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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三十三)

    文王带领众文武出了西岐城,就直接往磻溪而来。行了三十五里路,到了上次的树林前。文王传旨下令道:“士卒暂在林外札住,不必声扬,恐惊动贤士。”而后文王下马,同散宜生一齐步行入得林来,只见子牙背坐在溪边。

    文王悄悄的行至子牙身后,正待行礼恭请,只是子牙明知驾临,却不主动见过,放倒是故意做歌一首道:“西风起兮自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为?五凤鸣兮真主现,垂竿钓兮知我稀。”

    子牙作歌之后,文王听罢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问道:“贤士快乐否?”子牙回头,看见文王,忙弃了钓竿,扔在一傍,俯伏叩地对文王道:“子民不知驾临,有失迎候,望贤王恕尚之罪。”

    文王既是来访贤,又怎会任由子牙给他行礼呢,于是连忙扶住了,放倒是给子牙行礼道:“久慕先生,前顾不虔;昌知不恭,今特斋戒,专诚拜谒。得睹先生尊颜,实昌之幸也。”只是子牙已经是拜下去了,文王毕竟年老一时居然没能扶起来,于是命散宜生道:“扶贤士起。”

    散宜生上前去扶起子牙,子牙躬身而立。文王满带笑容地携子牙至他的茅舍之中。子牙再拜文王,文王却是依旧不受,只是与子牙一起下拜。见过礼后,文王说道:“久仰高明,未得相见。今幸接丰标,祇聆教诲,昌实三生之幸矣。”

    子牙依旧俯伏在地,对文王说道:“尚乃老朽非才,不堪顾问。文不足安邦,武不足定国,荷蒙贤王枉顾,实辱銮舆,有辜圣意。”散宜生却是在一旁说道:“先生不必过谦,吾君臣沐浴虔诚,特申微忱,专心聘请。

    今天下纷纷,定而又乱,当今天子,远贤近佞,荒淫酒色,残虐生民,诸侯变乱,民不聊生。吾主昼夜思维,不安枕席。久慕先生大德,侧隐溪岩,特具小聘,先生不弃,共佐明时,吾主幸甚,生民幸甚。甚日先生何苦隐胸中之奇谋,忍生民之涂炭;何不一展绪余,哀此茕独,出水火而置之升平。此先生覆载之德,不世之仁也。”

    而后散宜生就将文王的聘礼摆开。子牙看了,果然是丰厚至极,又加上本来就是奉了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辅佐文王,于是子牙就命童儿将这些聘礼收拾好。散宜生又将文王来时驾乘的銮舆推过,请子牙登舆。

    子牙跪伏在地,说道:“老臣荷蒙洪恩,以礼相聘。尚已感激非浅,怎敢乘坐銮舆,越名僭分。这个断然不敢!”文王却是解释道:“孤预先相设,特迓先生,必然乘坐,不负素心。”子牙再三说道不敢,推阻了数次,决然是不肯乘辇。

    散宜生见子牙心意坚决,就对文王说道:“贤人既不乘舆,望主公从贤者之请。可将大王逍遥马请乘。主公乘舆。”文王闻言却说道:“若是如此,有失孤数日之虔敬也。”于是彼此又推让了数番,文王方才乘舆,让子牙乘马。

    一时间是欢声载道,士马轩昂。时值喜吉之辰,不过子牙来西岐时,却是年已八十高龄,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即便是子牙乃是修道之人,但终究是未能得道,现如今又在这末法劫云之下,自然也是难掩老态。

    只说文王聘得子牙,进了西岐,万民争看,无不欣悦。子牙一直行到朝门这才下马。而后文王升殿,子牙朝贺之后,文王就封子牙为右灵台丞相,子牙谢恩过后,文王又下令在偏殿设宴,百官皆相贺对饮。

    自子牙被拜为丞相后,西岐君臣有辅,龙虎有依。子牙在昆仑学了不少治国之术,到了磻溪之后更是没少琢磨,是故治国有方,安民有法,件件有条,行行有款。只是西岐起造相府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过朝歌的探子。故而有报传进五关。汜水关守将韩荣得知此事,连忙传往往朝歌,上奏道姜尚相周。

    过了几日后,韩荣差来的使官已经进得朝歌城来,到了文书房内来下本。正好那一日看本者乃是比干丞相。比干见了此本,知晓姜尚相周一事,沉吟不语,仰天叹息道:“姜尚素有大志,今佐西周,其心不小。此本不可不奏。”

    说罢,比干就抱本往摘星楼来候旨。不多时,纣王宣比干进见。纣王问比干道:“皇叔有何奏章?”比干启奏道:“汜水关总兵官韩荣一本,言姬昌礼聘姜尚为相,其志不小,东伯侯反于东鲁之乡;南伯侯屯兵三山之地;西伯姬昌若有变乱,此时正是刀兵四起,百姓思乱。

    况水旱不时,民贫军乏,库藏空虚;况闻太师远征北地,胜败未分,真国事多艰,君臣交省之时。愿陛下圣意上裁,请旨定夺。”纣王现在不想多讨论这些国事,一提起这些他就头痛,只是推说道:“候朕临殿,与众卿共议。”

    君臣正议论国事之时,只见有当驾官启奏道:“北伯侯崇侯虎候旨。”纣王听道大喜,总算是可以解脱出来了,连忙下命传旨道:“宣侯虎上楼。”

    等到崇侯虎上到摘星楼上,纣王连忙问道:“卿有何奏章?”崇侯虎启奏道:“奉旨监造鹿台,整造二年零四个月,今已工完,特来复命。”纣王大喜,回道:“此台非卿之力,终不能如是之速。”

    崇侯虎也十分不客气,说道:“臣昼夜督工,焉敢怠玩,故此成工之速。”纣王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只是问道:“目今姜尚相周,其志不小,汜水关总兵韩荣有本来说;为今之计,如之奈何!卿有何谋,可除姬昌大患?”

    本来纣王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的,觉得不足为患,不过既然崇侯虎来了,那就顺便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高见了,要是能说出来的话,也好把比干给对付过去,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谁知道崇侯虎居然还真的有些看法,启奏道:“姬昌何能!姜尚何物!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名为相周,犹寒蝉之抱枯杨,不久俱尽。陛下若以兵加之,使天下诸侯耻笑。据臣观之,无能为耳。愿陛下不必与之较可也。”

    纣王一听,觉得崇侯虎真是说道他心里去了,点头道:“卿言甚善。”纣王又对崇侯虎说:“鹿台已完,朕当幸之。”崇侯虎启奏道:“特请圣驾观看。”纣王大喜道:“二卿可暂往台下,候朕与皇后同往。”

    随后纣王传旨下令:“排銮驾,往鹿台玩赏。”

    不多时纣王与妲己已是同坐七香车,一众宫人随驾,车旁侍女纷纷,到了鹿台旁边,见得果然华丽非常。君后二人下车,早有两边随从扶侍上台。只见得,真是瑶池紫府,玉阙珠楼,说甚么蓬壶方丈!

    团团俱是白石砌就,周围俱是玛瑙妆成。楼阁重重,显雕檐碧瓦;亭台迭迭,皆兽马金环。殿当中嵌几样明珠,夜放光华,空中照耀;左右铺设俱是美玉良金,辉煌闪灼。

    比干随行,也在台观看,见这鹿台如此华丽,台上不知费了几许钱粮,无限珍宝玩物,可怜民膏民脂无数,入得此地,如同弃之无用之地。又想到这台中间不知陷害了多少冤魂屈鬼。又见纣王携妲己入内庭,丝毫不觉愧疚,比干看罢鹿台,实在是不胜嗟叹。有赋为证,赋曰:

    台高插汉,树耸凌云。九曲栏杆,饰玉雕金光彩彩;千层楼阁,朝星映月影溶溶。怪草奇花,香馥四时不卸;殊禽异兽,声扬十里传闻。游宴者恣情欢乐;供力者劳瘁艰辛!涂壁脂泥,俱是万民之膏血;华堂采色,尽收百姓之精神。绮罗锦席,空尽织女机杼;丝竹管弦,变作野夫啼哭。真是以天下奉一人,须信匹夫残万姓。

    比干还在台上,忽然就听见纣王下令传旨奏乐饮宴,又赐比干、崇侯虎二臣筵席一同作乐。二臣饮罢数杯,具皆谢酒下台。比干是不喜欢这氛围,也不愿意享用这般伤天害理得来的好处,而崇侯虎则是见比干走了,自己一个外臣也不好久留,故而辞行。

    且说妲己与纣王酒酣之后。纣王问妲己道:“爱卿曾言鹿台造完,自有神仙、仙子、仙姬俱来行乐;今台已造完成,不识神仙、仙子,可亘至乎?”这一句话原来是当时妲己要与玉石琵琶精报仇,所以将此鹿台之图献与纣王,要害子牙,故将邪言惑诱纣王;岂知现如今已是弄假成真。

    如今鹿台完工,纣王欲想神仙作陪,故问妲己此时详细。妲己见不好圆得此事,只得含糊回应纣王道:“神仙、仙子,乃清虚有道之士,须待月色圆满,光华皎洁,碧天无翳,方肯至此。”纣王闻言,大笑道:“今乃初十日,料定十四、五夜,月华圆满,必定光辉,使朕会一会神仙、仙子,何如?”

    妲己不敢强辩,担心到时候圆不过来,又得使那根墟狱的锁链来改纣王心智,倒不是说什么这锁链用多了就不管用了之类的,而是妲己自己也看得出来,这锁链的效果实在是好得有些过头了,担心墟狱别有所图,只得随口应承下来。

    而后纣王依旧在台上贪欢取乐,淫泆无休。从来有福者,福德多生,无福者,妖孽广积。奢侈淫泆,乃丧身之药,而纣王更是此中尤为甚者,日夜纵施,全无忌惮。妲己自从知晓了纣王要见神仙、仙子之类,着实挠心,日夜不安。

    日思夜想总算是拿了个主意出来,等到九月十三日,三更时分,妲己等到纣王睡熟,将原形出了妲己窍门,带着一阵风声,就到了朝歌南门外,离城三十五里处的轩辕坟内,至于说为什么这本来是存在于北俱芦洲的轩辕坟,却是被挪移到了此处,自然也是墟狱的手笔。

    妲己原形至此,以众狐狸齐来迎接。又见九头雉鸡精出来相见。雉鸡精问狐狸道:“姐姐为何到此?你在深院皇宫受享无穷之福,何尝思念我等在此凄凉!”妲己自己也是有些讪讪,毕竟当初说好的三姐妹一齐前去,坏了纣王江山,现如今却只自己一人享福,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妲己还没忘了自己前来所为何事,所以说道:“妹妹,我虽偏你们,朝朝侍天子,夜夜伴君王,未尝不思念你等。如今天子造完鹿台,要会仙姬、仙子;我思一计,想起妹妹与众孩儿们,有会变者,或变神仙,或变仙子、仙姬,去鹿台受享天子九龙宴席;不会变者,自安其命,在家看守。俟其日,妹妹同众孩儿们来。”

    雉鸡精却是摇头答道:“我有些需事,不能领席;算将来只得三十九名会变的。”妲己也不强求,既然雉鸡精不来,她就对其他狐狸吩咐停当,而后风声响起,妲己依旧回宫,狐狸还了本窍。纣王此时依旧大醉,那知身旁妖精出入。

    一宿天明,第二日,纣王问妲己:“明日是十五夜,正是月满之辰,不识群仙可能至否?”妲己启奏:“明日治宴三十九席,排三层,摆在鹿台,候神仙降临。陛下若会仙家,寿添无算。”纣王闻言大喜。

    纣王又道:“神仙降临,可命一臣斟酒按宴。”妲己点点头,回道:“须得一大量大臣,方可陪席。”纣王一想,回道:“合朝文武之内,止有比干量洪。”于是传旨:“宣亚相比干。”不一时,比干至鹿台下来朝见纣王。

    纣王吩咐道:“明日命皇叔陪群仙筵宴,至月上台下候旨。”比干领旨,却不知怎样陪神仙?胡涂不明。比干仰天叹息道:“昏君!社稷这等狼狈,国事日见颠危,今又痴心逆想,要会神仙;似此又是妖言,岂是国家吉兆!”而后比干领旨回府,却还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纣王又于次日传旨下令:“打点筵宴,安排台上,三十九席俱朝上摆列,十三席一层,摆列三层。”纣王吩咐后,一众宫人布列停妥。纣王恨不得将太阳速送西山,皎月忙升东土,只盼得的晚上能快点来,好见见仙人模样。

    等到九月十五日日暮时分,比干身穿朝服往台下候旨。而台上纣王见日已西沉,月光东上,心中大喜,如得万斛珠玉一般,忙携妲己于台上,看九龙筵席,真乃是烹龙炮凤珍羞味,酒海肴山色色新。

    席已完备,纣王就和妲己先行入内欢饮,等候神仙前来,却不知若是真神仙,见纣王如此不敬,也不肯来,既是请神仙,哪有自己先吃的,莫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间帝王,就算是天帝宴请仙人,也断无如此失礼之行。

    只可惜纣王心智早已迷失在美人怀中,墟狱链里,那还有这般心思,而后妲己启奏纣王:“但群仙至此,陛下不可出见;如泄天机,恐后诸仙不肯再降。”纣王点头道:“御妻之言是也。”而后二人说些私房话,一直等到将近一更时分,只听得四下里风响。

    这些在轩辕坟内修行的狐狸,都是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或一、二百年者,或三、五百年者,但凡是成就了金丹能化作人形这,如今一并化作仙子、仙姬,幻出一派神仙体象而来。只是那些妖气却是遮掩不住,霎时间,居然把一轮明月都给遮了。

    只听得风声大作,犹如虎吼一般。而后鹿台上飘飘的落下人来。那月光不被妖雾遮了,也就渐渐的现出。妲己悄悄启奏纣王:“仙子来了。”听得此言,慌的纣王连忙隔着绣帘一瞧,内中袍分五色,各穿青、黄、赤、白、黑,内有戴鱼尾冠者,九扬巾者,一字巾者,陀头打扮者,双丫髻者;内有盘龙云髻如仙子、仙姬者。

    纣王在帘内观之人人俱是一派神仙景象,料想就是真仙人了,龙心大悦。只听得有一仙人言道:“众位道友,稽首了。”众狐狸仙答礼道:“今蒙纣王设席,宴吾辈于鹿台,诚为厚赐。但愿国祚千年胜,皇基万万秋!”

    妲己见一众狐狸也是把气氛烘托起来了,就在里面传旨道:“宣陪宴官上台。”比干得令上得台,月光下一看,果然如此,个个都有仙风道骨,人人像是不老长生。心中自思:“此事实难解也!人像两真,我比干只得向前行礼。”

    内有一道人问比干道:“先生何人?”比干回答道:“卑职亚相比干,奉旨陪宴。”道人点头道:“既是有缘来此会,赐寿一千秋。”比干听说,心下十分着疑,这道人口气恁大,张口就是加寿一千载,当地府是他开的,只是比干也并不明说。

    等到内传旨道:“斟酒。”比干便执金壶,酌酒将三十九席全部倒满,比干虽然身居相位,依旧不识得妖气,只是怀抱金壶,侍于一众狐狸侧伴。这些狐狸,俱仗着自己会变化,全无忌惮,只是虽然他们服色变了,可那些狐狸骚臭却是变不得;比干在一旁正闻着狐骚臭。

    比干心想:“神仙乃六根清净之体,为何气秽冲人!”比干叹息道:“当今天子无道,妖生怪出,与国不祥。”正沉思之间,早有妲己命陪宴官奉大杯与众仙饮宴。比干只好依次奉承三十九席仙人,每席奉一杯,自己都陪一杯。

    不过比干有百斗之量,随奉过一回,也不过是小事而已。妲己又道:“陪宴官再奉一杯。”比干便往每一席又是一杯。诸妖连饮二杯。此杯乃是劝杯。诸妖虽然也并非是没吃过酒,平日里说不得也偷过酒吃,只是从来不曾吃过这皇封御酒,狐狸量大者,还招架得住;量小者却是招架不住。

    以至于一些道行尚浅,酒量不深的妖怪醉了,把尾巴都拖下来,在身后只是愰。妲己却不知好歹,只是要她的子孙吃酒;享受人间佳酿美食,却不知此酒发作起来,众妖禁持不住,都要现出原形来了。

    此时比干已是在奉第二层酒,而头一层饮过酒的狐狸,几乎都挂下尾巴,都是狐狸尾巴。此时月照正中,比干一直留神着这些“仙人”,看得明白,已是追悔不及,暗暗叫苦,想道:“我身居相位,反见妖怪叩头,羞杀我也!”比干又闻鼻中狐狸骚臭难当,暗暗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