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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中人家

    “好饿好饿好饿.......”

    易安躺在简陋的床上,离他被禁止进入村子,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屋外大雪纷飞,四季轮换,冬天到了,茅草屋仅有的几根支撑的柱子,被沉重的积雪压的嘎吱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屋内的火炉里,零星的冒着几缕青烟,已经不能向外界提供任何的热量,感受着热气慢慢消散殆尽的易安,看着已经算是空无一物的房子,将手伸向床头几卷已经泛黄发卷的书本,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罢了手,只看着那最后的火星静静地湮灭。

    “得出去找点吃的。”

    易安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说的容易,可在这半个月里,积攒的吃食、四周可以吃的野菜早就被他吃完了,如今外面早就是冰雪的世界,那里还能找到吃的?他已经有两天没吃任何食物了,现在肚子饿的直叫唤。

    将所有能穿的东西都穿在身上,站在门口仍然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拉开木门,顿时汹涌的冷风夹杂着雪花狂暴轰入屋内,还未迈出脚步,易安便打了个冷颤。

    外面已经是白色的世界,漫天的雪花飞舞,煞是好看。

    “村里的小孩们现在估计玩的很开心吧。”

    易安这样想着,沈大娘还在的时候,不愁吃喝,他也喜欢冬天,喜欢这冰冷而又美丽的世界,可如今他孤身一人,才体会到这种无力和绝望。

    “上天保佑。”

    跋涉在雪原中,已经走了不知道多远,四周仍然是白茫茫一片,入眼的尽是白色,单调的白色,易安几乎筋疲力尽了,本来就长时间没有进食,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劳累极了。

    “不行,要清醒起来!”

    易安甩了甩头,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顿时,透彻入骨的寒冷让他意识清醒了一些,继续赶路。

    幸好附近有一片树林,易安不至于迷失方向,只是沿着一排青松径直向前走去,他要绕到这座山的后面去,离家不远的地方在前些日子早已被他搜刮的干干净净,再也压榨不出什么食物了,想要活命,就得走更远,到山的那边去!

    小茅屋慢慢变成一个黑点,又慢慢的隐没在皑皑白雪中,而易安,在这时也已经到达了山的背阴处,这里更加寒冷刺骨,大风卷起雪花,易安艰难跋涉一段路之后,终究是难以支撑,倒在雪地之中,身影很快就被大雪埋没。

    不知过了多久,易安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再也没有了寒冷的感觉,似乎身处一个大火堆旁边,十分舒服,但他的意识仍然有些许模糊。

    “好温暖,想要一直呆在这里,”

    易安心中不免如此想到,意识昏昏沉沉的,马上就要再陷入沉睡之中。

    “唉”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叹息。将他的意识唤回大半,他想起,沈大娘曾经跟他说过,快要冻死的人,临死之前,人会产生幻觉,会感觉炎热难忍,有些人甚至会把衣服脱掉。

    对死亡的恐惧,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从心头爆发开来。

    “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在这想法的支撑下,易安用尽全力,睁开了双眼。

    他猛地从虚幻中醒来,却发现,那股温暖并没有消失,现在依旧围绕在他身边,他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围绕在自己周边三尺以内的冰雪竟然全部消融了,露出了地面,土黄色的地面丝毫没有被冰雪覆盖过得痕迹,十分干燥,摸起来甚至还有温度。

    “这是....”

    易安浑身暖洋洋的,哪有分毫处在露天的寒风中的样子,他抬头望着仍旧在呼啸的风雪,再看看自己温暖的四周,百思不得其解。

    拍了拍自己的脸,一再确认自己并未处在梦里,易安将自己的双手伸向旁边的雪堆,抓了一把雪,攥在手中,雪球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以极快的速度便消融了,连带雪化了之后的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奇特的现象不禁令他大吃一惊,想要探寻更多,可这时,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易安只得作罢,眼下,还是先找到食物为重。

    他站起身来,再次跋涉在风雪中,可这与刚才大为不同,寒冷似乎再也无法侵入他的身体,浑身洋溢着暖洋洋的感觉,这使他对接下来找到食物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的路程,由于不畏惧寒冷,易安走的很顺利,很快,他就绕到了山的背后,就在他转过山脚后,大雪中,数里之外的一座孤零零的宅院落入他的眼帘。

    那宅院气派得很,远远望去就有一种富贵之感,记忆里,就算是洛水村村长的房屋都不及眼前这座。

    “好漂亮的房子,可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望着眼前的宅院,易安心头涌现出淡淡的一抹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座房子一样,但是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座宅院离他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自己平时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可肚中空空使他顾不得许多,将一切疑问压下,易安直奔着那宅院而去,想着此地也不在洛水村内,自己估摸着能否上前讨口饭吃。

    前往这大院的路十分平整,简直就像有人专门修整一样,易安不一会儿就到了正门口,离近了望去,易安才发现,这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而且围墙上并未显露太多岁月之感,整体仍显得白净,显然是刚修建不久的样子,可是内里却好像并没有人居住的样子,隐藏在大雪下的杂草,门口积累的灰尘,透过未关的大门,也能看到院落里也是杂草横生,这些东西无一不在表明,这是一处没有人居住的豪宅。

    易安在门前徘徊了些许时间,期间他向屋内招呼了几声,可都没有人回答,眼见着天色不早,屋内也没有人,自己的温饱还未解决,易安便准备离去,继续寻找看看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可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最后向着庭院看了一眼,却兀的发现,那院内的野草中,有几株野菜生长在那里,这可让他犯了难。

    “摘....还是不摘?”

    易安犹豫了,他知道这几株野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外面大雪封山,找到食物的概率微乎其微,眼前的这几株野菜也许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以前的冬天,易安也最喜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野菜汤,下肚之后,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但是,他又曾记得沈大娘曾告诫过他,“不告而取,是为贼也。”这几株野菜生长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自然也是这家主人的东西,现在主人不在家,自己就这样进去,不就是偷窃了吗。

    思索良久,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易安默默的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还是咬着牙走进院子,他还是决定,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径直走向那几株野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泥土中拔出来,细细的将根部的泥土斗去,放在眼前打量,不得不说,这野菜长得是真茂盛,易安粗略看了看,要是省着点吃,几乎能维持他七八天都能喝上野菜汤了,心中也是喜悦,将野菜放入怀中,易安正想趁着还见得到路,返回家中。

    可这时,异变陡生!

    只听的“咻———”的一声,传来破空之音,易安猛地一闪身,这是身体在感知到危险是出于本能做出的闪避动作,他只感到,有什么力量极大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胸前飞过,将他的衣衫都破开了。

    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易安才抬起头,此时,他怀中的野菜散落一地,可易安却像不知道一样,他的双眼,此时死死盯着刚才自己站立的地面。

    只见一杆黑色长枪,深深的钉入刚才易安站立的地方,枪头已然全部没入泥土,露在外面的枪身还在微微的晃动,足以见到刚才那投射威力之大。

    易安惊出一身冷汗,这一枪,如果扎到自己身上,恐怕当场就能让自己魂归西天,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从这里赶快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又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哪来的小贼娃子,竟然敢到老夫的住所行偷盗之事。”

    顺着这声音的来源,易安朝着门口望去,在大雪的微弱反光中,他看到,一个略显佝偻的单薄身影踏入院内,肩上似乎还扛着一个巨大的东西,在月光下,此人的影子被拉成长长一条,看起来颇为可怖。

    朦胧中,易安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好在,这身影入了院内后并没有接着对他发起攻击,看向易安时,这身影似乎怔了一下,在院中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后,便转身步入一旁的厢房中。

    易安在见到来人后,他的头脑一片发白,站在原地,紧紧抱住仅剩的两株野菜,不敢动弹,此时见到来人走开,他赶快将野菜放在地上,想要赶快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小茅屋里。

    可就在他将要跑出院子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陪老夫说会话。”

    不知是易安的错觉还是什么,这次的声音,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冷意,可他还是感到有些为难,毕竟这老者看起来不像个好相处的,但在其要求下,易安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朝着那老者所在,小心翼翼的走去。

    走到刚才老者进入的厢房边上,门并没有关上,此时老者已升起一堆炉火,整间房内,慢慢的被温暖所充斥,借着炉火的光亮,老者的形貌,也终于完整的展现在易安眼前。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形容清瘦,可面容看上去竟有几分慈祥,头发乱糟糟的,身披着一件足以笼罩全身的长袍,那长袍上似乎有些纹样,不过看的不太明确,这长袍也和老者的头发一样,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他的脚边,还有一只死掉的白鹿,想来便是刚才他肩上所扛之物。

    白鹿的胸口正中破开一个大洞,骇人无比,易安已经能想到,如果刚才自己躲不掉那一枪,现在估计也是一样的下场。

    令易安感到奇怪的是,外面天寒地冻,而白鹿伤口流出的鲜血,却还在蒸腾着丝丝热气,就像刚刚死去那样。

    此时的老者,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察觉到门口易安的无措,他抬起头来。

    “去,把院子里那杆枪给我拿过来。”

    易安不敢怠慢,只能回到院中,此时那杆枪犹自杵在那里,易安上前抱住枪杆,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往外拔,可哪能撼动分毫,连枪身都没有出现丝毫的抖动,简直犹如生铁浇铸在那里一样。

    情急之下,想到那恐怖的老者,易安顾不得许多,趴在地上,用手开始挖起土来,慌乱中,他的手在挖掘时触碰到了埋在土里的枪刃,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却直接将他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当真是锋利无比,一缕鲜血沾染到闪着寒光的枪刃上,转瞬就消失不见,易安并没有注意到,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上,就准备继续挖土。

    事情没有想象的这般顺利,易安刚刚捧出一抔土,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敏锐的感觉到,大地竟然在微微的颤动,再仔细看去,这震动竟然是由他眼前这杆枪上传出,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要将此枪从泥土中拔出,并且,这枪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从黑色变成了暗红色,似乎还在越变越鲜艳,易安愣在原地,被这异象惊的不知所措。

    长枪在不断变红,最后变得如同被鲜血涂抹一般,并且铮铮作响,枪身疯狂的抖动,这方土地似乎都在摇晃,易安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哨音,长枪拔地而起,与此同时,易安也感到自己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