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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九十六)

    广成子来至碧游宫外,却是不敢擅入,在门外站立多时。听到里边正在开讲“道德玉文”。少时,有一个童子出来。广成子连忙道:“那童子,烦你通报一声,宫外有广成子求见老爷。”童儿便进了宫中,至九龙沉香辇下禀告道:“启老爷:外有广成子至宫外,不敢擅入,请法旨定夺。”

    通天教主早就知道广成子来了,就连所为何事也十分清楚,之所以先前没有让他进来,就是为了晾他一晾,毕竟他杀的可是截教弟子,只是如今既然他主动通传,那就不好继续晾着他了,于是通天教主传令道:“着他进来。”

    广成子到了碧游宫里边,倒身下拜行礼,道:“弟子愿师叔万寿无疆!”通天教主明知故问地说道:“广成子,你今日至此,有何事见我?”广成子将金霞冠奉上,说道:

    “弟子启师叔:今有姜尚东征,兵至佳梦关,此是武王应天顺人,吊民伐罪,纣恶贯盈,理当剿灭。不意师叔教下门人火灵圣母仗此金霞冠,前来阻逆大兵,擅行杀害生灵,糜烂士卒:头一阵剑伤洪锦并龙吉公主;第二阵又伤姜尚,几乎丧命。

    弟子奉师尊之命,下山再三劝慰。彼仍恃宝行凶,欲伤弟子。弟子不得已,用了番天印,不意打中顶门,以绝生命。弟子特将金霞冠缴上碧游宫,请师叔法旨。”

    通天教主让童子接过金霞冠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吾三教共议封神,其中有忠臣义士上榜者;有不成仙道而成神道者;各有深浅厚薄,彼此缘分,故神有尊卑,死有先后。吾教下也有许多。此是天数,非同小可,况有弥封,只至死后方知端的。

    广成子,你与姜尚说,他有打神鞭,如有我教下门人阻他者,任凭他打。前日我有谕贴在宫外,诸弟子各宜紧守,他若不听教训的,是自取咎,与姜尚无干。广成子去罢!”至于说这一番话到底是否真心实意,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广成子闻言,也不多做逗留,告辞之后便出了碧游宫,正行之间,只见截教的诸位大弟子全都在傍边听见了掌教师尊吩咐的“凡吾教下弟子不遵训诲,任凭他打”,众弟子心下便甚是不服,故而都在宫外等他。

    这里面有最为不忿的就是金灵圣母、无当圣母二人,对一众截教门人说道:“火灵圣母是多宝道人门下,广成子打死了他,就是打我等一样。他还来缴金霞冠,明明是欺蔑吾教!我等师尊又不察其事,反吩咐任他打,是明明欺吾等无人物也!”

    这一番话又惹恼了龟灵圣母,只见她大呼喊道:“岂有此理!他打死火灵圣母,还来缴金霞冠!待吾去拿了广成子,以泄吾等之恨!”而后龟灵圣母便仗剑朝广成子砍来,大呼道:“广成子不要走!我来了!”

    广成子闻言,便在原地站住,见此时碧游宫外,与他来的势局有些不同,广成子便在原地陪笑迎来,问道:“道兄有何吩咐?”龟灵圣母见他满脸堆笑,心中更是不忿,喝道:“你把吾教门人打死,还到此处来卖精神,分明是欺蔑吾教,显你等豪强,情殊可恨!不要走!我与火灵圣母报仇!”

    说完,便仗剑砍来。广成子连忙以将手中剑架住龟灵圣母的剑,对她说道:“道友差矣!你的师尊共立‘封神榜’,岂是我等欺他,是他自取。也是天数该然,与我何咎!道友言替他报仇,真是不谙事体!”

    龟灵圣母见他如此言语,更是大怒,道:“还敢以言语支吾!”不由分说,又是一剑。广成子见状,便正色对龟灵圣母道:“我以礼谕你,你还是如此,终不然我怕你不成?纵是我师长,也只好让你两剑。”

    龟灵圣母却是不管不顾,又是一剑挥来。广成子见她如此不知好歹,心中也是大怒,气得面皮通红,仗宝剑相还。两家交战,未及数合,广成子便祭起重新炼制好的番天印打来,毕竟之前的番天印被五行旗给打爆了,不过好在核心位置还在,加了些材料之后,又炼制好了一枚新的。

    龟灵圣母见此印打了下来,有些招架不住,连忙现出原身,乃是一个大乌龟。昔日苍颉造字,而有龟文羽翼之形,她就是在那时节得道的;修成人形拜入通天教主门下,原身乃是一个母乌龟,故此称为“圣母”。

    不过她这本体也并非没有来历,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乌龟,而是当年玄鼋在北海被鲲鹏以解离刀斩杀后,遗留的精血化育而出的,跟脚其实不浅,只是世人对此都有偏见罢了。

    而金灵圣母、多宝道人等人见龟灵圣母现了原身,却是全都觉得面上不好看,心中惭愧之极,甚是追悔,可见他们自己对于自己的本体都不能接受,也无怪乎阐教众人看不起他们了。

    只见虬首仙、乌云仙、金光仙、金牙仙一齐大呼道:“广成子,你欺吾教,不是这等!”数人发怒,一齐仗剑赶来。广成子自思想道:“吾在他家里,身入重地;自古道‘单丝不成线’,反为不美。”

    广成子又见他们重重围来,便想着:“不若还奔碧游宫,见他师尊,自然解释。”也不等人通报,径直投台下来。通天教主曰见他回来,问道:“广成子,你又来有甚话说?”广成子跪下启奏道:“师叔吩咐,弟子领命下山。不知师叔门人龟灵圣母同许多门人来为火灵圣母复仇。弟子无门可入,特来见师叔金容,求为开释!”

    通天教主便命身边的水火童儿道:“把龟灵圣母叫来!”少时,龟灵圣母至通天的法台下,行礼,口称:“弟子在。”通天教主问道:“你为何去赶广成子?”龟灵圣母回道:“广成子将吾教下门人打死,反上宫来献金霞冠,分明是欺蔑吾教!”

    通天教主闻言,却是薄怒道:“吾为掌教之主,反不如你等?此是你不守谕言,自取其祸,大抵俱是天数,我岂不知?广成子把金霞冠缴来,正是遵吾法旨,不敢擅用吾宝。尔等仍是狼心野性,不守我清规,大是可恶!将龟灵圣母革出宫外,不许入宫听讲!”

    遂将龟灵圣母革出。可通天教主这一番举动却是惹恼了两边的许多弟子,私相报怨道:“今为广成子,反把自家门弟子轻辱,师尊如何这样偏心?”大家都很是不忿,出了门来后。只见通天教主吩咐广成子道:“你快去罢!”

    广成子拜谢了通天教主之后,方才走出了碧游宫,只见后面的截教门人全都赶了出来,只叫道:“拿住了广成子以泄吾众人之恨!”广成子听得心里着慌:“这一番来得不善!欲径往前行,不好;欲与他抵敌,寡不敌众;不若还进碧游宫,才免得此厄。”

    广成子只得又慌慌张张地跑至碧游宫台下,来见通天教主,到了法台下面,广成子双膝跪下。通天教主见他又回来了,就问道:“广成子,你为何又进我宫来?全无规矩,任你胡行!”广成子回道:

    “蒙师叔吩咐,弟子去了;其如众门人不放弟子去,只要与弟子并力。弟子之来,无非敬上之道;若是如此,弟子是求荣反辱。望老师慈悲发付弟子,也不坏师叔昔日三教共立‘封神榜’的体面。”

    通天教主听说居然是自己的弟子门人不听自己的话,还要来拦截广成子,偏生你拦就拦吧,居然还没拦下,让他三番两次地来叨扰自己,心中大怒,说道:“水火童子快把这些无知畜生唤进宫来!”

    只见水火童子领了通天法旨,出宫来,见了众门人,吩咐道:“列位师兄,老爷发怒,唤你等进去。”众门人听是师尊呼唤,大家顿时没了主意,只得进宫来见。

    通天教主见了众门人,喝骂道:“你这些不守规矩的畜生!如何师命不遵,恃琼森事?这是何说!广成子是我三教法旨扶助周武,这是应运而兴。他等逆天行事,理当如此。你等如何还是这等胡为?情实可恨!”

    这一番话,直骂得众门人是面面相觑,低头不语,毕竟他是老师,又是圣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把他们给压得死死的。通天教主又吩咐广成子道:“你只奉命而行,不要与这些人计较。你好生去罢!”广成子谢过通天恩典,出了宫,径直回九仙山去了。

    只是通天不知道的是,广成子这么做却并非是元始示意,而是墟狱在背后捅火,广成子之所以会来碧游宫走这一遭就是因为墟狱是如此吩咐的,至于说为什么广成子要听墟狱的,那就和元始天尊又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了。

    虽然世人都知道元始天尊收徒注重跟脚福缘,而通天教主则是有教无类,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通天教主同样也有自己的偏爱,虽然门下弟子众多,但多数只是记名,真正的亲传就只有八位,每一位都拿到了那份圣人门徒专属的斩三尸之契。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霄会那么强大,以至于需要圣人出面才能拿下的缘故,而元始就不同了坐下十二位亲传弟子,可是每位圣人都只有九个斩三尸之契,这也就导致了元始天尊不知道这九个该如何分配的好,便一直都没有给任何一个弟子。

    可是这让十二金仙都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阐教门人大多是看不起截教之人的,可是如今显然截教比起阐教要强,尤其是在经历了云霄布下九曲黄河阵之后,他们内心就更是动摇了,所以自然会有人选择不一样的道路,有人与西方暗通曲款,而广成子则是靠着曾经就和墟狱合作过的先天优势,直接联系上了墟狱,这次的事就是墟狱的一个安排。

    暂且不提广成子之事,又说会通天教主这边,只听他对众门人说道:“姜尚乃是奉吾三教法旨,扶佐应运帝王。这三教中都有在‘封神榜’上的。广成子也是犯教之仙。他就打死火灵圣母,非是他来寻事做;这是你去寻他。总是天意。尔等何苦与他做对?连我的训谕不依,成何体面!”

    众门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只见多宝道人跪下启禀通天教主道:“老师圣谕,怎敢不依?只是广成子太欺吾教,妄自尊大他的玉虚教法,辱詈我等不堪,老师那里知道?到把他一面虚词当做真话,被他欺诳过了。”

    通天教主还是念着旧情,说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总一般。’他岂不知,怎敢乱话欺弄。你等切不可自分彼此,致生事端。”

    多宝道人劝说道:“老师在上:弟子原不敢说,只今老师不知详细,事已至此,不得不以直告。他骂吾教是左道傍门,‘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他视我为无物,独称他玉虚道法为‘无上至尊’,所以弟子等不服也。”

    通天教主却是安慰道:“我看广成子亦是真实君子,断无是言。你们不要错听了。”多宝道人回道:“弟子怎敢欺诳老师!”众门人也一齐说道:“实有此语。这都可以面质。”通天教主见状,笑道:“我与羽毛相并,他师父却是何人?我成羽毛,他师父也是羽毛之类。这畜生这等轻薄!”

    通天教主心中也不怎么舒服了,而后吩咐金灵圣母道:“往后边取那四口宝剑来。”少时,金灵圣母从后面取出一个包袱来,内中有四口宝剑,放在众人面前的案上。

    通天教主吩咐道:“多宝道人过来,听我吩咐:他既笑我教不如,你可将此四口宝剑去界牌关摆一诛仙阵,看阐教门下那一个门人敢进吾阵!如有事时,我自来与他讲。”多宝道人却是不知如何使用,请问老师道:“此剑有何妙用?”

    通天教主回道:“此剑有四名:一曰‘诛仙剑’,二曰‘戮仙剑’,三曰‘陷仙剑’,四曰‘绝仙剑’。此剑倒悬门上,发雷震动,剑光一愰,任从他是万劫神仙,也难逃此难。昔曾有赞,赞此宝剑,赞曰:

    非铜非铁又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通天教主将此剑付与多宝道人后,又给了他一张诛仙阵图,对他说道:“你往界牌关去,阻住周兵,看他怎样对你。”多宝道人离了碧游宫,径往界牌关而去。

    又说子牙自从遇到申公豹后,脱身回了佳梦关来。周营内此时正差人四下里打探子牙的消息。只见哪咤登着一对风火轮,正在四下找寻。子牙策动四不相前行之时,恰好遇着韦护。

    韦护见子牙平安归来,心中大喜,上前安慰子牙道:“自火龙兵冲散人马,急切难以收聚;不意火灵圣母赶师叔去。那些兵原是左道邪术,见没有主将作法驱逐,一时火光灭了,并无有一些手段。被我等收回兵,复一阵杀的他干净。只是不见师叔。如今哪咤等四路去打探,不期弟子在此得遇尊颜,我等不胜幸甚!”

    又有探事官飞奔到中军,来报于洪锦。洪锦连忙出营远迎。子牙进了辕门后,众将无不欢喜。收点了人马,计算出这一阵,又折了四五千军卒。子牙把火灵圣母、申公豹的事对众军将细说了一遍,众人皆是贺喜。

    而后子牙吩咐整顿好人马,在离佳梦关五十里的地方,住了三日,子牙方才整点好士卒,一声鼓响,复至关下安营。

    而胡升在关内却是不知火灵圣母吉凶如何,又听得有报马来报,说是子牙领兵复至关下,胡升大惊想道:“姜尚兵又复至,火灵圣母休矣!”急与佐贰官商议道:“前日已是降周,平空而来火灵圣母搅扰这场,使吾更变一番,虽然胜了姜子牙二阵,成得甚事!如今怎好相见?”

    傍边的佐贰官王信提议道:“如今元帅把罪名做在火灵圣母身上,彼自不罪元帅也。这也无妨。”胡升回道:“此言也有理。”就差王信带着纳降文书,前往周营来见子牙。有军政官报入中军道:“启元帅:关内差官下文书,请令定夺。”

    子牙传令道:“令来。”王信来至中军,呈上胡升所写的文书。子牙展开,摊在案上观看,只见书曰:

    “纳降守关主将胡升暨大小将佐等,顿首上书于西周大元帅麾下:不职升谬承司阃,镇守边关,谨慎小心,希图少尽臣节以报主知;孰意皇天不眷,降灾于殷,天愁人叛,致动天下诸侯观政于商。

    日者元帅率兵抵关,升弟胡雷与火灵圣母不知天命,致逆王师,自罹于祸,悔亦无及。升罪固宜罔赦,但元帅汪洋之度,好生之人,无不覆载。今特遣裨将王信熏沐上书,乞元帅下鉴愚悃,容其纳降,以救此一方民,真时雨之师,万姓顶祝矣。胡升再顿首谨启。”

    子牙看完这书之后,对王信说道:“你主将既已纳款,吾亦不究往事。明日即行献关,毋得再有推阻。”洪锦在傍如何肯这般轻易绕过胡升,进言道:“胡升反复不定,元帅不可轻信,恐其中有诈。”

    子牙却是劝道:“前日乃是他兄弟违傲,与火灵圣母自恃左道之术故耳。以我观,胡升乃是真心纳降也。公无多言。”随令王信道:“回复主将,明日进关。”王信领了军令,进关来见胡升,将子牙在帐中的言语尽数与胡升说一遍。

    胡升闻言大喜,随即命关上的军士又立起周家旗号。等到次日,胡升同关内大小将领率着一众百姓出关,手执降旗,焚香结彩,迎着子牙的大势人马进了关。一齐来至帅府堂上坐下,众将官侍立两傍。

    只见胡升来至堂前,对子牙行礼之后,禀告道:“末将胡升一向有意归周,奈吾弟不识天时,以遭诛戮。末将先曾具纳降文表与洪将军,不意火灵圣母要阻天兵,末将再三阻挡不住,致有得罪于元帅麾下,望元帅恕末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