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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五十一)

    又说子牙自从冰冻岐山以后,西岐军威甚盛,将士英雄,天心效顺,四方归心,豪杰云集。子牙这一日正与众将商议军情,忽有探马报入相府道:“魔家四将领兵住扎北门。”子牙连忙聚将上殿,共议退兵之策。

    武成王黄飞虎上前启奏道:“丞相在上:佳梦关魔家四将乃弟兄四人,皆系异人秘授奇术变幻,大是难敌。

    长曰魔礼青,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用一根长枪,步战无骑。有秘授宝剑,名曰‘青云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这风乃黑风,风内有万千戈矛。若人逢着此刃,四肢成为虀粉;若论火,空中金蛇搅遶,遍地一块黑烟,烟掩人目,烈焰烧人,并无遮挡。

    还有魔礼红,秘授一把伞,名曰‘混元伞’。伞上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碧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四字:‘装载乾坤’。这把伞不敢撑,撑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愰动。

    还有魔礼海,用一根鋡,背上一面琵琶,上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弦声,风火齐至,如青云剑一般。

    还有魔礼寿,用两根鞭。囊里有一物,形如白鼠,名曰‘花狐貂’,放起空中,现身似白象,胁生飞翅,食尽世人。若此四将来伐西岐,吾兵恐不能取胜也。”

    子牙有些奇怪,黄飞虎怎么把这四人记得这般清楚,就问道:“将军何以知之?”黄飞虎回答道:“此四将昔日在末将麾下,征伐东海,故此晓得。今对丞相,不得不以实告。”子牙听罢,却是难以取胜,以至于心中郁郁不乐。

    又说商军这边,魔礼青对三弟说道:“今奉王命,征剿凶顽,兵至三日,必当为国立功,不负闻太师之所举也。”魔礼红回道:“明日俺们兄弟齐会姜尚,一阵成功,旋师奏凯。”这一日,弟兄欢饮,全然不把西岐众人放在眼中。

    第二天一早,商营中鼓响锣鸣,摆开队伍,四将立于辕门,要请子牙出来答话。早有探马来报子牙道:“魔家四将请战。”子牙因黄飞虎所说,知晓四将十分利害,担心将士失利,乱了军心,心下却是犹豫未决。

    此时金吒、木吒、哪吒在傍,口中称道:“师叔,难道依黄将军所说,我等便不战罢。所仗福德在周,天意相佑,随时应变,岂得看住。”子牙猛然转醒,知晓不可不战,便传令道:“摆五方旗号,整点诸将校,列成队伍,出城会战。”怎见得西岐好人马:

    两扇门开:青旛招展,震中杀气透天庭;素白纷纭,兑地征云从地起。红旛荡荡,离宫猛火欲烧山;皂带飘飘,坎气乌云由上下,杏黄旛麾,中央正道出兵来。金盔将如同猛虎;银盔将一似欢狼。南宫适似摇头狮子;武吉似摆尾狻猊。四贤、八俊逞英豪;金、木二吒持宝剑。龙须虎天生异像;武成王斜跨神牛。领首的哪吒英武,掠阵的众将轩昂。

    魔家四将见子牙出兵有法,纪律森严,坐着四不相,到了两军阵前。怎见好一派神仙风骨:金冠分鱼尾,道服勒霞绡。童颜并鹤发,项下长银苗。身骑四不相,手挂剑锋袅。玉虚门下客,封神立圣朝。

    子牙出至阵前,对四将欠身行礼问道:“四位乃魔元帅嘛?”魔礼青回道:“姜尚,你不守本土,甘心祸乱,而故纳叛亡,坏朝廷法纪,杀大臣号令西岐,深属不道,是自取灭亡。今天兵至日,尚不倒戈授首,犹自抗拒;直待践平城垣,俱为齑粉,那时悔之晚矣!”

    子牙却是辩解道:“元师言之差矣。吾等守法奉公,原是商臣,受封西土,岂得称为反叛。今朝廷信大臣之言,屡伐西岐,胜败之事,乃朝廷大臣自取其辱,我等并无一军一卒冒犯五关。今汝等反加之罪名,我君臣岂肯虚服。”

    魔礼青大怒道:“孰敢巧言,混称大臣取辱!独不思你目下有灭国之祸!”放开大步,就要使枪来取子牙。左哨上早有南宫适纵马舞刀,大喝一声道:“不要冲吾阵脚!”用钢刀急架忙迎。步马交兵,刀戟并举。

    魔礼红见兄弟正在大战,也绰步展开一杆方天戟冲杀而来。子牙队里辛甲举斧来战魔礼红。魔礼海也是摇枪直杀出来。有哪吒登风火轮,摇火尖枪迎住。二将双枪共举。魔礼寿也使两根锏似猛虎摇头,杀将过来。这壁厢有武吉银盔素铠,白马长枪,接战阵前。这一场大战,怎见得:

    满天杀气,遍地征云。这阵上三军威武;那阵上战将轩昂。南宫适斩将刀半潭秋水;魔礼青虎头枪似一段寒冰。辛甲大斧犹如皓月光辉;魔礼红画戟一似金钱豹尾。哪吒发怒抖精神;魔礼海生嗔显武艺。武吉长枪,飕飕急雨洒残花;魔礼寿二鐧,凛凛冰山飞白雪。

    四天王忠心佐成汤;众战将赤胆扶圣主。两军上锣鼓频敲,四哨内三军吶喊。从辰至午,只杀的旭日无光;未末申初,霎时间天昏地暗。

    话言哪吒战住了魔礼海,把一杆火尖枪架开,随手就取出乾坤圈使在空中,要俩打魔礼海。魔礼红看见,连忙跳出阵外,把混元珍珠伞撑开一愰,就先收了哪吒的乾坤圈去了。金吒见收了兄弟之宝,连忙也使遁龙桩来拿魔礼红,却也被收将去了。

    就连子牙把打神鞭使在空中,也因为此鞭只打的神,打不的仙,打不得人;四天王乃是释门中人,打不得,后一千年,才受香烟铸就神祇金身,因此就连打神鞭也被混元珍珠伞给收去了。子牙大惊失色。

    又有魔礼青战住南宫适,把一枪掩了出来,跳出阵中,把自己的青云剑一愰,往来三次,黑风卷起,万刃戈矛。一声响亮。魔礼红见兄长用青云剑,也把珍珠伞撑开,连转三四转,咫尺间黑暗了宇宙,崩塌了乾坤。只见烈烟黑雾,火发无情,金蛇搅遶半空,火光飞腾满地。好火!

    怎见得一阵好火:只见万道金蛇空内滚,黑烟罩体命难存。子牙道术全无用,今日西岐尽败奔。

    而这边又有魔礼海拨动了地水火风琵琶;魔礼寿也把花狐貂放出在空中,现形如同一只白象,任意食人,张牙舞爪。风火无情,西岐众将遭此一败,三军尽受其殃。子牙见黑风卷起,烈火飞来,人马已乱,不得已只能下令往后败下去。

    魔家四将乘胜追击,挥动人马,往前冲杀。可怜西岐三军叫苦,战将着伤。怎见得:

    赶上将,任从刀劈;乘着势,剿杀三军。逢刀的,连肩拽背;遭火的,烂额焦头。鞍上无人,战马拖缰,不管营前和营后;地上尸横,折筋断骨,怎分南北与东西。人亡马死,只为扶王创业到如今;将躲军逃,止落叫苦连声无投处。

    子牙出城,齐齐整整,众将官顶盔贯甲,好似得智狐狸强似虎;到如今只落得:哀哀哭哭,歪盔卸甲,犹如退翎鸾凤不如鸡。死的尸骸暴露,生的逃窜难回。惊天勤地将声悲,嚎山泣岭三军苦。愁云直上九重天,一派残兵奔陆地。

    魔家四将这一战,就足足折损了周兵一万有余,战将也折损了九员,带伤者十中足有八九,实在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败。就连子牙也只得坐四不象平空去了。金、木二吒接土遁逃回。哪吒也架着风火轮走了。龙须虎借水里逃生。

    可是其余众将皆是凡俗之人,具皆无术,焉能得脱,或被杀死,或被擒拿,余者无不带伤。子牙败进城后,入相府清点众将:知晓着伤者大半,阵亡者九名,又被杀死了文王的六位殿下,三名副将。子牙心中着实伤悼不已。

    又说这边魔家四将收兵后,掌得胜鼓回营,三军逢此大胜,无不踊跃。正是: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回。

    话说魔家四将得胜回营,全都上帐议取西岐大事。魔礼红曰:“明日点人马困城,尽力攻打,指日可破,子牙成擒,武王授首。”魔礼青点头答道:“贤弟言之甚善。”次日四将继续进兵围住西岐城,喊声大振,杀奔城下,点名要请子牙临阵。

    早有探马报进师府。子牙传令道:“将‘免战牌’挂在城敌楼上。”魔礼青见了却只是笑笑,全然不管什么行军礼节了,直接传令道:“四面架起云梯,用火炮攻打。”一时间西岐城甚是危急。

    只是子牙先前失利,以至于诸将带伤,只好忙领金、木二吒、龙须虎、哪吒、黄飞虎这些个不曾带伤者上城,设灰瓶、炮石、火箭、火弓、硬弩、长枪等等兵器,千方守御,日夜防备。魔家四将见四门攻打三日,却依旧屹立不倒,反倒是损有兵卒,于是魔礼红曰下令:“暂且退兵。”

    随后命军士鸣金,退兵回营。当夜里,兄弟四人商议道:“姜尚乃昆仑教下,自善用兵。我们且不可用力攻打,只可紧困;困得他里无粮草,外无援兵,此城不攻自破矣。”魔礼青道:“贤弟言之有理。”于是四将安心困城。

    不知不觉就将西岐城围困了两月有余。四将见西岐依旧如果,心下甚是焦燥,想道:“闻太师命吾伐西岐,如今将近两三个月,未能破敌;十万之众,日费许多钱粮,倘太师嗔怪,体面何存。也罢,今晚初更,各将异宝祭于空中,就把西岐旋成渤海,早早奏凯还朝。”

    魔礼寿闻言点头道:“兄长之言妙甚。”其余两位兄弟也纷纷表示赞同。不说这边兄弟四人已经计较停当了。有说回这边子牙在相府有事,又因为之前失机之事,正在与武成王黄飞虎商议退兵之策。

    忽然见猛风大作,把宝纛旛杆一折两段。子牙见这等异状大惊,连忙令人焚香,取来金钱搜求八卦,见了卦象,只吓得子牙是面如土色;随即命人准备沐浴,子牙更衣拈香,望昆仑下拜。子牙乃是在请求师尊元始天尊,倒海救西岐。

    话说子牙令人筑起一高台,在上面披发仗剑,倒海把整个西岐都罩了。却说玉虚宫元始天尊早已知西岐事体,便命白鹤童子,把琉璃瓶中静水望西岐一泼,此水乃三光神水,当年轩辕黄帝铸造轩辕剑就用的此水。

    这水浮在海水上面。再说魔家四将这边,魔礼青把青云剑祭起地、水、火、风;魔礼红也祭起混元珍珠伞;魔礼海拨动琵琶;魔礼寿祭起花狐貂;只见四下里顿时阴云布合,冷雾迷空,响若雷鸣,势如山倒,骨碌碌天崩,滑喇喇地塌。

    三军见而心惊,一个个魂迷意怕。这乃是西方教的镇教法阵之一,名唤天地翻覆重定四象阵,乃是墟狱所为,和魔家四将的这四件法宝乃是一脉相传,兄弟四人各施异术,要成大功,奏凯回朝,却终究只是一场空想。毕竟元始天尊圣人果位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魔家兄弟四人祭起自己的各样异宝,一直施法到了三更,这才收了神通,回营,指望着次日就能回兵。而这边子牙借来北海水救了西岐,众将却是知晓此事,一夜不曾安枕。到了第二天,子牙把海水退回北海,依旧现出城来,便见西岐城分毫未动。

    而纣营的军校见西岐城上居然草也不曾动一根,连忙报于四位大帅道:“西岐城全然不曾坏动一角。”四将无不大惊,一齐出辕门来看,见果然如此。四人见状,知晓有人相助,却是无法可施,一筹莫展;只得继续把人马督促,紧困西岐。

    而这边子牙倒海救了这次危难,依旧点将上城看守,免得被钻了空子。过了几日,鸟飞兔走,不知不觉西岐就又被困了两月有余。子牙被困,自然是无法退兵。而又因魔家四将英勇,又能仗倚宝贝,焉能取胜。

    这一日,忽有总督粮储官来见子牙,说道:“三济仓缺粮,止可支用十日。请丞相定夺。”子牙闻言,惊道:“兵困城事小,城中缺粮事大。如之奈何!”武成王黄飞虎回道:“丞相可发告示与居民,富厚者必积有稻谷,或借三四万、或五六万,待退兵之日,加利给还,亦是暂救燃眉之计。”

    子牙却是摇头,否决了黄飞虎的这个提议道:“不可。吾若出示,民慌军乱,必有内变之祸。料还有十日之粮,再作区处。”子牙不行黄飞虎之策。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七八日。子牙算了算,居然只得二日余粮,心下十分着忙,大是忧郁。

    正好那日,来了两位道童,一个穿红、一个穿青,到相府门上,对门官说道:“烦你通报,要见姜师叔。”于是门官连忙来启禀老爷道:“有二位道童求见。”子牙闻有道者来,便命道:“请来。”不多时,二位道童上殿下拜,口称:“师叔。”

    子牙答礼,问二道童道:“二位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西岐,有何见谕?”二道童一齐回道:“弟子乃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弟子,姓韩,双名毒龙;这位是姓薛,双名恶虎。今奉师命,送粮前来。”

    子牙听了有些诧异,因为他不见粮在何处,就问:“粮在何所?”道童回答道:“弟子随身带来。”而后从腰间锦囊中取一简献与子牙。子牙看简,大喜过望,说道:“师尊圣谕,事在危急,自有高人相辅,今果如其言。”

    而后子牙命道童道:“取粮。”道童将随身豹皮囊中取出碗口大一个斗儿来,只盛有一斗米。众将见状,想笑又不敢笑,子牙见了斗,命韩毒龙道:“亲送三济仓去,再来回话。”不一时,韩毒龙回来见子牙,回道:“送去了。”

    不消两个时辰,就有管仓官来报丞相道:“启丞相:三济仓连气楼上,都淌出米来。”子牙闻言大喜。心想如今事到急处,便自有高人来佐佑,这必然是武王福大。

    话说子牙粮也足、将也多、兵也广,依旧可以坚守不出,却只是只没奈何魔家四将擅长以奇宝伤人,因此只得固守西岐,不敢擅动。且说魔家兄弟见,已经又过了两个月,出兵西岐已经是将近一年了,还是不能成功;只得修文书报闻太师,具言道子牙虽则善战,今又能守。

    这一日,子牙正在相府,与众将士商议军功大事。忽问门官来报,说:“有一道者来见。”子牙听了,连忙命道:“请来。”只见这道人带着扇云冠,身穿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至檐前下拜,口称“师叔”。

    子牙问道人道:“那里来的?”道人回道:“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姓杨,名戬;奉师命,特来师叔左右听用。”子牙闻言大喜。又见杨戬超群出类,便引杨戬与诸门人一一会了;又见过武王。

    等到杨戬回了相府后,问子牙道:“城外屯兵者何人?”子牙就把魔家四将用的“地、水、火、风”四样物件说了一遍,道:“……故此挂‘免战牌’。”杨戬闻言,回道:“弟子既来,师叔可去‘免战’二字。弟子会魔家四将,便知端的。若不见战,焉能随机应变。”

    子牙听言,心中甚喜,他知晓玉鼎真人神通奇异,杨戬作为他弟子,自然不会弱了师傅名头,随传令道:“摘了‘免战牌’。”很快就有探马报入商营:“启元戎:西岐去了‘免战牌’。”魔家四将闻报大喜,立马出营搦战。

    又探马报入相府。子牙便命杨戬出城,又令哪吒在后压阵。等到城门开处,杨戬出马,见四将威风凛凛冲霄汉,杀气腾腾逼斗星。而四将也见西岐城内走出一人,似道非道,似俗非俗,带扇云冠,道服丝绦,骑白马,执长枪。

    于是魔礼青就问杨戬道:“来者何人?”杨戬回答道:“吾乃姜丞相师侄杨戬是也。你有何能,敢来此行凶作怪,仗倚左道害人。眼前叫你知吾利害,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就直接纵马摇枪来取魔家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