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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黑白飞剑

    整座白鹿山万籁俱寂,孟长明独自一人走回到学舍,意外发现房中留有灯光,开门一看,发现年轻道士周易盘膝坐在床榻上,两柄长不过三寸,宽不过大拇指的短剑正围绕着周易身躯旋转,一柄为黑色,一柄为白色,一黑一白如两尾游鱼,欢快摇曳。

    孟长明站在门外没有踏进门槛,愣愣的盯着那两柄来回飞转的短剑,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好家伙,传说中的飞剑。

    周易猛然睁眼,满眼的戾气,同时黑色的那柄短小飞剑先是高高跃起,紧接着急转向下,朝着门口的孟长明刺来。

    孟长明瞬间感觉头皮快要炸裂,眼看闪躲不及,情急之下只得下意识的掏出红乌镯,将其当做兵器进行格挡,同时自身体内浩然正气瞬间从文宫之中涌出,以下山猛虎的姿态冲下书山,然后再快速掠过整片学海。

    事实上,体内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孟长明手中紧握着的红乌镯原本略显黯淡,此时却熠熠生辉,显得流光溢彩。

    黑色飞剑瞬间来到距离孟长明眉心只有一尺的距离,正当孟长明做好准备要抵御飞剑的时候,黑色飞剑在他眼前却突然打了个旋,竟是一溜烟的折回到了周易的身前。

    周易已然恢复常态,他从床榻上走下,一黑一白的两柄飞剑则是自动躲在他的身后,悬停不动。

    周易眯着眼从多个角度打量着仍旧站在门口的孟长明,啧啧称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不成儒家的浩然大道修行在你孟长明这里就简单的好像吃饭喝水一般?昨日达二境,今日则是三境,咦,似乎有些不对头......”

    周易忽然盯着孟长明头顶之上的那枚书院学子人人都有的玉簪子,抓耳挠腮的,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

    周易摆手道:“不管那些,总之一句话,你孟长明是傻人有傻福。”

    周易其实更想说的一句话是,你小子是真的变态。

    在周易把话讲完之前,孟长明始终是隐忍不发,然后突然冲过去用双手死死地掐住周易的粗肥脖子。

    “你大爷的,飞剑是吧,好玩是吧,吓唬人是吧,傻人有傻福是吧?”后背都还是冷汗的孟长明瞬间暴走,不过他仅是动用了武道二境的实力。

    假装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周易赶忙求饶,“孟公子饶命,大侠手下留情,小道知错了知错了。”

    一番折腾下来,最后反而是孟长明累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先前被掐的“半死”的周易则是找来一本薄些的书本,嬉皮笑脸的给前者扇风。

    孟长明没好气的说道:“身后的两柄飞剑呢,让我摸摸看。”

    周易果断的拒绝,“这不行,不是我小气,是你才攀登浩然境界,此时的状态不大适合去摸我的剑,于你有害,你这眼神啥个意思,认为我胡乱放屁,瞧不起人,我周易好歹是老君山天......最英俊非凡的天才练气士。”

    孟长明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厮。

    周易眼珠子一转,奸笑着说:“要是考虑转到我老君山的门下,我就将身后的一黑一白两柄飞剑赠予你,如何?”

    孟长明袒露心扉,冷声道:“一个是你,一个是邋遢老道士,也就是你的师兄,一座老君山同时培养出你们这两位卧龙凤雏,我是真的不大敢去,至于飞剑,你自己留着玩吧。”

    “卧龙凤雏?”年轻天师周易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拍手叫好道:“这个说法好,我稀罕,回头我一定转告袁师兄。”

    孟长明一拍脑门,实在是哑然无言。

    周易心念微动,身后一黑一白的两柄短小飞剑轻盈地游曳到他的身前,周易伸出两只手掌,分别从左右以环抱的姿势将两柄飞剑护在中间。

    “合”周易口中轻念,下一瞬,原本独立分开的两柄飞剑就交汇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一个小小的圆形,阴阳太极图!

    周易这才将东西抛给孟长明,后者轻松接过,放在掌心好似托着一块圆形的小铁饼,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周易一脸得意的解释道:“不瞒你说,这两柄短剑都是我年少之时在远古戮场偶尔获得,后来被我大师兄故意丢到了楼兰北境的那条拦妖河中,浸泡温养了数十年,因此这两柄短剑不禁蕴含了天河中的神意,同时也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妖气,直到前段时间我亲身去了一趟拦妖河,将两柄短剑从河水中捞取出来,之后更是耗费了我忒多的精气神,最终才得以勉强将其炼化为自己的本命飞剑。”

    孟长明将铁饼一块的飞剑在掌心托了托,随后丢回给了周易,故意表现得有些嫌弃的给出五个字的评价:“稀松平常吧。”

    听到这番不给面子的评价,周易差些就跳脚,又将飞剑丢回给了孟长明,同时透露道:“试着用你平时写剑意帖的方式,在它身上观想一下,好好感受它的不平凡。”

    孟长明听话照做。

    然后就惊奇的发现掌心处的‘太极’轻轻颤动了两下。

    周易在一旁看得呆若木鸡。

    他原本只是想让孟长明稍稍感受一下这太极之中所蕴含的凌厉剑意,打死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本命物飞剑竟然在对方的感应及观想之下,居然做出了有违常理的反应。

    周易假装咳嗽两声,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将本命飞剑收回,摆出一脸为人师的正经表情,问道:“可有感受到这里头的凌厉剑意?”

    孟长明点头又摇头,说:“的确蕴藏了浓郁的剑意,但并不显得凌厉,反倒......有些温和。”

    正喝着水的周易差些被茶水呛死,短剑天生自带的凌厉剑意到了你孟长明手里,咋就成了有些温和了。

    关于这一点,主业是练气士而并非是剑修的周易也想不通,只得假装强势的盖棺定论,说道:“那是你境界太低,剑意感悟能力又不足。”

    孟长明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

    刚刚晋升到浩然五境的孟长明此时精神百倍,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他点了一根蜡烛来到门口屋檐下,在一张闲置的小桌子上开始写剑意帖。

    这一写,便是直到天明。

    在书院的一座藏书楼上,两个同样头发花白的儒士模样的老人,默然对弈,身材魁梧的老人持黑子,更年迈一些且身穿麻衣的老人则是持白子,两人沉默不语只是安静落子,很快魁梧老人就连输两局,第三局也陷入了僵局。

    魁梧老人举棋不定,逐渐失去了耐性,将手中棋子随手一抛,搅乱了整个棋局。

    “十多年未见,还是那么让人生厌,不下了。”魁梧老人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走出屋来到了栏杆上,月华如水,老人凭栏远眺,一眼可将大半座白鹿山风光尽收眼底。

    尽管头发全白但全然不给人一种年迈迟暮感觉的老人苦笑一声,独自一人慢悠悠的将散乱于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别拣选出来,然后放入到两个棋盒之中。

    魁梧老人目光最终落在了书院之内的一座宽阔湖面之上,湖面波光粼粼,湖心小筑依旧是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使人难以瞧见真容。

    魁梧老人不禁回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同样是站在此处远眺湖面,远远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学子趁着夜深人静且四下无人,独自一人泛舟来到湖心附近,然后就见他一头扎进湖中,半盏茶后才得以重新浮出水面,似乎是终于寻找到了某样东西,但令人费解的是,年轻学子在呆立许久之后又随手将东西丢回到了湖中。

    另外一处的湖心小筑上,一个身份神秘连书院夫子都不便多问的年轻女子全程目睹了一切,还亲自下了湖心小岛似乎要邀请那名白衣胜雪的年轻学子上岛小坐,结果自然是被年轻学子谢绝。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那名年轻学子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泛舟重游此处,还是跳入湖中捡起那样东西,之后却又丢回到湖中,仿佛不惜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一枚黑色棋子而已。

    姓孟的那位年轻学子每到湖心一次,湖心小筑里的那名姿色上乘但称不上绝美的年轻女子便会相邀一次,越挫越勇,从不放弃。

    终于有一次,姓孟名元的年轻学子应邀登上了那座湖心小筑。

    后来书生孟元拜别书院,孤身赴北,复姓南宫的年轻女子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小岛一步,更不曾接见任何人,除了当时的一个名叫朱峄山的温雅先生,此人尤为精通围棋,被当时的大魏皇帝亲口赞誉为大魏九段国手之最。

    现如今书院的大夫子正好就叫作朱峄山。

    又过了数年,复姓南宫的年轻女子离开了湖心小筑,走下了白鹿山,此后再没有折返回来过,但映雪湖湖心的那座湖心小筑却始终保留,且很快就被书院设立为禁地。

    魁梧老人夏阵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他转过身去向刚好将所有棋子都收归棋盒的书院大夫子冷声道:“听说南宫要亲自来一趟书院?”

    大夫子缓缓站起身,他面朝南方,微微点头,轻声道:“女帝陛下明日一早便会抵达白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