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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一百零九)

    余化龙又笑道:“似你出身浅薄,不知天高地厚戴载之恩,只知妖言惑众,造反叛主,以逞狂为;今日逢吾,只教你片甲无存,死无葬身之地矣。”说完后,大叫道:“左右!谁与我拿姜尚见头一功?”只见站立左右的四个儿子一起冲杀过来。

    有苏全忠战住余达;余兆敌住武吉;邓秀抵住余光;余先战住黄飞虎;余化龙则是在后面压住阵脚。这四对儿交兵,好一场大战,怎见得好杀,有赞为证,赞曰:

    两阵上旗旛齐磨,四对将各逞英豪。长枪阔斧并相交,短剑斜挥闪耀。苏全忠英雄赳赳,余达似猛虎头摇;武吉只教活拿余兆;邓秀喊捉余光餐刀;黄飞虎恨不得枪挑余先下马;众儿郎助阵似潮涌波涛。咫尺间天昏地暗,杀多时鬼哭神嚎。这一阵只杀得尸横遍野血凝膏,尚不肯干休罢了。

    八员战将,各要争先,只见余达拨马就往后走;苏全忠随后赶来,却被被余达回手一杵,正中护心镜上,打得护心镜纷纷粉碎,苏全忠也翻身落马;余达勒回马来,挺枪来刺,要去苏全忠性命;早有雷震子展开双翅,飞来极快,使开一条黄金棍,当头刷来;余达只得先架住棍。

    周营内早有一员偏将祁恭,将苏全忠救回营中。这边余化龙见雷震子敌住余达,也亲自纵马舞刀来取子牙;一傍有哪咤登着风火轮挺枪来刺,彼此来往冲突,两军杀在虎穴之中。众人正酣战之间,却有杨戬催粮至营内,见子牙阵前正在交兵,杨戬立马横刀,看那十人对敌,却是不分胜负。

    杨戬自思想道:“待我暗助他等一阵。”于是远远地将哮天犬祭起。余化龙那里知道此事,被这哮天犬一口咬了颈子,连头盔都给带去了。哪咤见余化龙身上受伤,连忙祭起乾坤圈,一圈正中余先肩窝,余家父子只得大败而走。

    而后子牙指挥周兵发动人马,向前冲杀了一阵;只杀得对阵是尸横遍野,血淋草稍。而后子牙掌鼓回营。正是:眼前得胜欢回寨,只恐飞灾又降临。

    余化龙被哮天犬所伤,余先又被哪吒打伤了肩臂,父子二人俱是呻吟了整整一夜;府中大小听闻此声,俱不能安。不一日,余德正好回家探望父亲,家将报知余化龙道:“五爷来了。”余化龙此时还是呻吟不已;只见余德走近卧榻之前,见父亲竟是如此模样,急忙请问是何缘故。

    余化龙将先前之事与儿子备述一遍。余德闻言,说道:“不妨,这是哮天犬所伤。”忙取出随身带着的葫芦里的丹药,用水敷在余化龙的伤口上,没多久就已痊愈。又用药调治兄长余先肩窝上被哪吒乾坤圈打中的伤口。当日晚景二人便已痊愈。

    等到次日,余德出了穿云关至周营前,点名只要姜子牙出来答话。哨马报入中军,子牙随即出了大营,见对阵的乃是一位道童,头挽抓髻,麻鞋道服,仗剑而来。子牙问道:“道者从那里来?”

    余德回道:“我乃余化龙第五子余德是也。杨戬用哮天犬咬伤吾父亲;哪咤用圈打伤吾兄;今日下山,特为父兄报仇。吾与汝等,共显胸中道术,以决雌雄。”说完就撒步仗剑,来取子牙。一傍有杨戬舞刀忙迎。

    哪咤也提枪赶上,显出三首八臂的真身来,雷震子、韦护、金咤、木咤、李靖等人都一齐上前迎敌,口中称道:“拿此泼道,休得轻放!”众门人一齐上前,把余德团团围在核心处,是以余德虽有奇术,却是不能使用。

    杨戬法眼看见,余德浑身上下都被一团邪气裹住,知道他必然身怀左道之术,就把马跳出圈子去,取出弹弓在手,发出金丸,正中余德身上。余德受此创伤,大叫一声,赶忙借土遁走了。

    子牙回营后,杨戬见子牙进言:“余德乃左道之士,浑身一团邪气笼罩,防他暗用妖术。”子牙回道:“吾师有言:‘谨防达兆光先德。’莫非就是此余德也?”一傍有黄飞虎说道:“前日四将轮战四日,果然是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

    子牙闻言大惊,一时忧容满面,双锁眉梢,正寻思无计可施,毕竟连对方使的是什么法术都不知道,怎会知道如何破解呢?

    这边余德负伤之后,败回关上,进府来,用药服了;不一时,身体就已痊愈。余德切齿深恨杨戬发丸伤他,心想:“我若留你一个,也不是有道之士!”等到晚上,余德与四个兄弟说道:“你们今夜沐浴净身,我用一术,使周兵七日内,叫他片甲无存。”

    四人依其言语,各自沐浴更衣准备妥当。等到一更时分,余德取出五个帕来,按青、黄、赤、白、黑颜色,铺在地下。余德又取出五个小斗儿来,让兄弟们一人拿着一个,吩咐道:“叫你抓着洒,你就洒;叫你把此斗往下泼,你就泼。不用张弓射箭,七日内死他干干净净。”

    兄弟五人,俱皆站在此帕上。余德随后步罡斗法,用丹田内的先天一气,将准备好的符印祭起。只见得好风!有诗为证,诗曰:萧萧飒飒竟无踪,拔树崩山势更凶。莫道封夷无用处,藏妖影怪作先锋。

    而后余德祭起五方云来,显在五个帕下,五人一起到了周营,站立在空中,将此五斗毒痘往四面八方泼洒,一直到四更方才回营。

    而周营内的众人俱是肉体凡胎,如何经得起这些毒痘,是以三军人人发热,众将个个不宁。子牙在中军也是发热,毕竟他虽有修为在身,却毕竟未成仙人之体,自然也是难以幸免。而武王在后殿,也是自觉身上疼痛难忍。随行的六十万人马俱是如此。

    等到三日后,一概门人、众将,浑身上下俱皆长出颗粒,莫能动履;营中甚至连烟火都断绝干净。只有哪咤因为是莲花化身,不逢此厄;而杨戬知道余德乃是左道之人,故此夜间不在营中,在外观望;因此也不曾侵染。

    只见过了五六日后,只见子牙浑身上下俱是黑的。而身上的痘则是形状按五方分布:青、黄、赤、白、黑。哪咤与杨戬商议道:“今番又是那年吕岳之故事。”杨戬回道:“吕岳伐西岐,还有城郭可依;如今不过行营寨栅,如何抵挡。倘潼关余家父子冲杀过来,如何济事!”

    一时间二人心下甚是焦闷。

    而余化龙父子六人在潼关城上来看,见周营内烟火全无,空立一座旗旛寨栅,余达道:“乘周营诸将有难,吾等领兵下关,一齐杀出,只此一阵成功,却不为美!”余德却是劝道:“长兄,不必劳师动众,他自然尽绝,也使傍人知我等玅法无边。不动声色,令周兵六十万余人自然灭绝。”

    父子五人闻言,一齐笑道:“妙哉!妙哉!”正是武王有福,不然,若依余达之言,则周营兵将必将死伤无数。正是:洪福已扶仁圣主,徒令余德逞奇谋。

    杨戬见子牙眼看已是病势危急,心下有些着慌,与哪咤商议道:“师叔如此狼狈,呼吸俱难,如之奈何。”话犹未了,只见半空中有黄龙真人跨鹤而来。杨戬、哪咤连忙迎接黄龙真人至中军坐下,真人问道:“杨戬,你师父可曾来?”杨戬回道:“不曾来。”

    真人随后说道:“他原说先来,如今该会万仙阵了。”话未绝时,又听得又有玉鼎真人自空中来至。杨戬连忙起身迎迓,拜下行礼后;玉鼎真人起身,入内营来看子牙,见子牙如此模样,真人点头叹息道:“虽是帝王之师,好容易!正是你:七死三灾今已满,清名留在简篇中。”

    玉鼎真人叹息不已,而后命杨戬道:“你再在火云洞走一遭。”杨戬领了命,借着土遁往天外天的火云洞而来,如同风云一样。不多时,来至火云洞的山脚下,只见得好山,真是有无限的景致,有奇花馥馥,异香依依。怎见得,有赋为证,赋曰:

    势连天界,名号火云。青青翠翠的乔松,龙鳞重迭;猗猗挺挺的秀竹,凤尾交加;蒙蒙茸茸的碧草,龙须柔软;古古怪怪的古树,鹿角丫叉。乱石堆山,似大大小小的伏虎;老藤挂树,似湾湾曲曲的腾蛇。丹壁上更有些分分明明的金碧影;低涧中只见那香香馥馥的瑞莲华。

    洞府中锁着那氤氤氲氲的雾霭;青峦上笼着烂烂熳熳的烟霞。对对彩鸾鸣,浑似那咿咿哑哑的律吕;双双丹凤啸,恍疑是嘹嘹喨喨的笙笳。碧水跳珠,点点滴滴从玉女盘中泄出;虹霓流彩,闪闪灼灼自苍龙岭上飞斜。真个是:福地无如仙境好,火云仙府胜玄都。

    杨戬看罢景致之后,却是不敢擅入;没多少时候,就见火云洞内有一水火童子走出来,杨戬上前稽首行礼道:“敢烦师兄借传一语,杨戬求见。”童子认得杨戬,连忙回礼:“师兄少待。”童子回言之后,进洞府来禀告三皇道:“启老爷:外面有杨戬求见。”

    伏羲圣人吩咐道:“着他进来。”那童子又到外面来说道:“杨戬进见。”杨戬至三皇蒲团前面,倒身下拜行礼道:“弟子杨戬愿老爷圣寿无疆!”拜罢,将书呈上。伏羲展看,只见书曰:

    “弟子黄龙真人、玉鼎真人熏沐顿首,谨书上启辟天开地昊皇上帝宝座下:弟子仰仗三教,演习灵文,自宜默守蒲团,岂敢冒言渎奏。但弟子等运逢劫数,杀戒已临,襄应运之天子,伐无道之独夫。路至潼关,突遭余德以左道之幻术,暗毒害于生灵。

    兹有元戎姜尚暨门徒将士兵卒六十余万,骤染颗粒之疮,莫辨为痈为毒,恹恹待尽,至呼吸以难通,旦夕垂亡,虽水浆而莫用。自思无奈,仰叩仁慈,恳祈大开恻隐,怜继天立极之圣君,拯无辜之性命,早施雨露,以慰倒悬。临启不胜待命之至!”

    伏羲看罢此书之后,对身边的神农说道:“今武王有事于天下,乃是应运之君,数当有此厄难,吾等理宜助一臂之力。”神农回道:“皇兄之言是也。”遂命人取出自己后室之中的三粒丹药付与杨戬。

    杨戬得了丹药之后,依旧跪着,问道:“此丹将何用度?”伏羲回道:“此丹:一粒可救武王;一粒可救子牙;一粒用水化开,只在军前四处洒过,此毒气自然消灭。”杨戬又问到:“不知此疾何名?”伏羲回道:“此疾名为痘疹,乃是传染之病;若少救迟,俱是死症。”

    杨戬听闻似乎并非一定要依靠法术,这病才能传播,连忙又问道:“倘此疾后日传染人间,将何药能治?乞赐指示。”神农回道:“你随我出洞至紫云崖来。”杨戬跟随着神农来至紫云崖前,寻了一遍;神农拔了一草递与杨戬道:“你往人间,传与后世,此药能救痘疹之患也。”

    杨戬又跪下,问道:“此草何名?”神农回道:“你听我道来:此草有诗为证,诗曰:紫梗黄根八瓣花,痘疮发表是升麻。常桑曾说玄中玅,传与人间莫浪夸。”

    杨戬求了丹药,又被神农圣人传下升麻,可以救济后人之后,就离了火云洞,径直回至周营,来见玉鼎真人,备言先前:“……求得丹药,并升麻之草,可救痘疹之厄。”黄龙真人忙将求来的丹药化开,先救武王,毕竟乃是大劫中最重要的天子,理应先行救治。

    玉鼎真人则是带着丹药化开的水来治子牙;杨戬与哪咤则是用水化开此丹,用杨柳枝洒起这水,在周营四处都留下一些。霎时间,营内众人的痘疹之毒一时全消。正是:痘疹毒害从今起,后人遇着有生亡。

    周营内被杨戬、哪咤在四面洒遍后,只三山五岳门人,毕竟与凡夫不同,俱是腹内有三昧真火的,又兼之还会五行之术,不觉已是全都先好了;此时人人切齿,个个咬牙。等到次日,子牙见众门人脸上俱有疤痕,子牙心中大怒,与众人共议取了潼关泄恨。

    众人一齐厉声大叫道:“今日不取潼关,势不回军!”

    关内余化龙与余达等人俱是听了余德的言语,遂不以周兵为意,时候一到自然全军覆没,是以逐日饮酒,只等周营兵将自己病死。那一日不觉就已是第八日,余化龙对诸子说道:“今日已是八日,不见探事官来报,我们可上城一看。”

    五子一齐回道:“上城看看才是。”于是六人离了帅府,上得城来,只见对面的周营比起初那三四日的光景却是不同:起先营中毫无烟火;可今日这周营中却是反到觉得有腾腾杀气,烈烈威风,人人勇敢,个个精神,旌旗严整,金鼓分明,重重戈戟,迭迭枪刀。

    余化龙连忙问身旁的余德道:“这几日周营中已有复旧光景,此事如何?”余达也是从傍埋怨道:“兄弟,你不从吾言,致有今日。岂有人是自家会死得尽的?”余德默然不言,暗思:“吾师传我此术,响应随时,岂有不准之理?其中必有原故。”

    而后对父兄进言道:“事已至此,迟疑无益。此必有人在暗中解了。谅他一时身弱,也不能争战。不若乘其不备,一战可以成功;迟则有变。”余化龙听说,也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只得领了五子,杀出关来,径直奔往周营,要欺负周将病愈身弱。

    只见余德穿道服仗剑在前,如风驰雨骤而来,身后商军喊声大振。姜子牙与众门人诸将正要出营,恰逢其时,杨戬进言道:“此匹夫恃强欺敌,是自取死也。”但见子牙坐四不相上,前有哪咤引道,众门人在左右拥护,一齐杀出营来,大呼道:“余化龙!今日是汝父子死期至矣!”

    只见金、木二咤气冲牛斗;又有杨任腹内生烟;天上雷震子声如霹雳;地上韦护咬碎钢牙;李靖欲要平吞他父子六人;还有龙须虎在后,足踏水云,奋勇争先。

    余家父子迎上前来后,周营中的众门人就裹住了余家父子六人。双方交战,未及数合后,哪咤就现了三首八臂之身,登起一对风火轮,先立在潼关城上。商营军士见哪咤三首八臂,不似凡人,呐一声喊,就散了个干净。

    余化龙父子见哪咤上了关,唯恐潼关有失,只是身子却是被众人裹住,不得跳出圈子,因此有些分了神,结果被雷震子一棍,正中余光顶上,翻下马来,登时就死了。余达见状,大呼道:“匹夫!伤吾之弟,势不两立!”

    也来战雷震子;冷不防又被韦护祭起降魔杵把余达也给打死了,尸体倒在尘埃。杨任见二将立功,也不藏拙,将手中扇子一搧,就见余先、余兆二人化作飞灰而散。余德见兄弟已是死了四人,心中十分大怒,直奔子牙杀来。

    此时子牙身体方才好了,心想大概是战不过的,急忙祭起打神鞭于空中,正中余德顶门上,将余德打翻在地,早已被李靖一戟刺死。雷震子见哪咤上城,也飞进城来。余化龙见五子都已阵亡,潼关眼看也要归了西土,在马上大呼道:“纣王!臣不能尽忠扶帝业,为主报深仇,臣今拚一死而报君恩也!”而后余化龙仗剑自刎而亡。

    余化龙自杀之后,子牙驱动人马进关,出榜安民,清查库藏。子牙怜余化龙父子一门忠烈,虽是立场不同,但毕竟值得尊敬,故而命左右收尸厚葬。凡是军士病情未得平复的,全都放在潼关内调理。

    子牙吩咐完了一应事由之后,只见黄龙真人、玉鼎真人与子牙商议道:“前面就是万仙阵了,可请武王也暂歇在此关;我等领人马往前面,要路上先命人造起芦篷席殿,迎迓三教师尊。我等只此一举,以完劫数,了此红尘之杀运也。”

    子牙听说师尊又要来,不觉心中大喜,老师每次来都能帮上一个大忙,怎能不喜,连忙命杨戬、李靖二人前去督造芦篷。二人领令去讫。又说周营众将自从遭了这痘疹之厄,人人身弱,个个狼狈,俱在关上休息。

    又过了数日之后,只见李靖回令与子牙道:“芦篷俱已完备。”黄龙真人吩咐道:“芦篷既完,只是众门人去得;余者俱离四十里远,扎下团营,俟破阵后,方许起程。”众将得令,就驻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