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当兴（八）

    神农氏一路跋山涉水，用脚步丈量着每一寸土地，每每见到一种未成见过，不知效果的植物，他就会拿起来尝一尝，并将体味道和体现在身上的情况一一记载在兽皮上。他就这么边走边尝，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不知尝了多少植物，将其中有毒的总结出来编成一卷，又把能做药的总结出来另编一卷，一称《毒经》，一称《药经》，和称《神农本草经》。不过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神农氏为了得到最直接的感受，也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能切实的有利于凡人，一直以来都是将实力处于封印的状态下，不然也用不着步行不是嘛？

    先前就说了，这些植物里面有药有毒，要是要还好，要是毒的话就很难受了，神农氏因此有几次都差点死在尝药的过程中。不过好在最开始发现的茶有解毒的功效，一路上的也收集了不少能够解毒的草药，是以能够一直活着，但是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终于神农氏在一次尝试一种长者淡黄色花蕾的小草的时候，又中毒了，并且由于毒性过于强大和直接，竟是令已经封印了自己全部力量的神农氏几乎就要一命呜呼了。不得以之下，神农只好解开封印以保全性命，但是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的肉身已经彻底坏死了，唯有元神保全了下来。

    而一直在一旁护卫神农周全的计都也懵了，这措不及防的，他根本就没想到只是普通的草药居然就能让神农这个已经是大乘期圆满的修士肉身毁坏。不过为了保障神农元神的安全，他还是第一时间现身在了神农面前，对他说道：“难怪天渊大人要让我来看着你，不然以你这作死的方法，恐怕活不到你机缘到了的那一天。”神农也不是很吃惊，毕竟没有由来的，他能够隐隐感觉到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计都的出现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不过神农虽然不吃惊，但是却怪不好意思地，本来天渊就是让他重修一世，结果这下好了又把肉身搞没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计都也看出神农的尴尬，他倒是也没继续说些什么了，反正天渊给的任务算是搞砸了，于是对着神农说道：“反正现在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是跟我回万妖祖城吧，说不定大人还有办法。”神农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自然不会出言反对，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是就这么带着元神之身回去，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比起以后再也没有肉身而言，丢点脸也不算什么。计都见他没有意见，直接带着神农的元神往天外去了，只留下神农那具已经坏了的肉身，还有三卷经书也留在身上，至于原因吗，当然是因为这里其实离人族聚居之地并不远，被人族发现的可能性很高的，计都还顺便将神农的身体扔在了过往砍柴的必经之路上，不愁不会被人发现。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专门砍柴为生的樵夫路过，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近前来看竟是生的牛首人身，额头上那两个大包好不吓人，只是这包现在有些干瘪，看起来更是吓人。不过樵夫是个善人，没有因为相貌恐怖而放弃自己救人的初心，只是一探气息，却是发现那人早已死去。樵夫虽然有所预料，却还是不免为此伤感，本想着为这具尸体准备一块地给他埋了，可是看见神农身上穿着的厚实麻布衣裳，樵夫心想反正他都是死了的人了，自己还帮他收敛埋葬拿了他的衣服应该不过分吧。也并不是这樵夫冷血，只是这个年代即便是神农发明了治麻为布的技术，但是一件衣服也是很消耗时间和精力的，并且神农的这一身厚实精密的好衣服，要是在市廛之上，起码可以换回两头猪一头牛。

    所以樵夫很自然地将神农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也在扒衣服的过程中看到了那两卷神农手书的《神农本草经》，不过这个时代的凡人，大多都不认得用来书写的妖铭。这妖铭本就是鲲鹏所做用来给修士使用的，内含道蕴，普通凡人不要说学习了，就是看久了也只会觉得脑子发胀，很不舒服。樵夫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关于妖铭的存在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捡到宝了。不过他也知道，能拥有写着妖铭的兽皮的人多半是修士，而他既然死后还是人身，虽然长相怪异了点但是既然还能保持人身那就是铁定的人族无疑了。

    思量至此，樵夫连忙把衣服给尸体又穿上，将他背起回到部族中去向首领禀报了。那首领虽然只是个依附于大部族的小首领，但也是是个有见识的，见了神农的尸体，虽一时记不起到底是谁，但是总觉得面熟，隐隐知道应该是给了不得的大人物，当下也不迟疑，带着尸体就又往所依附的大部族赶去，当然也没忘了那部记载着妖铭的兽皮。那大部族的首领却是直接见过神农的，只一看见就立马认了出来，心中惊骇无以复加，不过毕竟是大族首领，素质自然是极高的，一边吩咐小首领不要将消息走露，一边直接去了那座属于人族共主的宫殿。

    而计都此时正带着神农氏给天渊请罪。只见计都弯着身子，十分抱歉地说道：“在下有负大人所托，未能保护好红云转世，以至于他肉身损毁，还请大人责罚。”神农也不好意思，站在计都旁边对天渊说道：“此事错不在计都道友，乃是我一意孤行，以至于落入如此地步，到是有愧于天渊你的一番苦心了。”天渊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对计都说道：“行了，你退下吧，这事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让你去保护他不被另一个人算计了而已，现在这样的结果也还在我的意料之中。”计都点头应命顺从地退下了。

    反倒是留着很是疑惑的神农氏还在大殿之中，独面天渊。神农氏问道：“你刚才的言语是何意？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因为尝百草而导致肉身毁坏吗？你要是知道干嘛不早点提醒我，结果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就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会走这条道的，毕竟除了尝百草辩功效之外，还没有什么能够达成你只帮忙，不添乱的想法。”神农氏翻了翻白眼说道：“既然早就知道，那还不快说解决办法，还非要我在这儿担惊受怕的。”天渊浅浅的笑了笑，说道：“我早已与伏羲商量好了，此事已经有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顺便还帮你准备了一份圣人道果，只要时间一到，你自然就能明白。”

    神农氏虽然对于天渊这种简直把圣人当做随地可见的语气不怎么相信，但是又觉得没理由不信他，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天渊骗他，张了张嘴还是说道：“那好吧，既然你都规划好了，那到时候在喊我一声就行了，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就往自己以前住的房间走了，毕竟老是何天渊在一起的话，他会觉得自己可能是走火入魔了。天渊也不在意，只是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渺远处那些缓慢而坚定地向着这方世界而来的诸多世界，口中自言自语道：“希望事情不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吧，否则到时候就不能像这样端坐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了。”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右手上黑色的手套，只见得天渊右手旁边的空间一道道裂缝凭空出现，而王座上的小树轻摇，空间又很快愈合上了，天渊长出了一口气，又坐回了王座。

    而此时凡间的人族却是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虽然神农死了，但是由于保密做得很好，加上来自天界人皇伏羲的旨意，新的凡间共主就从神农的孩子中选出，加上本来人间共主要做的事情就不多，是以人间也没出什么岔子。同时伏羲赐神农之子尊号为烈山氏，因神农以火德王，加封炎帝为人间共主，同时感念神农生前功德，伏羲追封其为地皇位同人皇，同时将自己的人皇改称为天皇，遥尊已经隐居火云洞的燧人氏为人皇。因为神农氏毕竟已经死了，是以这一次也没有人会愿意来更伏羲扯皮，反正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好去羡慕嫉妒的。这也正中了伏羲的下怀，他同时下令天地人三皇需得合祭，令人在凡间修建祖庙供奉三皇，这一切都是为成圣做的准备，聚敛人族功德以成圣人果位。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既然伏羲氏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自然是照做便好，没过多久供奉三皇的祖庙就已经修建好了，也供奉上了三皇的石像。伏羲见此也知道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动身来了帝妖宫，要向天渊询问一下具体还应该做些什么。

    “就这样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去管了，只是你记住成了圣人之后就不要过多的掺和进人族的事情了。”天渊叮嘱道。“我既是专修推演一道的，自是省得，成圣之后要是还与尘世牵扯太深会对未来造成很大的影响的。”伏羲点了点头，对此没什么意见。“对了，你把这玉简拿去修炼了吧，在成圣之前，将来也好多个战力。”天渊抛出一枚玉简。伏羲神识扫过，看了一遍，满脸震惊的说道：“这和斩三尸之法居然是相辅相成的，再以三尸合一斩出真我，以真我为造化之门既能享无极法力，又能有同样级别的身外化身。”

    伏羲突然直视天渊的双眼，问道：“斩三尸之法，是你传出的？”虽是问句，却是几乎笃定的语气。“不是。”天渊的语气很平淡，不过下一句话就让伏羲更加坐不住了。“那是我儿子传下的。”这话可是把伏羲震惊得不轻，只是他一想到天渊的儿子当初不是还算计过他吗，这么一想，好像也能接受。“对了，你刚才说的加个战力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加战力为什么不把这法子也一并传出去？”伏羲问道。天渊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日后的事情，等你成圣了自然能推演出来，比我现在告诉你省力多了，至于为什么不将这斩真我的法子传给众生，却是因为，给这世间的变数太多的话，未来就会更加模糊。”

    伏羲觉得天渊说得也在理，又谈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告辞了。“对了，神农的尸体还在你那儿吧。”天渊说道。“嗯，是在我哪儿，毕竟你当初说过神农道友还得和我一并成圣呢。他的肉身我自然会好好保存的。”伏羲回道。“那你这次就干脆带着神农一起回去吧，反正没多久天道的鸿蒙紫气就会降下了。”天渊派人去将神农叫来，让他跟伏羲一起回天界。

    伏羲和神农离了万妖祖城之后，伏羲突然心血来潮。就想起同样隐居在天外天火云洞的燧人氏，就干脆和神农商量了一下，顺便去拜访燧人氏好了。火云洞也不难找，没用多久就到了，伏羲就带着还是元神的神农氏进了洞中。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进洞的刹那，正坐在一处雪山上和一名足有五头三眼四手的奇怪人类交谈的墟狱突然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阁下为何发笑，莫非我言语中出了什么问题。”那怪人很是不悦，觉得墟狱这是不尊敬他。“湿婆道友无须动怒，只是我却是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同的见解，正要说与你听。”墟狱也不解释只是将错就错地给湿婆讲解起来了，不过墟狱的讲解倒也真是令湿婆茅塞顿开，自然也就不会去计较墟狱先前的失礼了。

    又说回入了火云洞的伏羲和神农二人，只见得明明不甚巨大的火云洞内，居然是别有洞天竟是郁郁葱葱，到处都是密林山涧，居然是一方无比巨大小世界。纵使伏羲神农都是见过人族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可是那些地方加起来也可能还没有这火云洞大，让伏羲和神农不由得感叹这燧人氏还真懂得享受啊，只是毕竟人家也是为人族做出过大贡献的，也不好说得什么。此时一道神识传音到了二人耳中：“两位若是要见我就往这边来吧。”指明了方向。伏羲神农也知道必定是燧人氏无疑了，毕竟这里不大可能有第二个半步圣人。顺着那传音指引的方向，二人又到了一个山洞前，笑了笑，这算什么，洞中洞？不过毕竟都是大能，也不会过分地在意这洞，直接就往里面踏步了。

    只是进到洞内，眼前的景象却是令二者怒火中烧，只见燧人氏盘膝坐在一块蒲团上，双脚上被锁链穿过，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山壁。“这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伏羲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别去了，虽然是他给我套上的，但是我自己也没有意见，毕竟当年为了人族延续而犯下的杀业，如今不过是恕罪而已。”燧人氏反倒是很淡然的样子，半点看不出被锁链束缚着的痛苦。“就算不然我去报仇，那总该告诉我究竟是谁做的吧，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伏羲却是依旧意难平。

    “告诉了你又能如何？他能锁住我，难道还会锁不住你吗？你还是不要打听了的好。”燧人氏劝道。只是这个时候伏羲就高兴了，说道：“虽然现在我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但是我已经从天渊处找到了成圣的方法，再过不久就是圣人了，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成圣，还有何惧之有。”燧人氏却是苦笑道：“说得好听啊，只是咱们现在就已经落在他的圈套里面了。”伏羲还没有反应过来燧人氏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道粗壮无比的功德金光柱子就从人间直通天外天，撞入火云洞，轰在这人族三位皇者身上。

    “不对呀，按道理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祖庙才能积聚起足够的气运和功德呀，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伏羲想到，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将保存在河图洛书中的神农身躯取出后，连忙盘膝坐下准备运功。神农也试着回到自己的肉身中去，一试之下居然成功了，不止如此额头的两个大包也消了下去，也连忙盘膝运功，而燧人氏就跟别提了一直都保持着呢。一时间三皇都在运功准备冲击圣人，随着功德金光中一抹妖异的紫色掠过以及不认真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躲在紫光中的紫黑色亮芒灌入三皇体内，他们每个人的道果都开始了向着大道之树的转变。

    不过这个时候差距就出来了，神农因为没有经历过斩却三尸的这一步，是以大道之树只长出两枚道果就没了，而燧人氏和伏羲就不一样了，伏羲有七枚，燧人氏更是骇人听闻的九枚，要知道就算是他的师傅老子成圣的时候也只有八枚，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不过盘古鸿钧天渊都是以力证道，没有大道之树，却是不能比较。三皇都成圣之后，神农伏羲都在彼此道贺，唯有燧人氏依旧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都成圣了，怎么还是不高兴啊。行了高兴点，顺便把那个锁了你的家伙告诉我，我们三个一起去找他算账。”伏羲说道，同时伸出手来就要掰断锁着燧人氏的锁链，只是一用力之下，发现即便是以自己圣人之力竟是也奈何不得这看着不过拇指粗细的锁链。

    伏羲还在想怎么能将这锁链打开，燧人氏却说道：“还是别管这锁链了，你还是看看现在你们怎么出去吧。”“这还不简单，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呗。”伏羲随口应道。同时想将自己的大道之树收回体内。只是心念转动之下，那大道之树虽然有些反应，却是死活没回道伏羲体内。神农同样是如此，二人脸色一变，就只见三棵大道之树上一根根紫黑色纹路缓缓浮现，这纹路的样子居然和燧人氏脚上的锁链近乎一致，而后山洞内壁有弹出数根锁链将三棵大道之树都捆得严严实实的拉进了山壁之中。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伏羲和神农都没能做出什么来，不是不想而是脚下也有锁链将他们拉住，别说动作，就连法力都运不起来。

    至于燧人氏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坐在那里，只是闭上了双眼。“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的大道之树会被这山给拿走。”伏羲问道，虽然大道之树收不回了，但是还是能感受到存在，圣人境界也是稳固的。他是没有怀疑过燧人氏的，毕竟这样的局他应该还布不出来，加上对于燧人氏伏羲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自然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神农到是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才是他对待修炼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