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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我的姐姐,她是个暴力狂。

    在她上大学之前,频繁地对我使用肉体暴力,我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说我自以为是,然后就会揍我,后来想想,有些时候我确实自以为是,小孩说一些怪话很正常,但大多数时候,我说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正常的事情是指什么呢?

    姐姐上初中的时候,指着电视上的TFboys,说:“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你!”

    我说:“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比我帅?比我会跳舞?比我会唱歌?”

    姐姐说:“他们其他方面也比你优秀,你就是自以为是。”

    还有我俩从小学小提琴,我很感谢我说我想学小提琴的时候,家里能送我去学,我也很感谢我的小提琴老师,她没有教给我偏见的审美,使我能不歧视任何一种音乐类型。

    你们可能奇怪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学的小提琴?我们的老师,一年只收一千多、两千的学费,每周都去,周六周日都有课,你愿意两天都来那便可以来,而且寒假暑假的时候几乎天天上课。

    后来是涨价了,不过我已经没再学了,我算是我们班拉的最好的两个之一,另一个是我的发小,但其他班有拉的比我们好的多的多的人,他们有的人有绝对音感,练琴很容易,有的人异常刻苦,使我敬佩,我学到业余九级的时候病了,心力憔悴,便没再学了。

    之后还想再学,但囊中羞涩,老师便不收我的学费,不过学了一段时间,我的病又开始发作,便再次回家去了。

    小时候看天天向上,有个拉小提琴的小孩,他拉的时候我说音准不太对,然后我姐骂我:“你就是自以为是,人家是什么你是什么?”

    然后去学小提琴的时候,老师说天天向上那个拉小提琴的小孩困的不行了,音准都不对,我姐姐面红耳赤,就差要揍我了,如果在家,她可能就要揍我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嘲笑她。

    就是这样正常的事情。

    而很多时候,她会没有理由地揍我。

    我主动揍我姐姐就一次,小学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姐姐的暴力了,拿我的笔扎她,扎她的手心下一点的位置,流了点血,这是唯一一次我主动攻击姐姐。

    平时揍我的话,爸爸妈妈会跟她说:“你别打你弟弟。”

    跟我则说:“你也别惹她。”

    这个所谓的惹,就是我跟她讲什么她都觉得我自以为是。

    我姐姐时常会没有理由地揍我,我在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一边大便一边看我的语文书,小时候我经常拿些杂志在大便的时候看,我知道这样不太健康,后来我就学会了快速上厕所的技能。

    她突然冲进来揍我,撕我的书,我护着我的书,但封皮还是被她撕掉了。这次我爸爸妈妈实在说不了什么我别惹她这种话了,说:“打你弟弟干什么?”

    爸爸扇了她一巴掌,然后我姐姐就哭,回到自己卧室把房间门一锁,不理我爸爸,我爸爸很愧疚,用手机给她写了长长的短信,然后我看着他们握手言和,互相拥抱对方,我觉得挺好,可以冰释前嫌,可是我呢?

    还是在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拿着英语作业本,姐姐又没理由地揍我,她这次没撕我的本子,只是揍我,但还是不小心把我本子的本皮给撕掉了,我还只个小学生,心里实在委屈,便把我整个本子撕掉了,一边哭一边说:“本皮没了本子也没用了。”家里人还是那样,说了她两句,没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我那时确实有一件事做错了,本皮没了便是本皮没了,我不该以此污蔑她,虽然我特意让妈妈看见是我把本子撕掉了。

    初中有一次,我在我卧室里拿手机看电子书,她突然冲到我房间,拿拖鞋揍我,把我眼镜给打烂了,理由是我点屏幕的声音影响到她睡觉,同样,我爸爸妈妈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有一段时间,我刻意迎合妈妈和姐姐,希望她们能对我好一点,她俩居然笑着对我说:“你不会有恋母情结和恋姐情节吧?”

    我感到很恶心,便不再迎合她们。

    我姐姐是长得比较漂亮的那种女生。初中的时候,有个男生追求我姐姐,非要送我姐饮料,而且是强给不准还的那种,还有点骚扰我姐姐的意思,我觉得那个男生很没有礼貌。

    然后我姐姐在家里说:“那个男生知道我有个弟弟,还想见你呢。”

    我说:“那见呗。”,心里想着怎么搞这个男生。

    然后我姐姐突然骂我:“你肯定想把我的情报告诉他,他给你买一个汉堡就能收买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这可能和以前发生的一件事有关,小学的时候,我又因为姐姐老揍我受不了了,我奇怪姐姐难道在外面也是这么对待别人吗?会有人喜欢她吗?我说要给姐姐最好的朋友说这件事,我姐姐急得揍我,说:“不准跟她说!”,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会付出真心,而她们会虚伪地待人。

    家里人总说我要虚伪地对待别人,不然一定会吃亏,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真诚吃亏过,我的真心便是友善,而他们需要虚伪才能拥有友善,让自己进入了虚伪的圈子里一辈子也出不来,我也懂得你假我假、你真我真、沉默不语、全身而退的道理,并不受什么人的影响,除了我家里这三个不可抗力。或许也只是他们对待我和对待外人并不同,某种专门针对我的家庭暴力罢了。

    我姐姐最好的朋友,这个姐姐后来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并且修了心理学的第二学位,我生日的时候还给我写了小卡片,给我寄了华东师范大学的钥匙链,但我什么都不敢跟她讲。

    可能你们会奇怪,我姐姐都这样了,我一点都不恨她,也不会报复她。

    一方面因为姐姐外向,我内向,还有我家里人的性格,他们都觉得是我的问题,我就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我实在是觉得爸爸妈妈姐姐那样让我不舒服,所以不想效仿他们,错的便错吧。

    我知道这些事上自己没有错,是在长大之后拥有了充足的学识后才清楚的,我以前要是觉得是他们的错,我也不会得这个病了。

    另一方面是我小时候受一些思想影响吧,我接下来就给你们讲。

    幼儿园的时候,我受朴素的正义观影响。那时候电视上在放魔神英雄坛、光能使者和迪迦奥特曼,我知道他们有很多集是深刻的,但我幼儿园的时候肯定不懂其中的深意。

    小学的前段部分,我受墨家影响。电视上在放秦时明月,之后我也只是看到第三部,前三部主要说墨家,讲兼爱非攻,我觉得太好玩了,不过非攻我能理解,我小学前段部分实在理解不了兼爱,为什么要爱我的敌人?小孩子普遍爱憎分明,其实大多都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我还是觉得太好玩了,明白兼爱是什么意思,已经是我的小学中段了。

    小学的中段部分,我受宫崎骏影响。我爸带着我看了宫崎骏大部分电影,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其实也不奇怪,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这样讲你们好理解一些。宫崎骏动画里面的人物,善恶都很模糊,你以为他是坏人的人,他其实也没多坏,你以为他是好人的人,他好像也没多好,宫崎骏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没有绝对善良的人,也没有绝对邪恶的人,这世上都是善恶交加的人,我明白兼爱是什么意思了。

    小学的后段部分,我则受共产主义影响。但我其实对政治没什么感觉,我只是欣赏英雄。那时候我看了白求恩的故事,一个加拿大的顶尖医生,愿意在那个战乱年代跑到中国,不要钱,不要名,拼了命地救人,实在是太厉害了。那时候我觉得有些可惜,就是他后面本来能得救的,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固执而让自己死了,后来我才明白,所以白求恩能成为英雄,而我不行。

    初中的时候,我受夏目友人帐影响,想做一个温柔的人。夏目对那些喜欢伤害别人的怪物一点都不手软,就算找到了能同样看到妖怪的同类,也没有追随他们,没有蒙蔽自己的心灵。虽然大家都是善恶交加的人,但有些人恶的部分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他们善的部分所造成的影响,我应该对付他们,而不是原谅他们,仁慈对一些人无用,这世界也不需要绝对的圣母。

    高中的时候,我则受加缪的影响。那会儿看了加缪的《局外人》,觉得加缪所描写的默尔索,真的太符合一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双相患者了,我知道也许我这样解读《局外人》非常浅薄,但真的太像太像了,像的让我惊异,而且其它的解读方式,我也是明白的。之后我便好奇他的思想,读了他写的《西绪福斯神话》,同样是郭宏安的译本,不过我没看完,而且有些东西我看不明白,这两年“不要赞美苦难”不是很流行吗?有人说加缪在赞美苦难,其实他不是的,不过我没看懂多少,没资格跟你们讲这个东西。

    反正除了荒诞,加缪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失去希望并不就是绝望,地上的火焰抵得上天上的芬芳。”

    继续说吧,我初中的时候,因为妈妈扔了我一条秋裤,哭了半个多小时,那条秋裤我穿了好久,我是很有感情的。然后我姐姐觉得很好笑,不停地在旁边嘲笑我,还拿手机录下来,不来安慰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姐姐所有的人生大事件,我都是支持她的。

    我姐姐喜欢长得帅点,幽默点,会打篮球,人品还好的男生,其实我知道只用长得帅点和幽默点就行,甚至长得没那么帅,光幽默也行。

    她初中毕业的时候,一个巨优秀的男生跟她表白,他就是表白,没纠缠我姐。

    我觉得他很礼貌,跟姐姐说:“要不试试?”

    但我姐姐拒绝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个男生长得是那种很刻板印象的理科学霸,不是胖子,但有些胖。

    我初中才明白,这个男生有多么的怪物,一个初中生情窦初开,忍到初中毕业才表白,而且一点都没纠缠我姐姐。

    而我后来发现,他就是怪物中的怪物,因为他在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已经几年没联系我姐姐,跟我姐姐发了消息,说:“其实还忘不了那个拉小提琴的身影。”

    我的天哪,几年没联系,一点不纠缠,还只是来表个白。

    我心里很纠结,这样纯情专一又礼貌的人,不应该跟我姐姐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我又想,这样强大的人,是不是能改变我姐姐呢?

    因为这种纠结,我什么都没跟我姐姐说。

    我姐姐拒绝了他,这个男生还是没纠缠。

    是不是觉得这个男生很惨?不是哦,大学毕业这个男生订了婚,我姐姐的朋友在朋友圈看到了,照片里的女生比我姐姐还漂亮,姐姐看这张照片的眼神带着羡慕,然后他好像是985的军工一类,我不太清楚,反正就类似于那种的,他们是军人军嫂的关系,他变瘦了,一身正气,衷心祝福他。

    然后我姐姐有粉谁谁塌的体质,我们看声入人心的时候,我感觉仝卓是她喜欢的类型,果不其然她真的喜欢仝卓,然后仝卓就塌了。

    再后来她喜欢肖战,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对这两个人没说什么,我也没有因为我姐姐喜欢他们而说姐姐什么,因为我对明星不感兴趣,也不想陷进去。

    我姐姐是理科,高考失利,考的二本,我那时在想:“你把我揍得不爽吗?怎么失利的?”

    后来明白,那就是她的水平。

    因为我姐姐一直想学医,我就说学医吧,喜欢的事能做的更好,然后我姐姐看不上她的分数能上的那个医学院,我就明白了,她只是觉得电视里的医生很帅,她不是想救济病人。

    然后家里花钱找人给她报志愿,报了海南大学的电子科学与技术,我知道的,别人听到海南大学只会觉得这是211大学,除非别人追问,她不会跟别人解释,而且这个专业确实不错。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姐姐想当兵,要做眼睛手术,在家里闹,家里说:”肯定给你做。“,我也支持她,想当兵挺好的,眼睛手术一万多的费用,跟舅舅家借的钱,后来我姐姐没选上,我立马给姐姐打电话去安慰她,好在她没什么事。

    姐姐大学的时候,在我们这打球的时候认识一个大专的,跟他谈恋爱,所有人反对她,只有我支持她,家里人和亲戚,骂我的骂我,说我的说我,我说:“我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吧,以她的性格没多久就会分手了。“,后来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

    然后大学四年学的东西她不喜欢,跨考南师大的广播电视编导的研究生,考的非全日制,理由是可以边学习边打工。

    我不知道她考的非全日制,考完说:“学费怎么这么贵,该怎么办?”

    我头都疼了,而且更头疼的是,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学费一年两万五,家里慌了,但并没有责怪姐姐,我也没有责怪她,我觉得姐姐可以去追求她的梦想。

    但是之后她便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凭我211大学的研究生,毕业了在南京还不拿八九千?”,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什么都没说。

    同样的,除非别人追问,她也不会跟别人说自己是非全日制。

    在这之后,还说这个专业需要剪辑,跟朋友借了一万多买苹果电脑。

    你们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老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还会骂我,我早就被妈妈的控制欲、姐姐的暴力欲、爸爸的反智欲给弄的不想反抗了。

    我姐姐上大学后终于不揍我了,我觉得姐姐终于愿意听我说话了,我便花了两天两夜在大本子写了20页我过去到现在的所思所想,还有对当时的一些社会热点的思考。

    我把这个本子郑重地交给我姐姐,我姐姐连看都没看,便说我自以为是,我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出去,买了五毛钱的打火机,把这20页给烧了,我对她的心,像是这20页纸一样,被焚尽了。

    至于我写了什么,我现在没法给你们完整复述出来,不过我知道那时候在想什么,我写出来,给你们看一部分,放在陋思篇。

    我姐姐看不明白,我便不再跟她讲这些,我跟她用最简单的交流,但七年时间她都理解不了我的病痛。

    姐姐上大学之后,不再肉体暴力我了,她觉得那样不对,于是她开始精神暴力我。

    今年过年在路上突然对我大吼:“你终将被所有人唾弃!”,我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讲,她说:“我是真心为你好的,我这样说是为了让你走出去看看。”

    是啊,姐姐你的血肉是走出去了,心灵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我的血肉被困在这里,心灵却能到处遨游。

    去年下半年则是愠怒着对我说:“你就没有病,有病也要当自己没病。”,我不跟姐姐你讲思考的事情,用简单的方式跟你们讲了七年,你们还是理解不了我得的什么病。

    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之前在所有医院的量表测试,之后在北京安定做的眼动测试显示我的神经明显异常,脑功测试显示我的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全部物质都是极难分泌。

    这样你们都理解不了吗?

    去年上半年则是说我:“你可不要让我做扶弟魔。”,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本来我就有流浪的想法。

    反正姐姐就是会隔几个月精神暴力我一次,之所以隔几个月是因为她上学去了我就不找她,她在上大学后隔几个月便责怪我一次:“怎么几个月都不找我聊天,几个月都不跟我嘘寒问暖。”

    我什么都没跟姐姐说,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觉得我自以为是,你终于不觉得我自以为是了,我跟你讲简单的事情,你也根本无法理解,不知道我得了什么样的病,我跟你聊什么呢?

    刚病不久后,我去了西安的西京医院,那时候是冬天,我因为病痛的折磨,心力憔悴没什么力气,我本来就怕冷,病痛让我身体敏感,就觉得更冷了。

    姐姐和爸爸陪着我去的,她非要去各种地方逛,因为很少来西安,想必很开心吧,而且她还必须让我跟着她,因为好像自己一个人去玩不太合适,有我这么一个理由,用一句“我想让你出去走走”,便能去任何地方了。

    那天还在刮大风,我因为寒冷实在走不动了,痛哭流涕。她还是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之后她接了个电话,是她西安的一个朋友生病了,便给我和爸爸摆脸色,她就去找朋友了,我和爸爸便自己回宾馆了。

    我做足了功课,知道大医院的号不好抢,跟爸爸姐姐说早点去,他们却说没事,第二天五点我自己便去了西京医院,门口已经有很长的队伍了。爸爸姐姐则姗姗来迟。

    去年我看电视的时候,听到爸爸姐姐在谈论未来,姐姐现在的男朋友家里条件还不错,爸爸谈彩礼问题,说不能少于十万,姐姐则说:“你女儿那么优秀,不会便宜把自己嫁出去的。”

    还是在去年,我说我还是想上学,我说让我去离家近的那个高中吧,去原来的高中的话,以我的高考成绩,学费有点贵了。然后爸爸姐姐一块骂我:“你以为你想去就能去?”

    我说:“那我自己去谈谈好了。”,他俩又一块骂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姐姐想当他们大学的辅导员,但她不是党员,需要在我们社区入党,但这件事太难太难了,便跟爸爸吵:“你不会塞点钱塞点礼物解决这件事?”

    今年过年的时候,因为爸爸对她用了和我一样的态度,便跟爸爸断绝联系,跑到我姨姨家几天不回来,在姨姨家说爸爸的坏话。

    我姐姐的事情,在这里也就结束吧。

    也一样,我还是有几十件事能给你们讲,而且也是有些大的,之后的福祸篇给你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