？
“参你行为不端，私结党派，私修行宫，你想干什么？朝中大事你没一样能插的上手，整日异想天开，动些不着边际的心思，怎么？就等人参你一本德不配位？”
太子吓得声音都抖了“求陛下……明鉴，儿臣……”
煜勋心想，这还不够明显吗，该是我上场了。
他还未动，就听陛下道“好了，回去闭门思过，三日之内，东宫不得人进出”
“陛下……”
陛下喝到“出去”
“儿臣遵旨”太子再不敢多舌，弓着身子狼狈退出殿门。
煜勋也不多等，等谭续又关上了殿门，道“陛下息怒，太子私修行宫一事，着实查无实据”
“嗯，你说吧”
他又拿起了笔，想是刚刚那一幅不甚满意，蘸了墨，那笔锋就又开始跳跃起来。
“太子何等尊贵，要修行宫，照着祖宗规矩，交给礼部工部就行，何须遮遮掩掩，难道等着让人写折子吗？”
陛下鼻孔里轻笑一声，瞧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接话头，杭州的两任知州呢？都是怎么死的？”
“上任知州之死，绝非醉酒落水，虽跟曲染脱不了关系，只是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曲染是死于心疾”
陛下叹道“杭州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争来抢去的，还有呢？”
“曲染为了杭州知州一职不惜手沾鲜血，可他做知州却是为了修清渠别院”
“清渠别院？我记得曲家有个清渠学院”
“正是，清渠之名，百年不败，可惜到了曲染这一代，已经败落的不成样子了，曲染听信风水之言，在森罗山大修清渠别院，以图借山水之气重振曲家声名”
“这别院气势宏大，越了规制，后来也不知因何被拆，想是此事越闹越大，还牵扯上了太子，说他借清渠之名攀附太子，曲染惶恐不安，就给拆了，不过也有人说……”
“说什么？”
“微臣也是茶馆酒肆里听来的，说是曲染挑的那块地，地气丰沛，可这别院在封顶之时，那大梁死活上不去，曲染硬是祭了三头活牛，这才勉强结顶，没过多久，这曲家的祖坟开裂，有人就说这曲家气数已尽，强接地运必遭反噬，更有人说这曲染的命格浅，别院不拆，他怕是活不久”
陛下已经不写字了，眯着眼看他。
煜勋接着道“后来，这别院就拆了，可没多久，曲染还是死了”
陛下忍不了了“你去杭州，听话本去了？”
煜勋赶紧跪下了“陛下恕罪，风水之说本就玄之又玄，卑职真的想不出，太子没理由在杭州私修行宫，还修了又拆，至于这别院为何会扯到太子身上，卑职也查清楚了”
“二十几年前，太子曾在清渠学院游学”
陛下想了想“是，是有这么回事，当年曲家的曲埠，才学傲视天下，无人可比，曲埠死后，就像是给曲家关上了一扇门，一代不如一代，说起这曲家，也真是可惜了，气运一说，古已有之，民间所传也不无道理”
煜勋听到这里，心底里暗吁一口气“曲染早先隐借太子之名大修别院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成想后来这风向就成了攀附太子，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无端拖累太子声名”
陛下的草书终于临好了，吹一吹，扶起来左摇右看一番，甚是满意“瞧瞧，怎么样？”
煜勋道“陛下，微臣就不看了，看不懂，为着这个，小时候我父王打折多少棍子”
陛下叹口气“说起来，你也不小了，府里连个人都没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你父王都会走路了，昨个在贵妃宫里，她跟我提起一个姑娘，翰林学士柳承之的女儿，柳湘柔，说此女慧秀柔嘉恬静良淑，与你乃是良配”
煜勋出来殿门，坐在台阶上叹气，还没缓过神，就听临江叫道“煜勋，煜勋，真是你回来了”
“公主”他要起身，又被临江按回来“得得得，坐着吧，咱坐着说话，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被陛下骂了？”
“骂倒是没骂，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那是怎么了?哎呀你快点，急死人了”
煜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公主，你可得帮我”
临江只差要上手“你说不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煜勋说完了，俩人就都坐在台阶上叹气。
“你不愿娶，这父王要是一张圣旨下来，那你可就真完了，这柳家那么多姑娘，我都记不清哪个是柳湘柔，你既不愿娶人家，那你想娶谁”
煜勋有些尴尬。
“嗯？”临江像是嗅到什么“瞧你这样，你心里有中意的姑娘了？”
“哪有？”他赶紧别过头“公主你别乱说”
“既然没有，我去给你瞧瞧柳湘柔，没准真是良配呢”
“哎呀公主”煜勋站起身“什么良配啊，你不帮算了，我走了”
“谁说我不帮了，你回来，你出去先给阿影捎个信，叫她明天往宫里递帖子，我得出去才行啊”
煜勋道“嗯，知道了”
煜勋刚走，信儿已经传到皇后宫里了。
皇后长舒一口气，宽慰太子道“禁足三日，禁就禁吧，不疼不痒的”
卿老夫人却道“柳家姑娘？我要是没记错，年前选秀，这柳家姑娘也在秀女之列”
皇后道“什么柳家？”
吕秀道“确实有，但不是柳湘柔，这柳湘柔的母亲跟萧贵妃乃是一门所出”
“哦，怪不得，瞧瞧，是狐狸，总归是要摇摇尾巴的”
皇后皱眉“母亲在说什么？”
“你还听不懂吗，萧贵妃已经在想法子笼络果硕王了”
皇后惊道“她笼络他干什么，她真动了那样的心思了？”
“谁能不动，但凡得了皇子的，谁不动动那个心思？”
“这个贱人”
“你可知道伶贵人是谁？”
“知道啊，选秀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岭南陈家的”
卿老夫人又看向太子，太子道“岭南的陈宥，是林老将军旧部”
“瞧瞧啊，这棋埋得多远啊，伶贵人那胎没的莫名其妙，她素来跟萧贵妃走得近，可想而知这位的手段了，一边稳着伶贵人，一边断了她的路”
“叫我说当初那胎就不该让她生下来”皇后恨得银牙碎咬“要不然哪儿来这么多幺蛾子”
太子道“对付狐狸，还得看外婆的，儿臣不能多留了，得出宫了”
“嗯，你去吧，有母后跟外婆呢，去吧”
煜勋出来宫门，小九等得都打哈欠了，看见煜勋道“王爷，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不饿，走吧”
“咋了王爷，被陛下骂了？”
“没有，走吧”
“王爷，要不咱们去吃水席，可好久没吃了”
“不吃，走吧”
“王爷，你到底怎么了？”
“你走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煜勋坐在马车里长吁短叹，想来想去，这事儿还得公主去，最好这柳家姑娘张口说不，两厢不情愿，最好不过。
马车摇摇晃晃，走街串巷，忽然就停了，煜勋叫了一声“小九”
没人应，煜勋心里一惊，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他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大约是个无尾巷，黑洞洞的，他跳下马车，去看小九，冷不丁车驾上坐着一个人，黑长的斗篷遮面，淡淡道“王爷莫慌，这位小哥不碍事”
“你什么人”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人要见王爷”
话音刚落，巷子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约莫五六个人，都一样的黑长斗篷，护着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往巷尾过来。
长风卷过窄巷，猎猎声响夹带着嘚嘚马蹄像是慢捶的响鼓，煜勋负手而立，来吧，是风是雨我接着。
马车停了，一人拉开帘子，煜勋也看不清，马车里那人道“此般相见，还请王爷莫要见怪啊”
声音滑得像抹了油的丝弦，又透着诡异的冰凉。
“还未请教？”
“哼哼哼……”那人一阵低笑“不敢当，仇隐，他们都叫我隐公子”
“听起来像是大有来头，你我素不相识，今日之见，所为何事啊”
“王爷可真爽快啊，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那我就直说了，想跟王爷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在杭州，给王爷指点迷津，帮王爷脱身困局的人”
这下轮到煜勋笑了“真是有意思啊”
隐公子道“你笑什么”
“你到底是对这人有兴趣呢还是对我这困局有兴趣，杭州这滩浑水，真是越蹚越有意思了”
“哈哈哈……”隐公子拍手笑道“对对对，王爷说得对，这人跟你从杭州带回来的一切，我都要”
“好大的口气啊，我要是不给呢”
“王爷别急着拒绝啊，咱们谈一笔生意”
“本王不擅经营，再说了，我可没本钱”
隐公子不说话了，他慢慢探出头，煜勋渐渐看清楚，这人满头白发，冠玉之貌，鼻梁高挺，双眼亮而阴郁，盯着煜勋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不妨再说一次”
隐公子又是哼哼一笑“人家想跟你好好谈谈，你不要这么没礼貌”
煜勋一脸嫌弃“要打架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你快点，我还没吃饭呢”
“怎么，皇帝老子叫你卖命，连口吃的都不给吗”
“你打不打？”
“你怎么这么粗鲁”
煜勋气到叉腰“你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我叫隐公子”
“你说我给陛下卖命，你给谁卖命”
“啊哈哈哈……”隐公子笑得花枝乱颤“给谁卖命，王爷可真有意思，我的命这么贵，谁买得起啊”
“朱旭是谁？”
“那是什么脏东西，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跟他一样问我要人？”
隐公子一愣，煜勋随即就想明白了，哼了一声“还说别人买不起，还不是跟那脏东西一个价钱”
隐公子生气了，哼了一声把脸隐回去“看来王爷是不想谈了”
“我只是没弄明白，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想要什么”
“王爷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连句亮话都不敢说，只是王爷，你捂着清渠别院到底是想当筹码呢还是投名状？”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王爷一句，太子那个脓包，王爷可别押错了注”
“你好大的胆子啊”
“大不大的你不是已经见识了吗，怎么想打架吗？你不吃饭了？”
隐公子捂着嘴又是一阵轻笑“咱们来日方长啊王爷，告辞了，不用送”
帘子被人拉上了，人退了个干净。
煜勋去拍拍小九“小九，起来了”
小九捂着脖子幽幽转醒“咋了王爷，又着了道了”
“嗯，没事，走，吃水席去”
小九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水席，愁眉苦脸道“以后还是让云起大哥跟着王爷吧”
他去查太子，这时候宣他入宫，是要跟太子当庭对质？
“参你行为不端，私结党派，私修行宫，你想干什么？朝中大事你没一样能插的上手，整日异想天开，动些不着边际的心思，怎么？就等人参你一本德不配位？”
太子吓得声音都抖了“求陛下……明鉴，儿臣……”
煜勋心想，这还不够明显吗，该是我上场了。
他还未动，就听陛下道“好了，回去闭门思过，三日之内，东宫不得人进出”
“陛下……”
陛下喝到“出去”
“儿臣遵旨”太子再不敢多舌，弓着身子狼狈退出殿门。
煜勋也不多等，等谭续又关上了殿门，道“陛下息怒，太子私修行宫一事，着实查无实据”
“嗯，你说吧”
他又拿起了笔，想是刚刚那一幅不甚满意，蘸了墨，那笔锋就又开始跳跃起来。
“太子何等尊贵，要修行宫，照着祖宗规矩，交给礼部工部就行，何须遮遮掩掩，难道等着让人写折子吗？”
陛下鼻孔里轻笑一声，瞧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接话头，杭州的两任知州呢？都是怎么死的？”
“上任知州之死，绝非醉酒落水，虽跟曲染脱不了关系，只是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曲染是死于心疾”
陛下叹道“杭州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争来抢去的，还有呢？”
“曲染为了杭州知州一职不惜手沾鲜血，可他做知州却是为了修清渠别院”
“清渠别院？我记得曲家有个清渠学院”
“正是，清渠之名，百年不败，可惜到了曲染这一代，已经败落的不成样子了，曲染听信风水之言，在森罗山大修清渠别院，以图借山水之气重振曲家声名”
“这别院气势宏大，越了规制，后来也不知因何被拆，想是此事越闹越大，还牵扯上了太子，说他借清渠之名攀附太子，曲染惶恐不安，就给拆了，不过也有人说……”
“说什么？”
“微臣也是茶馆酒肆里听来的，说是曲染挑的那块地，地气丰沛，可这别院在封顶之时，那大梁死活上不去，曲染硬是祭了三头活牛，这才勉强结顶，没过多久，这曲家的祖坟开裂，有人就说这曲家气数已尽，强接地运必遭反噬，更有人说这曲染的命格浅，别院不拆，他怕是活不久”
陛下已经不写字了，眯着眼看他。
煜勋接着道“后来，这别院就拆了，可没多久，曲染还是死了”
陛下忍不了了“你去杭州，听话本去了？”
煜勋赶紧跪下了“陛下恕罪，风水之说本就玄之又玄，卑职真的想不出，太子没理由在杭州私修行宫，还修了又拆，至于这别院为何会扯到太子身上，卑职也查清楚了”
“二十几年前，太子曾在清渠学院游学”
陛下想了想“是，是有这么回事，当年曲家的曲埠，才学傲视天下，无人可比，曲埠死后，就像是给曲家关上了一扇门，一代不如一代，说起这曲家，也真是可惜了，气运一说，古已有之，民间所传也不无道理”
煜勋听到这里，心底里暗吁一口气“曲染早先隐借太子之名大修别院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成想后来这风向就成了攀附太子，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无端拖累太子声名”
陛下的草书终于临好了，吹一吹，扶起来左摇右看一番，甚是满意“瞧瞧，怎么样？”
煜勋道“陛下，微臣就不看了，看不懂，为着这个，小时候我父王打折多少棍子”
陛下叹口气“说起来，你也不小了，府里连个人都没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你父王都会走路了，昨个在贵妃宫里，她跟我提起一个姑娘，翰林学士柳承之的女儿，柳湘柔，说此女慧秀柔嘉恬静良淑，与你乃是良配”
煜勋出来殿门，坐在台阶上叹气，还没缓过神，就听临江叫道“煜勋，煜勋，真是你回来了”
“公主”他要起身，又被临江按回来“得得得，坐着吧，咱坐着说话，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被陛下骂了？”
“骂倒是没骂，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那是怎么了?哎呀你快点，急死人了”
煜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公主，你可得帮我”
临江只差要上手“你说不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煜勋说完了，俩人就都坐在台阶上叹气。
“你不愿娶，这父王要是一张圣旨下来，那你可就真完了，这柳家那么多姑娘，我都记不清哪个是柳湘柔，你既不愿娶人家，那你想娶谁”
煜勋有些尴尬。
“嗯？”临江像是嗅到什么“瞧你这样，你心里有中意的姑娘了？”
“哪有？”他赶紧别过头“公主你别乱说”
“既然没有，我去给你瞧瞧柳湘柔，没准真是良配呢”
“哎呀公主”煜勋站起身“什么良配啊，你不帮算了，我走了”
“谁说我不帮了，你回来，你出去先给阿影捎个信，叫她明天往宫里递帖子，我得出去才行啊”
煜勋道“嗯，知道了”
煜勋刚走，信儿已经传到皇后宫里了。
皇后长舒一口气，宽慰太子道“禁足三日，禁就禁吧，不疼不痒的”
卿老夫人却道“柳家姑娘？我要是没记错，年前选秀，这柳家姑娘也在秀女之列”
皇后道“什么柳家？”
吕秀道“确实有，但不是柳湘柔，这柳湘柔的母亲跟萧贵妃乃是一门所出”
“哦，怪不得，瞧瞧，是狐狸，总归是要摇摇尾巴的”
皇后皱眉“母亲在说什么？”
“你还听不懂吗，萧贵妃已经在想法子笼络果硕王了”
皇后惊道“她笼络他干什么，她真动了那样的心思了？”
“谁能不动，但凡得了皇子的，谁不动动那个心思？”
“这个贱人”
“你可知道伶贵人是谁？”
“知道啊，选秀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岭南陈家的”
卿老夫人又看向太子，太子道“岭南的陈宥，是林老将军旧部”
“瞧瞧啊，这棋埋得多远啊，伶贵人那胎没的莫名其妙，她素来跟萧贵妃走得近，可想而知这位的手段了，一边稳着伶贵人，一边断了她的路”
“叫我说当初那胎就不该让她生下来”皇后恨得银牙碎咬“要不然哪儿来这么多幺蛾子”
太子道“对付狐狸，还得看外婆的，儿臣不能多留了，得出宫了”
“嗯，你去吧，有母后跟外婆呢，去吧”
煜勋出来宫门，小九等得都打哈欠了，看见煜勋道“王爷，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不饿，走吧”
“咋了王爷，被陛下骂了？”
“没有，走吧”
“王爷，要不咱们去吃水席，可好久没吃了”
“不吃，走吧”
“王爷，你到底怎么了？”
“你走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煜勋坐在马车里长吁短叹，想来想去，这事儿还得公主去，最好这柳家姑娘张口说不，两厢不情愿，最好不过。
马车摇摇晃晃，走街串巷，忽然就停了，煜勋叫了一声“小九”
没人应，煜勋心里一惊，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他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大约是个无尾巷，黑洞洞的，他跳下马车，去看小九，冷不丁车驾上坐着一个人，黑长的斗篷遮面，淡淡道“王爷莫慌，这位小哥不碍事”
“你什么人”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人要见王爷”
话音刚落，巷子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约莫五六个人，都一样的黑长斗篷，护着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往巷尾过来。
长风卷过窄巷，猎猎声响夹带着嘚嘚马蹄像是慢捶的响鼓，煜勋负手而立，来吧，是风是雨我接着。
马车停了，一人拉开帘子，煜勋也看不清，马车里那人道“此般相见，还请王爷莫要见怪啊”
声音滑得像抹了油的丝弦，又透着诡异的冰凉。
“还未请教？”
“哼哼哼……”那人一阵低笑“不敢当，仇隐，他们都叫我隐公子”
“听起来像是大有来头，你我素不相识，今日之见，所为何事啊”
“王爷可真爽快啊，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那我就直说了，想跟王爷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在杭州，给王爷指点迷津，帮王爷脱身困局的人”
这下轮到煜勋笑了“真是有意思啊”
隐公子道“你笑什么”
“你到底是对这人有兴趣呢还是对我这困局有兴趣，杭州这滩浑水，真是越蹚越有意思了”
“哈哈哈……”隐公子拍手笑道“对对对，王爷说得对，这人跟你从杭州带回来的一切，我都要”
“好大的口气啊，我要是不给呢”
“王爷别急着拒绝啊，咱们谈一笔生意”
“本王不擅经营，再说了，我可没本钱”
隐公子不说话了，他慢慢探出头，煜勋渐渐看清楚，这人满头白发，冠玉之貌，鼻梁高挺，双眼亮而阴郁，盯着煜勋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不妨再说一次”
隐公子又是哼哼一笑“人家想跟你好好谈谈，你不要这么没礼貌”
煜勋一脸嫌弃“要打架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你快点，我还没吃饭呢”
“怎么，皇帝老子叫你卖命，连口吃的都不给吗”
“你打不打？”
“你怎么这么粗鲁”
煜勋气到叉腰“你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我叫隐公子”
“你说我给陛下卖命，你给谁卖命”
“啊哈哈哈……”隐公子笑得花枝乱颤“给谁卖命，王爷可真有意思，我的命这么贵，谁买得起啊”
“朱旭是谁？”
“那是什么脏东西，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跟他一样问我要人？”
隐公子一愣，煜勋随即就想明白了，哼了一声“还说别人买不起，还不是跟那脏东西一个价钱”
隐公子生气了，哼了一声把脸隐回去“看来王爷是不想谈了”
“我只是没弄明白，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想要什么”
“王爷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连句亮话都不敢说，只是王爷，你捂着清渠别院到底是想当筹码呢还是投名状？”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王爷一句，太子那个脓包，王爷可别押错了注”
“你好大的胆子啊”
“大不大的你不是已经见识了吗，怎么想打架吗？你不吃饭了？”
隐公子捂着嘴又是一阵轻笑“咱们来日方长啊王爷，告辞了，不用送”
帘子被人拉上了，人退了个干净。
煜勋去拍拍小九“小九，起来了”
小九捂着脖子幽幽转醒“咋了王爷，又着了道了”
“嗯，没事，走，吃水席去”
小九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水席，愁眉苦脸道“以后还是让云起大哥跟着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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