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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一百零七)

    报马报知徐芳,说是龙安吉已死,徐芳大惊。只见左右无将,朝廷又不点官来协守,能用之将,居然只得方义真一人而已,徐芳心想:“如之奈何?”连忙修本遣官,赍赴朝歌来奏。

    使者刚刚启程,就忽然听见有左右来报说道:“府前有一道人要见老爷。”徐芳忙传令:“请来。”少时,见一道人,三只眼,面如蓝靛,赤发獠牙,径直进了府来。徐芳连忙降阶迎接,将道人请上殿来,与道人打过稽首后,徐芳尊道人上坐。

    徐芳问道:“老师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道人回道:“贫道乃九龙岛炼气士,姓吕,名岳。吾与姜尚有不世之仇,今特来至此,借将军之兵,以复昔日之仇。”原来是当初在西岐散布了一场瘟疫,到头来放到折损了自己四个徒弟的吕岳又来了,当真是合该应劫。

    徐芳闻言大喜,心想:“成汤洪福齐天,又有高人来助!”命人治酒相待。一宿晚景不提。等到次日一早,吕岳出关至西岐营前,请子牙出来答话。报马报入中军道:“启元帅:有一道人请元帅答话。”

    子牙不知来人乃是吕岳,吩咐道:“擂鼓出营。”子牙来至营前后,看见对阵的乃是吕岳,不觉心中有些可笑。岂意子牙两边的众门人却是一见吕岳,人人切齿,个个咬牙,毕竟当初吕岳的那场大瘟疫,可是坑苦了西岐众人,纵使修行在身亦不能免。

    子牙对吕岳大喝道:“吕道友,你不知进退,尚不愧颜!当日既得逃生而去,今日又为何复投死地也。”吕岳却是反讽道:“我今日来时,也不知谁死谁活!”只见周营内,雷震子早就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骂道:“不知死的匹夫!吾来了!”

    而后展开二翅,飞在空中。使开一条黄金棍,夹头打来。吕岳以手中剑急架忙迎。金咤步行,也用双剑劈头砍来。木咤也厉声大骂道:“泼道!不要走!也吃吾一剑!”李靖、韦护、哪咤等众门人全都一齐拥上前来,将吕岳给困在核心。

    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杀气迷空透九重,一干神圣逞英雄。这场大战惊天地,海沸江翻势更凶。

    众门人围住了吕岳之后,吕岳一双手有些招架不住,就现出三首六臂的法相之身,又祭起列瘟印,把雷震子从空中给打将了下来。众门人一齐动手,将雷震子救回。子牙又把打神鞭祭起悬在空中,正中吕岳后背,打得他三昧真火迸出,只得先败回穿云关来。

    吕岳进关之后,有徐芳接住,安慰道:“老师,今日会战,其实利害。”吕岳回道:“今日出去早了,等吾一道友来,再出去,便可成功。”而这边子牙进营之后,见雷震子带上伤,心下又有些不悦。

    吕岳在关上,一连住了几日。不一日,又来了一位道者,至帅府前,对军政官说道:“你与主将说,有一道人求见。”军政官报入,吕岳吩咐道:“请来。”少时,一道人也进了府,与吕岳打了个稽首后,又与徐芳行礼,方才坐下。

    徐芳问吕岳道:“此位老师高姓大名?”吕岳回道:“此是吾弟陈庚,今日特来助你,共破子牙,并擒武王。”徐芳称谢不尽,忙令人又治酒款待陈庚。吕岳问陈庚道:“贤弟前日所炼的那件宝贝,可曾完否?”陈庚答答道:“为等此宝完了,方才赶来,所以来迟;明日可以会姜尚耳。”

    正是:炼就奇珍行大恶,谁知海内有高明。

    又是一宿晚景无词。到了次日清早,吕岳命徐芳选出三千精壮人马,出关来会子牙,徐芳亲自在后掠阵。

    这边子牙升帐,与众门人说道:“今日吕岳又来阻吾之兵,你们各要仔细。”正议之间,左右来报,说道:“杨戬辕门等令。”子牙传令道:“令来。”杨戬来至帐前,行礼毕之后,对子牙禀告道:“奉命催粮无误。”

    子牙却是没回杨戬的话,而是对他说道:“如今吕岳又来阻住穿云关。”子牙可是知道的,上次吕岳散布瘟疫,就只有杨戬和哪吒二人无事,如何能不利用起来呢?

    杨戬闻言,有些奇怪,问道:“吕岳乃是失机之士,何敢又阻行旌?”话犹未了,只见又有军政官来报,说道:“吕岳会战。”子牙忙传令出营,率领众将,与诸门人一起来至营前。

    吕岳见子牙带着人出来了,大喝道:“姜子牙,吾与你有势不两立之仇!若论两教作为,莫非如此,且你系元始门下道德之士。吾有一阵,摆与你看,但你认得,吾便保周伐纣;若是认不得,我与你立见高低。”

    子牙却也是来了脾气,说道:“道友,你何不自守清净,往往要作此业障,甚非道者所为。你既摆阵,请摆来我看。”吕岳同陈庚一起进阵,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后,将三千士兵摆成一阵;又到军前来,大呼道:“姜子牙请看吾阵!”

    子牙同哪咤、杨戬、韦护、李靖四人一齐上前来。杨戬先说道:“吕道长,吾等看阵,不可发暗器伤人。”占住道理,到时候动起手来,底气也足一些。吕岳则是回道:“尔乃小辈之言。我自用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岂有用暗器伤你之理!”

    子牙同众人往这阵法,前后都看了一遍,见浑然一阵,其中又无痕迹可寻,如何认得。子牙心中焦躁,想道:“此必是不可攻伐之阵,又是左道之术。”子牙忽然想起元始给自己的四偈:“界牌关下遇诛仙,穿云关底受瘟癀。”

    于是猜测道“此莫非是瘟癀阵?”乃对杨戬说道:“此正应吾师元始之言,莫非是瘟癀阵么?”杨戬点点头,应道:“待弟子对他说。”二人商议停当之后,又兜马回至军前。吕岳问道:“子牙公识此阵否?”

    杨戬答到:“吕道长,此乃小术耳,何足为奇!”吕岳有些不信,继续问:“此阵何名?”杨戬笑着回道:“此乃瘟癀阵。你还不曾摆全;俟摆全了,吾再来破你的。”吕岳闻杨戬之言,心中大震,犹如石投大海,半晌无言。正是:炉中玄妙全无用,一片雄心付水流。

    杨戬说完这一番话后,就同众人一起回了周营。子牙升帐坐下后,众门人齐赞杨戬利齿伶牙。子牙却是忧虑道:“虽然一时回得他好看,终不知此阵中玄妙,如何可破?”哪咤劝慰道:“且答应他一时,再作道理。况且十绝恶阵与诛仙阵这样大阵,俱也破了,何况此小小阵图,不足为虑。”

    子牙却是还不放心,说道:“虽然如此,不可不慎。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岂可因其小而忽略。”众门人也道:“元帅之言甚善。”正议之间,忽闻左右来报,说道:“终南山云中子来见。”众门人闻言,感叹道:“武王洪福齐天,自有高人来济此阵之急也。”

    子牙连忙迎出辕门,接住云中子。二人携手,行至帐中坐下。子牙道:“道兄此来,必为姜尚遇此瘟癀阵也。”云中子笑道:“特为此阵而来。”子牙欠身行礼,谢道:“姜尚屡遭大难,每劳列位道兄动履,尚何以消受。”

    而后子牙请教道:“此阵中有何秘术?当用何人可破?”云中子却是回道:“此阵不用别人,乃是子牙公百日之灾。只至灾满,自有一人来破。吾与你代掌帅印,调督军事。其余不足为虑。”

    子牙闻言,点头道:“但得道兄如此,姜尚便一死又何足惜,况未必然乎!”子牙欣然,将自己元帅象征的剑、印全都付与云中子掌管。只见又有左右传与武王,武王闻知云中子说子牙有百日之灾,忙至中军来见子牙。

    左右来报。云中子与子牙将武王迎接上帐,彼此行礼坐下。武王问道:“闻相父破阵,孤心不安。往往争持,致多苦恼,孤想不若回军,各安疆界,以乐民生,何必如此?”居然又是生出了回军之意。

    云中子听闻武王之言后,也是劝道:“贤王不知,上天垂象,天运循环,气数如此,岂是人为,纵欲逃之不能。贤王放心。”武王只得默然无语。

    先不提云中子与子牙在周营内商议破敌之策,说那吕岳进关之后,同陈庚一起,将炼制好的那二十一把瘟癀伞安放在瘟㾮阵内,按九宫八卦的方位,全部摆列停当;又在中间立一土台,安置需要用度的符印,打点好后,准备擒拿周将。

    吕岳正与陈庚在阵内调度之时,见左右来报:“有一道人要见吕老爷。”吕岳问道:“是谁?与我请来。”少时,就见那道人飘然而至。吕岳一见,原来是李平来至,连忙迎住,大喜道:“道兄此来,必是来助我一臂之力,以灭周武、姜尚也。”

    李平却是摇头说道:“不然。我特来劝你。吾在中途,闻你摆瘟癀阵以阻周兵,我故此特地前来,相劝道兄。今纣王无道,罪恶贯盈,天下共叛,此天之所以灭商汤也。武王乃当世有德之君,上配尧舜,下合人心,是应运而兴之君,非草泽乘奸之辈。

    况凤鸣岐山,王气已锺久矣。道兄安得以一人扭转天命哉。子牙奉天征讨,伐罪吊民,会诸侯于孟津,正应灭纣于甲子。难道我李平反为武王,不为截教,来逆道兄之意?道兄若依我劝,可撤去此阵,但凭武王与子牙征伐取关。我们原系方外闲人,逍遥散淡,无束无拘,又何名繮利锁之不能解脱耶。”

    吕岳闻言却是笑道:“李兄差矣!我来诛逆讨叛,正是应天顺人。你为何自己受惑,反说我所为非也!你看我擒姜尚、武王,令他片甲不回。”李平又回道:“不然。姜尚有七死三灾之厄,他也过了;遇过多少毒恶之人,十绝‘诛仙恶阵,他也经过;也非容易至此。古云:‘前车已覆,后车当鉴。’道兄何苦执迷如此?”

    李平五次三番,却始终是劝不醒吕岳,此正是:三部正神天数尽,李平到此也难逃。

    吕岳不听李平之劝,依旧差官来周营下战书,知会姜尚,让他派人来破此阵。使命带着战书,来至子牙行营,到了辕门。有左右报入中军,子牙命道:“令来。”使者到了中军,朝上见礼之后,就呈上战书。子牙拆开一看,只见书上写道:

    “九龙岛炼气士吕岳致书于西岐元帅姜子牙麾下:窃闻物极必返,逆天必罚。尔西岐不守臣节,以臣伐君,以下凌上,有干纲常,得罪天地;况且以党恶之象,屡抗敌于天兵,仗阐教之术,复屠城而杀将,恶已贯盈,入神共愤。故上天厌恶,特假手于吾,设此瘟癀阵。今差使致书,早早批宣,以决胜负。如自揣不德,急早倒戈,尚待尔不死。战书至日,速乞自裁。”

    子牙看罢书后,将原书批回,对使者说道:“明日决破此阵。”来使领着书,回来见吕岳。次日,云中子在中军请子牙上帐,在子牙身上用三道符印,前心一道,后心一道,冠内一道;又将一粒丹药与子牙揣在怀中。

    打点停当之后,只听得关外鼓声响起,有报马报进营来:“有吕岳在营前搦战。”子牙便上了四不相,武王同众将诸门下一齐至军前为子牙掠阵。只见好一个瘟癀阵!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杀气漫空,悲风四起。杀气漫空,黑暗暗俱是些鬼哭神嚎;悲风四起,昏邓邓尽是那雷轰电掣。透心寒,怎禁他冷气侵人;解骨酥,难当他阴风扑面。远观似飞砂走石,近看如雾卷云腾。瘟疫气阵阵飞来,水火扇翩翩乱举。瘟癀阵内神仙怕,正应姜公百日灾。

    子牙到了瘟㾮阵前,对吕岳说道:“吕岳,你今设此毒阵,与你定决雌雄。只怕你祸至难逃,悔之晚矣。”吕岳却是不管不顾,只是催开坐下金眼驼,仗剑飞来直取子牙。子牙以手中剑急架忙迎。二人战未及数合,吕岳就虚掩一剑,径直入阵中去了。

    子牙催开坐下四不相,就随后赶进阵来。吕岳上了八卦台后,将一把瘟癀伞往下一盖,只见昏昏黑黑,如同红沙黑雾一起罩将下来,当真是势不可当。子牙只得一手执定杏黄旗架往此伞。可怜!正是:七死三灾扶帝业,万年千载竟留芳。

    吕岳将子牙困于阵中后,又出到阵前来,大呼道:“姜尚已绝于吾阵,叫姬发早早受死!”武王在辕门听闻吕岳之言,慌问云中子道:“老师,相父若果绝于阵中,真痛杀孤家也!”云中子劝慰道:“不妨,此是吕岳谬言。子牙有百日之灾。”

    只见后边又有哪咤、杨戬、金、木二咤、李靖、韦护、雷震子一齐大呼道:“拿这妖道碎尸万段,以泄我等之恨!”只见吕岳、陈庚二人一起向前迎敌,战住众门人,大战在一处。只杀的阴风飒飒,冷雾迷空。怎见得:

    这几个赤胆忠良名誉大;他两个要阻周兵心思坏。一低一好两相持,数位正神同赌赛。降魔杵,来得快,正直无私真宝贝。这一边哪咤、杨戬善腾挪;那一边吕岳、陈庚多作怪。刀枪剑戟往来施,俱是玄门仙器械。今日穿云关外赌神通,各逞英雄真可爱。一个凶心不息阻周兵;一个要与武王安世界。若争恶战岂寻常,地惨天昏无可奈!

    众人把吕岳、陈庚二人困在垓心后,哪咤现出了三首八臂的真身,把乾坤圈祭起,正中陈庚肩窝上。杨戬也祭起哮天犬,把吕岳头上给咬了一口。二人只得败进瘟癀阵去了。众门人知晓此阵厉害,也不去赶他,而是同武王一起进营。

    武王不见子牙,心下甚是不乐,问云中子道:“相父受困于阵内,几时方能出来?”云中子只得继续安慰道:“不过百日之厄,灾满自然无事。”武王大惊到:“百日无食,焉能再生?”云中子提醒道:“大王可记得在红沙阵内,也是百日,自然无事?古云:‘有福之人,千方百计莫能害他。无福之人,遇沟壑也丧性命。’大王不必牵挂。”

    武王闻言之后,终日都纳闷在帐内,度日如年,双眉频锁。而这边吕岳自从困住了子牙之后,心中甚是欢喜,每日都要入阵内三次,用伞上之功,将瘟癀来毒子牙。可怜子牙全着仗那杆昆仑杏黄旗撑住瘟癀伞,阵内常放出金光千百朵,或隐或现,保护其身。

    这一日吕岳进关来后,徐芳接住问道:“老师,今将姜尚困于阵内,不知他何日得死?周兵何日得剿?”吕岳则是敷衍道:“吾自有法取之。”徐芳闻言只好另起一个话头,说道:“如今且把擒获周将解往朝歌请罪,吾另外再作一本,称赞老师功德,并请益兵防守。”

    吕岳却是回道:“不必言及吾等。你乃纣臣,理当如此;我是道门,又不受他爵绿,言之无用。只是不可把反臣留在关内,堤防不测,这到是紧要事;并请兵协守,再作理会。”徐芳领命,忙忙把关内关押的四员将点名,全都押上了囚车,差方义真将四人押解往朝歌请罪。

    正是:指望成功扶帝业,中途自有异人来。

    方义真押解着四将往潼关来,其间只有八十里路,行程不一日就能到。

    可这日里正好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闲暇无事,往桃园中来,见杨任在一傍侍立,真君心想:“今日正该你去穿云关以解子牙瘟癀阵之厄,并释四将之愆。”杨任回道:“老师,弟子乃文臣出身,非是兵戈之客。”

    真君闻言则是笑道:“这有何难,学之自然得会;不学虽会亦疏。”真君随即入后洞中,取出一根枪,名曰“飞电枪”,在桃园里,传与杨任,有歌为证,歌曰:

    君不见:此枪名号为“飞电”。穿心透骨不寻常,刺虎降龙真可羡。先天铅汞配雌雄,炼就坎离相眷恋。也能飞,也能战,变化无穷随意见。今日与你破瘟癀,吕岳逢之鲜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