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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九十五)

    洪锦的差官没过几日就到了子牙的大营。子牙此时正坐在中军看四方来报,忽然闻报:“洪锦遣官,辕门等令。”子牙命道:“令来。”差官进营叩头之后,呈上洪锦手书的文书。子牙展开书来,只见书上写道:

    “奉命东征佳梦关副将洪锦顿首百拜,奉书谨启大元戎麾下:末将以樗栎之才,谬叨重任,日夜祗惧,恐有不克负荷,有伤元帅之明。自分兵抵关之日,屡获全胜,因获逆命守关裨将胡雷,擅用妖术,被末将妻用法斩之。

    岂意彼师火灵圣母欲图报仇,自恃道术。末将初会战时,不知深浅,误中他火龙兵冲来,势不可解,大折一阵。乞元帅速发援兵,以解倒悬。非比寻常可以缓视之也。谨此上书,不胜翘望之至!”

    子牙看罢,心中大惊,心想:“这事非我自去不可!”毕竟左道之士,需得弟子门人前去应付,随即吩咐身旁的李靖道:“暂署大营事务,候我亲去走一遭。尔等不可违吾节制,亦不可与汜水关会兵;紧守营寨,毋得妄动,以挫军威。违者定按军法!等我回来,再取此关。”李靖领令。

    而后子牙就带着韦护、哪咤二人,调动三千人马,轻装离开了汜水关,只见一路上滚滚征尘,重重杀气。没过几日,子牙带着人便已来到佳梦关外,安下营寨后,却是不见洪锦的行营。子牙只得先升帐坐下。

    过了半晌,洪锦打听到子牙兵来,夫妻二人方才移营到辕门处听令。子牙令洪锦入中军来议事。夫妻二人上帐后先向子牙请罪,备言失机折军之事。子牙斥责道:“身为大将,受命远征,须当见机而作,如何造次进兵,致有此一场大败!”

    洪锦则是回道:“起先俱得全功,不意一道姑名曰火灵圣母,有一块金霞,方圆有十余丈罩住他;末将看他不见,他反看得见我。又有三千火龙兵,似一座火焰山一拥而来,势不可当;军士见者先走,故此失机。”子牙听罢,心下甚是疑惑:“此又是左道之术。”便在营中思量破敌之计。

    而此时火灵圣母在佳梦关内,连日打探,却始终不见洪锦来关下,继续来战。只见这一日有报马报入城来,说道:“姜子牙亲提兵至此。”火灵圣母心想:“今日姜尚自来,也不负我下山一场。我必亲会他,方才甘心。”

    而后别了胡升,上了坐骑金眼驼,带着自己的三千火龙兵就出了关,到西岐大营前来,点名要子牙出来答话。有报马报入中军道:“禀元帅:火灵圣母坐名请元帅答话。”子牙便带了众将佐,擂鼓出营。

    子牙一出大营,对面的火灵圣母就大呼问道:“来者可是姜子牙么?”子牙回道:“道友,不才便是。道友,你既在道门,便知天命。今纣恶贯盈,天下共怒,天下诸侯,大会孟津,观政于商,你何得助纣为虐,逆天行事,独不思得罪于天耶!

    况吾非一己之私,奉玉虚符命,以恭行天之罚,道友又何必逆天强为之哉。不若听吾之言,倒戈纳降,吾亦体上天好生之仁,决不肯糜烂其民也。”

    火灵圣母听子牙给自己讲什么大道理,却是笑道:“你不过仗那一番惑世诬民之谈,愚昧下民。料你不过一钓叟,贪功网利,鼓弄愚民,以为己功,怎敢言应天顺人之举。且你有多大道行,自恃其能哉!”

    说完之后,便催开坐下金眼驼,仗剑来取子牙。子牙连忙以手中剑火速忙迎。左有哪咤,登开风火轮,使开火尖枪,劈胸就刺;右边韦护也持降魔杵,掉步飞腾;三人一起战住圣母。正是:大蟒逞威喷紫雾,蛟龙奋勇吐光辉。

    火灵圣母毕竟只是专心修道之人,不曾钻研过武艺之事,那里经得起这三人一起恶战,见哪吒和韦护,枪杵环攻,着实抵挡不住,只得抽身往回走,而后用剑挑开顶上的淡黄包袱,就见金霞冠放出无数金光,约有十余丈远近。

    子牙在金光中,看不见火灵圣母身影,圣母就提剑把子牙前胸划了一剑。子牙身上穿的是道袍,又无铠甲可以抵挡,就导致这一剑,竟是砍开皮肉,血溅衣襟,子牙受伤吃痛,只得拨转四不相望西逃走。

    火灵圣母大呼道:“姜子牙!今番难逃此厄也!”就见她身后,三千火龙兵一齐在火光中吶喊起来。只杀得西岐大辕门前,金蛇乱搅,围子内个个遭殃,火焰冲于霄汉,赤光烧尽旌旗;副将尚且不能顾得主将。正是:刀砍尸体满地,火烧人臭难闻。

    而火灵圣母则是单自来赶子牙,一直赶至子牙几无躲闪之处,前面走的如同猛弩离弦;后面赶的好似飞云掣电。只是子牙一来年纪高大,二来身上剑伤又疼,以至于被火灵圣母骑着金眼驼赶到一处紧急之地,不得相离。

    子牙正在危急关头,又被火灵圣母从袖中,取出一个混元锤往子牙背上打来,正中子牙后心,翻个筋斗,便跌下四不相去了。火灵圣母下了金眼驼,要来取子牙首级。只听得远处有一人作歌而来:

    “一径松竹篱扉,两叶烟霞窗户。三卷‘黄庭’,四季花开处。新诗信手书,丹炉自己扶。垂纶菱浦,散步溪山处。坐向蒲团调动离龙虎。功夫,披尘远世途,狂呼,啸傲兔和乌。”

    原来是广成子作歌而至。火灵圣母认得是广成子,大呼道:“广成子!你不该来!”广成子也不回话,只是说道:“吾奉玉虚符命,在此等你多时矣!”火灵圣母闻言大怒,仗剑砍来。这一个轻移道步,那一个急转麻鞋,剑来剑架,剑锋斜刺一团花,剑去剑迎,脑后千团寒雾滚。

    火灵圣母见拿不下广成子,便把顶上金霞冠现出无数金光来;只是她却不知广成子如今内里穿着扫霞衣,将金霞冠的金光一扫全无,这本来该是殷郊的事,只是他被申公豹说反,以至于身死道消,如今也只能让广成子这个做师傅的亲自上阵了。

    火灵圣母见法宝被破,心中大怒,说道:“敢破吾法宝,怎肯干休!”气嘑嘑的就仗剑来砍,只激得身上一片火焰飞腾,便来战广成子。广成子乃是犯戒之仙,他如今还存甚么念头?全然不想那些,取番天印就祭在空中。正是:圣母若逢番天印,道行千年付水流。

    那番天印落将下来,火灵圣母那里躲得及,被这大印,正中顶门,只打的是脑浆迸出,一灵也往封神台去了。广成子随即收了番天印,又将火灵圣母的金霞冠也收起来了。

    而后他下了山头,从涧中取了些山泉水,又从葫芦中取了丹药,扶起子牙,把他头放在自己膝上,把丹药兑水,灌入子牙口中,下了十二重楼后,又过了有一个时辰,子牙睁开二目,见是广成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子牙感谢道:“若非道兄相救,姜尚必无再生之理。”

    广成子则是回道:“吾奉师命,在此等候多时。你该有此厄。”而后又把子牙扶上四不相,广成子叮嘱道:“子牙前途保重!”子牙深谢广成子,道:“难为道兄救吾残喘,铭刻难忘!”广成子却是回道:“我如今去碧游宫缴金霞冠去。”

    子牙别了广成子后,骑着四不相回了佳梦关。正行之际,忽然只见一阵风卷了来,甚是利害,只见这风摧林拔树,搅海翻江。子牙心想:“好怪!此风如同虎至一般!”话未了时,果然看见申公豹跨虎而来。

    子牙心想:“狭路相逢这恶人,如何是好!也罢,我躲了他罢。”于是子牙就把坐下四不相一兜,欲隐于茂林之中,不意申公豹先看见了子牙,毕竟他本来就是为子牙而来,如何能躲得过去,只听申公豹大呼道:“姜子牙!你不必躲,我已看见你了!”

    子牙闻言,只得强打精神,上前稽首行礼,子牙问道:“贤弟那里来?”申公豹笑道:“特来会你。姜子牙,你今日也还同南极仙翁在一处不好,如今一般也有单自一个撞着我!料你今日不能脱吾之手!”

    子牙如今刚刚重伤未愈,自知不是申公豹的对手,便问道:“兄弟,我与你无仇,你何事这等恼我?”申公豹却是回道:“你不记得在昆仑,你倚南极仙翁之势,全无好眼相看。先叫你,你只是不倸;后又同南极仙翁辱我,又叫白鹤童儿衔我的头去,指望害我。这是杀人冤仇,还说没有!你今日金台拜将,要伐罪吊民,只怕你不能兵进五关,先当死于此地也!”

    说完,就把宝剑照着子牙头颅砍来。子牙连忙以手中剑架住,回道:“兄弟,你真乃薄恶之人。我与你同一师尊门下,抵足四十年,何无一点情意!及至我上昆仑,你将幻术愚我,那时南极仙翁叫白鹤童儿难你,是我再三解释,你倒不思量报本,反以为仇,你真是无情无义之人也。”

    申公豹本来就只是为了找个由头,演演戏而已,所以他才不管子牙是怎么说的,只是佯装大怒道:“你二人商议害我,今又巧语花言,希图饶你。……”还还没说完,就起手又是一剑。子牙见状也是大怒,道:“申公豹!吾让你,非是怕你,恐后人言我姜子牙不存仁义,也与你一般。你如何欺我太甚!”

    便将手中剑使开,来战申公豹。大抵子牙伤痕才愈,如何敌得过申公豹这大妖所化之身,即便是在劫云之下,却也是占些便宜的。只见子牙前心牵扯之下,后心便倍觉疼痛,只得拨转四不相,望东就走。申公豹在后面虎踏风云,赶来甚紧。正是子牙:方才脱却天罗难,又撞冤家地网来。

    没过多久,申公豹就已经赶上了子牙,打了一发开天珠来,正中子牙后心。子牙顿时又坐不住四不相,滚下了鞍鞽。申公豹慢腾腾地下虎来,装出一副要害子牙的样子,此时山坡下却是坐着夹龙山飞龙洞的惧留孙道人。

    他和广成子一样,乃是奉了玉虚元始天尊之命在此等侯申公豹的,见状,大呼道:“申公豹少得无礼!我在此!我在此!”还一连叫了两声。申公豹一听,连忙回头,看见是惧留孙,假装吃了一惊。

    不过他也知道惧留孙的利害,自思想道:“不好!”便欲抽身上虎而走。惧留孙见状,却是笑道:“不要走!”手中急忙祭起捆仙绳,就将申公豹给捆了,申公豹本来想要挣脱,可是脑海中却是传出了墟狱的声音。

    “不要挣扎,任由他们怎么做,你不必去管,现如今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临门一脚了,不需要你在中间做些什么了,接下来你也是要上封神榜的,不然的话,姜子牙的厄难还是解不了,到时候你也身染巨大因果,不入封神榜就只有彻底陨落一途了。”墟狱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令申公豹有些胆寒。

    但是申公豹也知道,墟狱没必要欺骗自己,他这么说肯定就是真的,所以他只得息了自己暴露真实修为的想法,任由黄巾力士把自己给拿去,只听惧留孙吩咐黄巾力士道:“与我拿至麒麟崖去,等吾来发落。”黄巾力士领了法旨,依命行事。

    而后惧留孙下山,挽扶起子牙,靠石倚松,稍微坐了片时;又取出几粒丹药喂子牙服下,子牙方才复旧。而后子牙感谢道:“多感道兄救我!伤痕未好,又打了一珠,也是吾七死三灾之厄耳。”子牙辞了惧留孙后,上了坐骑四不相,依旧回佳梦关下。

    惧留孙则是以纵地金光之法,往玉虚宫而来,行至麒麟崖下,见先前命来的黄巾力士早在此地等候。惧留孙又行至玉虚宫门前,不多时,见几个童子,一对提旛,一对提炉,两行羽扇分开。怎见得元始天尊出玉虚宫光景,有诗为证:

    鸿蒙初判有声名,炼得先天聚五行。顶上三花朝北阙,胸中五气透南溟。群仙队里称元始,玄妙门庭话未生。漫道香花随辇毂,沧桑万劫寿同庚。

    惧留孙见掌教师尊已是出了玉虚宫来,连忙俯伏在道路傍,口中称道:“老师万寿!”元始天尊见状点头道:“好了!你们也拨开云雾,不久返本还元。”惧留孙说道:“奉老师法旨,将申公豹拿至麒麟崖,听候发落。”

    元始听说此时,便随惧留孙来至麒麟崖下,见申公豹被黄巾力士用捆仙绳该捉在那里。元始问申公豹道:“业障!姜尚与你何仇,你邀三山五岳人去伐西岐?今日天数皆完,你还在中途害他,若不是我预为之计,几乎被你害了。如今封神一切事体要他与我代理,应合佐周;你如今只要害他,使武王不能前进。”

    申公豹又怎么可能与元始天尊说起墟狱对自己的吩咐,只是闭口不言,也不去看元始天尊,元始本来就对申公豹这个跟脚不深,福缘浅薄的弟子不怎么看重,如今又见他犯了错后,又是这样一副样子,心中更是不悦。

    随即命黄巾力士道:“揭起麒麟崖,将这业障压在此间,待姜尚封过神再放他!”元始天尊知道墟狱要用此人收聚齐“封神榜”上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如今眼看事情却是有些不可控了,故假借这个机会拿下他,就是担心他又掀起什么波澜。

    眼看黄巾力士就要来拿申公豹,将他压在崖下。申公豹忽然又得了墟狱吩咐,连忙口称:“冤枉!”元始不知为何,忽然回道:“你明明的要害姜尚,何言冤枉?也罢,我如今把你压了,你说我偏向姜尚;你如再阻姜尚,你发一个誓来。”

    于是申公豹发依照墟狱在心湖中教自己的发了一个誓愿后,说道:“弟子如再要使仙家阻当姜尚,弟子将身子塞了北海眼!”元始闻言点头道:“是了。放他去罢。”申公豹便脱了此厄离去,惧留孙见已经没自己的事了,也拜辞去了。

    而元始则是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却是暗自揣测起了:“为何墟狱忽然传音与我,说我要是不放过申公豹,恐怕弟子门人都难逃封神榜上走一遭,想我也是堂堂玉清圣人,可是如今却是处处受制于这个墟狱,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不应该同他商议,以至于如今却是无法回头,导致弟子门人性命居然全都操于他手上。”

    只是虽然元始天尊心有不甘,但却也是无计可施,在麒麟崖下嗟叹了一番后,却也只有先回玉虚宫再做处置。

    又说这边申公豹离了昆仑之后,却也不慌去做什么,而是现在心湖之中通过墟狱交付给自己的锁链和墟狱对起话来了。

    “不是说先让我按照他们的要求,随意处置吗?现在又让我找个借口离开干嘛?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申公豹有些不解,为什么墟狱要这么吩咐,毕竟他实在是不明白墟狱要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墟狱会让自己立下那样一个誓言。

    墟狱则是回道:“我要你发下那个誓言,就是为了之后的封神之事,即便是你做了那么多事,但是元始看在我的面子上依然是不会杀你的,只有你彻底越过了他的底线,你才会真正上封神榜,并且只有你立下了这个誓言之后,你猜能去到我希望你取的那个地方。”

    “莫非我要封神的地方和北海海眼有什么关系不成吗?”申公豹眉头微皱,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墟狱显然并不想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自己的一番算计,你只需要按我指示做就行了。”

    申公豹无言以对,只得先按照墟狱的吩咐去了其他地方继续为墟狱布局。

    又说广成子打死了火灵圣母之后,带着金霞冠,径直往碧游宫而来。这里乃是是截教通天教主所居之地。广成子来至宫前。好所在!怎见得,有赋为证:

    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与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时闻黄鹤鸣皋,每见青鸾翔舞。红尘绝迹,无非是仙子仙童来往;玉户常关,不许那凡夫俗女闲窥。正是: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