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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湛卢斗剑

    南宫澈被宁子谦偷袭得手,虽未受伤,但着实惊险之极,不由得又惊又怒,转头去看方剑正,不由更是一惊,只见他右臂与右肋各有一道创口,鲜血汩汩流出,已将他半个身子染红,在他面前站着两个身着黑色紧衣,头戴面具之人。

    方剑正剑交左手,护在身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他虽受伤不轻,但兀自神威凛凛,那两个面具人慑于他威,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进攻。

    南宫澈叫道:“方世伯!”冲上去向那两个面具人虚拍两掌,那二人也不反击,立时向后飘开避让。

    南宫澈抢到方剑正身前,见他两处伤势虽并不致命,但鲜血不住狂涌,过不出多时必将缺血,忙先给他点了周身穴道,叫他血流减缓。转头再向那两个面具人瞧去,这才瞧清他二人所戴面具极是狰狞,其状似是妖魔,又似鬼怪,面具将人脸完全包住,极是瘆人,两个面具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一青一赤,以做分别。红面具之人手持一对双扣镔铁棍,青面具之人拿着一对六棱梅花刺,那梅花刺上鲜血殷红,兀自一滴滴落在地上,显然适才伤方剑正的便是此人。

    南宫澈怒道:“你们这两个妖魔,居然敢伤我方伯伯!”

    方剑正喘气道:“贤侄,他们早有防备,不可……冲动……”

    方镜凌哈哈一笑,冷笑道:“你们比不赢铸剑,便想在这暗炉之中杀了我这老太婆,用心当真够毒,哼哼,要不是有宁家这年轻人提醒,老太婆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

    方剑正闻言一凛,瞪着宁子谦道:“好小子,原来……是你!嘿,可笑老夫自以为想到妙计,却不料反被你将计就计,真是丢人现眼……呸。”

    宁子谦微微一笑,道:“方前辈神机妙算,如何是在下一个后生小子所能料知?在下虽然侥幸猜中前辈将要在这暗炉之中对邪欧冶前辈不利,可是万万也没能想到前辈居然会带着这位南宫少侠一起前来,嘿嘿,这可当真意想不到。”他说着看了南宫澈一眼,笑道:“南宫少侠,适才在下卑鄙无耻,使尽全力偷袭于你,却连你分毫都损伤不了,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南宫澈“哼”了一声,心下盘算:“方世伯受伤不轻,倘若我与他四人混战一处,那便棘手之极,眼下唯有先下手为强,以雷霆之势突袭对方,但叫能打倒一人便是一人。”他想到此处,当下脸上不动声色,似是仍在察看方剑正伤势,但双腿已暗暗积蓄力量,准备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面具人抢攻去。

    正准备动手时,却听宁子谦嘻嘻笑道:“南宫少侠,我猜有一个人你是甚为想见的。”说着向旁一让,只见在他身后,一个少女持剑而立,正是楚若竹。

    南宫澈一见到楚若竹,立时心神大震,叫道:“若竹妹子,你……你还好么?你……你快过来。”说着便欲向她走去。

    楚若竹倒退一步,盯着他道:“你别过来!你……你要是过来,我便……我便立时跳入这炉中!”

    南宫澈一惊,急忙止步,道:“千万不要,我……我不过去就是。若竹,我……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你。”

    楚若竹又向后退了一步,道:“不许你提我姐姐,是你害死我姐姐,我恨死你啦!”

    南宫澈见她双目红肿瞪着自己,除过脸上生气神情,宛然便与当年的楚心竹几乎一模一样,心中不由一阵绞痛,他伤心之下,双目更加无法从楚若竹脸上移开,霎时间头脑渐渐晕乎,忘记一切,只觉眼前这个少女正是当年的楚心竹,她杏眼圆瞪,秀眉紧蹙,便似乎在埋怨自己怎地过了这么许久才找到她,南宫澈走上前两步,痴痴道:“心竹,对不起……”语到中途,已然哽咽。

    宁子谦等人见他于这大敌当前之际,竟却突然这般失魂落魄起来,无不又是惊讶又是冷笑,均想:“方剑正已受重伤,只要除去此人,大势即定!”

    方剑正急道:“小心!”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募地闪动,那一青一赤两个面具人同时向南宫澈袭来。只听“砰砰”两声,两个人身子同时调转,一横一斜,反摔回来。

    这一下反转太过突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原本说来,南宫澈南宫澈正自痴醉于楚心竹的音容笑貌之中,断然无法避开此二人雷厉风行的一击,但其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若竹的脸,那二人从正面冲来,正好将他瞧楚若竹的视线截断,南宫澈募然间见到这两张奇丑无比、凶神恶煞的面具鬼脸,霎时间满心陶醉尽皆化作厌恶反感,迷迷糊糊之中便使出“鬼宿式”中招式甩开二人。

    那“鬼宿式”阴柔飘忽,要旨在于“忽明忽暗,难以琢磨”八字,南宫澈于神智恍惚之际,出手之时不假思索,看似不成章法,其实与这八字大有切合之意,因之他只求甩脱挡在面前的两张“鬼脸”,是以出手之时虽然精妙,但并无凛凛杀意,那两个面具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立时便跟着跳起。

    南宫澈甩出二人,登时从幻想中惊醒,心道:“好险,好险,倘若他二人从背后又或是两侧攻来,那我多半凶多吉少。”

    宁子谦与方镜凌见南宫澈只一招便同时放倒两人,而手法之奇之快,自己全然未能瞧得明白,心中不由均是一凛,暗想:“这小子适才原来是故意装模作样,引人来攻,当真狡猾得紧,他刚才出手之时毫无半分征兆,果然大是劲敌。”

    宁子谦叫道:“红夜叉、青夜叉,咱们一起领教南宫大侠的高招!”

    南宫澈听他称二人分别为红夜叉与青夜叉,心道:“原来那两个鬼面具画的是夜叉。”眼见那青红两夜叉挥舞兵刃,会同宁子谦一同朝自己打了过来,当下左手捏个剑诀,以右手食中二指作剑,向宁子谦刺去。

    他自将“楚心七式”融入剑理之后,武功见识俱是提高许多,这时虽是以指代剑,但一招招“井宿式”“鬼宿式”“柳宿式”等诸般招式接连使出,只攻的宁子谦三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方镜凌此前与南宫澈交手之时,但觉他功力虽深,但剑法平平,不值一提,怎知士别三日,只数月之间,南宫澈剑法精进神速,以一敌宁子谦等三大高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心道:“这小子当真邪门,我若不赶快铸出神剑,只怕夜长梦多。”想到这里,急忙拉着楚若竹走到西侧那座小火炉旁,用器具将紫微剑横架在炉中,随即拉起一只大风箱,向炉中搧火。

    暗炉之中本就热极,方镜凌鼓动风箱之时更是潜运功力,只一鼓动,炉中火焰立时向上暴涨三尺,将紫微剑没入其中。

    南宫澈与宁子谦三人争斗之际,仍时刻不忘关注楚若竹动向,待突见方镜凌将她拉到火炉之旁,猛力鼓动风箱,不由大吃一惊,大叫道:“邪欧冶,你快放了她!”只这一分心,大腿上猛地一痛,已被红夜叉的短铁棍打中。

    这一击势道奇猛,倘若不是南宫澈功力精深,兼之有“护体灵力”与之抵冲,定然已将他腿骨打折,南宫澈疼痛入骨,怒道:“好贼子!”连向红夜叉快攻三招。

    那红夜叉武功着实了得,兼之天生神力,手中这一对双扣镔铁棍挥出,足有开山裂石之威,他全力一击打个正中,心中大是狂喜,正欲挥铁棍将南宫澈另一只腿也打断,岂料南宫澈非但毫发无损,反而立时向自己反攻三招,当即吓了一跳,踉踉跄跄避开这三招,大叫:“古怪,古怪!”。

    青夜叉急忙从旁掩护,叫道:“师哥小心,师尊说的没错,这小子武功当真邪门!”

    方剑正虽然受伤不轻,但全程密切注视四人混战,听这青红夜叉以师兄弟相称,而所使的兵刃与武功显然与方宁两家截然不同,寻思:“这两个鬼夜叉武功怪异,我却瞧不出他们的武功派别,也不知究竟是邪欧冶还是宁子谦请来的打手,他们的师父又是何许人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师父又是谁?”

    青夜叉大声道:“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师兄弟合称七……”

    红夜叉喝道:“少说废话,奉师命杀了这小子就是!”

    青夜叉道:“是。”当下不再多言,舞动梅花刺向南宫澈猛攻。

    方剑正闻言一凛,心道:“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是以杀南宫澈为优先,至于承天剑礼以及方家剑主之争,对其似乎无关紧要……嗯,这些人各怀鬼胎,但却居然能合聚在一处,足见其中必定大有阴谋!”眼见南宫澈赤手空拳与三人交战,大叫道:“贤侄,接剑!”将手中“太和剑”掷向南宫澈。

    宁子谦叫道:“截住了!”挺剑刺向南宫澈面门,青夜叉与红夜叉跟着大喝一声,一个用梅花刺分刺南宫澈心口、右腿两处,一个用铁棍打向那柄“太和剑”。

    他三人不仅招式凌厉,配合也极为默契,所攻三处互成犄角,将南宫澈双腿以上尽皆笼入攻势之内,无论他避开哪一处攻击,都不免导致另外两处门户洞开。

    南宫澈侧头一歪,先避开宁子谦当头一剑,青夜叉见他避开此剑之后果然无暇顾及他处,当下心头大喜,催力向他刺去。眼见双刺将将刺入他心口、右腿两处,南宫澈身子倏地向下急速一矮,着地向后翻滚。

    宁子谦与青夜叉都是一怔,料不到南宫澈竟会于这当口使这一出,于毫厘缝隙之中避开他们攻势范围之外,只见他身子刚滚出半圈,猛地倒拔弹起,伸手向空中的“太和剑”抓去。

    红夜叉大怒,此时他已知南宫澈武功惊人,自己一击之间定然难以伤得到他,是以抡起手中镔铁棍用力向那“太和剑”砸去,怎知棍至中途,忽见剑光一闪,“太和剑”已被南宫澈以“楚心七式”中的擒拿手法夺入手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敌方三人固然大为震惊,南宫澈自己却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好险,好险,若非那日我正好与那位蒙面前辈交手一番,领教过他那一套‘地躺拳法’的法门,只怕此刻已遭他三人重创。”

    南宫澈接住“太和剑”,精神当即为之一振,唰唰唰挺起剑来便向红夜叉刺出数剑,那红夜叉臂力惊人,一对镔铁棍使得迅捷无伦,但他双棍直来直往,刚猛虽然有余,细微精巧之处却多有不及,南宫澈瞧出破绽,使出“轸宿式”来,以轻灵剑招尽向他棍招缝隙间攻去,青夜叉见状不妙,大喝一声,梅花双刺翻飞乱舞,以小巧灵动之招去掩护红夜叉的空隙。

    南宫澈见他二人一个刚猛无俦,一个轻灵迅捷,两套武功一唱一喝,相互补足对方之不足,心道:“这二人倘若单拎任何一人出来,武功都算不得极强,但二人配合至一处,却可发挥出这等大威力,嗯,他们互称师兄弟,这功夫自然是他们师父相传,却不知他们师父又是何等高人,能传下如此功夫?”正想之间,忽见斜侧里寒光一闪,宁子谦从旁绕过,一剑向方剑正刺过。

    南宫澈大惊,顾不上青红夜叉,身子向后急退,斜挥一剑挡开宁子谦一剑,但如此一来,他全身破绽大出,左腿上一痛,已被青夜叉刺伤,好在他身法也是快极,青夜叉这一刺未及深入,再加上二人对南宫澈极为忌惮,侥幸击中之后也不敢追击。

    方剑正见他受伤,大为焦急,大叫道:“贤侄,你不要管我,这是他们奸计,切莫自己丢了性命!”

    南宫澈护在方剑正身前,心道:“方世伯受伤不轻,本只这一柄宝剑护身,但他却将宝剑交给了我,他如此信任,我怎能容别人伤他一分一毫?”眼见宁子谦在旁笑嘻嘻的,心中不由暗怒,心道:“这姓宁的好生险恶,哎呦,倘若他一会儿故技重施,又向楚若竹下手可怎么办?”想到这里,虽是身处这炙热炉中,背上仍是惊出一片冷汗。

    楚若竹自打现身之后,一直闷不吭声,南宫澈与宁子谦三人激斗之时,她全程目不转睛,尽皆瞧在眼里,方镜凌见她脸上神情又似忧郁又似沮丧,待南宫澈被青夜叉刺中左腿之时,听得她轻轻“啊”了一声,方镜凌笑道:“刺的好!只可惜偏了半寸,没能刺中他‘风市穴’。”说着轻抚楚若竹背,笑道:“竹儿你放心,这小子虽然厉害,终究双拳不敌四手,就算他们三个一时杀不死这小子,待我神剑大成,这小子便是再有三头六臂,老妪也一并给他斩了去,定教你今日报了大仇。”她说到高兴之处,哈哈大笑,楚若竹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仍是静静注视南宫澈与三人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