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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一百二十七)

    子牙命人赐坐,殷破败逊谢之后,坐下对子牙说道:“末将尝闻,陛下之尊,上等于天,天可灭乎?又法典所载:‘有违天子之制而擅专征伐者,是为乱臣。乱臣者,杀无赦。有构会群党谋为不轨,犯上无君者,此为逆臣。逆臣者,则族诛。天下人人得而讨之。’

    昔成汤以至德,沐风栉雨,伐夏以有天下,相传至今,六百余年,则天下之诸侯、百姓,皆世受国恩,何人不非纣之臣民哉!今不思报本,反倡为乱首,率天下诸侯相为叛乱,残贼生灵,侵王之疆土,覆军杀将,逼王之都城,为乱臣逆臣之尤,罪在不赦。

    千古之下,欲逃篡弒之名,岂可得乎?末将深为元帅不取也!以末将愚见:元帅当屏退诸侯,各还本国,自修德业,毋令生民涂炭,天子亦不加尔等之罪,惟厥修政事,以乐天年,则天下受无疆之福矣。不识元帅意下如何?”

    子牙见殷破败居然是妄图以区区言语劝自己退兵,笑道:“老将军之言差矣!尚闻:‘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故天命无常,惟眷有德。昔尧帝有天下而让于舜;虞帝复让于禹;禹相传至桀而荒怠朝政,不修德业,遂坠夏统。

    成汤以大德得承天命,于是放桀而有天下,传于至今。岂意纣王罪甚于桀,荒淫不道,杀妻诛子,剖贤人之心,炮烙谏官,虿盆宫女,囚奴正士,醢戮大臣,斮朝涉之胫,刳剔孕妇,三纲尽绝,五伦有乖,天怒民怨,自古及今,罪恶昭著未有若此之甚者。

    语云:‘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乃天下所共弃者,又安得谓之君哉!今天下诸侯共伐无道,正为天下洗此凶残,救民于水火耳,实有光于成汤。故奉天之罚者,谓之天吏,岂得尚拘之以臣伐君之名耶?”

    殷破败见子牙的一番言词,却是凿凿有理,知道不可辩解,自思想道:“不若明目张胆,慷慨痛言一番,以尽臣节而已。”于是大放厥词道:“元帅所说,乃一偏之言,岂至公之语!吾闻:君父有过,为臣子者必委曲周旋谏诤之,务引其君于当道;如甚不得已,亦尽心苦谏,虽触君父之怒,或死,或辱,或缄默以去,总不失忠臣孝子之令名。

    未闻暴君之过,扬父之恶,尚称为臣子者也。元帅以至德称周,以至恶归君,而尚谓之至德者乎?昔汝先王被囚羑里七年,蒙赦归国,愈自修德,以达君父知遇之恩,未闻有一怨言及君。至今天下共以大德称之。

    不意传之汝君臣,构合天下诸侯,妄称君父之过,大肆猖獗,屠城陷邑,覆军杀将,白骨盈野,碧血成流;致民不聊生,四民废业,天下荒荒,父子不保,夫妻离散;此皆汝等造这等恶业,遗羞先王,得罪于天下后世,虽有孝子慈孙,焉能盖其篡弒之名哉。

    况我都城,尚有甲兵十余万,将不下数百员,倘背城一战,胜负尚未可知;汝等岂就藐视天子,妄恃己能耶?”

    左右诸侯听了殷破败之言,无不大怒,这是真的把大家都得罪狠了,自然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子牙还未来得及回言,就只见东伯侯姜文焕已是带剑上帐,指着殷破败大骂道:“汝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其君,引之于当道;今已陷之于丧亡,尚不知耻,犹敢鼓唇弄舌于众诸侯之前耶?真狗彘不若,死有余辜!还不速退,免尔一死!”

    子牙急忙制止姜文焕道:“两国相争,不禁来使。况为其主,何得与之相争耶?”姜文焕脸上尚有怒色。而殷破败却是被姜文焕数语,骂得心中勃然大怒,居然立起骂道:“汝父构通皇后,谋逆天子,诛之宜也。汝尚不克修德业,以盖父愆,反逞强恃众,肆行叛乱,真逆子有种。吾虽不能为君讨贼,即死为厉鬼,定杀汝等耳!”

    姜文焕本来心里就有气,又被殷破败乱骂,还拿自己那可怜的姐姐和老父做文章,更是一腔火起,满面烟生,执剑大骂道:“老匹夫!我思吾父被醢,国母遭害,俱是你这一班贼子播弄国政,欺君罔上,造此祸端!不杀你这老贼,吾父何日得泄此沉冤于地下也!”

    骂完之后,就手起一刀,将殷破败挥为两段。子牙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殷破败已是不活了。而众诸侯见殷破败这么个愚忠的家伙死了,也一齐对姜文焕说道:“东伯姜君侯斩此利口匹夫,大快人意!”

    子牙见状却是劝道:“不然。殷破败乃天子大臣,彼以礼来讲好,岂得擅行杀戮,反成彼之名也。”姜文焕如今杀了殷破败心中爽利,对子牙道:“这匹夫敢于众诸侯之前鼓唇摇舌,说短论长,又叱辱不才,情殊可恨。若不杀之,心下郁闷。”

    子牙也只能应道:“事已至此,悔之无及。”而后命左右将殷破败的尸体抬出,以礼厚葬,而后继续打点准备进兵朝歌城。

    子牙命左右将殷破败尸首抬出营去,于高阜处以礼安葬纣,就令众将准备攻城。此时纣王还在殿上与众文武议事,毕竟都快要亡国了,他再是昏庸也不敢继续沉湎酒色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忽闻午门官来启奏道:“殷破败因言触忤姜尚被害,请旨定夺。”纣王闻言大惊。一傍有殷破败之子哭着启奏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岂有擅杀天使,欺逆之罪,莫此为甚!臣愿舍死以报君父之仇。”

    纣王见状,连忙安慰道:“卿虽忠荩可嘉,须要小心用事。”于是殷成秀点齐人马出了城去,杀至周营外搦战。子牙还在营中,与众将商议攻城之事,只见报马报入营中:“有将讨战。”于是子牙问左右道:“谁去见阵走一遭?”有东伯侯出班请命道:“末将愿往。”子牙许之。

    而后姜文焕调动本部的人马,出了大营辕门,见对阵的是殷成秀,姜文焕问道:“来者乃是殷成秀?你父不谙时务,鼓唇摇舌,触忤姜元帅,吾故诛之。你今又来取死也!”

    殷成秀听闻对面就是杀父仇人,心中大怒,骂道:“大胆匹夫!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吾父奉天子之命,通两国之好,反遭你这匹夫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拿你碎尸万段,以泄此恨!”骂完之后,便纵马舞刀,飞来直取。

    姜文焕以手中刀劈面交还。只见二马相交,双刀并举。有赞为证,赞曰:二将交锋势莫当,征云片片起霞光。这一个生心要保真命主;那一个立志还从侠烈王。这一个刀来恍似三冬雪;那一个利刃犹如九陌霜。这一个丹心碧血扶周主;那一个赤胆忠肝助纣王。自来恶战皆如此,怎似将军万古扬。

    二将大战三十余合后,那姜文焕乃是东方有名之将,殷成秀不过初出茅庐的小将,岂是姜文焕的敌手,被姜文焕一刀就给挥于马下。可怜父子俱是尽忠于国!而后姜文焕下马,将殷成秀的首级枭回营内来,见了子牙备言前事。子牙见他得胜,心中大喜。

    又有成汤报马报入王宫午门内,至殿前启奏纣王道:“殷成秀被姜文焕枭了首级,号令辕门,请旨定夺。”纣王闻言,只吓得是惊魂不定,忙问左右道:“事已急矣,如之奈何?”左右还未来得及想什么主意,只听又报:“周兵四门攻打,各架云梯、火炮,围城甚急,十分难支,望陛下早定守城之策!”

    这次纣王还未来得及开言,就见一傍有鲁仁杰出班启奏道:“臣亲自上城,设法防守,保护城池,且救燃眉,再作商议。”纣王许之。而后鲁仁杰出朝,亲自上城守御周军攻势。

    子牙在城外,见城上守城有法,一时却是难以攻下,只得先鸣金收兵回营。而后子牙与众将商议道:“鲁仁杰乃忠烈之士,尽心守城,急切难下,况京师城郭坚固,若以力攻,徒费心力,当以计取可也。”

    众门人却是归心似箭,不想在这红尘中久待,请命道:“我等各遁进城,里应外合,一举成功,又何必与他较胜负于城下耶?”子牙却是劝道:“不然。今众人进城,未免有杀伤之苦,百姓岂堪遭此屠戮;况都城百姓,近在辇毂之下,被纣王残虐独甚,惨毒备尝;今再加之杀戮,非所以救民,实所以害民也。”

    众门人闻言,也觉得此法不伤天和,应道:“元帅之见甚是。”子牙又说道:“今百姓被纣王敲骨剖胎,广施土木,负累百姓,痛入骨髓,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不若先写一告示射入城中,晓谕众人,使百姓自相离析,人心离乱,不日其城可得矣。”

    众将点头叹道:“元帅之言乃万全之策。”而后子牙亲自援笔作稿,又命中军官将此稿抄写了告示数十章,从四面八方射入城中,或射于城上,或射于城内的房屋之上,或射于城中的途路之中。军民人等拾得此告示后,打开观看,只见告示上写得十分明白。怎见得,只见书上写道:

    “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示谕朝歌万民知悉:天爱下民,笃生圣主,为民父母,所以保毓干元,统御万国。岂意纣王荒淫不道,苦虐生灵,不修郊社,绝灭纲纪,杀忠拒谏,炮烙虿盆,淫刑惨恶,人神共怒。

    孰意纣王稔恶不悛,惨毒性成,敲骨剖胎,取童子肾命,言之痛心切骨!民命何辜,遭此荼毒!今某奉天讨罪,大会诸侯,伐此独夫,解万民之倒悬,救群生之性命。

    况我周武王仁德素着,薄海通知;本欲进兵攻城,念尔等万姓久困水火之中,望拯如渴,恐一时城破,玉石俱焚,甚非我等吊民伐罪之意。尔等宜当体此,速献都城,庶免杀戮之虞,早解涂炭之苦。尔等当速议施行,毋贻后悔。特示。”

    城内的一众军民父老人等看罢,皆是议论纷纷,说道:“周主仁德着于海内,姜元帅吊伐,诚为至公。吾等遭昏君凌虐,深入骨髓,若不献城,是逆民也。”一时满城哄然,真是民变难治。合该城军民人等俱要如此。

    毕竟纣王在位多年,除了一开始励精图治了一段时间后,后面基本上都是在致力于收刮民脂民膏纵情享乐之事,全然不在意子民死活,是以虽有愚忠之臣却无愚忠之民,毕竟不会有人爱戴要把自己骨髓生命都尽皆榨取的君王的。

    城内众人一直等至晚上三更时分,只听一声喊起,就将朝歌城内四门大开,父老军民人等齐出四门,大呼喊道:“吾等俱系军民百姓,愿献朝歌,迎迓真主!”喊声震天动地。

    此时子牙在寝帐中静坐休息,忽然听闻外面云板声响,子牙连忙令人前去探问,左右回报子牙道:“军民人等已献朝歌,请元帅定夺。”子牙闻言大喜,忙传令众将道:“各门止许进兵五万,其余俱在城外驻札,不可入城搅扰。如入城者,不可妄行杀戮,擅取民间物用;违者定按军法枭首!”

    而后子牙令着人马夜进朝歌,俱皆按辔而行,人含草,马衔枚,各按方位,立于东、南、西、北四门,虽然杀进了城内,百姓却是安睡如故。子牙将兵马屯在午门,诸侯俱各依次序在此扎寨。

    此时纣王在宫内,正与妲己饮宴,忽然听得外面一片杀声振天,纣王大惊,忙问宫官道:“是那里喊杀之声?真惊破朕心也!”少时,宫官打探清楚后,报人宫中道:“启陛下:朝歌军民人等已献了城池,天下诸侯之兵俱扎在午门。”

    纣王闻言,心中惊惧不定,连忙整理衣冠出了大殿,聚起文武共议大事。纣王问道:“不意军民人等如此背逆,竟将朝歌献了,如之奈何?”鲁仁杰等人回道:“都城已破,兵临禁地,其实难支。若不背城决一死战,雌雄尚在未定;不然,徒束手待毙,无用也。”

    纣王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说道:“卿言正合朕意。”而后纣王吩咐人整点好御林人马。

    这边子牙也在中军聚起众诸侯商议道:“今大兵进城,须当与纣王会兵一战,早定大事。列位贤侯并大小众将,汝其勖哉。”众诸侯齐声回道:“敢不竭股肱之力,以诛无道昏君耶!但凭元帅所委,虽死不辞。”

    而后只听子牙传令道:“众将依次而出,不可紊乱;违者,按军法从事。”只见周营内鼓响,喊声大振,金鼓齐鸣,如同地覆天翻之势。纣王在九间殿内,听得外面如此声音,忙问侍臣何事,只见有午门官启奏道:“天下诸侯请陛下答话。”

    纣王听罢,忙传旨意,自己亲自结束好甲冑,命人排开仪仗,率着御林军,鲁仁杰为保驾,雷鵾、雷鹏兄弟为左右翼,纣王上了逍遥马,拎着一杆金背刀,身后一对日月龙凤旗展开,只听得锵锵戈战,整顿好銮驾,排出午门去。

    只见周营内一声鼓响,排展出两杆大红旗,就见一对对都排成隧伍,循序而出,显得甚是整齐。纣王见子牙排出的五方队伍,甚是森严,兵戈整肃,左右分列,大小诸侯何止千数。又见子牙身旁的门人、众将,一对对侍立在两傍,皆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左右又列得有二十四对穿大红的军政官,按雁翅排开。正中央的大红伞下,才是姜子牙,乘着坐骑四不相而出。怎见得,有赞姜元帅一词,赞曰:

    四八悟道,修身炼性。仙道难成,人间福庆。奉旨下山,辅相国政。窘迫八年,安于义命。收怪有功,仕纣为令。妲己献谗,弃官习静。渭水持竿,磻溪隐性。八十时来,飞熊入梦。龙虎欣逢,西岐兆圣。先为相父,托孤事定。

    纣恶日盈,周德隆盛。三十六路,纷纷相竞。九三拜将,金台盟正。捧毂推轮,古今难并。会合诸侯,天人相应。东进五关,吉凶互订。三死七灾,缘期果证。夜进朝歌,君臣赌胜。灭纣成周,武功永咏。

    正是:六韬留下成王业,妙算玄机不可穷。出将入相千秋业,伐罪吊民万古功。运筹帏幄欺风后,燮理阴阳压老彭。亘古军师为第一,声名直并泰山隆。

    纣王见子牙皓首苍颜,却是全装甲冑,手执宝剑,显得十分丰彩;又见四方诸侯在此,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应鸾,当中乃是武王姬发,这四位总督诸侯,俱张一顶红罗伞,齐齐整整的,立在子牙后面。

    而子牙见纣王戴着一顶冲天凤翅盔,身披一副赭黄锁子甲,甚是勇猛。有赞纣王一词,赞曰:冲大盔盘龙交结,兽吞头锁子连环。滚龙袍猩猩血染,蓝鞓带紧束腰间。打将鞭悬如铁塔,斩将剑光吐霞斑。坐下马如同獬豸,金背刀闪灼心寒。会诸侯旗开拱手,逢众将力战多般。论膂力托梁换柱,讲辩难舌战群谈。自古为君多孟浪,可怜总赖化凶顽。

    子牙见了纣王,连忙欠身行礼说道:“陛下,老臣姜尚甲冑在身,不能全礼。”虽是讨伐无道,却也不能失了礼数。纣王问道:“尔是姜尚么?”姜子牙回道:“然也。”

    纣王闻言,喝道:“尔曾为朕臣,为何逃避西岐,纵恶反叛,累辱王师。今又会天下诸侯,犯朕关隘,恃凶逞强,不遵国法,大逆不道,孰甚于此。又擅杀天使,罪在不赦!今朕亲临阵前,尚不倒戈悔过,犹自抗拒不理,情殊可恨!朕今日不杀你这贼臣,誓不回兵!”

    子牙却是摇头答道:“陛下居天子之尊,诸侯守拒四方,万姓供其力役,锦衣玉食,贡山航海,何莫非陛下之所有也。古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敢与陛下抗礼哉。

    今陛下不敬上天,肆行不道,残虐百姓,杀戮大臣,惟妇言是用,淫酗沉湎,臣下化之,朋家作仇,陛下无君道久矣。其诸侯、臣民,又安得以君道待陛下也?陛下之恶,贯盈宇宙,天愁民怨,天下叛之。吾今奉天明命,行天之罚,陛下幸毋以臣叛君自居也。”

    纣王却不以为意,反问道:“朕有何罪,称为大恶?”子牙说道:“天下诸侯,静听吾道纣王大恶素表着于天下者。……”众诸侯听得子牙之言,齐至纣王身前,来听子牙陈纣王十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