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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三十二)

    正是捻指光阴似箭,果然岁月如流。过了不少时日后,文王正好与文武皆是闲居无事,见眼下春和景媚,柳舒花放,桃李争妍,韶光正茂。文王就说:“三春景色繁华,万物发舒,襟怀爽畅,孤同诸子、众卿,往南郊寻青踏翠,共乐山水之欢,以效寻芳之乐。”

    散宜生也上前启奏道:“主公,昔日造灵台,夜兆飞熊,主西岐得栋梁之才,主君有贤辅之佐。况今春光晴爽,花柳争妍,一则围幸于南郊,二则访遗贤于山泽。臣等随使,南宫适、辛甲保驾,正尧舜与民同乐之意。”

    文王闻言大悦,随下令传旨道:“次早南郊围幸行乐。”次日,南宫适领五百家将出南郊,布下一个围场,众武士皆是披甲执锐,剩下文武百官同文王一起出城,等到行至南郊,怎见得好一派好春光景致:

    和风飘动,百蕋争荣:桃红似火,柳嫩成金。萌芽初出土,百草已排新,芳草绵绵铺锦绣,娇花袅袅斗春风。林内清奇鸟韵,树外氤氲烟笼。听黄鹂、杜宇唤春回,遍访游人行乐;絮飘花落,溶溶归棹,又添水面文章。

    见几个牧童短笛骑牛背;见几个田下锄人运手忙;见几个摘桑拎着桑篮走;见几个采茶歌罢入茶筐。一段青,一段红,春光富贵;一园花,一园柳,花柳争妍。无限春光观不尽,溪边春水戏鸳鸯。人人贪恋春三月,留恋春光却动心。劝君休错三春景,一寸光阴一寸金。

    文王正同众文武一起出郊外行乐,共享三春之景,正好行至一山,见周围有围场,布成罗网。文王一见许多家将披坚执锐,手执扫杆钢叉,牵着黄鹰猎犬,雄威万状。怎见得:

    烈烈旌旗似火,辉辉造盖遮天。锦衣绣袄驾黄鹰,花帽征衣牵猎犬。粉青毡笠,打洒朱缨。粉青毡笠,一池荷叶舞清风;打洒朱缨,开放桃花浮水面。只见:赶獐猎犬,钻天鹞子带红缨;捉兔黄鹰,拖帽金彪双凤翅。黄鹰起去,空中咬坠玉天鹅;恶犬来时,就地拖番梅花鹿。

    青锦白吉,锦豹花彪。青锦白吉,遇长杆血溅满身红;锦豹花彪,逢利刃血淋出土赤。野鸡着箭,穿住二翅怎能飞;鸬鹚遭叉,扑地翎毛难展挣。大弓射去,青妆白鹿怎逃生;药箭来时,练雀班鸠难回避。旌旗招展乱纵横,鼓响锣鸣声吶喊。打围人个个心猛,与猎将各各欢欣。登崖赛过搜山虎,跳涧犹如出海龙。火炮钢叉连地滚,窝弓伏弩傍空行。长天听有天鹅叫,开笼又放海东青。

    文王见这么个光景,忙问身边的散宜生道:“上大夫,此是一个围场,为何设于此山?”散宜生马上欠身回复文王道:“今日千岁游春行乐,共幸春光。南将军已设此围场,俟主公打猎行幸,以畅心情,亦不枉行乐一番,君臣共乐。”

    文王听说这些家将都是为自己圈住围场,作为一位仁德之主,自然是不会喜欢,于是正色对散宜生说道:“大夫之言差矣!昔伏羲黄帝不用茹毛,而称至圣。当时有首相名曰风后,进茹毛与伏羲。

    伏羲曰:‘此鲜食皆百兽之肉,吾人饥而食其肉,渴而饮其血,以之为滋养之道;不知吾欲其生,忍令彼死,此心何忍。朕今不食禽兽之肉,宁食百草之粟。各全生命以养天和,无伤无害,岂不为美。’

    伏羲居洪荒之世,无百谷之美,倘不茹毛鲜食;况如今五谷可以养生,肥甘足以悦口,孤与卿踏青行乐,以赏此韶华风景,今欲骋孤等之乐,追麋逐鹿,较强比胜;骋英雄于猎较之间,禽兽何辜,而遭此杀戮之惨!

    且当此之时,阳春乍启,正万物生育之时,而行此肃杀之政,此仁人所痛心者也。古人当生不翦,体天地好主之仁。孤与卿等何蹈此不仁之事哉。速命南宫适,将围场去了!”

    众将领了文王之令,连忙传旨下去,文王又吩咐道:“孤与众卿,在马上欢饮行乐。”于是一众文武百官具皆停马,观望来往士女纷纭,踏青紫陌,斗草芳丛,或是携酒至溪边畅饮,或是一路歌行于绿圃之上,君臣在马上见了,忻然而叹:“正是君正臣贤,士民怡乐。”

    散宜生又极为合时宜地在马上欠身答道:“主公,西岐之地胜似尧天。”文王虽未答应下来,却也没有制止散宜生的言语,一众君臣正迤逦行乐之时,只见那边有一伙渔人踏歌而来: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一举民安止。今经六百有余年,祝网恩波将歇息。悬肉为林酒作池,鹿台积血高千尺。内荒于色外荒禽,嘈嘈四海沸呻吟。我曹本是沧海客,洗耳不听亡国音。日逐洪涛歌浩浩,夜观星斗垂孤钓。孤钓不如天地宽,白头俯仰天地老。”

    文王听这群渔人歌罢,对散宜生说道:“此歌韵度清奇,其中必定有大贤隐于此地。”文王命辛甲道:“与孤把作歌贤人请来相见。”辛甲领旨,将坐下马一磕,向前厉声叫道:“内中有贤人,请出来见吾千岁!”

    那些渔人哪见过这等阵仗,齐齐跪下,答道:“吾等都是‘闲’人。”辛甲却是十分好奇,怎会有这般多的贤人,故而问道:“你们为何都是贤人?”渔人回道:“我等早晨出户捕鱼,这时节回来无事,故此我等俱是‘闲’人。”

    还没等辛甲反应过来,文王的马就已经到了。辛甲向前启奏文王道:“此乃俱是渔人,非贤人也。”文王却是一口断定道:“孤听作歌,韵度清奇,内中定有大贤。”众渔人一听大概也知道文王何意了,连忙说道:“此歌非小人所作。离此三十五里,有一磻溪,溪中有一老人,时常作此歌,我们耳边听的熟了,故此随口唱出此歌,实非小民所作。”

    文王听罢也是知道了其中真情,便说道:“诸位请回。”于是众渔人俱是叩头去了。文王又在马上想这歌中滋味,说了句“好个洗耳不听亡国音。”一旁的大夫散宜生欠身言问道:“‘洗耳不听亡国音’”者何也?”

    文王道:“大夫不知么?”宜生回道:“臣愚不知深意。”文王便与一众大臣们将起了故事来,说道:“此一句乃尧王访舜天子故事。昔尧有德,乃生不肖之男;后尧王恐失民望,私行访察,欲要让位。一日行至山僻幽静之乡,见一人倚溪临水,将一小瓢儿在水中转。

    尧王问曰:‘公为何将此瓢在水中转?’其人笑曰:‘吾看破世情,却了名利,去了家私,弃了妻子,离爱欲是非之门,抛红尘之径,避处深林,虀盐蔬食,怡乐林泉,以终天年,平生之愿足矣。’

    尧王听罢大喜,‘此人眼空一世,亡富贵之荣,远是非之境,真乃仁杰也。孤将此帝位正该让他。’王曰:‘贤者,吾非他人,朕乃帝尧。今见大贤有德,欲将天子之位让尔,可否?’其人听罢,将小瓢拿起,一脚踏的粉碎,两只手掩住耳朵,飞跑跑至溪边洗耳。

    正洗之间,又有一人牵一只牛来吃水。其人曰:‘那君子,牛来吃水了。’那人只管洗耳。其人又曰:‘此耳有多少秽污,只管洗?’那人洗完,方开口答曰:‘方才帝尧让位与我,把我双耳都污了,故此洗了一会,有误此牛吃水。’

    其人听了,把牛牵至上流而饮,那人曰:‘为甚事便走?’其人曰:‘水被你洗污了,如何又污吾牛口?’当时高洁之士如此。此一句乃是‘洗耳不闻亡国音’。”

    众官都在在马上听文王谈讲这番先朝兴废,后国遗踪之事。而后君臣依旧在马上传杯共享,与民同乐。不多时又见了些桃红李白,鸭绿鹅黄,莺声嘹呖,紫燕呢喃,风吹不管游人醉,独有三春景色新。君臣正行之间,又见一起樵夫踏歌而来:

    “凤非乏兮麟非无,但嗟世治有隆污。龙兴云出虎生风,世人慢惜寻贤路。君不见耕莘野夫,心乐尧舜与黎锄。不遇成汤三使聘,怀抱经纶学左徒。又不见一傅岩子,萧萧笠甘寒楚。当年不入高宗梦,霖雨终身藏版土。古来贤达辱而荣,岂特吾人终水浒。且横牧笛歌清昼,慢叱黎牛耕白云。王侯富贵斜晖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文王同文武在马上听得此人歌声甚是奇异,心想内中必有大贤。于是文王又命辛甲道:“请贤者相见。”辛甲领命,再次拍马前来,见一伙樵人打柴归来,便出言问道:“你们内中可有贤者?请出来与吾大王相见。”

    许是先前辛甲那一番急躁的作为,让文王有所不满,故而训斥了他几句,这回辛甲的态度就比起之前而言好上不少,而众人见一将士拦住前路,便都放下担儿,一起说道:“内中并无贤者。”

    不多时文王的马又到了。不过好在这回辛甲已是弄清楚了,回复文王道:“内无贤士。”文王却是奇道:“歌韵清奇,内中岂无贤士?”樵夫中有一人说道:“此歌非吾所作。前边十里,地名磻溪,其中有一老叟,朝暮垂竿,小民等打柴回来,磻溪少歇,朝夕听唱此歌,众人听得熟了,故此随口唱出。不知大王驾临,有失回避,乃子民之罪也。”

    文王见依旧不是贤士,也有些急躁,就说道:“既无贤士,尔等暂退。”一众樵夫皆是去了,文王却还在马上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贤士。不知不觉间就又行了一路,文王虽是依旧与文武把盏,却终是闷闷不乐。

    不过好在一路上春光明媚,花柳芳妍,红绿交加,妆点春色,也是解了不少的忧愁之情,一干人正行之间,忽然只见一人挑着一担柴踏歌而来:“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鱼未遇隐磻溪。世人不识高贤志,只作溪边老钓矶。”

    文王听得歌声,嗟叹道:“奇哉!此中必有大贤。”宜生在马上看那挑柴的好像是之前南门杀人的武吉。于是散宜生对文王说道:“主公,方才作歌者像似打死王相的武吉。”文王却是劝道:“大夫差矣!武吉已死万丈深潭之中。前演先天,岂有武吉还在之理。”

    散宜生却是越看越觉得那人像是武吉,就命辛免道:“你是不是拿来。”于是辛免走马向前。武吉已见了是文王驾至,只是此时已是回避不及,只得把柴歇下,跪在尘埃中。辛免当时也是知道武吉杀人只是,看过去,果然是武吉。

    辛免拿了武吉回来见文王,启奏道:“果是武吉。”文王闻言,气得是满面通红,一是为自己术数不灵,二是为这刁民不尊法度。文王见了武吉就大声喝骂道:“匹夫!怎敢欺孤太甚!”

    随即就对散宜生说道:“大夫,这等狡猾逆民,须当加等勘问。杀伤人民,躲重投轻,罪与杀人等。今非谓武吉逃躲,则先天数竟有差错,何以传世。”武吉听了又要抵命,连忙伏地对文王哭诉道:

    “吉乃守法奉公之民,不敢狂悖。只因误伤人命,前去问一老叟。离此间三里,地名磻溪,此人乃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叫小人拜他为师,传与小人:回家挖一坑,叫小人睡在里面,用草盖在身上,头前点一盏灯,脚后点一盏灯,草上用米一把撒在上面,睡到天明,只管打柴,再不妨事。千岁爷,‘蝼蚁尚且贪生,岂有人不惜命。’”

    听罢武吉之言,文王还没说什么,只见散宜生在马上欠身对文王恭贺道:“恭喜大王!武吉今言此人,道号飞熊,正应灵台之兆。昔日商高宗夜梦飞熊而得傅说;今日大王梦飞熊,应得子牙。今大王行乐,正应求贤。望大王宣赦武吉无罪,令武吉往前林请贤士相见。”

    文王听罢,也觉得此言甚好,于是命武吉带路,武吉连忙叩头谢恩,飞奔往林中去了。文王等一众君臣到了林前,也不敢惊动贤士,离得还有数箭之地,文王就起身下马,同散宜生一齐步行入林,其余百官在远处等候。

    这边武吉赶进林来,不见自己师父,心下有些慌忙;又见文王已是进林,就更慌了。这时散宜生问道:“贤士在否?”武吉回道:“方才在此,这会不见了。”文王此时心平气和,也不忙怪罪武吉,只是问道:“贤士可有别居?”

    武吉这才想起,说道:“前边有一草舍。”说罢武吉连忙引了文王到了子牙的草舍之前。文王以手抚门,犹恐造次,犹豫着该如何叫门。还不待文王想清楚,就只见里面出来一小童开门。

    文王笑问小童道:“老师在否?”小童说道:“不在了。同道友闲行。”文王问道:“甚时回来?”童子回道:“不定。或就来,或一二日,或三五,萍梗浮踪,逢山遇水,或师或友,便谈玄论道,故无定期。”

    散宜生连忙在一傍说道:“臣启主公:求贤聘杰,礼当虔诚。今日来意未诚,宜其远避。昔上古神农拜常桑,轩辕拜老彭,黄帝拜风后,汤拜伊尹,须当沐裕斋戒,择吉日迎聘,方是敬贤之礼。主公且暂请驾回。”

    文王也觉得有理,于是说道:“大夫之言是也。命武吉随驾入朝。”至于说为什么要命武吉随驾如朝,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别万一武吉是骗他的暗岂不是走了他了,而后文王行至溪边,见光景稀奇,林木幽旷。乃作诗曰:

    “宰割山河布远猷,大贤抱负可同谋,此来不见垂竿叟,天下人愁几日休。”

    又见绿柳树阴之下,平常坐石之旁,一杆鱼竿飘在水面,独不见子牙之人,心中甚是悒怏。复吟诗曰:

    “求贤远出到溪头,不见贤人只见钓,一竹青丝垂绿柳,满江红日水空流。”

    文王做完诗后,犹是留恋不舍,还是散宜生劝说,文王这才随一众文武回朝。日头西斜,众官进了西岐城中,全都到了殿前,文王传旨下令,令百官道:“俱不必各归府第,都在殿廷宿斋三日,同去迎请大贤。”

    这时大将军南宫适却是进奏道:“磻溪钩叟恐是虚名,大王未知真实,而以隆礼迎请,倘言过其实,不过费主公一片真诚,竟为愚夫所弄。依臣愚见,主公亦不必如此费心,待臣明日自去请来。如果才副其名,主公再以隆礼加之未晚。如果虚名,可叱而不用,又何必主公斋宿而后请见哉。”

    散宜生却是在旁厉声言说道:“将军!此事不是如此说!方今天下荒荒,四海鼎沸,贤人君子多隐岩谷。今飞熊应兆,上天垂象,特赐大贤助我皇基,是西岐之福泽也。此时自当学古人求贤,破拘挛之习,岂得如近日欲贤人之自售哉。将军切不可说如是之言,使诸臣懈怠!”

    文王闻言大悦,说道:“大夫之言,正合孤意。”于是百官俱在殿廷歇宿三日,然后一齐准备去聘请子牙。文王更是听从了散宜生之言,斋宿三日。至第四日,方才沐浴整衣,极其精诚。

    而后文王端坐于銮舆之上,令随从扛抬聘礼。文王摆列车马成行,前往磻溪,来迎子牙。又封武吉为武德将军以明心意。一时笙簧满道,队伍出了西岐。不知惊动多少人民,扶老携幼,具皆000来看文王迎贤。但见:

    旗分五采,戈戟锵锵。笙簧拂道,犹如鹤泪鸾鸣;画鼓咚咚,一似雷声滚滚。对子马人人喜悦,金吾士个个欢忻。文臣在东,宽袍大袖;武臣在西,贯甲披坚。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毕公荣,,四贤佐主;伯达、伯适、叔夜、叔夏等八俊相随。城内氤氲香满道,郭外瑞彩结成祥。圣主降临西土地,不负五凤立岐山。万民齐享升平日,宇宙雍熙八百年。飞熊仁兆兴周室,感得文王聘大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