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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取经(二十八)

    却说三藏与那高老庄内的诸老谈今论古,一夜都是无眠。正想行者怎么还不回来,就只见天井里,忽然站下了行者。行者收藏起铁棒,整衣上厅,叫道:“师父,我来了。”慌得那诸老一齐下拜。谢道:“多劳!多劳!”

    三藏问悟空道:“悟空,你去这一夜,拿得妖精在那里?”行者回道:“师父,那妖不是凡间的邪祟,也不是山间的怪兽。他本是天蓬元帅临凡,只因错投了胎,嘴脸象一个野猪模样,其实性灵尚存。

    他说以相为姓,唤名猪刚鬣。是老孙从后宅里掣棒就打,他化一阵狂风走了。被老孙着风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径转他那本山洞里,取出一柄九齿钉钯,与老孙战了一夜。适才天色将明,他怯战而走,把洞门紧闭不出。老孙还要打开那门,与他见个好歹,恐师父在此疑虑盼望,故先来回个信息。”

    说罢之后,就见那老高上前跪下道:“长老,没及奈何,你虽赶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复来,却怎区处?索性累你与我拿住,除了根,才无后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谢:将这家财田地,凭众亲友写立文书,与长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坏了我高门清德。”

    行者闻言,却是笑道:“你这老儿不知分限。那怪也曾对我说,他虽是食肠大,吃了你家些茶饭,他与你干了许多好事。这几年挣了许多家资,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东西,问你祛他怎的。据他说,他是一个天神下界,替你巴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儿。想这等一个女婿,也门当户对,不怎么坏了家声,辱了行止,当真的留他也罢。”

    老高却是苦笑道:“长老,虽是不伤风化,但名声不甚好听。动不动着人就说,高家招了一个妖怪女婿!这句话儿教人怎当?”三藏也劝悟空道:“悟空,你既是与他做了一场,一发与他做个竭绝,才见始终。”

    行者见师父吩咐了,就只得说道:“我才试他一试耍子,此去一定拿来与你们看,且莫忧愁。”又叫道:“老高,你还好生管待我师父,我去也。”

    说声去,悟空就消失得无形无影的,已是跳到了那怪住的山上,来到洞口处,就一顿铁棍,把那两扇门具皆打得粉碎,口里骂道:“那馕糠的夯货,快出来与老孙打么!”那怪此时正喘嘘嘘的睡在洞里,听见外面打得门响,又听见骂馕糠的夯货,他却是恼怒难禁。

    只得拖着钯,抖擞精神,跑将出来,厉声骂道:“你这个弼马温,着实惫懒!与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门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条,打进大门而入,该个杂犯死罪哩!”行者笑道:“这个呆子!我就打了大门,还有个辨处。象你强占人家女子,又没个三媒六证,又无些茶红酒礼,该问个真犯斩罪哩!”

    那怪见他揭短,心中恼怒,就道:“且休闲讲,看老猪这钯!”行者使棒支住钯子问道:“你这钯可是与高老家做园工筑地种菜的?有何好处怕你!”那怪道:“你错认了!这钯岂是凡间之物?你且听我道来:

    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五方五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造成九齿玉垂牙,铸就双环金坠叶。身妆六曜排五星,体按四时依八节。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

    六爻神将按天条,八卦星辰依斗列。名为上宝沁金钯,进与玉皇镇丹阙。因我修成大罗仙,为吾养就长生客,封元帅号天蓬,钦赐钉钯为御节。举起烈焰并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天曹神将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人间那有这般兵,世上更无此等铁。随身变化可心怀,任意翻腾依口诀。相携数载未曾离,伴我几年无日别。日食三餐并不丢,夜眠一宿浑无撇。也曾佩去赴蟠桃,也曾带他朝帝阙。

    皆因仗酒却行凶,只为倚强便撒泼。上天贬我降凡尘,下世尽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吃人,高庄情喜婚姻结。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惟有吾当钯最切。相持取胜有何难,赌斗求功不用说。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行者闻言,便收了铁棒,叫道:“呆子不要说嘴!老孙把这头伸在那里,你且筑一下儿,看可能魂消气泄?”那怪也真个举起钯,使足了气力想悟空筑将来,只见扑的一下,钻起钯的火光焰焰,却是更不曾筑动悟空一些儿头皮。

    这景象,吓得他一时间手麻脚软,道声“好头!好头!”行者道:“你是也不知。老孙因为闹天宫,偷了仙丹,盗了蟠桃,窃了御酒,被小圣二郎擒住,押在斗牛宫前,众天神把老孙斧剁锤敲,刀砍剑刺,火烧雷打,也不曾损动分毫。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炉中,将神火锻炼,炼做个火眼金睛,铜头铁臂。不信,你再筑几下,看看疼与不疼?”

    那怪闻言就道:“你这猴子,我记得你闹天宫时,家住在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里,到如今久不闻名,你怎么来到这里上门子欺我?莫敢是我丈人去那里请你来的?”行者道:“你丈人不曾去请我。因是老孙改邪归正,弃道从僧,保护一个东土大唐驾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师,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高庄借宿,那高老儿因话说起,就请我救他女儿,拿你这馕糠的夯货!”

    那怪一闻此言,连忙丢了钉钯,对悟空唱个大喏,问他道:“那取经人在那里?累烦你引见引见。”行者却是不解,问道:“你要见他怎的?”那怪道:“我本是观世音菩萨劝善,受了他的戒行,这里持斋把素,教我跟随那取经人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还得正果。教我等他,这几年不闻消息。今日既是你与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说取经之事,只倚凶强,上门打我?”

    行者道:“你莫诡诈欺心软我,欲为脱身之计。果然是要保护唐僧,略无虚假,你可朝天发誓,我才带你去见我师父。”那怪却是扑的跪下,望空中似捣碓的一般,只管磕头道:“阿弥陀佛,南无佛,我若不是真心实意,还教我犯了天条,劈尸万段!”

    行者见他如此赌咒发愿,知晓修行之人不可随意发誓,就道:“既然如此,你点把火来烧了你这住处,我方带你去。”那怪就真个搬了些芦苇荆棘,在洞内点着一把火,将那云栈洞烧得象个破瓦窑,而后对行者道:我今已无挂碍了,你却引我去罢。”

    行者见他这般做,便又道:“你把钉钯与我拿着。”那怪也不疑有他,就把钯递与行者。行者又拔了一根毫毛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那毫毛即变做一条三股麻绳,走过来,把那怪手背绑剪了。那怪真个就倒背着手,任凭他怎么绑缚也不挣扎。

    悟空却又揪着他的耳朵,拉着他,叫:“快走!快走!”那怪道:“轻着些儿!你的手重,揪得我耳根子疼。”行者却是道:“轻不成,顾你不得!常言道,善猪恶拿。只等见了我师父,果有真心,方才放你。”

    只见他两个半云半雾的,径直转往高家庄来。有诗为证:金性刚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金从木顺皆为一,木恋金仁总发挥。一主一宾无间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并喜贞元聚,同证西方话不违。

    顷刻间,二人就已是到了庄前。行者拿着他的钯,揪着他的耳道:“你看那厅堂上端坐的是谁?乃吾师也。”那高氏的诸亲友与老高,忽见行者把那怪背绑揪耳而来,一个个都欣然迎到天井中,道声“长老!长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

    那怪走上前后,双膝跪下,背着手对三藏叩头,高叫道:“师父,弟子失迎,早知是师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来拜接,怎么又受到许多波折?”三藏问悟空道:“悟空,你怎么降得他来拜我?”行者这才放了手,拿钉钯柄儿打着那怪,喝道:“呆子!你说么!”

    于是那怪把菩萨劝善的事情,给三藏细陈了一遍。三藏闻言大喜,便叫道:“高太公,取个香案用用。”老高即忙命人抬出香案。

    三藏随即就净了手焚香,望南礼拜道:“多蒙菩萨圣恩!”那几个老儿也一齐添香礼拜。拜罢之后,三藏上厅高坐,教道:“悟空放了他绳。”

    行者才把身抖了一抖,将那化作绳子的毫毛收上身来,其缚自解。那怪重新行礼拜过三藏,表示愿随他一起西去。又与行者拜了,以先进者为兄,遂称行者为师兄。三藏道:“既从吾善果,要做徒弟,我与你起个法名,早晚好呼唤。”

    他道:“师父,我是菩萨已与我摩顶受戒,起了法名,叫做猪悟能也。”三藏笑道:“好!好!你师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实是我法门中的宗派。”悟能道:“师父,我受了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在我丈人家持斋把素,更不曾动荤。今日见了师父,我开了斋罢。”

    三藏却道:“不可!不可!你既是不吃五荤三厌,我再与你起个别名,唤为八戒。”于是那呆子又欢欢喜喜地说道:“谨遵师命。”因此那呆子又被叫做猪八戒。

    高老见这等去邪归正之事,心中更是十分喜悦,遂命家僮安排好筵宴,酬谢唐僧。八戒却是上前扯住老高道:“爷,请我拙荆出来拜见公公伯伯,如何?”行者笑道:“贤弟,你既入了沙门,做了和尚,从今后,再莫题起那拙荆的话说。世间只有个火居道士,那里有个火居的和尚?我们且来叙了坐次,吃顿斋饭,赶早儿往西天走路。”

    高老儿也是连连称是,而后摆了桌席,先请三藏上坐,行者与八戒,则是坐于三藏左右两旁,而后诸亲下坐。高老把素酒开了樽,满斟一杯,奠了天地,然后奉与三藏。三藏道:“不瞒太公说,贫僧是胎里素,自幼儿不吃荤。”

    老高又道:“因知老师清素,不曾敢动荤。此酒也是素的,请一杯不妨。”三藏道:“也不敢用酒,酒是我僧家第一戒者。”悟能有些慌了,说道:“师父,我自持斋,却不曾断酒。”悟空也道:“老孙虽量窄,吃不上坛把,却也不曾断酒。”

    三藏闻言,只得吩咐道:“既如此,你兄弟们吃些素酒也罢,只是不许醉饮误事。”于是他两个接了头锺。各人俱是照旧坐下,摆下素斋,说不尽那杯盘之盛,品物之丰。

    师徒们宴罢之后,老高又将一个红漆丹盘命人取来,拿出二百两散碎金银,奉三位长老为途中之费;又将三领绵布褊衫,为上盖之衣。三藏见了,却是拒绝道:“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

    而行者则是近前,轮开手,抓了一把金银,叫道:“高才,昨日累你引我师父,今日招了一个徒弟,无物谢你,把这些碎金碎银,权作带领钱,拿了去买草鞋穿。以后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几个,还有谢你处哩。”

    高才请示太公之后,方才接了悟空的金银,叩头谢赏。老高又道:“师父们既不受金银,望将这粗衣笑纳,聊表寸心。”三藏却是道:“我出家人,若受了一丝之贿,千劫难修。只是把席上吃不了的饼果,带些去做干粮足矣。”

    八戒在旁边说道:“师父、师兄,你们不要便罢,我与他家做了这几年女婿,就是挂脚粮也该三石哩。丈人啊,我的直裰,昨晚被师兄扯破了,与我一件青锦袈裟,鞋子绽了,与我一双好新鞋子。”

    高老闻言,却是不敢不与,随即命人去买一双新鞋,将一领褊衫,换下旧时的衣物。就见那八戒摇摇摆摆,对高老唱个喏道:“上复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诸亲: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辞,休怪。丈人啊,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

    行者闻言,喝道:“夯货,却莫胡说!”八戒道:“哥呵,不是胡说,只恐一时间有些儿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耽搁了?”三藏也看不下去他这个混样子,喝道:“少题闲话,我们赶早儿去来。”

    于是八戒就此收拾好了一担行李,担着身上;又牵了白马,让三藏骑着;行者则是肩担铁棒,在前面引路。一行三人,辞别了高老及庄内众亲友,投西而去。

    有诗为证,诗曰:满地烟霞树色高,唐朝佛子苦劳劳。饥餐一钵千家饭,寒着千针一衲袍。意马胸头休放荡,心猿乖劣莫教嚎。情和性定诸缘合,月满金华是伐毛。

    三人往西路的路途上,有个把月的平稳时间。行过了乌斯藏界,猛抬头看见一座高山。三藏停鞭勒马吩咐道:“悟空、悟能、前面山高,须索仔细,仔细。”八戒却道:“没事。这山唤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老猪也曾会他。”

    三藏听说八戒见过乌巢禅师,就问道:“他有些甚么勾当?”八戒回道:“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不曾去罢了。”师徒们正说着话,不多时,便已是到了那山上。

    好山!但见那: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个是景致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那师父在马上遥遥观往,却见那香桧树前,有一个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头,又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咸集。八戒指着那巢,道:“那不是乌巢禅师!”三藏闻言,纵马加鞭,直至树下。

    却说那巢内的禅师见他三人前来,随即便离了巢穴,跳下树来。三藏连忙下马奉拜,那禅师用手搀住三藏道:“圣僧请起,失迎,失迎。”八戒道:“老禅师,作揖了。”禅师惊问道:“你是福陵山猪刚鬣,怎么有此大缘,得与圣僧同行?”

    八戒回道:“前年蒙观音菩萨劝善,愿随他做个徒弟。”禅师大喜道:“好,好,好!”又指定行者,问道:“此位是谁?”行者笑道:“这老禅怎么认得他,倒不认得我?”禅师道:“因少识耳。”

    三藏则是回道:“他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禅师陪笑道:“欠礼,欠礼。”三藏再拜,请问禅师,西天大雷音寺还在那里?

    禅师道:“远哩!远哩!只是路多虎豹难行。”三藏殷勤致意,再回:“路途果有多远?”禅师道:“路途虽远,终须有到之日,却只是魔瘴难消。我有《多心经》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

    三藏闻言,连忙拜伏于地恳求传经,那禅师遂口诵传之。经云《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尽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