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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一百二十六)

    窦荣战了一会儿,见拿不下他,便挥动众将,两军混战在一起,只杀得天愁地暗,鬼哭神嚎,刀枪响亮,斧剑齐鸣,喊杀之声振地,灯笼火把将关外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人马凶勇似海沸江翻。

    又有金咤纵步,在军中混战,看见远处东伯侯带领着二百镇东方诸侯围将上来,于是金咤急忙祭起遁龙桩,只听得一声响,就将窦荣给遁住。窦荣动弹不得,早被姜文焕一刀就给挥为了两段。可怜守关二十年,身经数百战,善守关防,不曾失利过,今日却是被金咤智取杀身!正是:争名树业随流水,为国孤忠若浪萍。

    姜文焕斩了窦荣之后,身后三军齐齐吶喊。这边木咤在关上看见东伯侯率领着诸侯鏖战,声势大振,就知道窦荣必然已经伏诛,于是在城敌楼上暗暗祭起吴钩剑去,但见此剑升于空中,木咤暗道:“请宝贝转身!”就见那剑在空中如同一个风轮一般,连转了二转,可怜彻地夫人,正是:油头粉面成虚话,广智多谋一旦休。

    木咤暗祭吴钩剑,斩了彻地夫人后,在关上大呼喊道:“吾是木咤在此;奉姜元帅将令,来取此关。今主将皆已伏诛,降者免死,逆者无生!”众人见主将已死,夫人也亡,只得皆拜伏于地。金咤在外已经看到关内情况,知道兄弟已经献关,便同东伯侯姜文焕一齐杀至关下。

    木咤随令左右开关迎接东伯候。等到人马进了关之后,姜文焕查盘府库,安抚百姓,放了被禁的马兆,又感谢了金、木二咤。金咤见此间事了,说道:“贤侯速行;吾等先往孟津,报与姜元帅。贤侯不可迟误戊午之辰,以应上天垂象之兆。”

    姜文焕点头应道:“谨如二位师父大教。”而后金、木二咤辞了姜文焕,驾土遁往孟津前来。

    此时子牙还在孟津大营,与二路大诸侯商议道:“三月初九日乃是戊午之辰,看看至近,如何东伯侯尚未见来?奈何!奈何!”几人正商议之间,忽闻探报:“金、木二咤在辕门等令。”子牙听见二人回来,连忙传令道:“令来。”

    金、木二咤来至中军行礼后,对子牙说道:“奉元帅将令,往游魂关,诈为云游之士,乘机取关。”把前事如此如彼的尽皆说了一遍:“今弟子先来报与元帅,东伯侯大兵随后至矣。”子牙闻说游魂关已克,心中大喜,又深羡二人用计,感叹说道:“天意响应,不到戊午日,天下诸侯不能齐集。”

    等到东伯侯大兵那一日来至孟津前。哨马报入中军子牙:“启元帅:东伯侯至辕门等令。”子牙传令道:“请来。”就见姜文焕率领着二百镇诸侯进了中军,参谒子牙。子牙连忙迎下座来。彼此温慰一番后,姜文焕直奔主题道:“烦元帅引见武王一面。”

    于是子牙便同姜文焕一齐进了后营,拜见武王。此时天下诸侯共有八百,各处小诸侯还未曾计算在内,共合人马足有一百六十万之巨。子牙在孟津前祭了宝纛旗旛,而后一声鼓响,整顿好人马就望朝歌而来。

    怎见得好壮观,有诗为证,诗曰:征云迷远谷,杀气振遐方。刀枪如积雪,剑戟似堆霜。旌旗遮绿野,金鼓震空桑。刁斗传新令,时雨庆壶浆。军行如骤雨,马走似奔狼。

    正是:吊民伐罪兵戈胜,压碎群凶福祚长。

    天下诸侯领着一百六十万人马正行之间,不多时就只见有哨马报入中军道:“启元帅:人马已至朝歌,请元帅军令定夺。”子牙传令下去:“安下大营。”而后三军吶喊,擂动定营鼓。

    早有朝歌守城军士报入午门内,当驾官启奏纣王道:“今天下诸侯兵至城下,扎下行营,人马共有一百六十万,其锋不可当,请陛下定夺。”纣王听罢,心中大惊,随命众官保驾上城,看城外天下诸侯的人马。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行营方正,遍地兵山。刁斗传呼,威严整肃。长枪列千条柳叶:短剑排万斤冰鱼。瑞彩飘飖,旗旛色映似朝霞;寒光闪灼,刀斧影射如飞电。竹节鞭悬豹尾,方楞鐧挂龙梢。弓弩排两行秋月;抓锤列数队寒星。鼓进金退,交锋士卒若神威;癸呼庚应,递传粮饷如鬼运。画角幽幽,人声寂寂。真是:堂堂正正之师,吊民伐罪之旅。

    纣王看罢子牙行营之后,连忙下城登殿,坐问两班的文武,说道:“方今天下诸侯会兵于此,众卿有何良策以解此危?”鲁仁杰出班启奏道:“臣闻:‘大厦将倾,一木难扶。’目今库藏空虚,民日生怨,军心俱离,总有良将,其如人心未顺何!

    虽与之战,臣知具不胜也。不若遣一能言之士,陈说君臣大义,顺逆之理,令其罢兵,庶几可解此危。”纣王听罢鲁仁杰之言,却是沉吟了半晌。

    只见又有中大夫飞廉出班启奏纣王道:“臣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都城之内,环堵百里,其中岂无豪杰之士隐踪避迹于其间者,愿陛下急急求之,加以重爵崇禄而显荣之,彼必出死力以解此危。况城中尚有甲兵十数万,粮饷颇足。即不然,令鲁将军督其师,背城一战,雌雄尚在未定之天。岂得骤以讲和示弱耶!”

    纣王本来就是个输红眼了的赌徒,自然是不肯认输,应道:“此言甚是有理。”而后一面将圣谕张挂榜篷;一面继续整顿军马。

    而朝歌城外离了有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人,姓丁,名策,乃是一位高明隐士。正在家中闲坐,忽然听得外面有周兵来至,围住了整座朝歌城,丁策叹息道:“纣王失德,荒淫无道,杀忠听佞,残害生灵,天愁人怨,故贤者退位,奸佞盈廷。

    今天下诸侯会兵至此,眼见灭国,无人替天子出力,束手待毙而已。平日所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者安在!想吾丁策,昔日曾访高贤,传吾兵法,深明战守,意欲出去舒展生平所负,以报君父之恩;其如天命不眷,万姓离心,大厦将倾,一木如何支撑?可怜成汤当日如何德业,拜伊尹,放桀于南巢,相传六百余年,贤圣之君六七作,今一旦至纣而丧亡,令人目极时艰,不胜嗟叹!”

    丁策心中郁结之气不疏,便作了一诗叹之,诗曰:“伊尹成汤德业优,南巢放桀冠诸侯。谁知三九逢辛纣,一统华夷尽属周。”

    丁策作诗方毕,只见大门外又有人进来,却是结盟弟兄郭宸。二人相见后,施礼坐下。丁策问道:“贤弟何来?”郭宸回道:“小弟有一事特来与长兄商议。”丁策又问:“有何事?请贤弟见教。”

    只听郭宸说道:“方今天下诸侯都已会集于此,将朝歌围困,天子出有招贤榜文。小弟特请长兄出来,共辅王室。况长兄抱经济之才,知战守之术,一出仕于朝,上可以报效于朝廷,显亲扬名,下不负胸中所学。”

    丁策闻言,却是笑道:“贤弟之言虽则有理,但纣王失政,荒淫不道,天下离心,诸侯叛乱,已非一日;如大痈既溃,命亦随之,虽有善者,亦末如之何矣。你我多大学识,敢以一杯之水救车薪之火哉。况姜子牙乃昆仑道德之士,又有这三山五岳门人,徒送了性命,不为可惜耶。”

    郭宸却是劝道:“兄言差矣!吾辈乃纣王之子民,食其土而践其茅,谁不沐其恩泽,国存与存,国亡与亡,此正当报效之时,便一死何惜,为何说此不智之言。况吾辈堂堂丈夫,一腔热血,不向此处一洒,更何待也。若论俺弟兄胸中所学,讲甚么昆仑之士,理当出去解天子之忧耳。”

    丁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说道:“贤弟,事关利害,非同小可,岂得造次,再容商量。”二人正在辩论之间,忽然听见门外马响,又有一大汉走了进来。此人姓董,名忠,慌忙而入。

    丁策看是董忠入内来,又问道:“贤弟何来?”董忠回道:“小弟特来请兄同佐纣王,以退周兵。昨日小弟在朝歌城见招贤榜文,小弟大胆将兄名讳连郭兄、小弟,共是三人,齐投入飞廉府内。飞廉且奏纣王,令明早朝见。今特来约兄等明早朝见。古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况君父有难,为臣子者忍坐视之耶?”

    丁策闻言,却是愠怒道:“贤弟也不问我一声,就将我名字投出去,此事干系重大,岂得草率如此?”董忠却是劝慰道:“吾料兄必定出身报国,岂是守株待兔之辈!”郭宸闻言却是欢然大笑道:“董贤弟所举不差,我正在此劝丁兄,不意你先报了名。”

    丁策见没法子,既然名字都被报了上去,加之两个兄弟都要去,也没奈何,只得先治酒管待二人。三人饮了一宵后,等到次日一早,就往朝歌内来。正是:痴心要想成梁栋,天意扶周怎奈何!

    丁策三人没用多久,就来至王宫午门外候旨。有午门官至殿上,启奏纣王道:“今有三贤士在午门候旨。”纣王命道:“宣三人进殿。”午门官又到外面传旨,三人闻命进殿,望驾进礼称臣。

    纣王也不管三人有何本领,只是说道:“昨飞廉荐卿等高才,三卿必有良策可退周兵,辅朕之社稷,以分朕忧。朕自当分茅列土,以爵卿等。朕决不食言。”

    丁策见纣王只是诱之以利,心中已是有些失望,却不敢直言,只能回道:“臣闻:‘战危事也。圣王不得已而用。’今周兵至此,社稷有累卵之危,我等虽幼习兵书,固知战守之宜,臣等不过尽此心报效于陛下,其成败利钝,非臣等所逆料也。愿陛下敕所司,以供臣等取用,毋令有掣肘之虞。臣等不胜幸甚!”

    纣王虽是不大听得懂,却也知道该是兵法,于是心中大喜,封丁策为神策上将军;郭宸、董忠二人为威武上将军,又赐袍带,当殿腰金衣紫,赐宴偏殿。三人谢恩之后,次早三人参见鲁仁杰,几人一起调动人马出了朝歌城来。

    有词为证,词曰:御林军卒出朝歌,壮士纷纷击鼓鼍。千里愁云遮日色,数重杀气障山窝。被铠甲,荷干戈,人人踊跃似奔波。诸侯八百皆离纣,枉使儿郎陷网罗。

    鲁仁杰调人马出城安下营寨。只见西岐这边有探马报入中军子牙道:“启元帅:成汤遣大兵在城外,立下营寨,请令施行。”于是子牙传令道:“命众将出营,至成汤营前搦战。”

    而商营这边,也见有探马报入中军鲁仁杰道:“有周营大队人马讨战。”鲁仁杰闻报,便亲自领着众将出了辕门,见子牙乘着异兽,两边摆列着三山五岳的门人。只见又有哪咤登风火轮,提火尖枪,立于子牙左手;杨戬仗三尖刀,淡黄袍,骑白马,立于子牙右手;雷震子、韦护、金咤、木咤、李靖、南宫适、武吉等人一班排立;众诸侯济济师师,大是不同。

    正是:扶周灭纣姜元帅,五岳三山得道人。

    只见鲁仁杰一马当先,对阵大呼喊道:“姜子牙请了!”子牙在四不相上欠背打躬,行礼问道:“来者是谁?”鲁仁杰回道道:“吾乃纣王驾下总督兵马大将军鲁仁杰是也。姜子牙,你既是昆仑道德之士,如何不遵王化,构合诸侯,肆行猖獗,以臣伐君,屠城陷邑,诛君杀将,进逼都城,意欲何为?千古之下,安能逃叛逆之名,欺君之罪也!

    今陛下已赦尔往愆,不行深究。尔等速速倒戈,撤回戈马,各安疆土,另行修贡。天子亦以礼相看。如若执迷,那时天子震怒,必亲率六师,定捣其穴,立成虀粉,悔之何及!”

    子牙听了鲁仁杰一番言语后,却是笑道:“你为纣王重臣,为何不察时务,不知兴亡?今纣王罪恶贯盈,人神共怒,天下诸侯会兵驻此,亡在旦夕,子尚欲强言以惑众也。昔日成汤德日隆盛,夏桀暴虐,成汤放于南巢,伐夏而有天下,至今六百余年。

    至纣之恶,过于夏桀,吾今奉天征讨而诛独夫,公何得尚执迷如此,以逆天命哉!今天下诸侯会兵在此,止弹丸一城,势如累卵,犹欲以言词相尚,公何不智如此!”

    鲁仁杰闻言大怒道:“利口匹夫!吾以你为老成有德之人,故以理相谕,汝犹特强妄谈彼长哉!独不思以臣伐君,遣讥万世耶!”回顾左右,,问身旁众将道:“谁为吾擒此逆贼?”后有一将大呼喊道:“吾来也!”而后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子牙。

    子牙身傍也有南宫适冲将过来,与郭宸截住,厮杀在一起。只见二马相交,双刀并举。两下里皆是擂鼓,一时间杀声大振。丁策在马上,见郭宸不是南宫适对手,便也摇枪冲杀过来助战。这壁厢又有武吉走马出来,抵住交锋。

    双方交战未及二十余合,西岐这边又有南伯侯鄂顺也飞马直冲,过来截杀。那边有董忠出阵敌住。子牙营左边又恼了一路诸侯,乃是东伯侯姜文焕。毕竟他作为四路诸侯中最后赶至孟津的,自然是心中有气,正愁没出发呢,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于是他磕开了坐下的紫骅骝,走马一刀就劈了董忠,使发钢锋,好凶恶!怎见得好刀,有诗为证,诗曰:怒发冲冠射碧空,钢刀闪灼快如风。旗开得胜姜文焕,一怒横行劈董忠。

    东伯侯走马,一刀劈了董忠之后,又在成汤阵前,凶如猛虎,恶似豺狼,耀武扬威。子牙左右的哪咤见状,也是凶性大发,大叫道:“吾等进五关不曾见大功,今日至都城大战,难道束手坐观成败耶!”

    说完之后,也登开脚下风火轮,摇动火尖枪,朝商营冲杀了过来。杨戬见状,不甘落后,也纵马摇刀,直杀过商军阵内来。这壁厢有鲁仁杰纵马摇枪敌住二人。而后两家混战在一起,只杀得一片天愁地暗,鬼哭神嚎。

    混战之后,哪咤大战丁策,郭宸见状,也来助战。只听得阵内鼓振乾坤,旗遮旭日。哪咤不想再浪费时间,便祭起乾坤圈,一圈打来,正中丁策顶门上。可怜!正是:明知昏主倾邦国,冥下含冤怨董忠。

    丁策不过一介凡人,如何扛得住这等法宝,当即死于马下,郭宸见兄弟死了,心中有些落荒,也被杨戬瞅到破绽,一刀就劈于马下。鲁仁杰见死了三员将,料想已是不能取胜,只得败进行营。子牙也不急于一时,先鸣金收了大军。

    鲁仁杰大败之后,只得将此事报入城中,具言连折三将,大败一阵之事。纣王闻报,心中甚是纳闷,与众臣商议道:“今周兵驻师城外,兵败将亡,不能取胜,国内无人,为之奈何?”

    一傍有殷破败启奏道:“今社稷有累卵之危,万姓有倒悬之急,朝野无人,旦夕莫待,臣与姜子牙有半面之识,舍死至周营,晓以君臣大义,劝其罢兵,令天下诸侯解释,各安本土,或未可知。如其不然,臣愿骂贼而死。”

    纣王也没什么好主意,虽是觉得殷破败的法子不怎么靠谱,却也只能应下,命殷破败前往周营去说这事。殷破败领了纣王旨意出得城来,来至周营前,命左右通报。只见中军官进了营,来见子牙,启奏道:“成汤差官至营门,请令定夺。”子牙传令:“令来。”

    殷破败随令而入,进了大营后。只见营内好齐整!两边列坐着天下八百诸侯,中军帐上则是坐着姜子牙。殷破败上帐对子牙说道:“姜元帅,末将殷破败甲冑在身,不能全体。”子牙也忙欠身问道:“殷老将军此来有何见谕?”

    殷破败回道:“末将别元帅已久,不意元帅总六师之长,为诸侯之表率,真荣宠崇耀,令人惊羡!今特来参谒,有一言奉告,但不知元帅肯容纳否?”子牙问道:“老将军有何事见教?但有可听者,无不如命;如不可行者,亦不必言,幸老将军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