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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水潭夜游

    又是新的一天,孟长明照旧前往藏书楼看书,这一次他没有让段天洪相送,因为得知后者今日有一堂大课要听,讲课的是夏夫子的亲传弟子孙梁。

    等到了藏书楼下,孟长明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一个丰神俊朗,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年轻男子,姚知青。

    两人尚在二十步开外,大才子姚知青便率先躬身作揖,笑着打招呼:“孟兄早。”

    孟长明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还了一礼。

    姚知青随即向孟长明伸出手,做了个邀请一同入内的手势,同时笑着解释道:“先生让我抽几日出来陪孟兄一同到藏书楼看书。”

    姚知青“哦”了一声,补充道:“大夫子便是我家先生。”

    孟长明眼帘微微一挑,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想法。

    进入藏书楼后,姚知青在一旁温颜笑道:“实不相瞒,我留意了孟兄好几日,孟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来到此处看书,这一点上我姚知青不如你孟兄,当然,诗文才气也自愧不如。”

    孟长明随便拣选了一个书简,淡然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客套,我那日虽说写出了三首顶好的诗文,这我不否认,但并不代表我诗文才气就比你高。你就没有想过我的那三首诗文是他人捉刀代笔或者我重金购买来的?”

    姚知青笑着摇头:“一首诗或许可能是他人捉刀代笔或者是重金所购,但三首之多却绝然没有这种可能,我姚知青不敢自夸学富五车,但古今天下诗文我还是看过不少的,孟兄当日在诗会上的那三首绝对堪称是上上乘之作,尤其是最后那一首《春望》,我最喜欢里头的那一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此等诗文不可能会是他人捉刀代笔,也不可能有人会如此大方的卖给你,毕竟千金难买千古诗句。”

    孟长明一笑置之,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姚知青忽然开口道:“我们不妨直接往二楼去。”

    孟长明跟随姚知青一起登上了二楼。

    二楼藏书反倒没有一楼那么扎堆,姚知青随手从就近的书架上抽出一个竹简,手掌轻轻从竹简的表面抚过。

    姚知青轻声道:“用你的文眼再看,是否能见到一缕淡淡的青气。”

    孟长明凝眸一看,果然见到了竹简之上有一缕淡淡的青气,并不陌生。

    姚知青点头道:“这便是书中的浩然正气,圣贤曾对后世读书人留有遗训,要多读书善读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更有浩然气。当然,若是没有达到浩然二境,温养出一双文眼,是无法看到书中所蕴藏的浩然正气。”

    姚知青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眼神中莫名多了好些的神往和敬畏,他朗声道:“听我家先生说,按辈分我该叫一声小师叔的孟元,便是纯粹的从茫茫书海中读出一个浩然大道来,成为了我儒家浩然一脉最年轻的儒家大能。”

    姚知青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孟长明头顶上的那一枚白鹿玉簪子,眼神有些复杂。

    孟长明想起夏夫子在临别之前曾说过,关于浩然修行的事情可以多问问姚知青,后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长明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姚知青,倘若你才进入一个尚不稳固的浩然境界,你通常会如何去稳固境界?”

    姚知青摊开手中的竹简,笑着说道:“看书,或者是抄书写字。”

    “就这么简单?”孟长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料之外。

    姚知青看上去的确没有半点藏私,他大大方方的点头,说道:“就这么简单。”

    姚知青从袖中取出一根竹制的毛笔,他心念微动,又从方寸物毛笔中取出了纸张和墨水,他将手中的毛笔递给孟长明,说道:“你就按着竹简上的文字,在纸张上用笔原原本本的写一遍,写的时候用神识内观之法运转体内的浩然正气凝聚于笔尖,凝聚的时候注意下量,这根笔至多只能承受四境的浩然之气,再多就要爆裂了。”

    姚知青显然是个健谈的人,他自顾自的苦笑一声,说道:“我现如今是浩然五境的修为,这根笔跟着我估计也是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眼前的这位曾经的草包,现如今也是浩然五境的修为。

    孟长明接过纸笔,开始对着竹简上的文字缓缓落笔。

    瞬间,手中的毛笔变得沉重至极,孟长明几乎就要抓不住,好不容易写出了第一个笔画,结果直接将纸张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这时他听到一旁的姚知青跟说故事一般的娓娓道来:“我听我家先生说,世间文字乃是上古圣贤历经万难才得以从天外天带回,共计有十万个文字,而这些文字并不被此方天地说认可接纳,所以当时文字虽多,却没有一寸之地可以容纳一颗文字,先民们因为没有文字便不能真正得到教化,后来至圣先师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传闻说他老人家与天地达成了一个契约,可以让后世所有人都能够使用文字,但作为条件之一,所有的儒家读书人写字也好读书也罢,所产生的浩然之气必须有半数馈赠给天地。”

    孟长明停笔不动,认真聆听着姚知青的一字一句。

    姚知青看了一眼孟长明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循循善诱的指导着,说:“你凝聚浩然之气到笔尖的时候,主动散去一半到天地之间,然后再落笔试一试。”

    果然,孟长明在主动馈赠一半浩然之气给天地之后,手中的笔顿时觉得轻巧了许多,再落笔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再阻滞着他。

    但即便如此,孟长明很快还是发现写的并不轻松,整个竹简共计二百字,等孟长明全部写完后,整个人大汗淋漓,好似刚从水中捞取出来的一般。

    但不得不承认,随着写的越多,孟长明自认为对浩然之气的掌控便越发的得心应手,当然,眼下的得心应手程度还远远不够。

    姚知青有些幸灾乐祸的大笑道:“孟兄今日就这样写完一百个竹简为止,我去往三楼,正午的时候一起吃个饭。”

    说完,姚知青大步登上了更高的三楼。

    第二日,一个消息在书院炸响,整座白鹿山都为之剧烈晃动。

    大夫子朱峄山辞去了书院大夫子的身份,离开白鹿山奔赴京城去了。

    更有传闻,紧接着朱峄山便被儒家浩然一脉的大掌门,万里之外的一道法旨给逐出了儒家浩然一脉,不再担任浩然一脉的四掌门,说是他的言行思想已经彻底背离浩然正统。

    只是后面的一个消息仅限于少数的大门派或者大人物所知,而市井百姓及书院的普通底子,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孟长明则是从年轻天师周易的口中获悉了这一内幕,且被告知那之前所见到的那个麻衣老人,其实真实身份就是大夫子朱峄山,曾经的浩然四掌门。

    孟长明在学舍用过了晚饭,便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白鹿山上瞎逛荡,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鹿角峰。

    听段天洪说,在鹿角峰的背面山麓有一个一年四季都温热宜人的小水潭,且水潭一般悬空在半空之中,如一座仙人眺望台,可以一边舒服的泡着温水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绝美风光。

    不知为何,在听到麻衣老人的一连串消息后,孟长明整晚上都有些心烦意乱,以他如今的修为按道理来说,爬上鹿角峰应该是轻轻松松的小事,但眼下却是一身大汗淋漓,后背衣裳也是被湿透。

    月明星稀,鹿角峰万籁俱寂,因为有文眼,孟长明得以在月华之下将百步之内的景致事物看得一清二楚,二十步之内更是纤毫毕现。

    趁着四下无人,关键是孟长明不想回到多了个未婚妻的学舍洗澡,所以孟长明突发奇想,想到鹿角峰背后山麓的那个眺望台水潭泡个热水澡。

    很快,就让孟长明顺利找到了那个水潭,水潭不算大,但位置独特,在此处可以将远处的山山水水尽收眼底。

    看着云雾蒸腾的水潭,孟长明心情大好,三下五除二的就脱掉了外衣,本来是想要连着内衣全部脱掉,但本着君子独处也要恪守礼仪的规矩,当然最主要还是怕突然有人造访,孟长明最后保留了一件薄薄的底裤。

    一个空中三周半转体,最后如锦鲤入水,孟长明跳入到了水潭之中,水花压得很好。

    潭水温热适宜,显然是一处温泉水,孟长明舒服的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跳入水潭之后,孟长明才发现其实水潭很深,以他如今的眼力竟是一眼看不到底,这让孟长明有些好奇。

    孟长明一时兴起,干脆深呼吸一口气向下潜去,打算探一探水潭的最低处。

    因为水潭有一半的部分是悬挂在半空之中,所以这一部分的水深其实并不算深,但后面一部分潜入到了大山深处,孟长明一直下潜了六七丈才看到了底部。

    孟长明正准备游出水面的时候,猛然瞥见在水潭的最低处的正中间位置,隐约有个人的身影,长发飘飘如水草。

    关键好像还是光不出溜的身影。

    孟长明心头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水鬼,顿时是大气都不敢喘,动作尽可能的轻柔,向上游去。

    然而就在这时,长发如水草的水中女鬼忽然睁开双眼,她四周的水瞬间炸开,好似沸腾一般,显而易见,被搅扰和偷窥的女水鬼此刻的心情相当糟糕。

    孟长明心底拔凉,动作再没有轻柔可言,是手脚并用,恨不得下一瞬就上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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