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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四十八)

    张桂芳与风林见不是势头,只得带伤逃走。只留下遍地尸横,满地血水成流。商军三军叫苦,弃鼓丢锣,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张桂芳连夜败走出了西岐山,收拾起败残人马。风林上帐,与主将议事。

    张桂芳对风林说道:“吾自来提兵,未尝有败。今日在西岐损折许多人马,心上甚是不乐。”风林就劝他继续向闻太师求援,张桂芳闻言,也只得连忙修告急本章,打进朝歌,请求太师速发援兵,共破反叛。

    而这边子牙收兵,得胜回营。众将无欢腾,齐声唱凯。正是:鞍上将军如猛虎,得胜小校似欢彪。

    话说张桂芳遣官进了朝歌,来道太师府下了文书。闻太师此时已经升殿,擂响聚将鼓,众将参谒之后,有堂候官将张桂芳的申文呈上。太师拆开一看,大惊道:“张桂芳征伐西岐,不能取胜,反损兵挫锐,老夫须得亲征,方克西土。奈因东南两路,屡战不宁;又见游魂关总兵窦荣不能取胜;方今盗贼乱生,如之奈何!吾欲去,国家空虚;吾不去,不能克服。”

    只见门人吉立上前对太师说道:“今国内无人,老师怎么亲征得,不若于三山五岳之中,可邀一二位师友,往西岐协助张桂芳,大事自然可定。何劳老师费心,有伤贵体。”只可惜吉立只这一句话,就断送修行人两对,封神台上且标名。

    话说闻太师听了吉立之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海外修道之前的那些海岛上的道友,于是拍掌大笑道:“只因事冗杂,终日碌碌,为这些军民事务,不得宁暇,把这些道友都忘却了。不是你方才说起,几时得海宇清平。”

    说完之后,吩咐吉立道:“传众将知道:三日不必来见。你与余庆好生看守相府,吾去三两日就回。”说完之后,太师就骑上了坐骑墨麒麟,挂起两根金鞭,把麒麟顶上角一拍,就见麒麟四足自起风云,霎时间便可周游天下。

    不多时,闻太师就已来至西海九龙岛,见那些海浪滔滔、烟波滚滚。太师把坐骑落在崖前。只见那岛上一处洞门外:异花奇草般般秀,桧柏青松色色新。正是:只有仙家来往处,那许凡人到此间。

    正看玩时,就见洞内有一童儿出来,于是太师对他问道:“你师父在洞否?”这童儿毕竟少见人烟,只是答道:“家师在里面下棋。”太师闻言,便对童子说道:“你可通报,就说:商都闻太师相访。”

    而后童儿进洞来,启禀老师道:“商都闻太师相访。”只见洞内的四位道人听得道童此言,一齐走出洞来,大笑着说道:“闻兄,那一陈风儿吹你到此?”闻太师一见四人出来,俱是满面笑容相迎,而后将他邀至里面,行礼后,五人都在蒲团上坐下。

    四位道人问太师道:“闻兄自那里来?”太师回答道:“特来进谒。”道人又问道:“吾等避迹荒鸟之中,有何见谕,特至此地?”太师虽是有些羞于启齿,却也还是开口道:“吾受国恩,与先王之托,官居相位,统领朝纲重务。

    今西岐武王驾下姜尚,乃昆仑门下,仗道欺公,助姬发作反。前差张桂芳领兵征伐,不能取胜。奈因东南又乱,诸侯猖獗,吾欲西征,恐家国空虚,自思无计,愧见道兄。若肯借一臂之力,扶危拯弱,以锄强暴,实闻仲万千之幸。”

    听完太师言语,看样子像是带头的那一位道人便是回答道:“闻兄既来,我贫道一往,救援桂芳,大事自然可定。”而后又见第二位道人说道:“要去四人齐去,难道说王兄为得闻兄,吾等便就不去?”

    闻太师听罢大喜。此四位乃是九龙岛四圣,也是“封神榜”上之数:头一位姓王,名魔;第二二位姓杨,名森;第三位姓高,名友干;最后那位姓李,名兴霸;合该是将来的灵霄殿四将。大抵神道原是神仙做,只因根行浅薄,不能成正果朝元,证就混元,故成神道。

    且说王魔答应了闻太师之后,却是没有马上动身,而是说道:“间兄先回,俺们随后即至。”闻太师知道他们也得准备一二,故而回道:“承道兄大德,求即幸临,不可羁滞。”王魔也顺便解释道:“吾把童儿先将坐骑送往岐山,我们即来。”

    闻太师闻言,自是应允,便上了墨麒麟回朝歌来。且说王魔等四人,吩咐了童子后,就一齐驾着水遁往朝歌来。至于说为什么不用土遁,这其中缘由,也用不着我多解释了,毕竟这在西海之上,哪来的土可以让你遁,更何况碧游宫门人,因为金鳖岛在海上,故而大多钻习水遁,都是通天教主这位圣人的亲传,和普通水遁大不相同。

    不多时四位道人就已经到了朝歌城,收了水遁进得城来。朝歌军民一见,却是被吓得是魂不附体,毕竟九龙岛四圣都非是常人,只见:

    王魔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杨森莲子箍,似陀头打扮,穿皂服,面如锅底,须似朱砂,两道黄眉;高友干挽双狐髻,穿大红服,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李兴霸戴鱼尾金冠,穿淡黄服,面如重枣,一部长髯;俱有一丈五六尺长,愰愰荡荡。

    众民看见这般奇形怪状,只吓得是伸舌咬指。王魔问身边百姓道:“闻太师府在那里?”有几个大胆的回答道:“在正南二龙桥就是。”于是四位道人具皆来至相府,太师迎入,彼此施礼之后,太师传令道:“摆上酒来。”

    左道之内,虽然也是修道,却是百无禁忌,俱用荤酒,持斋者甚少。待到五位传杯欢饮过后。次日,闻太师入朝来见纣王,对纣王进言道:“臣请得九龙岛四位道者,往西岐破武王。”纣王便问:“太师为孤佐国,何不请来相见?”

    于是太师领旨。不一时,便是领着四位道人进殿来了。纣王一见,也被吓得魂不附体,着实一副好凶恶像貌!四位道人见了纣王具皆行礼道:“衲子稽首了!”纣王回道:“道者平身。”又传旨道:“命太师与朕代礼,显庆殿陪宴。”

    纣王却是不敢再多看四圣,深怕自己失态,等到太师领旨离去后。纣王也回了后宫之中。且说五位全都在殿内欢饮。王魔对太师说道:“闻兄,待吾等成了功来,再会酒罢。我们去也。”说完后,四位道人就离了朝门,太师送出朝歌,就自回府中。

    四位道人驾着水遁往西岐山来,霎时间就到了,落下水光,到张桂芳的军营辕门处。早有探马报入:“有四位道长至辕门候见。”张桂芳闻报,连忙出营将四圣接入中军。

    而后张桂芳、风林对四圣参谒。王魔见二将欠身不便,就问他们道:“闻太师请俺们来助你,你想必着伤?”风林就把自己臂膊被哪咤打伤之事说了一遍。王魔吩咐:“与吾看一看。……呀!原来是乾坤圈打的。”

    说完就从自己葫芦中取出一粒丹来,让风林口嚼碎了搽上,立时痊愈。张桂芳见效果如此之好也来求丹,王魔一样治度。治好二人后,王魔又问:“西岐姜子牙在那里?”张桂芳回道:“此处离西岐七十里,因兵败至此。”王魔眉头一皱吩咐道:“快起兵往西岐城去!”张桂芳自然不敢违命,于是传令下去,一声鼓响,三军吶喊,全部都杀奔回西岐,在西岐东门安下营寨。

    而子牙此时还在相府,与众将士正商议前日张桂芳败兵之事。忽闻有探事马报来:“张桂芳起兵在东门安营。”子牙闻报便与众将官说道:“张柱芳此来,必求有援兵在营,各要小心。”众将得令离去。

    这边王魔在帐中坐下,对张桂芳说道:“你明日出阵前,坐名要姜子牙出来。吾等俱隐在旗旛脚下;待他出来,我们好会他。”杨森又说:“张桂芳、风林,你把这符贴在你的马鞍鞽上,各有话说。我们的坐骑乃是奇兽;战马见了,骨软筋酥,焉能站立。”

    二将领命,等到次日,张桂芳全妆甲冑,上马到了城下,点名只要姜子牙答话。早有报马进相府,报:“张桂芳请丞相答话。”子牙全然不把张桂芳放在心上,毕竟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传令下去:“摆五方队伍出城。”只听得鼓声响亮,城门大开。只见:

    青旛招展,一池荷叶舞清风;素带施张,满院梨花飞瑞雪。红旛闪灼,烧山烈火一般同;皂盖飘摇,乌云盖住铁山顶。杏黄旗磨动,护中军战将;英雄如猛虎,两边摆打阵众英豪。

    话说宝纛旛下,子牙骑着青鬃马,手提雌雄宝剑。见张桂芳一马当先。子牙问道:“败军之将,又有何面目至此?”张桂芳却是不甚在意,只是说道:“‘胜败军家常事’,何得为愧。今非昔比,不可欺敌!……”

    话音未毕,就只听得后面鼓响,旗旛开处,走出四样异兽:王魔骑狴犴,杨森骑狻猊,高友干骑的花斑豹,李兴霸骑的是狰狞,这四兽冲出阵来。只把子牙两边战将都跌翻下马,连子牙自己都撞下鞍鞽。

    这些异兽都有上古神兽血脉,凡间战马根本就经不起那异兽恶气冲来,全都吓得骨软筋酥。内中只有哪咤风火轮不是生灵,不能动摇;黄飞虎骑的五色神牛,天生异种,不曾挫锐;其余众将全都跌下马来。

    四道人见子牙跌得冠斜袍绽,全都大笑不止;大呼一声:“不要慌!慢慢起来!”子牙连忙整顿衣冠,再看之时,就见异兽上的四位道人好凶恶之相:脸分青、白、红、黑,各骑古怪异兽。

    子牙打个稽首问道:“四位道兄,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此间,有何吩咐?”子牙道罢,王魔说道:“姜子牙,吾乃九龙岛炼气士王魔、杨森、高友干、李兴霸也。你我俱是道门。只因闻太师相招,特地到此。我等莫非与子牙解围,并无他意。不知子牙可依得贫道三件事情?”

    子牙见他并不咄咄逼人,就说道:“道兄吩咐,莫说三件,便三十件可以依得。但说无妨。”王魔见子牙并不桀骜,便说道:“头一件:要武王称臣。”子牙闻言,眉头一皱道:“道兄差矣。吾主公武王,原是商臣,奉法守公,并无欺上,何不可之有?”

    王魔也不在意,又道:“第二件:开了库藏,给散三军赏赐。第三件:将黄飞虎送出城,与张桂芳解回朝歌。你意下如何?”子牙自然是不想答应,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如今要是打起来,说不得西岐要吃大亏,只得假意答应道:“道兄吩咐,极是明白;容尚回城,三日后作表,敢烦道兄带回朝歌谢恩,再无他议。”而后两边举手行礼:“请了!”正是:

    且说三事权依允,二上昆仑走一遭。

    而后子牙连同众将进城,入了相府,升殿坐下。只见武成王跪下请命道:“请丞相将我父子解送桂芳行营,免累武王。”子牙连忙扶起,安慰道:“黄将军,方才三件事,乃权宜暂允他,非有他意。彼骑的俱是怪兽,众将未战,先自落马,挫动锐气,故此将机就计,且进城再作他处。”

    黄将军闻言,知晓子牙不会轻易诓骗自己,定是实情无误,便谢了子牙,而后众将散去。子牙让人准备香汤沐浴,又吩咐武吉、哪咤防守。而后子牙又驾起土遁,二上昆仑,往玉虚宫而来。

    不多时,子牙就到了玉虚宫,不敢擅自入内。等到白鹤童子出来,子牙才喊道:“白鹤童儿,通报一声。”白鹤童子闻言,到碧游床前,跪下说道:“启老爷:师叔姜尚在宫外候法旨。”元始吩咐道:“命来。”于是子牙进宫,倒身下拜。

    元始毕竟圣人,早知子牙来意,说道:“九龙岛王魔等四人在西岐伐你。他骑的四兽,你未曾知道。此物乃万兽朝苍之时,种种各别,龙生九种,色相不同。白鹤童子,你往桃园里把我的坐骑牵来。”白鹤童儿就往后面桃园内,牵了天尊坐骑四不相来。怎见得好坐骑:

    麟头豸尾体如龙,足踏祥光至九重。四海九洲随意遍,三山五岳霎时逢。

    童儿把四不相牵至子牙面前。元始对子牙说道:“姜尚,也是你四十年修行之功,与贫道代理封神,今把此兽与你骑往西岐,好会三山、五岳、四渎之中奇异之物。”又命南极仙翁取来一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名唤“打神鞭。”

    子牙跪着接受了这两样;又拜下恳且至极的说道:“望老师大发慈悲!”元始回道:“你此一去,往北海过,还有一人等你。贫道将此中央戊己之旗付你。旗内有简,临迫之际,当看此简,便知端的。”

    子牙见天尊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就叩首辞别,出了玉虚宫。南极仙翁又送子牙至麒麟崖。子牙上了四不相,把它头上的角一拍,那兽架起一道红光起去,铃声响亮,往西岐来。正行之间,就只见那四不相飘飘地落在一座山上。山近连海岛。怎见得好山: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轮岭外,雨收岱色冷含烟。藤缠老树,雀占危岩。奇花瑶草,修竹乔松。幽鸟啼声近,滔滔海浪鸣。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话说子牙看罢山,正有些不明白为何四不相要落在这里,就只见山脚下有一股怪云卷起。云过处生风,风响处显出一物,好生跷蹊古怪。只见得:

    头似驼,狰狞凶恶;项似鹅,挺折枭雄。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牛,凸暴双睛。身似鱼,光辉灿烂;手似莺,电灼钢钩。足似虎,钻山跳涧;龙分种,降下异形。采天地灵气,受日月之精。发手运石多玄妙,口吐人言盖世无。龙与豹交真可羡,来扶明主助皇图。

    子牙一见这么个怪物,吓得是魂不附体,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怪物大叫一声道:“但吃姜尚一块肉,延寿一千年!”子牙听罢心想:“原来是要吃我的。”那东西又跳将来,叫道:“姜尚,我要吃你!”

    子牙便有些疑惑地问道:“吾与你无隙无仇,为何要吃我?”妖怪却不答话只道:“你休想逃脱今日之厄!”子牙见说不通理,就把杏黄旗轻轻展开,看见里面简帖,道:“……原来如此。”

    子牙对那妖怪说道:“那孽障,我该你口里食,料应难免。你只把我杏黄旗儿拔起来,我就与你吃;拔不起来,怨命。”子牙说完就把旗望地上一戳。那旗霎时长至两丈有余。那妖怪也是个憨货,伸手来拔,却是拔不起来;两只手拔,也拔不起;用阴阳手拔,还是拔不起来;便将双手伸到旗根底下,把头颈子挣的老长的,也还是拔不起来。

    他却不知道此物乃是先天五行旗之一,这一套在一起就是先天至宝,纵使只有单独一杆,也是货真价实的先天灵宝,那里是他这么个还没得到的精怪能拔得起来的,子牙见那妖怪果然上当,就把手望空中一撒,施展五雷正法,雷火交加,一声巨响,吓的那东西赶忙就要放手,不意手却是仿佛长在旗上了,根本就脱身不得。

    子牙喝一声道:“好孽障!吃吾一剑!”那物连忙求饶道:“上仙饶命!念吾不识上仙玄妙,此乃申公豹害了我!”子牙听说申公豹的名字,便问那精怪道:“你要吃我,与申公豹何干?”妖怪回道:

    “上仙,吾乃龙须虎也。自少昊时生我,采天地灵气,受阴阳精华,已成不死之身。前日申公豹往此处过,说:‘今日今时姜子牙过时,若吃他一块肉,延年万载。’故此一时愚昧,大胆欺心,冒犯上仙。不知上仙道高德隆,自古是慈悲道德,可怜念我千年辛苦,修开十二重楼,若赦一生,万年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