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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夜探潇湘馆

    烟梧月的雅间里,还是那两名皇卫。不过这次秦雁没有托大,掩着面,出现在二人身前。

    照旧是下人打扮的皇卫:“请先生去一趟上次那间宅子。”

    秦雁:“我几时成了先生?”

    皇卫:“大人说让我二人来请先生,我二人便来此请先生。”

    秦雁:“二位总在这里出入,也不怕被旁人认出来?”

    皇卫笑了:“先生就认出来我二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秦雁:“告诉你家大人,我今晚就到。”

    等到晚间入夜时分,秦雁翻墙入了南宅。可两脚刚一着地,就差点被肖剑的刀鞘钉在墙上。

    秦雁叫到:“我!是我!二位,犯不上这么狠吧。”

    肖剑笑道:“要不是知道今晚有位飞贼朋友要来,这一下就不会打空了。”

    乔远倒是不苟言笑:“既是邀你前来,干什么放着正门不走,偏要走房上。”

    秦雁拾起地上刀鞘,摆弄了一下丢给肖剑:“文公子让我来,万一是要做些什么夜里的事情呢。避人耳目,不是坏事。”

    文道跟在乔远肖剑身后出了门:“呸,谁找你个男人做夜里的事。”

    秦雁大笑:“到底是世家公子,我说夜里,是飞檐走壁,怎么到了公子这,却是温香软玉。”

    文道:“说起来,我找你,还真是既要飞檐走壁,又有温香软玉。”

    秦雁:“哦?窃玉偷香?可这等事从来都是正主亲自动手,公子莫不是瞧上了哪家小姐,想要我把人偷出来?”

    乔远:“莫要胡说,哪有偷个大活人的。”

    秦雁:“大侠,真有偷人的。不过我是飞贼,不是采花贼。”

    文道:“不与你说笑,我想要的几样东西,在潇湘馆。既要你飞檐走壁,又有温香软玉。”

    秦雁皱了皱眉头:“潇湘馆?”

    肖剑:“怎么?大名鼎鼎的上京飞贼,没去过园子?”

    秦雁:“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更喜欢凤来仪。不过这潇湘馆,却是有难办的地方。”

    乔远:“迎来送往鱼龙混杂,不是正好,有什么难办。”

    秦雁:“我都是入夜了等人安歇下来过去拿了东西就走,可这潇湘馆,越是夜里越是热闹。”

    文道:“那你就白天去。”

    秦雁:“公子别说笑了,白天,人再少,有个大活人在房顶上跳,你看不见么?”

    文道:“这么说,这潇湘馆的东西,你还拿不得?”

    秦雁:“拿得,拿得。我这不是盘算下怎么下手好么。是等他人散的差不多了,近了晨时再去,还是入了夜,打扮成恩客过去。”

    文道:“怎么去随你。我只要东西。”

    秦雁:“晓得,就是被捉了,也没有你文大公子什么事情。说吧,什么东西。”

    文道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递给了秦雁。秦雁接过,大略一看,骂道:“文公子,你这是要我犯死罪啊。”

    文道:“怎么,东西你认得?”

    秦雁:“我好歹是个飞贼,东西拿不拿得到是本事,认不认得是见识。这点子见识还是有的,这不就是公子要找的宫中失窃之物么。”

    文道:“不错,所以,没你的死罪。你真被抓了,我自会放你出来。”

    秦雁:“公子既然知道在潇湘馆了,只管带人过去,连人带物一起拿了不就是了。”

    乔远:“真能直接去拿人抓脏,还用得着你么?”

    秦雁:“好,三日。三日后,我来寻公子。”

    这三天,文道可比乔远肖剑沉得住气多了。

    乔远肖剑二人一闲下来就开始猜秦雁能否得手。文道听了两日,见二人还是不停,只好劝道:“成了最好,不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乔大哥你平时最沉的住气,怎么和肖大哥一起着急了。”

    乔远:“我是担心那飞贼又失手被捉,连累公子。”

    肖剑:“怕什么,他既自诩江湖好汉,便不会做这背信弃义之事,真被捉了,公子去审他就是。我就是想看看,这飞贼能不能盗得这些至宝。那些东西,一次可拿不完,就是多拿几次,带着宝贝再飞檐走壁可不容易。”

    文道:“偷的来算他本事,偷不来也是正常。咱们只管等着就是,这几日潇湘馆处可曾派人看着?”

    乔远:“已告知卫所,正门,侧门,连带着罪洗湖上的水路,都有人看着。”

    文道:“水路?”

    乔远:“大园子都临着罪洗湖。潇湘馆是做了处水上回廊供恩客玩乐,凤来仪是有处码头。”

    肖剑:“早年间,公子不是还走过凤来仪那码头。”

    文道回想一下,好像却是如此,第一次游湖之时,几人是带着七仙女们从凤来仪的码头登的岸,笑道:“肖大哥,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还念着。”

    肖剑:“哼,公子当时有如花美眷相伴,走一遭大园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你可知道我和师傅两个大男人,在一帮花花柳柳里面是怎么挤过来的。”

    文道闹钟浮现乔远和肖剑一本正经提着长刀,却穿着寻常百姓服装,在佳节里挤过凤来仪的场景,两个月来头一次笑出声来。

    如今挤在潇湘馆的莺莺燕燕里的,可不是什么长刀卫士。秦雁第一天先去踩了下盘子。觉得还是等再晚一点人散了再动手。倒不是装成嫖客无法下手,只是若作为来玩乐的人,有进就得有出。虽然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尚且不知,但若是真的把几件都找齐,出来时怕是也带不出来。第一天,秦雁探好了如何来去,这第二天,便来此听曲儿,打算找一找宝物都在何处。文道只说了大约在東圭等人包下的三层,可三层既然被包下了,自然不好随意进出。

    入夜,秦雁内穿暗色绸缎短衣,却在外间批了件略显扎眼的白色披风。夏夜穿成这样,像极了外地来的游客。听了几支曲子,花了些银钱找了个看起来老成些的女子,来到潇湘馆的二楼雅间。一边装作初来上京的商人,战战兢兢的毛手毛脚,一边想办法从女子的口中探出楼上的情形。可墨迹了半个多时辰,楼上的情形还是一无所知,倒是被女子勾着,又买了些昂贵的酒水。

    “这一遭惨了,回头找那文公子要些辛苦钱。”秦雁一面想着,手一面在女子身上游走。潇湘馆也是知名的大园子,能进来的女子都的是百里挑一,这样二十大几还能留下的,更是有些手段。一面吊着秦雁买酒,一面想法子让这土老帽留下过夜再掏出来一笔。秦雁这夜是一定要过的,两人就这么亦真亦假的厮混着。

    夜深之时,秦雁又付了银钱要过夜。那女子心花怒放,以为遇到了豪客,开始由得秦雁放肆。秦雁却接连喝了几杯烈酒,装作困倦,醉倒美人膝。女子却没见过这等好事,反正也付了过夜的钱,就此睡下更好,自己也觉着困倦,便封了雅间的门,也睡下了。

    女子刚一睡下,秦雁翻身坐起,打量了一下女子酒盏,检查了一番门栓,转身从临河的窗户翻了出去。

    今夜東圭等人不曾来潇湘馆寻乐,三楼倒也清静。秦雁正好无所顾忌施展手脚,将整个三层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便。很多或明或暗的地方,却又不少值钱物件。可偏偏一件宝物也没有。秦雁翻了多时,也没半点影子,暗骂道:“全包下这大园子一层楼,却这么空着,这劳什子世子是多有钱。”

    足足找了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可能有暗层的地方,更是多番探查。秦雁自觉自己探宝无数,若是有些什么机关暗层也逃不过自己的双眼,看来东西不在三层,不免有些泄气。一夜之间,趁着此地无人查遍一层已是幸运,潇湘馆这么大的园子,想都查一番,难如登天。

    秦雁走外窗回到自己的雅间,女子还在沉睡。秦雁望着女子睡脸:“呸,明日叫个水灵的来。”便在床边,和衣而卧。

    次日,秦雁一般的打扮又来。那老成女子满心欢喜,秦雁却换了别人。新来的稚嫩女娃,不过二八年岁,没有那么多心机。秦雁要饮酒,她也举杯,秦雁要听曲儿,她便抚琴,秦雁做些轻浮举动,少女也一脸羞涩半推半就。可秦雁却无心玩乐:“去这文公子家的时候,中了埋伏。给文公子办事时,连东西在哪都没找到。看来这飞贼的名号要不得了,得另谋出路了。”

    秦雁如法炮制,不过这次借着女孩多喝了几杯烈酒,问出了这潇湘馆最为要紧的所在。说是掌柜的住的那小楼,平日里姑娘们都不能随意靠近。这宫中失窃之物,委托别人藏着的可能性不大。但整个潇湘馆,不可能全都探查过来,只能最后赌上一赌。

    今夜的女孩没用什么手段,喝多了便摇摇晃晃的睡下了。秦雁照例走窗,趁着掌柜的还在楼里迎送,又将小楼也探查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雅间。

    接连两晚,秦雁都铩羽而归。一早便悻悻的来到文道南宅门前。

    文道见秦雁两手空空,神色颓唐的坐在自己门前,笑道:“秦大飞贼,这是怎么了?”

    秦雁没好气的说:“文公子,那三楼根本没有宝物。你这消息,可有点问题。”

    文道:“哦?那兴许是藏在别的地方。”

    秦雁:“我连潇湘馆掌柜的的房间都搜了两边,潇湘馆的黑账都瞧见了,也没瞧见什么宝贝。”

    乔远:“秦大人还真是好手段。”

    秦雁:“你还别不信我,给!”说着,取出一串项链,朝阳下,依然光滑四溢。

    乔远接过,打量一番:“确实是件宝贝,可又不是我们要找的。”

    秦雁:“贼不走空。总不能白白花了两晚酒钱。”

    文道:“两晚酒钱,不过一两个金钱,这串珠子,百金不止。”

    秦雁:“那夜,公子说若是偷了你的妻妾,定然打死。可见是个爱重亲眷之人。这珠子,算是我谢你的。”

    文道:“我还没到要用青楼的赃物来打扮家人的份上。”

    秦雁:“哼,给你你还不要。那把这两夜的酒钱给我,你说的,两金。”

    文道笑了,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秦雁。秦雁接过看了眼:“十金,公子好大方。”

    文道:“算我买你这串珠子的。”

    秦雁:“公子不是不要么?”

    文道:“要,不过不是送给妻妾,是要你送回潇湘馆的。别是为了这点东西,惊了那的人。”

    秦雁:“怎么?还要去?”

    文道:“我今日再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地方。”

    秦雁:“好,我晚间再来。”说着,扭头就走。

    乔远:“你上哪去?”

    秦雁头也不回,扬一扬手中的银票:“给公子送珠子去。”

    文道秦雁面前装得沉稳,心里也有些失望。转身又回了屋内,去找翠儿。

    翠儿正要出门去铺子,正撞上垂头丧气的文道:“三哥,你这是…”

    “妹子,帮我做件事,去赵莎莎姐姐,请她把惠儿姑娘喊出来一趟。”

    翠儿见文道神色,也没同往常那般出言笑话他,点点头,跑了出去。

    午间,文道在东城一处僻静茶馆里,见到了莎莎和惠儿。惠儿明显神情有些不安,一段时日不见,竟比之前显得苍老了一些。文道也没心情感叹美人容颜,只追问,那鬼工牙雕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惠儿说,早就有这么一批宝贝,起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跟着宫伟,她也不愁吃穿银钱。宝贝也见过一些,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传出宫中宝物失窃,文道在追查之时,她偶然听到有人来找宫伟商量此事,才知道那便是宫中失窃的宝物。一时忧心,又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那次宫伟来找我说素纱禅衣之事时,姑娘就…”文道想起,那时莎莎便提过,觉得惠儿神色不对。

    “正是,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就趁他们不注意,从最小的盒子里把那鬼工球偷了出来,换了个别的寻常摆件进去。”

    “趁他们不注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这东西,不是该有人看管么?”

    “在潇湘馆,男人们都…我自然有些机会,三楼除了歌女舞女也没人去,看的就松一些。”

    文道犯了愁,确实是在三楼拿的,但现在不在了。被東圭或是景久带回家了?还是已经送出京了?毫无头绪。文道只好宽慰了惠儿一番,让莎莎好好陪着她。自己有返回南宅,去找邵忆。

    “我又不是神仙,给你掐指一算。”

    “这不是看二哥你办法多,让你帮着想想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让那秦雁,再去一次東圭宅邸。不过,我要是東和人,藏在潇湘馆挺好的,干嘛拿回家。”

    “为什么?”

    “朝廷要找的东西,在谁那找到,便定是谁的罪过。而放在潇湘馆,就是败露了,也大可就说不知道。他们一个月多了能去玩个十次八次?少了也就三次五次。但就像秦雁见到的,他们人不去,那一层也空着,就说是贼人藏匿的,他们不知道就是了。”

    文道一想,有点道理,这是惠儿带来一个,自己猜认定東和人就是盗宝之人。可若只是说,潇湘馆一层不常用的楼里搜出了宝贝,自己都不敢把罪名安在东青王世子头上。“可那里没有啊…”

    “潇湘馆别的地方可找了?”

    “连掌柜的私房都搜了。”

    “肯定不可能假他人之手,你有潇湘馆的图么?”

    “没有…要那东西做什么。”

    “看看还有哪能藏东西。”

    文道让下人去找于掌柜,求一张潇湘馆的图来。不多时,下人带着图回来了。这图显然不是新画的,别说亭台楼阁,就是一山一木,都标的清楚。

    邵忆对着图,看了许久,文道也不催促,但他看那图也是白看,就在一旁等着。

    良久,邵忆抬起头:“那上京飞贼,可潜得水?”

    “潜水?”

    “潜水,就像那黑衣人一般。”

    “不知道,干嘛要潜水。”

    “这里,”邵忆指着潇湘馆临着罪洗湖的那条建在桥上的回廊,“那黑衣人善于潜水,放在此处,沉在河底,最是保险。”

    “有理,可这么一说,整个罪洗湖,甚至万红河,不是都有可能。”

    “那倒是,不过既然一件在潇湘馆,那就去潇湘馆的水边看看先。”

    文道点点头,“只是不知道,咱们的秦大飞贼,有没有这本事。”

    入夜,秦雁如约前来。听了文道的说法,咧嘴笑了。

    文道一见,开心不已:“怎么,秦大飞贼真有这本事?”

    秦雁:“看来公子是真没听过我们江湖事。我落英门武学,不求伤人,多是些身法,这连身法,很多就是在水上练的。练到最高处,可脚踏水中枯枝过河。”

    文道:“哦?秦雁兄还有这个本事?”

    秦雁:“我可没有,浮木尚可,枯枝不行。传说落英门创派之人,可踏水中落英而走,才有这落英门的名号。”

    肖剑:“能在水上走,也没说能下水啊。”

    秦雁:“水性不好,连这功夫不得淹死几次。再说了,哪有人真的能踏水中枯枝而行,我落英门确有一些水中的秘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